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为难事。可是这纳了不少妾,都没生出孩子的人家多了去了。”
王大娘端上来两样菜,一样炸排骨,一样小炒肉,一个下酒一个下饭。老王停下说话,捡一块排骨,往嘴里嚼了嚼才对王大娘说:“你这炸的什么排骨,不够脆。”王大娘白他一眼:“裘大哥就爱吃这不够脆的。”老裘忙说声谢谢。
等王大娘下去了,老王才道:“还有小姐呢,再说小姐嫁的,可是定北侯府的公子,难道还能护不住这些产业。”老裘笑了:“都知道东家疼小姐,可是小姐一来是个女子,二来呢,是外姓人。”
这外姓人三个字一入口,老王就压低了声音:“老爷那边的人找你了。我说老裘,你也是闯江湖这么多年的人了,还信这个?就算他们许诺给你好处,可未必能拿到。”
既然话已挑明,老裘也不隐瞒:“廖家族里想着东家这份产业的人可不少,就照你这话说的,定北侯府再强,也要顾忌名声,难道能要一个娶女霸产的名声?到时真闹起来,说不定定北侯府还要小姐把这份产业给交出来呢。”
“老爷今年四十多,还是壮年呢。”老王这话只让老裘呵呵一笑就道:“可是东家当年的事你不晓得吧?即便你不晓得也知道东家这些年都是在服药的。东家的身子,早撑不住多少年了。你难道就不怕东家有个万一,到时你不能全身而退?你可还是在册上的。”
若是榛子能够撑住场面,老王自然不会担心,可榛子毕竟是个女的,况且出嫁之后,还要受夫家那边的安排,如果,那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真要到了这把年纪还被新主人给卖掉,老王真是半分脸面都没了。
见老王在沉吟,老裘捏一把花生进嘴,继续道:“其实择个嗣子,这也是为东家好,他有了后,也不会做那孤魂野鬼。家业也有人承继,再说了,小姐出嫁了,也有了娘家可以回,被人欺负了,还能回娘家搬救兵,择嗣子,这是几方有利的事,不择嗣子,到时那可都是没利的。”
“你也有利吧?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这样积极。”老王这话老裘并没否认:“虽然那边说,事成了,把我儿子提成大掌柜,大掌柜一年的收入,都知道的,可这话只能信一半。他那边现在是要和我家做亲。你也知道我还有个小女儿,今年十四,被娇惯的,我真为她寻婿呢。”
这一结了亲,就是一家子了,老王了然一笑:“那么,他们那边,寻了几个。”
“三个,都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大不过八岁,小的只有四岁。都是近枝,并不是远枝。”还真是什么都想好了,老王垂下眼:“我也只能敲个边鼓,至于别的,那就全由老爷做主。”
“这是当然的,来来,你我兄弟,再喝一杯。”肯敲边鼓就好,老裘举起酒杯,和老王又喝起来。
“哦,家乡那边有人来了?”廖老爷听的人报,只淡淡说了一声。来回话的是老王,虽然他想为廖家择嗣子的事敲个边鼓,可廖老爷这么冷淡他一下就不敢说了,只是恭敬地道:“来了有两日了,住在客栈,都是去族内在这做官的人家拜访,今儿才到这边。”
廖老爷皱了皱眉才道:“做官的人?这京城里还有廖家别的族人吗?”
“有的,三老太爷的孙儿就在这京城里,不过是在工部任职。算起来,他还是老爷您的堂弟。”依稀仿佛有这么个人,不过他既不来拜访,廖老爷也不会去管他,哦了一声就道:“这来的又是什么人家?”
“来的是族内长房的儿子,算起来,也是老爷您的堂弟。”长房长子,那是族内未来的族长,不过廖老爷依旧兴趣不大,毕竟当年的事印象太深,只哦了一声就道:“请进来吧,再让厨房备一桌酒席。”
这就没了?老王也并不惊讶,毕竟当年廖老爷被迫离开家乡的始末,他们还是知道一些,廖老爷没把人给赶出去已经很好了。转身出去请人。廖老爷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有人进来,起身相迎:“我离开家乡日子久了,也不晓得各位怎么称呼,快些请坐。”
廖家族人一进这门就察觉出和廖主事那宅子的不同,虽说廖主事是做官的,可京官俸少,廖主事一家子只住了一个院子,下人只有三四个,厨下的事,还要主事太太亲自动手。
这宅子极大不说,摆设的更是齐整,至于那来往的下人更多。廖家族人交换一个眼神,才由廖家长房的那位廖十三老爷开口说话:“七哥离开家乡时候,我不过才三岁,七哥记不得我们也是平常事。算起来,我在族内大排行,是十三,您称我一声十三弟就好,这位是二房的十五弟。这个是你侄儿,他今年十五,特地带上京来长长见识。”
一番寒暄后,廖老爷请他们各自坐下,夸赞一声廖大爷聪明伶俐,又让人拿出一份礼物当做见面礼送了,文房四宝之外,两匹尺头一对金锞子。这份礼瞧在廖老爷眼里是十分轻薄的,可让廖十五老爷忍不住眼睛一亮,虽然廖老爷这些年不回家乡,可是他们也打听过了,廖老爷的产业,七七八八一年有个两三万银子进项呢。
开头他们还以为这不过是夸张的说法,毕竟在乡下地方,一年能赚一千两银子,就是这十里八乡的富户了,这一年两三万银子,那得多少田地。但不管怎样,廖老爷很有钱是肯定的,既然廖老爷姓廖,又没有儿子,那么族里就该为他择嗣子把这支承袭下去,免得产业四散,白白便宜了外人。
主意打定,几位族老又和族长商量了又商量,扯皮了又扯皮,均衡了又均衡,这才寻出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专门带上京来让廖老爷挑选,当然最好就是三个都收了,这样的话,这几房都有利。
既然是全族出力,也要有所谋划,上京后没先来廖老爷这边,而是先去廖主事家里,廖主事听的族内这个计划,不但不反对,还极力赞成,廖家族内的银子就该留在廖家族内才是。况且有了银子使用,廖主事也能多升几次官,这是对族内大家都有利的事。
此时廖十五老爷见了这份见面礼,看来廖老爷这一年两三万银子的进项,是真的。不然这初次见面,就拿出这值百来两银子的礼来,简直是,廖十五老爷心里已经寻不出话来,只是笑着道:“小孩子家,七哥不必给这样的见面礼,免得惯坏了他们。”
“这点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廖老爷淡淡答道,那眼虽垂在那,手已经握住扶手,这帮子人从进来到现在,哪点动静漏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难怪只能在窝里斗,掐来掐去,倒让那有本事的个个被逼走远方,族内越发凋零了。至于他们来的目的,亲热是真的,可这亲热自不是因为自己和他们是自家人,而是为的自己家业。
廖老爷想着唇边就有了讽刺笑容,接着把那笑容收起,只道:“这孩子很聪明,又懂事,我见了头一面,就很喜欢。”很喜欢这三个字落在廖十三老爷耳里,不由有些后悔当初听了长辈们的话,只选了几个年纪小的,而不是往年纪大的人中间选。
当初只因选年纪小的好摆弄,到时这廖家的银子可以尽情往自己家搬了,可这选了年纪小的,到时万一那位外甥女用照顾弱弟的理由把这家业给接过去呢?还不是白白便宜外人?
廖十三老爷在那懊悔,他侄儿倒只笑一笑,并没说话。
廖十五老爷也有些懊悔,不过这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又说了几句闲话,厨房已经把酒席送来,廖老爷请他们坐下,推杯交盏吃了一回,也就送他们出去。
等人都走了,廖老爷这才沉下脸,他们还学聪明了,晓得不直接开口,可是自己的产业,定不会给他们。想清楚了廖老爷就唤来老王:“派一个机灵点的跟着他们,打听打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老王应是,又想起老裘说的话,忍不住叫声老爷,廖老爷眼如寒星地瞧着他:“那日老裘来寻你,和你说了什么?”这一句让老王惊的跪下:“小的,并没说什么?”
廖老爷还是瞧着他:“是吗?老王啊,你跟了我有二十年了吧,难道不晓得,如果我真知道,就会直接问出来,而你,如果真没说什么,也不会吓的跪在地上?”
廖老爷的话让老王登时出了一头的汗,明知道自己被廖老爷耍了也要回答:“老裘来寻我,不过是……”
“别说你们只是叙旧,若真的叙旧,你方才就不会这么害怕。说吧,老王,你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王闭下眼,不敢去看廖老爷:“老裘说了,廖家那边来寻他说亲事,要娶他小女儿,还说,择嗣子是多方都有利的事,让小的在老爷跟前敲敲边鼓,促成这事。”
说完老王才睁开眼,瞧着廖老爷的脸不敢说话,廖老爷只淡淡一笑:“好啊,这手伸的,越来越长了。老王,你说,连你都不可信了,我还能去信谁?”
廖老爷声音越轻柔,老王越懊悔,大哭起来:“老爷,小的原本是不答应的,只是老裘他,他说,小姐一个人是抗不住廖家那么多的人的,万一打起争产官司来,廖家准赢。那时换了新主人,小的也只能被卖掉,五六十岁的人了被卖掉那可是半分面子都没有了。”
银子,为的不就是银子,廖老爷叹一声,瞧着老王:“你这话是实话,起来吧。”老王还是不敢起身,廖老爷的眼渐渐眯起:“可是呢,他们算错了我,也算错了敏儿。想在我死后打争产官司,也要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老王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瞧着廖老爷依旧不敢说话。廖老爷想了想就道:“也不用再让机灵点的小厮跟着了,横竖他们来就是这么件事。你呢,也别和老裘说,我知道这件事了。”
老王应是,廖老爷吩咐小厮拿文房四宝来,老王这才敢问:“老爷很久没练字了。”那是因为很久没人惹自己生气了,廖老爷淡淡一笑,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吩咐道:“老裘的儿子,我记得是在下面绸缎庄里,这回的事,按说他也该出面的,让他也去。”
老王应是,正要退下时廖老爷又淡淡地道:“你放心,我做人丁是丁卯是卯的,这件事不过是要给老裘个教训,不会赶尽杀绝的。”真要赶尽杀绝,这效果并不会很好。
老王额头又出汗了,等走出厅时才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自己也真是老糊涂了,难道不晓得老爷什么脾气,还敢应下老裘的话。至于老裘,他只怕是好日子过太久了,忘记老爷是什么样人了,真要动手,老爷一根小指头就收拾了,还不用大拇指。
老王紧紧腰带,赶紧去传廖老爷的话。
张谆到了通州,处理了两三日听人通报说小裘掌柜来了,倒愣了一下:“怎么他也来了。”
“小裘掌柜是绸缎庄的,按说这件事,原本就是该他出面的,东家派你来了我还觉得奇怪,又想只怕东家是磨练下你。这会儿小裘掌柜来,只怕是帮忙的。”老鲁自从被廖老爷派到通州这边的小码头,进项少了,人也老实很多,见张谆这样还帮忙解释。
说话间小裘掌柜已经走进来,他是老裘的长子,今年三十多了,人一看就很精明,见了张谆就急忙拱手:“这两日劳烦二掌柜了,原本这事就该我出面,可那几日正好走不开,才劳烦二掌柜的跑这么一趟。”
张谆也拱手还礼:“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劳烦什么呢?”小裘掌柜笑着坐下就问老鲁:“这是哪家的人马,竟敢来拦我们的船还要课税?难道他不知道,这些料子,都是进贡的吗?”
老鲁忙赔笑:“我们也是这样说,这批料子,是要赶在重九前给宫里的,可是也不晓得这官怎么想的,非要说按照往年,哪有这么多料子要进宫,还要我们拿出单子来,该进宫的就放行,不该进宫的,不但要卸下货,还要课税。重重地罚。”
做进贡生意的人,不就为的能往京里放贡船时,随船带上自己的货,这一路不但处处被放行,还快速,毕竟别的船是不敢和贡船争抢的。不然宫里给出的价钱,不高之外还要去打点各行各处,一年不赚钱还要倒贴的活还人人争抢要去做,就为这点便利。廖家这生意做了小二十年,被刁难是有的,但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拦下。
小裘掌柜哦了一声就瞧着张谆:“那你瞧瞧,这背后到底什么人在捣鬼?”张谆虽然年轻,但稳重,不然来了这两三日,并不轻举妄动,听小裘掌柜这样问就道:“要照我瞧,只怕根子还是在京里,想来是哪位瞧着我们这进贡的生意做的好,眼红想夺呢。按说只要……”
张谆把只要宫里的老爷爷放句话,这船就能过去的话给咽下,依旧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