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此时的会客规矩,一个不曾谋面的人要求见官吏,官吏应该坐在中堂等门房带对方进来,但南风并没有那样做,而是随着门房来到了大门口,他需要观察此人是孤身到来还是有同伴随行。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实则此人也不年轻了,只是保养的比较好,显得年轻,此人年纪当在三十岁上下,应该已经出阁了,长的还算秀气,个子比较高,跟诸葛婵娟个头差不多。
此人穿了一身黑色麻衣,两手空空,没有持拿兵器也没有携带包袱。
“这就是我家大人。”门房冲对方引见,言罢又冲南风说道,“大人,就是她。”
“你先下去吧。”南风冲门房摆了摆手,转而冲那黑衣女子说道,“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黑衣女子冲南风抬了抬手,“我乃墨门公输氏,今日登门乃是有事向大人求证。”
南风没有佯装没听过墨门名号,而是侧身抬手,“里面说话吧。”
黑衣女子道了声谢,迈步进门,南风自后面环视左右,没有发现车马和同行之人,不过没马车不表示对方是走着来的,此人鞋帮非常干净,明显是坐车来的。此外,若是孤身远行,即便不带兵器,换洗的衣服也得带上几件,此人空手前来,定是将包袱放在了别处。
待得看罢情况,南风快走几步超过黑衣女子,自前面引路,这黑衣女子表情还算平静,看不出喜怒,不过此人的架子倒是很大,寻常百姓若是见到官家自然不敢如此托大,但墨门终究不是寻常百姓,墨门传承近千年,历史悠久,人才辈出,虽然比不得三清宗,却也是名门大派,弟子门人自然不会将县官放在眼里。
此外,据长乐所说墨门有两大姓氏,一是墨,一是公输,墨是墨子的后人,公输是鲁班的后裔,墨氏与公输氏世代通婚,墨门实则是这两大家族繁衍生出的门派。
不等坐定奉茶,行走之际那黑衣女子就出言问道,“大人前些时日曾经去过东魏?”
此事无关紧要,但南风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害怕是真,但骨气不能丢,“女侠为何有此一问?”
黑衣女子貌似没想到南风敢反问,眉头微皱,但她并没有急于发火,皱眉过后压下了心中不满,“我们在追查奸佞恶贼,此事可能与大人有所关联。”
挫了对方锐气,南风也就承认了,“我的确去过东魏。”
“去东魏所为何事?”黑衣女子追问。
南风厌恶对方的霸道语气,便强硬回应,“那是我的事情,请直说来意。”
黑衣女子眉头再皱,鼻翼微抖,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发怒,右手下垂,自袖管顺下一物,拿在手里示于南风,“你可曾见过此物?”
南风歪头看了一眼,“见过,我也有一个。”
“哪儿来的?”黑衣女子收起百花针。
南风没有立刻回答,进入中厅之后自主位坐下,手指客位,待黑衣女子落座方才回答,“别人送的。”
“谁?”黑衣女子追问。
有客人到访,按规矩是要上茶的,但上不上茶由主人说了算,仆人会假装路过门口,若是上茶,主人就会吩咐上茶,若不上茶,主人就不吭声。
大婶儿照例“路过”,南风喊住了她,“把我的药端来。”
大婶儿应了一声,揣着满心疑惑端药去了。
“谁给你的百花针?”黑衣女子又问。
南风歪头看了黑衣女子一眼,通过黑衣女子的神情不难发现,对方并不知道侏儒是他杀的,如果知道是他杀的,就不会追问谁给了他百花针。
聪明和机灵是两回事,聪明是善长推敲,虑事缜密,偏阴偏厚。而机灵则是擅长应对,事到临头能够随机应变,偏阳偏浅。有些人很聪明但临时应对不成,而有些人擅长临时应对却缺乏深谋远虑。
电光火石之间,南风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见南风上下打量自己,黑衣女子多有不满,表情转冷,“我在问你话。”
“一位道门前辈。”南风说道。
黑衣女子皱头大眉,“道门前辈?”
南风点了点头,想让对方退走只有一个办法,也是他经常使用的办法,扯虎皮做大旗。
黑衣女子皱眉不语,没有急于再问。
南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当初侏儒跟着李朝宗去东魏挑战上清宗,死在道人手里合情合理。
大婶儿端了汤药来送,南风也不避讳黑衣女子,当着她的面将那碗补气汤药喝了。
“具体是谁?”黑衣女子看了一眼南风放在桌上的药碗。
“我只能告诉你是一位前辈高人,道号我不能说,我是敬你们墨门名号才与你说这些的。”南风不卑不亢。
黑衣女子脸色变的很是难看,南风这番话说的夹枪带棒,言下之意就是对她到来之后的态度很是不满,她没想到南风敢冲她如此无礼。
“没什么事情我要回去打坐了。”南风站了起来。
“你说的那人究竟是哪个?”黑衣女子离座起身,面色不善。
南风早就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的退走,冷笑过后走到壁柜前,拿了练习画符的文房下来,自怀中取出法印,蘸染之后加盖于符纸,捏住印有道号的一角,示于黑衣女子,“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我能告诉你我是谁。”
短暂的展示之后,放下符纸,画符其上,扔进火盆。
这是一道净宅符,符咒燃烧,化为细小旋风一道,围着火盆旋转消失。
那黑衣女子瞠目结舌,惊骇万分,她虽不是道门中人,却知道道家授箓品阶,南风法印分明是一品太玄的天官官阶,玉石为印,焚化起效,这便说明南风所持法印是真的,只是南风先前遮住了道号,便不知道他是哪一宗的掌教弟子。
烧掉符咒之后,南风转身向后院走去,“来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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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萌生去意
南风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没有再理睬那黑衣女子。
行走之时,南风一直是憋着气的,走的不快也不慢,步子不大也不小,此时那黑衣女子可能正在后面看他,可不能让对方发现他胆怯心慌。
一直进了后院正房,南风才长喘了一口粗气。
“咋样?”胖子紧张的凑了过来。
南风抬了抬手,示意胖子不要着急,那黑衣女子此时可能还在中厅,会不会退走还在两可之间。
见南风不说话,胖子走到窗户前,戳破窗纸独眼窥望,“咦,走了。”
“真走了?”南风如释重负。
“走了,你看。”胖子往旁边挪了挪,南风走过去向外窥视,一个大婶儿正引着那黑衣女子往外走,那黑衣女子行走之时多有踌躇,不过最终还是走了。
“你怎么把她骗走的?”胖子很是好奇。
南风回到桌旁,倒茶漱口,先前喝那药汤没有漱口,嘴里很是苦涩。
漱口过后,南风将经过简略说出,胖子听完抬手挠头,“唬走的呀?”
南风点了点头,“没别的办法,打又打不过。”
“你觉着他们以后还会再来吗?”胖子问道。
南风没有立刻答话,想了想方才出言说道,“他们知道我授箓一品,在他们看来我肯定有很大的来头,在没有更多证据证明公输要术被我拿到了之前,他们不会再来找咱们的麻烦。不过公输要术对他们太过重要,他们也肯定不会放弃寻找,假以时日,他们一定能找到更多线索,届时他们会重新怀疑咱们,一旦怀疑咱们,就会设法摸清我的底细,但他们只知道我授箓一品太玄,却并不知道我是哪一派的弟子,除了三宗掌教弟子之外,还有一人授箓太玄,此事定然大有蹊跷,他们是外人,很难对三清宗内部事务进行查证。”
胖子懒得听过程,他关心的是结果,“你就说他们会不会回来。”
“除非找到侏儒的尸体,否则他们不会回来。”南风说道,言罢,见胖子面露疑惑,便主动解释,“侏儒是被我用石头砸死的,如果墨门找到他的尸体,就会知道他并非死于高人之手,到时候他们就可能怀疑是我杀了侏儒,但他们在不知道我底细之前,也不敢冲我下手,墨门虽然是大派,却还不敢得罪三清宗。”
胖子一听,放心不少,“那应该没事儿了,这么久了,尸体估计早被狼狗给吃了。”
南风摇了摇头,“野兽吃的了肉和内脏却吃不掉骨头,那人是个侏儒,尸骨很容易分辨,我当时将他脑袋都打烂了,检验尸骨能看得出来。”
“那咋整,这地方咱还能待吗?”胖子心里七上八下。
南风倒了杯水端在手里,“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他们如果确定是我杀了侏儒,就算畏惧三清宗,最终也会冲我下手,大不了做的隐秘一些,不走漏风声。”
胖子坐到南风对面,“那咱走还是不走?”
“走,这地方不能待了,不过也不用立刻就走,他们商议对策需要时间,重新寻找线索也需要时间,至少三个月内咱们是安全的。”南风说道。
胖子点了点头,“那还成,要走也得安排一下,不然走的太仓促了。”
“他们可能不会立刻离开,这段时间咱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以防他们藏身暗处观察咱们。”南风叮嘱。
胖子点头答应,南风喝掉杯子里的水,放下水杯迈步出门,“我回房打坐。”
盘坐练气一个时辰,南风跟胖子打了声招呼,离开县衙,往林云观去了。
天木老道去了太清宗,不过他的师弟和徒弟还在,闲来无事,可以找天木的师弟说话去。若是墨门的人藏在暗处,也可以趁机迷惑他们,让他们误以为他与太清宗关系密切,对方越是摸不清头绪,他就越安全。
南风去到林云观的时候,林云观的道人正在山下伐木,为开春垦荒做准备,见他到来,天木老道的师弟便负责出面接待。
天木老道的师弟道号天寻,与八面玲珑能言善道的天木不同,天寻子比较木讷,不善言辞,为人敦厚。
南风与天寻子一道儿划定了林云观的开垦范围,随后与众人一起自山上吃了晚饭,由于要款待客人,晚饭就做了两个好点的菜,一个是炖冻豆腐,还有一个是熏肉葵菜,主食是糙米饭,所谓糙米就是去壳之后没有经过筛选的谷米,官家吃的米都是精米,去壳去的干净,还会过筛子,去掉那些碎米。
林云观道人不多,一张大方桌,中间放着一盏昏黄油灯,光线很是昏暗,众人围坐吃饭,吃饭时南风与众人说话闲谈,询问众人的情况,道观里的道人有几个孤儿,还有一些是火居道人,也就是有家的,当道士只是为了谋生糊口。
饭后,南风向天寻子提出想要见识一下降妖抓鬼,天木老道去了太清宗,短时间内回不来,等天木回来,他和胖子估计也要走了。
天寻子是个实诚人,道观又刚得了五十亩田地,于公于私都不能驳南风面子,“不知大人想见识甚么?是降妖,亦或是捉鬼?”
“都可以,只要你拿的住就成。”南风说道。
天寻子认真想过,然后说道,“这近处无有鬼魅作祟,也少有鸟兽成精,不过去年夏天我和师兄进山采药,自驹县见到一处废弃庙宇,那里阴气甚重,必有阴魂潜藏。”
驹县离盂县有不短的路程,今晚是去不得了,南风便与天寻子议定,明日出发,赶在夜晚之前去到那处破庙。
南风谢绝了天寻子的留宿,走了半个时辰的夜路回到了县衙。
回到县衙,胖子的房中还晾着灯烛,南风刚想过去,胖子先行推开了房门,“进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南风迈步过去,“什么?”
“今天傍晚米铺店主又来了。”胖子关上了房门。
“过来干嘛?”南风问道。
“他下午又碰见那个画我的人了,那人去他店里买锅巴做干粮,弯腰时帽子歪了,是个光头和尚。”胖子说道。
“和尚?和尚画你干嘛?”南风很是疑惑。
“会不会是佛光寺的人?”胖子猜测。
“不会。”南风摇头,当日他拓印八部金身的时候曾被一个神秘老僧发现了行踪,但对方并没有难为他,而是让他顺利的拿走了八部金身,现在想来,那个以千里传音与他说话的老僧极有可能知道胖子的身份,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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