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聊斋- 第85部分

　　　　苏公子“哦”了一声，正要继续说什么，可是语气却忽然顿了顿。

　　　　因为看到了眼前有人向他走来。

　　　　此刻正是楚有才，走到了这位苏公子的面前，说：“在下也是来拜祭戒法师父的，听说他佛法高深，曾有一诗，骡纲队队响铜铃，清晓冲寒过长清。我自垂鞭玩残雪，驴蹄缓踏乱山青。我仰慕已久。”

　　　　这时，这苏公子目光如同神电一般，射在楚有才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说：“这首诗，这位师父不曾示于他人，公子也知道？”

　　　　楚有才点点头，说：“无意中听到，在下便记忆于心。”

　　　　苏公子随后一敛眉，露出一副老僧持戒的样子，说：“这首诗乃是六月所写，哪里有残雪？这位戒法师父大概是信笔写至，并无推敲吧？”

　　　　听到这里，楚有才已经确定眼前这位便是长清僧人戒法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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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银碗里盛雪

　　　　聊斋里，这位戒法大师道业高深、品性纯洁，八十多岁了还很康健。但有一天他忽然跌倒后，就圆寂了，而他的灵魂则飘到了一个官宦世家的公子身上，而后，他赶到长清寺里，发现自己的那三尺孤坟，荒草还没长满。

　　　　不多久后，他将家族里的事打点后，便上了长清寺，和寺里的僧人说他就是戒法。

　　　　没人肯信，于是他便叙述了人生的所作所为，全部符合事实，众僧这才明白，于是仍像过去那样侍奉他。

　　　　那家族里的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凡是金银绸缎，这位老僧都不要，只收了一件布袍，而且心志坚定，让人佩服。

　　　　而这诗，便是这位僧人以前所吟，后来被人传颂，只是其中之意，却极为隐晦，没什么人能懂。

　　　　这时，听到对方的询问，楚有才陷入了沉吟里。

　　　　六月飞雪吗？是冤屈吗？

　　　　不！这位僧人心志坚定，内心里并无冤屈。

　　　　这一刻，楚有才忽然灵光一动，合掌恭敬地说：“六月残雪，只是银碗里盛雪罢了。”

　　　　银碗是白色，盛亦是白色，两者一样，表示内外澄澈，一尘不染。

　　　　听到这里，那苏公子面色微变，然后也是合掌说：“公子原来是这位戒法师父的知交，好一个银碗盛雪、明月藏鹭。既然这样，公子便与我同行吧。”

　　　　这时，这位苏公子转头面对着众多僧人，淡淡一笑，忽然身上光芒大亮，却有一个铭文之字‘还’从身上闪烁而出，让众人都心头一惊。

　　　　众僧人失神说：“这是戒法师父的铭文之法，长清寺里只有他一人会这‘还’字！”

　　　　苏公子微微一笑，说：“我正是戒法，如今刚还魂。圆清圆明，你们三十年跟着我去南山寺，遇到一头猛虎之事，你们可还记得？圆清当时伤了左肩，而圆明伤了右臂，但因为戒律，你们后来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

　　　　这时，众僧人面色大惊，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而后，苏公子又说了几件事情，都是一些隐秘之事，外人根本不会知晓。

　　　　这般下来，众僧这才确定，原来这位苏公子正是戒法转世，当下便一起恭敬地拜下，极为尊崇。

　　　　苏公子轻轻摆了摆手，说：“我如今便去山上拜见几位长老，这位公子也陪我一起上去。”他指着楚有才。

　　　　众僧齐声道：“师父请。”便打开寺门。

　　　　这一刻，周围的人听到这事，一时间震惊万分，没想到如此神奇转世之事，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不由大为叹绝。

　　　　而同时，有人注意到楚有才跟在这位苏公子的身边，有人失声叫了出来：“那位好像是楚三公子！他也来参加试炼了！”

　　　　“他不是铭文师，怎么能进入？

　　　　“他刚才说及银碗里盛雪，深得转世老僧其中的那六月残雪之意，所以那转世老僧便破例带他一起上去了。”

　　　　“真是好运气！”一时间，众人露出羡慕的表情来，没想到楚有才连那繁杂的测试都不用参加，就直接上了长清寺了。

　　　　这时，楚有才便跟在这转世老僧的身后，向泰岳山顶走去。

　　　　泰岳极为陡峭，越走越是艰辛，也不知攀了多久，周围已经满是云层，回头向下望，已经是如同隔世一般，远不可见。而眼前的小路越发狭隘，以楚有才这样的妖法之身，也不由走得极为小心。

　　　　但眼前的转世老僧却步履如飞，如履平地。

　　　　便在这时，忽然从山下传来一阵清幽的钟声。

　　　　连续响了十声，如同晨钟暮鼓一般，让人有着振聋发聩的感觉。

　　　　这是这一次经香阁初试截止的时间，代表着山上的长清寺可以开始正试了。

　　　　但便在这时，转世老僧忽然停住了身子，目光猛地向遥不可及的天空看去。

　　　　他好像感觉到某种圣人的气息在奇异的涌动一般。

　　　　那气息，其中有着锦绣的诗文，有着深山的大儒文华，有着阴阳交融之气，更有着一种圣君之力。

　　　　此刻正值一元旋转、二气交融之时，所以这力量散发出来，是如此的强烈。

　　　　转世老僧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来。

　　　　他掐指算着，脸上神色变幻着，然后长声叹道：“灾难！真是灾难！这一次的经书香如此之强烈，竟是圣人之心开启试炼，怪不得连李袁两家都来人了。”

　　　　而这一刻，楚有才也定住了身子，他完全没听到转世老僧的话，他的身心都被天空上的某种力量吸引了。

　　　　那种力量远强于之前的那经书香，这种力量，甚至强于当时自己遇到的燕南天的气息！

　　　　这种力量，蛮横无理地，就要把他镇压，碾压成碎片。

　　　　楚有才面色惨白，勉强坚持着，而几乎同时，他忽然发现体内的鼍龙山河珠闪烁出一种火焰般的光芒来，赫然与那力量相抗衡！

　　　　顿时，那力量慢慢退了回去。

　　　　而怀里的鼍龙山河珠也恢复了平静。

　　　　这一刻，楚有才内心惊骇莫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怀里的鼍龙山河珠，究竟存在什么样的隐秘？怎么能发出这样强大的光芒来，与那力量对抗而不落下风？

　　　　此刻，他注意到眼前的雾气忽然散开，出现了一座寺院。

　　　　寺院里站着许多人，正静心凝神着，而在一个角落边上，有着几个女子，容颜极为出色，让周围的人光彩暗淡，这些女子，如何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云翠仙等人？

　　　　楚有才再也忍不住，不由叫了出来：“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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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翠仙面带担心之色，坐在长清寺里。已经近一个月了，官人始终没有回来，一点音信都没有，官人难道在鬼市里彻底迷路了吗？

　　　　孙掌柜也派了许多人进入鬼市里去到处询问，却始终没有楚有才的下落。

　　　　然后云翠仙眼看着经书香时间已至，终于答应了孙禹年的安排，来了这经书香。

　　　　到了山脚下苦等了一天，却依旧没有等来楚有才。

　　　　而这时，却是一位铭文师见到她时，颇为激动，自称马骥，说及曾在铭文阁里见到她们。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马骥先生寻找楚有才很久了。

　　　　最后，她们一行人与马骥一起进入了初试，凭借着马骥的铭文高超，很快被送到了山顶的长清寺里。

　　　　而红玉依旧昏迷不醒。这一个月来，她断断续续清醒了几次，但说话含糊，很快又晕迷了过去，而之前是几位僧人用软榻将她抬上山来的。

　　　　这时，她们听到了山下的十下钟声，一时间她们面色大变，初试时间截止了吗？楚有才，你如今在哪里？

　　　　便在这时，她们发现眼前的薄雾散开，远处出现的那人，如何不是楚有才？

　　　　她们甚至疑心自己看错了，云翠仙甚至还揉了几下眼睛，而上官婉如则瞪大了眼睛，温姬咬紧了嘴唇。

　　　　内心的某种情绪在压抑着，在喧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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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魂兮归来

　　　　云翠仙猛地站起身来，向楚有才跑去。

　　　　周围所有人都看过来，但云翠仙丝毫不在乎，她一下子投入了楚有才的怀抱里。

　　　　她轻声呢喃着：“官人，我不是在作梦吧？”

　　　　楚有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呼吸的娇弱，那身子的颤抖，他不由歉意地说：“翠仙，我在，我在的。”

　　　　这时，上官婉如和温姬也到了楚有才的身边，目光里带着激动，又带着责怪。

　　　　但更激动的，却是马骥了。

　　　　他内心满是对浮雕王的愧疚之意，满是找不到楚有才的失落，而如今，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他居然见到了楚有才！

　　　　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好在多年修炼，让他的心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既然楚有才来了，那就大局已定了。

　　　　而只要这次考核结束后，将楚有才引见给浮雕王便可以了。

　　　　如今浮雕王身为这次经书阁测验的导师，倒是暂时没空下来见楚有才。

　　　　马骥走到了楚有才的跟前，说：“楚公子，又见面了。”

　　　　楚有才一怔，说：“马大师？”

　　　　马骥指着指远处，那里有人已经陆续进入长清寺的内殿，说：“说来话长，回头我再和你说此事。现在正试开始了，经书香极为珍贵，无数人垂涎欲滴，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吧。”

　　　　云翠仙则在身边微笑着说：“官人赶紧去吧。正试里，每个铭文师最多只能带一人，我们等待官人的好消息。”

　　　　楚有才这才恍然，当下便点了点头：“好。”

　　　　只是他回身发现红玉还晕迷地躺在软榻上，不由忙过去给红玉把了把脉。

　　　　脉象一切稳定，但红玉却偏偏在沉睡里。

　　　　楚有才当下也不迟疑，便从怀里取出自己之前所写的十二张“归”字符，贴了一张在红玉的后背上。

　　　　一时间，“归”字气息，穿越了千山万水，径自射在红玉的身上。

　　　　我欲乘风归来。

　　　　似乎有某种寒风陡起，红玉的眼睛似乎睁了一下，却马上闭上了。

　　　　楚有才看到了那瞬间红玉眼里的红光。

　　　　他当下不再迟疑，又继续贴了一张，然后摧动其中的气息。

　　　　归来去兮。

　　　　……

　　　　“魂兮归来。”

　　　　楚有才当下把怀里的十二张铭文，连续贴了八张。

　　　　这些铭文是专门为红玉写的，如今一口气用了这么多，终于使得红玉体内的某种灵魂之力颤抖着，然后红玉张开了眼睛。

　　　　这一刻，她眼珠儿满是清明。

　　　　然后她失神地看着周围：“楚哥哥？云姐姐？这里是哪里？”

　　　　好像睡了一场很久的梦一般，梦里有一个姐姐一直凝视着她。

　　　　楚有才心下松了一口气，自己千辛万苦学会了这铭文，终于派上了用场。

　　　　而这时，云翠仙也不由喜极而泣，她们这些日子里，为红玉一直担心着，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让马骥也施展了不少铭文，可是依旧没有效果，而如今，官人回来，还用特殊的法术，让红玉清醒过来。

　　　　马骥在一边也是看得失神，刚才楚有才的手法很快，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究竟，而楚有才所用的那字张好像是紫金雪玉纸，似乎上面有着铭文？

　　　　但记忆里，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铭文，也没有见过铭文就这么一贴就可以使用的，铭文必须要清心静气，用各种铭文手势，催动天地日月气息，然后挥笔写出，这时的威力才最大。

　　　　一时间，他对楚有才产生了许多好奇来，这个楚有才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居然可以让沉睡这么久的少女清醒，这究竟是怎么法子？

　　　　只是这时，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长清寺内殿，只剩下他们了，他也来不及多问，便向内殿里走去。

　　　　楚有才见到红玉苏醒，也就放了心，当下与云翠仙相视了一眼，便跟在马骥身后而去。

　　　　这时，上官婉如跟着楚有才走了几步，轻轻地说：“这次的经书阁试炼，似乎不简单，你千万要小心。”

　　　　楚有才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上官婉如认真地说：“我不是谨慎，而是因为刚才我感觉到我师父的气息。”

　　　　听到这里，楚有才的内心猛地震荡了一下。

　　　　他可是知道，上官婉如的师父，乃是名扬天下的袁尚宝袁真人！

　　　　这些日子，在龙宫里他阅读了不少铭文书籍，里面便谈到在数百年前，天下便有两大铭文世家，合称李袁。

　　　　而现今，袁尚宝袁真人，正是来自袁家的一个传人，手持《凤池唫稿》，一人之力，可敌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