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
那是一个瘦削的男孩子。
看年纪不过**岁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不禁感慨,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瘦弱的不像样子,即使隔着皮肉,也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体内部,骨骼的乱七八糟,充满了治疗的痕迹。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忍住了女骑士的第一击吧。
那个奴隶主确实该死,但是那些奴隶是无辜的。
女骑士下手有分寸,那一击投枪上面的斗气,并不会伤人性命。恐怕,就是这份手下留情的温柔,并没有让他陷入昏迷。
于是,他跟了她三天。
三天里,女骑士只想甩开他。两人处于两个世界,那是本来就不该拥有交集的会面。
然而,三天里,不到十岁的少年,紧紧跟着女骑士的步伐,脚上的鞋子早就磨烂了,他就那么赤着脚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脚上被石子划破,鲜血沾上泥土,好像粘合剂似的贴在他脚上,反而堵住了流血。
毅力过人。
女骑士这么想着。
于是,她继续赶路。
其实,她是有很多方法甩开他的。
可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温柔的方式。
于是,被追逐的日子延续到了七天。
他的意志力再怎么坚定,终归,只是个孩子罢了。
连续七天不吃不喝不睡不休息,让这个孩子的身体彻底崩溃了,他咣当一下摔倒在森林柔软的泥土里,面孔朝下。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他势必会因为泥土堵住鼻孔而窒息的吧。
“真是……就那么,想到我的世界里去么?”
女骑士如是感慨着。
缓缓的,走近了他。
————————
“唔?”
男孩子再次醒来,是因为食物的味道。
或者说,是一种很诡异的味道。
这里充斥着各种草药的刺鼻味道,混着烹饪之后,食物特有的香味。前者让男孩子全身痛苦,后者让男孩子肚子咕咕直叫。
能忍耐,和“确实不觉着饿”是两回事。
不过,他比起本能的反应,第一件事是,环视四周,寻找女骑士的身影。
然而,在一片白色调,给人干净感觉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蓝头发带着眼镜的男人。
他有着儒雅的让人联想到美玉的干净容貌,赤红的眸子里透出睿智的光辉,深蓝的头发根根不乱的梳理起来,配合身上的洁白法衣,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圣洁的光辉。
“呀,你醒了啊小家伙。要吃点东西么?”
来人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走到一边,端起了桌子上的粥碗。
“……”
男孩没有说话。
身为奴隶的他,未经主人许可,既不能进食,也不能说话。
身体做出了反应,口水之流,但是他格外有骨气的把它们含在嘴里,甚至都不吞下去。生怕面前的人发现自己的饥饿,然后用食物诱惑自己。
身为剑斗士的第一准则就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外人。
“哎呀?看起来我是不被信任了啊?真是伤心啊……啊,还是说,不能接受外人的馈赠?啊啊,你好啊,我叫盖鲁格?怀斯曼。如你所见,是一个神职人员——这下我们认识了,可以吃了吧?”
男孩子无视了他的表演,用冷漠回应了他的好心。
然后……气氛就尴尬了……
怀斯曼挤出的笑容彻底僵硬在空气里,让他不知所措起来:“哎呀……好,好像被无视了啊?啊哈哈……那个……啊哈……真是的,如果不是那个人带来的就好了……真想直接催眠之后打开他的脑子看看啊……”
在干笑之后,就是声音极为轻微的自言自语,怀斯曼纠结的感慨了好一阵子。
在这段时间里,男孩子继续忍受着饥饿,沉默的和他对峙着。
这就是奴隶的可悲之处。
没有主人的命令,就什么都做不到。
直到……
那个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
那极具钢铁质感的骑士盔甲在空气中透出坚硬的质感。
还有,那月色一般的长发。
“啊!这不是【钢】大人么?您来了啊。不负嘱托,这个孩子我已经彻底治好他啦!”
“嗯。”
女骑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怀斯曼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少年。你追了我很久。”
“嗯。”
“你想做什么?”
“我,要跟着主人。”
“……是么。那么,我问你,你愿意加入噬身之蛇么?”
“我愿意。”
毫无迟疑的回答。
某人的另一种可能性,完全不同的故事,就此展开。(未完待续。)
第一章、法典国的怀斯曼
女骑士的名字是亚莉安赫德。
这是一个符合她高雅气质的名字。那头接近于月光的高雅长发,让少年无比的憧憬。
那是他的力量之源。
亚莉安赫德隶属的组织,是一个叫【噬身之蛇】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首先,它们没有【总部】。
和少年理解的“组织”不一样。
其次,噬身之蛇这个组织,也没有“领导”。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只有一个领导,那就是【盟主】。
少年在赛亚鲁见到的一切组织,都是金字塔似的,有最高的决策层,然后依次向下扩展,一层管辖一层。
而噬身之蛇不是。
比起金字塔,它更类似于蜜蜂的社会结构:女王蜂负责下达命令,其他的各种蜜蜂各司其职,为了统一的女王而奋斗,但是,它们彼此之间却没有上下级的关系。
然而和蜜蜂不太一样的是,噬身之蛇的“庞大”,远不是家族式的蜜蜂能够比拟的。
在整个塞姆利亚大陆,几乎处处都能找到噬身之蛇的暗中支持者,他们基于某种原因,把资金,技术,人脉,统统汇聚在一起,这才构架起来名为噬身之蛇的庞大怪物。
这样的组织结构是好还是坏,少年说不上。
比起组织,他更关心自己即将侍奉的大人。
少年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亚尔特里亚法典国的某间教堂。
负责这里的,是刚刚升职为主教的盖鲁格?怀斯曼。
这个戴着眼镜的极度睿智的男人,似乎是噬身之蛇的支持者之一。
“唔,只有名字么?根据我对赛亚鲁的了解……”
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怀斯曼的声音正在和谁聊天。
唰啦唰啦的几声,纸片翻动的细碎声音传入少年耳朵里,出乎意料的让他清醒了起来。
“嗯,以三点水作为偏旁的名字,都是来自于外国,也就是所谓的人口贸易啦。也就是说,身份上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了。”
怀斯曼毕恭毕敬的声音之后,是少年无比熟悉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字节,但是绝对不会记错。
“那么,果然,要给他起个名字吧?我这里准备了好几个……”
“游?辰巳。”
亚莉安赫德平静的说出了出来,话被打断,怀斯曼倒也不生气,只是颇为可惜的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有些不甘心的自言自语:“明明我想了好久的名字……”
亚莉安赫德注意到少年的清醒,她刚青色的眸子和他漆黑的眸子交汇在一起。
“游辰巳。”
她重复了一次。
“嗯,游辰巳。”
少年亦然。
这是自己的新名字。他很快就理解了。
——————————
游辰巳的身体很差。
他天生就具有钙质不足的问题,骨骼远比常人来的脆弱。
久而久之,为了活下去,少年反而利用起了自己脆弱的骨架,让自己在折断骨头的前提下依旧能够作战。
而这个乱来的战斗方式导致的,就是游辰巳的身体破破烂烂的,根本不合适练武。
这也是亚莉安赫德带着他来找怀斯曼的原因。
在亚莉安赫德了解的所有人中,只有怀斯曼,有这个技术。
不单纯的是“医疗知识”,还有“古代遗物”的知识,禁断的人体学。
怀斯曼这个男人,不管是谁——他的友人也好,他的敌人也好——都会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绝对是一个为了目的不会动摇的男人。他的出身于诺桑普利亚大公国,这是一个悲剧的名字。
在之前的某一天,因为被称之为“盐之桩”的古代遗物,这个公国几乎全境化为了盐。怀斯曼因此成为了孤儿。
一般人遭到如此打击,要么消沉,要么痛苦,要么疯狂。
怀斯曼不同,他开始发奋。
他从这件事里,清楚的感知到了两点:人类是脆弱的。不仅仅容易被各种超自然力量杀害,更容易因为其他人的状态而在心灵上产生空洞。
那么,有没有办法,能让人类,变得坚强一点呢?
怀斯曼确实挺过来了,从悲伤中超脱了。可是他看到的,是更多的被灾难打击的一蹶不振的人们。
有没有办法,让人类变得坚强呢?
他抱着这个念头,海绵似的疯狂吸收着知识。
对于人类的理解,恐怕怀斯曼是最精通的。
“唔……不是我自夸,恐怕,我是目前世界上,唯一有技术做到这种事的人了!”
怀斯曼推了一下眼镜,平静的红色眸子里,透出疯狂的光。
他仔细端详着手里沉甸甸的金色圆球,那是亚莉安赫德回收的,能够召唤出锁链的极致的空属性的古代遗物。
“唔,以这个的力量……确实,如果就加以改进……嗯,可行!我会尽力试试看的!不过……【钢】大人,如果区区不才的努力,能够得以您的承认,那么就更加感激涕零了!”
这是怀斯曼帮手的主要原因: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外人。
为了进行自己的研究,他需要的是更多的研究材料,更多的书籍,更多的协力者。这些,都是七耀教会无法给予他的。在七耀教会里,这些都是“禁忌”,是严谨触碰的。
“我明白。你的行动,我会如实汇报给伟大的盟主。”
“哦哦!我明白!您就静候佳音吧!”
——————————
得到了名字的游辰巳,在房间里练武。
他本身就是剑斗士,有一定的体力基础,但是技术就不行了。
试问,谁会闲的没事教授给被视为消耗品的奴隶一些高级的战斗技巧呢?
他手里攥着一条拖把,模仿着亚莉安赫德手里的巨大骑士枪,嗤的刺了出去,万幸这拖把没有使用过,否则就这一下,绝对会把脏水甩的到处都是。
咔!
少年右腕忽然传来了剧痛。
又来了……
骨折。
手臂骨头因为挥动拖把而断裂了。
然而这次却和平日不一样……
剧痛之后没多久,马上伤口处便苏生出了麻麻痒痒的奇异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暖暖的在他手臂里生长着。
这是?
游辰巳惊异于自己的状态。
“哦?怎么,发现了么?”
就在此时,怀斯曼推门进来了。少年赶紧收起拖把,向他点头示意。
“你的身体里,被我植入了东西。我切下了你的一段肋骨,然后把某个东西埋藏了进去。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骨折之后,马上身体就愈合了?虽然那个古代遗物没有治愈的力量,但是凡是没有绝对,所谓的空之力量,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空,根据我的研究,如果是传说中七至宝,空的力量可是能够支配于天空海洋……”
怀斯曼陷入了某种狂热,语无伦次又热情满满的给他介绍着他完全不感兴趣的知识。
这是和怀斯曼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少年的认识:这个男人太沉迷于自己的研究了。
“……总而言之……”
怀斯曼轻轻咳了一下,听到这四个字,游辰巳知道,他终于该说结论了。
跟怀斯曼聊天的时候,一定要学会这点,跳过中间那不得要领的大段阐述。
“总而言之,这段全新的肋骨,能够让你的身体自愈力大幅度上升,不,应该说,这是【不死性】!太厉害了少年,你的身体和这条锁链相得益彰啊!哈哈,我的研究也是……更进一步……果然,为了获得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悲痛的强韧心灵的前提,是绝对不会受伤的**么?嗯嗯,记录下……”
紧随其后的,就是另一大堆不得要领的自言自语了。
力量么?
不死么?
奴隶游辰巳第一次试着思考了起来:如果我有了这种力量……我可以不死……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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