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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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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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刚开始很可能没有直接接触尹平,他手下的人不一定熟悉老煤渣,”骆闻舟眼珠一转,飞快地说,“至于事后,因为‘老煤渣’是去作伪证陷害搭档,所以及时内鬼当时观察到他表现异样,也不会太在意!”

    “事后,为了让这件事□□无缝,我会把这些证人不动声色地处理掉,送他们远走异国避风头,或是干脆在路上灭口……都有可能,只有假的老煤渣是漏网之鱼,也就是说,当年尹平很可能意识到了危险,做完这件事以后没有贪财,立刻切断了自己和那边的联系,伪造尹超失踪的假象,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回那个满脸灰的锅炉工。”费渡抬起眼,“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任凭尹超‘失踪’,而没有去深入调查他的家里人?”

    骆闻舟倏地一愣:“你的意思是说,陷害顾钊的罪魁祸首当年很可能认为,这个老煤渣手上并没有能指认自己的实质性依据!”

    “尹平当年之所以藏起来,很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你要说他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整个过程,觉得很难。”费渡切换了人称,也换回了正常的语气,“所以幕后的凶手为什么这样气急败坏地要除掉尹平,先是慌慌张张地暴露自己的联络人,又把自己的人送到医院来给警察抓?”

    骆闻舟的太阳穴都开始疼。

    费渡缓缓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说不定今天你们就应该会得到一个重大嫌疑人,这个人肯定位高权重,一旦出事,就是能影响系统公信力的重大丑闻。”

    费渡一语成谶——

    在调查组紧紧盯着市局的微妙时刻,混进医院的“男护工”交代了。

    “我本来就是护工……以前在二院干过,很熟,我需要一笔救命钱,实在没别的办法……鬼迷……鬼迷心窍,他们一开始让我混进二院,盯着那个尹平……结果今天听人议论,说他就要醒了,还说这个人可能杀过人,一旦情况稍微稳定,警察就会把人弄走,我知道这个事以后就想办法通知了雇主,然后他们让我……让我……”

    “为了钱?”郎乔扣上笔记本,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男人,“你不知道杀人是什么罪名吗?”

    男人嗫嚅着低下头。

    肖海洋:“谁让你盯着尹平?谁指使你杀人的,你见过吗?”

    “两个男的带着现金来我家的,说是他们老板,我……我还看见楼底下停着一辆车。”

    一个盯着审讯监控的调查员转向骆闻舟:“骆队,劳驾你尽快协调,我们要抽调嫌疑人家附近的监控。”

    事情到了这一步,骆闻舟只能照做——在这个“医院杀手”的居所中搜出了五十万的现金,同时,附近一个监控拍到了一辆豪华型轿车在犯人交代的时间点前后出现,经犯人指认后确定,这就是当时停在他楼下的车。

    高清的监控镜头拍到了司机回头和后座上的某个人说话的一幕,那人身体略微前倾,面貌清晰可辨——正是市局年初调任二线的老局长张春久。

    而他坐的那辆市价六百万的车,是登记在他大哥张春龄名下集团企业的公务用车。

    张春久和顾钊是同一时期进入市局工作,两人一直很有交情,顾钊案发生的时候,张春久也是市局刑侦队的骨干,完全有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好指纹膜和现金;顾钊死后,杨正锋负主要领导责任被处分,张春久正是那时候接替了杨正锋的职位,是顾钊之死的最终既得利益者;而涉嫌泄密的外勤系统、有问题的监控设备,也全部都是他在任期间安装更换的。

    最重要的是,经过调档发现,张春久当年之所以被破格调入市局,是因为他在原所属辖区内有重大立功表现——他抓住了一伙流窜二十个省的抢劫杀人团伙,该团伙非常狡猾,全国范围内被通缉了大半年,每次都滑不溜手,偏偏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就栽在了当年张春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上!

    真是他明察秋毫,工作能力卓绝么?

    他年轻时候就这么神,为什么反倒越老越糊涂,他在任管理市局期间,花市区分局都快成贩毒窝点了,他都无所察觉?

    一切都说得通了,调查组兴奋异常,派了两个人,亲自跟着骆闻舟他们把老张局从居所里“请”了出来,而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老张局家在燕城市有名的豪宅小区里,楼下两个车位停的车总价过千万,家里连喝茶的杯子都是某著名奢侈品牌的,柜橱里单价超过十万的皮具有一整排,与他往日在市局塑造的低调朴素形象大相径庭。

    什么“只穿制服”、“自带茶水”、“私人电话都不是智能机”……诸多种种,此时看起来简直都像浮夸过火的笑话。

144。埃德蒙·唐泰斯(十五)

    “张局真是有家底啊,您住那小区多少钱一平?我听说没有一个亿的资产,都不让进去看房?”

    “那房是我大哥的,今年我工作调动,上班的地方稍微远了一点,正好我大哥年纪大了,打算搬到清静一点的地方,城里的住处就暂时让给我住两年,反正我也快退休了。”

    “大哥?兄弟间感情这么好?”

    “我大哥比我大十岁,几乎是他把我带大的,说像我父亲也不为过,我跟他确实不太见外,他下海早,做生意积攒了一些家底……惭愧,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只图方便,可能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是我能保证,我大哥这些年的生意和我的工作权责不沾边,我也从来没有利用过自己的职位替他谋过任何方便。如果组织觉得我私生活太奢侈,是违纪,我也接受处理,尽快反思搬回自己家……但除此以外,别的方面我是问心无愧的。”

    调查员笑了一下:“好吧,关于这点我们再去核实——知道为什么把您请过来吧?”

    “有数。”

    “那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春久端坐在椅子上,依旧是瘦,中年人的消瘦自带严厉感,他眉头轮廓颇深,久而久之,压出了一条冷冷的褶皱。这张严厉的脸无论如何也很难和陆局他们回忆中那个局气、开朗又好脾气的老大哥联系在一起,让人看了忍不住心怀疑问——二十年的光阴,对人的改变有那么大么?

    是什么改变了他?

    “这两天老陆打电话联系不上,我就觉得不对,于是又试着给其他几个老朋友打电话,发现都不方便接,连已经去了学校的老潘都一样,我就在想,快轮到我了。”张春久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神色不变,“我也不知道应该交代些什么,你们看着问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调查员绵里藏针地笑了一下,“听这个意思,您调走以后,还经常和老同事联系?”

    “不经常,不过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一个是顾钊案要重新调查,一个是老杨媳妇——遗孀,得病住院,我们老哥们儿几个电话打得比较勤。”

    “哦,顾钊案,”调查员推了一下眼镜,自动忽略了另一句,“细节您还记得清吗,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张春久沉默了一会:“顾钊……顾钊案是我们所有人心里的刺,当年谁也不相信,可是证据确凿,由不得我们不信,要我说实话,我不相信顾钊能做出那种事,私下里找当年的老领导谈过很多次,不敢声张——兄弟们意志消沉,领导们左右为难,我那时候,上有老下有小。”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介于疲惫和郁愤之间的表情:“难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重新调查的一天,要是老杨知道……”

    调查员不着痕迹地打断他:“张局,如果顾钊当年并没有索贿行凶,您觉得他蒙冤十几年,是谁的责任呢?”

    “我不方便在背后议论长辈的功过,但是顾钊身边的线人集体做伪证,对方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说明我们这边很可能有人在泄密,陷害了他……”张春久眉间褶皱更深了些,沉吟好半晌,他说,“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愿意怀疑谁,你们要怀疑我也随便——但你要是让我说当年那伙兄弟们可能有谁背叛,就像让我相信顾钊杀人索贿确有其事一样,不能。”

    调查员并没有什么“兄弟情深”的触动,铁石心肠地掏出了正题:“张局,您记得当年有个代号‘老煤渣’、真名尹超的线人吗?

    张春久点了下头:“嗯,是带顾钊去罗浮宫的那个吧?我记得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发生不久,这个人就失踪了,我一直就觉得他不对劲,前些年我有个小兄弟正好调到南湾工作,我知道尹超在当地还有亲戚,还托那位兄弟帮我盯着点,万一尹超回家探亲,立刻把人扣住。”

    调查员略微坐正了些,追问:“您这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孔维晨。”

    “这个孔维晨领着市局的几个刑警去调查尹平的时候,曾经给您打过一个电话,都说了什么?”

    “说了尹平假冒尹超签名骗拆迁款的事,他们正要去调查,还说事后有尹超的消息,一定通知我,但是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张春久好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怎么?孔维晨怎么了?”

    “我们有依据认为,当年和顾钊一起进入罗浮宫的‘老煤渣’其实就是尹平,并且认为他手上掌握了当年顾钊案的重要证据,但是去找他的时候,尹平畏罪潜逃了,追捕过程中,刑侦队的行踪泄露,两辆装了易燃易爆物品的皮卡突然冲出来,想要灭口——”

    张春久:“什么!”

    调查员图穷匕见,突然收敛了脸上和煦的笑容:“对方灭口的动作比警方还快,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在刑警陶然向上级汇报之前,而当时在现场的几个知情人,只有孔维晨曾经对外联系过,联系人就是您。张局,有想解释的吗?”

    “你们怀疑我……”张春久说到这里,忽地一咬舌尖,将一脸惊怒强行压了下去,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孔维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他们要去尹平家,没有提到过尹平、尹平是……”

    张春久把这名字念了两遍,到底没能抑制住自己,露出一点难以置信的神色:“尹平怎么又成了老煤渣?他什么时候冒名顶替的,当年没有人看出来吗?这是谁说的,有根据吗?”

    调查员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片刻,试着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张局,你真的不知道吗?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说着,把一张照片抽出来,压在张春久面前。

    张春久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听到的离奇消息里,飞快地低头扫了一眼:“不认识。”

    “不认识?您再仔细看看,”调查员往前一倾,“尹平因为撞击引发了脑出血,被送到医院抢救,至今没有脱离危险,就在昨天下午,这个人假冒护工潜入尹平的病房,再次意图杀人灭口,未遂,被我们抓回来了——这个凶手指认你指使他这么干的。”

    张春久瞠目结舌,片刻后,他仿佛啼笑皆非似的伸手指了一下自己:“我?”

    “我们在这个杀手居所中找到了五十万现金,是买尹平命的钱。”

    张春久目光突然一凝:“多少?”

    “五十万。”

    张春久脸上忽然闪过难以言喻的神色,片刻后,他苦笑一声,长出了一口气,板正的坐姿崩塌,他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当年从顾钊床下搜出的物证,就是现金五十万……十四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数吗?”

    调查员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11号下午你在哪里?”

    “记不清了,”张局揉了揉眉心,双眼皮被他揉搓出了第三条褶皱,脸上的倦色愈深,“有点提示吗?”

    “11号下午两点左右,有人看见你乘坐私家车去了‘杨树里’小区附近,对吗?”

    “杨树里小区?没什么印象,”张春久面露疑惑,回忆了好一会,“11号……上礼拜一么?那天我车限号,借用了家里的车,是去了六安桥附近,旁边好像是有几个居民区,但我没注意都叫什么。”

    “去干什么?”

    “本来是去二院,看看老杨家人,路上想起来没买点东西去也不合适,让司机在六安桥下了高架,那有一家挺大的购物中心,”张春久说,“小票我顺手扔了,不过商场收银台附近的监控应该还查得到,买完东西我就去医院了,老杨的遗孀傅佳慧和女儿杨欣都能证明,可以去问她们。”

    调查员眼角略微一跳——医院杀手所在的小区叫“杨树里”,确实是在六安桥附近,但规模非常小,而且房屋老旧,楼上的门牌也斑驳不清,小区外围甚至没有院墙。

    调查员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一般人如果只是途径,很难注意到一堆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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