此人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改变房中事物的位置,让他误以为天启子回来过,以此稳住他。
如果天启子还会回来,对方没必要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对方敢这么做,说明他们知道天启子不会再回来了。
由此可见,天启子已经出事了,知道天启子出事并试图稳住他的那些人就是凶手。上次他所见到的天启子房中事物移动了位置,自然也是对方所为,也就是说天启子早在多日之前就已经出事了。
天启子是他唯一的希望,而今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实则早在发现房中出现了瓷瓶,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他本能的想要逃走,之所以不跑,反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为了稳住敌人,倘若对方发现他去了天启子住所之后神色慌张,立刻就会起疑,他现在已经没了帮手,只要对方起疑,很可能马上就会把他抓起来。
孤立无援的感觉很糟糕,但更令南风害怕的是对方的诡诈和阴险,天元子比他要聪明的多,当年仍然难逃对方的设计陷害,他能发现对方的阴谋乃是运气使然,论计谋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留在山上早晚会出事,到最后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二更时分,南风悄然坐起,他忍不住了,想连夜逃走。
但想过之后又重新躺下,不能跑,若是跑了,很快就会被对方抓回来。
三更时分,南风又坐了起来,他还是想跑,大不了跑到山里去,哪怕与虎豹豺狼为伍,也好过与阴险的对手周旋,对方所用计谋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谋,当真匪夷所思,之前他从未想过人的脑筋能灵光到这种地步,环环相扣,能让人自己走进陷阱还不自知。
但坐了片刻,再度重新躺倒,他已经看透了对方的阴谋,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至少目前来说最安全。
留在虎穴龙潭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干点儿什么,不然就失去了冒险的意义。
天元子当年经历了什么事情,太清宗高层一直讳莫如深,下面的人知道的很是有限,此时想要查出真相为天元子洗清冤情不太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授箓太玄,只要授箓太玄,就彻底扫清了修行路上的障碍。
四更时分,南风迷迷糊糊睡着了,五更时分,晨钟响起,南风陡然惊醒,醒了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这里的人令他害怕,留在这里会一直提心吊胆,随时都有被抓起来的危险,被对方杀掉他并不害怕,但他怕对方变着法儿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南风没有逃走,也没去操行早课,他重新躺了回去,他再度感受到了无尽孤独和强烈的无助,当真是欲哭无泪,他渴望有人能在此时帮他一把,但他也很清楚没人会来帮他。
早饭时,南风落在了众人后面,他不想去吃,却又不敢不去,若他不去,对方很可能会起疑。但他去了,又担心对方根据他脸上的疲惫神色察觉到他昨夜没睡,由此再生疑心。他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但他此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甚至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上午继续听经,昨夜不曾睡好,很是困倦,但他不敢睡在课堂,甚至不敢打哈欠,他不知道周围这些新入门的道人有没有对方的眼线,万一打哈欠被人发现,对方很可能又会生出疑心。
如此这般过了两日,南风心力交瘁,不堪重负,终于病倒,便是病了他也不敢前去寻医问药,只能卧病在床,强自忍受,但一直卧床又担心对方起疑,只能硬撑着前去听经,最后竟在课堂上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南风发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曹猛正坐在床边打瞌睡。
见到曹猛,南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曹猛是不是已被对方收买,此番是不是过来监视他的。
见他醒来,曹猛开始关切问候,端药倒水,那碗药水很是刺鼻,南风又担心对方在药里下毒,曹猛端来的食物他也不敢吃,但不吃又怕对方获悉生出疑心,如此焦虑,病情越发严重,最后竟然卧床不起。
灵研子来了,替下了曹猛,嘘寒问暖,伺候床前。
南风起初并不说话,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后来见灵研子不辞辛劳,日夜陪护,心中再起波澜,在灵研子送水之时握住了她的手。
“南风,好些了不曾?”灵研子关切问道。
南风没有答话,只是直视着灵研子。
“嗯?”灵研子疑惑摇头。
“师姐,我饿了。”南风言不由衷,实则他心中最想说的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好,你稍等片刻,我端粥与你。”灵研子起身出门。
目送灵研子出门,南风收回了视线,他先前本想利用灵研子拖延时间,熬到九月初九设法获授太玄,但他此时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想自太玄真经之中悟出绝世武功本就不易,焦虑紧张之下更别指望悟有所得,留在山中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想到了一个可以不让对方追杀的办法,已然做出了决定,病好之后立刻离开太清宗。
心病还须心药医,打定主意,心思便轻,病情很快好转,五日之后彻底痊愈。
今天是年关大节,山中张灯结彩,喜气弥漫,南风自闭房中,提笔书写,三十二句太玄真经一分为二,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跳跃书写。
写罢,再信两封,一封予那玄字辈二老,“太玄真经本是太清之物,便留予太清,经文一分为二,此其一,由曹猛代送。二交与灵研子代转,经文跳跃写就,代送之人不得玄妙,无需灭口伤人。十二年后的今日,我会再赴太清,与师父天元子讨回公道。离山之前身后之事已做万全安排,若伤及先师友人或监视追捕,居山洞渊太玄三经会尽数公之于众。”
第二封写给灵研子,“太玄真经一分为二,此其一,由你代转玄字辈二老,其二已由曹猛先行转交,若真心相与,定不负你,焉何假意虚情,诓骗于我?”
两封书信与写有经文的纸张各装入纸封,以蜡泪封好,写给灵研子的那封放在了被褥之下,写给曹猛的那封带在了身上。
找到曹猛,引至僻静之处,予以书信,让其酉时呈送。
曹猛不明所以,疑惑追问,南风言之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有所偏差,更不可私自拆看,曹猛老实忠厚,点头应了。
南风前往东山,取了龟甲贴身放好,回山邀请灵研子下山游玩,灵研子自然不会拒绝,与南风相携同往。
心事一了,南风心头阴云尽数散去,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太玄真经他只能交出去,不然对方绝不会放过他。他能看透对方的阴谋诡计,对方便不敢小瞧他,若想杀他就要承担玄妙经文公之于众的风险,而他也言明十二年后会再回来,对方完全可以等那时杀他灭口。
下山之前,他没有跟任何人道别,除了随身物品,也不曾带有其他东西,这般做,乃是为了不惊动他人。
镇上很是热闹,南风与灵研子逛街游玩,他身上带有金银,买了很多女子用物送与灵研子,灵研子笑靥如花,只是不知她心中是否真的欢喜。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眼见与曹猛约定的时辰临近,南风停了下来,歪头看向灵研子。
“看我作甚?”灵研子笑问。
“师姐,你俗家名字叫什么呀?”南风问道。
“孙氏落研。”灵研子回答。
“嗯嗯,师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尿急。”南风伸手东指。
“快去快去,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灵研子摆手催促。
南风冲灵研子笑了笑,转身向东走去,到得镇子边缘,寻了一店铺伙计,与他铜钱两枚,请其前往灵研子等候之处传话,只说遇到了友人,要寻处吃酒,事先给她备下了礼物,在他的被褥之下,让其回山自取。
夜幕降临,寒风再起,南风孤身离去,正如去年冬日孤身前来……
【公告】客户端特权,签到即送vip!
【专题】畅读热播剧同名小说
if(q。storage('readtype != 2 && ('vipchapter 《 0) {
(';
}
第六十章 全身而退
镇子通往宛陵县有三条路,两条小路和一条大路。南风走的是大路,他写给玄字辈二老的书信里有一句‘离山之前身后之事已做万全安排’,这般说只是为了让对方误以为他已经进行了某些安排,倘若遇害身亡,太清宗的玄妙经文就会由他人公之于众。
实则他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安排,只是虚张声势,若是走小路,对方就能看出他心虚不安,由此判断出他在虚张声势。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之事,就应该无所畏惧,倘若走的太快,也会显得心虚,故此只能大步向前,不能一路小跑。
南风顾不得伤情感怀,也无心自哀自叹,他此时万分紧张,今天晚上至关重要,是生是死就看今晚。
他将经文一分为二,跳跃书写,除了让曹猛和灵研子不会因为知晓经文而被灭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尽可能长的拖延时间,对方得到经文之后需要誊写整理,整理出来之后还要进行推敲确定,他可以趁机走的远一点。
当年他曾向天元子建议,杜撰虚假经文给那林震东,天元子说的是玄妙经文很难造假篡改,明眼人可以很轻易的看出破绽,这也是他不敢给对方留下虚假经文的原因,连天元子这样的高手都无法对经文进行篡改,他这个经常逃课的半吊子更不敢进行尝试,对方若是察觉经文有假,立刻就会把他抓回去。
对方经过推敲,应该能够确定他留下的是真的太玄真经,接下来对方就会斟酌如何处置他,是杀他灭口还是任他离去。
不管是杀还是放,都有利弊两面,杀的好处是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弊端是太清宗镇宗绝学很可能被传扬出去。不杀的好处是可保镇宗绝学不会泄露,但坏处是放虎归山,为日后埋下了祸根。
此时他毫无反抗之力,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行走之时南风一直站在对方立场斟酌利弊,在他到来之前,太清宗的太玄真经已经因为激烈的内斗而失传了,对方为了掌管太清宗,不惜失去太玄真经也要铲除异己,这说明对方虽然看重太玄真经,却也不是非常看重,若是这样想,对方杀他灭口的可能性就大。
但也有一点对他是有利的,那就是对方知道他资质平平,一个资质平平的人,他日可能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放虎归山的事情对方肯定不会做,但放跑一只羊还是有可能的。
冬夜寒冷,又有北风,但南风身上的冷汗一直不曾消散,此时是如假包换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死是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大路左右的密林之中随时可能蹿出一人伤他性命,也有可能自后方追来出手加害。
孤身行远,夜宿义庄,屡遭劫难,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南风的胆子不可谓不大,但此时他却被一只自路旁蹿出的兔子吓的惊呼出声,他紧张到了极点,当真到了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地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吓他的冷汗直冒。
走了多远不知道,走了多久不清楚,一晚上两个念头自他心中频繁易换,我快死了,我可能死不了,我真的要死了,他们可能不敢杀我……
长时间的忐忑和紧张令南风心生愤怒,有心高喊一声,‘快出来给老子一个痛快’,但想过之后又不曾喊出,若是真的喊了,对方便知道他心中害怕,若是真有万全准备,他完全不必害怕。
胆战心惊的走了良久,前方出现了城池,竟然已经到了宛陵县。
抬头看天,寻星定时,竟然已经过了三更。
宛陵有城墙,但不高,也无人巡守,南风自低矮处攀爬进入,自街道上摸黑行走,试图寻找客栈过夜,但今晚是大年夜,城中客栈早已打烊,寻之不得,便往城中亮有灯烛的院落借宿,他身穿道袍,借宿容易,屋主不但放他进来,还与他一碗热汤暖身。
自主家厢房躺下,南风微微松了口气,对方若是有心杀他,应该早就下手了,此时不杀,想必是不会杀了。
但他也并不十分乐观,因为对方不曾动手杀他,可能是利弊难以权衡,故此才会拖延迟滞。
良久过后,南风收回思绪,强定心神,裹紧被子闭眼睡去,该来的早晚会来,不该来的迟早不来,害怕也没有用,听天由命吧。
次日清晨,房主请他同进早饭,南风也不曾拒绝,吃过早饭留下了白银一两,他不曾感染风寒,卧床病倒,全亏了房主昨夜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