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和耳环罢了,吴嫂忍不住把那对金镯拿起来掂掂,对兰花道:“足有二两重呢,兰花,你弟弟待你真好。打这些首饰,也要七八十两银子吧。”
周嫂比吴嫂有见识,拿起那根金簪:“只怕还不止呢,你瞧这簪上面花纹,可要精细多了。吴婶婶,我说句话你莫怪,这几样首饰虽没你嫁过来时候陪嫁那套首饰多,但这成色,比你那套首饰要好多了。”
吴嫂娘家是大户人家仆人,因此吴嫂嫁过来时候,嫁妆算是这条街上头一份,也是这条街上,少有能雇起个婆子帮着做粗活人家,听见周嫂这么说,吴嫂就拿起镯子仔细瞧瞧:“确是呢,这成色,比我当日那个还好些。说起这个我就伤心,原本我娘说要给我重打一套,可我爹说了,这套首饰成色虽不好,却是主人家赏,带上体面。也不过就是姨奶奶赏,又不是太太赏,算什么体面?”
吴嫂和周嫂那说话,兰花瞧着那几样首饰眼泪不由掉下来,现就算不要,谆哥儿也不肯。谆哥儿这样待自己,也不枉自己受那几年苦了。
周嫂见兰花垂泪,忙安慰兰花,说她好日子还后头,吴嫂也忙旁帮腔,劝了一时,总算兰花眼泪收回去,把那匣子锁好,用了点饭外面酒席也散了,老刘走进屋来,周嫂吴嫂告辞,留他们夫妻洞房之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也无需细说。
嫁过了兰花,就是张谆和绿丫成亲喜日子,到了那日一大早,周嫂就过来帮绿丫绞面上头,绞面虽疼,绿丫却十分欢喜。上过头,用一根打银簪把绿丫发紧紧绾成一个髻,再给绿丫点上脂粉,穿上作衣衫。
周嫂忍不住啧啧赞叹:“绿丫,你这容貌,不说出去,别人还当是哪里来仙女呢。”绿丫脸上满是脂粉,但脸上还是忍不住热了:“周嫂子,你又取笑我。”
哪是取笑?周嫂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王嫂笑声,周嫂急忙迎出去:“你瞧瞧,我们这又是做陪客又是做贺客,说不定,再过一会儿,还要做主人家呢。”
一早就过来兰花正灶上忙碌,听见这话就提着锅铲从厨房出来:“真是呢,你们啊,还请过来帮忙。”王嫂袖子一卷已经进厨房了:“兰花,听说你手艺极好,我们今儿啊,可是有口福了。”
兰花把蒸好火腿拿出来,笑着说:“原本谆哥儿要请个厨子,我说这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手艺吗?他才作罢。”另一个进来帮忙鲍嫂也笑起来:“不说别,光这火腿,我还是头回见到这样蒸,而且你是怎么切这么薄,简直跟纸一样?”兰花自然要说几句,屋里屋外都透着浓浓喜悦。
今儿闲就数娘子了,绿丫和周嫂吴嫂坐屋里,等待着吉时到来,到那时就盖上盖头,出门去行礼成亲。吴嫂听到绿丫心那跳非常厉害,笑着说:“绿丫,今儿洞房里事,可有人和你说了?”
绿丫脸登时又热了,周嫂打吴嫂肩一下:“我和她说过,怎,你还要另教教她?要她再学些别本事?”妇人们这样说话是平常事,吴嫂嘻嘻一笑:“来,绿丫,你告诉我,周嫂子和你是怎么说,我听听,这不一样本事是什么?”
绿丫低着头,打定主意不说话。周嫂捅绿丫腰眼一下:“说说,怕什么,等过了今晚,你就没这么害羞了。”真是越说越让人害羞,绿丫想起身走开,可是又不能走开,只得低头装什么都没听见。
刘老爷和朱老爷差不多前后脚到了,张谆请他们二位坐堂屋里喝茶,兰花又收拾出几样点心让张谆待客。见状刘老爷点头:“不错,贤侄,你能过成这样,也不算我们辜负了。”
张谆忙谢过刘老爷,朱老爷拈一口绿豆糕吃了才道:“张小哥你要请媒人,怎能忘了我,还是说起才知道。”刘老爷哈哈一笑:“怎,你要来抢。”
朱老爷摇头:“不如你我分作,一个女方媒人,一个男方媒人,这样才好。”张谆忙道:“若朱老爷不嫌弃,就当如此。”
朱老爷咦了一声:“你才几日没见,就变又机灵了。罢了,我今儿来之前,内人说,那日之事,十分抱歉,特地让我带了这对镯子来,当做贺礼,也好弥补弥补她昔日错。还说,等娘子出了满月,约到我家盘桓一二。”张谆接过那对镯子,见上面镶了一颗红宝,这红宝虽不甚大,可对此时张谆来说,算是十分贵重礼了,若不收话又怕朱老爷觉得自己还记得昔日事,谢过后就送进绿丫屋子去了。
见张谆收了镯子,朱老爷才放心下来,后来朱老爷也听得张谆和廖老爷是认识,能多攀点交情也好。朱老爷还寻思着,兰花就门边道:“谆哥儿,廖老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写洞房呢,咳咳?
朋友文,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第47章 洞房
张谆正待起身;刘朱两位已经迅速站起身双双出外相迎,张谆虽高兴廖老爷能够前来,但心里也嘀咕,刘朱两位未免太过热情了些;不知道;还当他们才是主人呢。
廖老爷这回没有像前几回一样轻车简从,带了好几个从人;身上穿也比原先富丽一些;手上一枚羊脂白玉戒指,虽没有刘老爷手上那枚镶红宝戒指那样夺目;但这几个人都是识货;这样好白玉;现已是可遇不可求了,何况那上面雕飞虎,活灵活现,是名家手笔。
这么一比,当日廖老爷给绿丫那个小玉娃娃,真只是一个玩意。张谆瞧见廖老爷这样做派不由微微愣住,但很就拱手请廖老爷往里面走。院子里来帮忙贺喜邻居们方才还说话,此时都屏住了呼吸,有几个女人已经躲进厨房里,偷偷地从窗户缝里往外瞧。
廖老爷对院子里杂乱连反应都没有,径自和张谆进了堂屋,兰花已经让人端上茶来,廖老爷接过茶,刘朱两位急忙上前打拱,攀谈起来。
“绿丫,没想到你家还认得这么富贵人,我瞧着,这和我们家主人做派也差不多。”吴嫂忍不住开口和绿丫说,周嫂瞥吴嫂一眼才说:“我瞧这做派,比你家主人还要排场些,你瞧那穿戴,哎呀,我都认不得那些是什么料子。”
吴嫂这次难得没有说周嫂说不对,两人和着屋里另一人那叽叽喳喳说着廖老爷穿戴,绿丫忍不住偷偷地从门缝往外瞧,廖老爷今日越发威严了些,也不晓得谆哥哥跟廖老爷久了,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威严,这么一想,绿丫脸就忍不住红了。
话多是刘朱两位说,廖老爷不过偶尔问那么一两句,但就这么一两句,已经让刘朱两人感到十分喜悦了,这可是巨商,据说他和宫里老公公都有联系,至于京里这些高官权贵,他都可以登门。和他一比,朱家只能算薄有资财。
朱老爷一头搭话,一头心里思量,亏那日没有为难张谆,不然得罪了张谆,说不定就得罪了这位主。这么一想,朱老爷对你张谆越发热情起来,刘老爷自不必说,识得人里,朱老爷已经算极富有,没想到今日过来,竟还能遇到廖老爷,这位可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店铺虽不显眼,做生意那可是自己想都不敢想大。
张谆能感到这两位对自己态度有了明显改变,心里明白这全是因为廖老爷,因此越发谦逊起来,不敢露出一丝张狂。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周嫂掀起帘子一角,对张谆招手:“张小哥儿,时辰差不多到了,也该扶人出来行礼了。”
张谆应是,尚未说话就见廖老爷已经站起身,刘朱两位也急忙起身,张谆忙和人亲自动手,把桌椅都归到旁边,上面依旧空设了两把椅子,周嫂吴嫂付出绿丫,周嫂连傧相都充当了,一拜二拜连三拜,就算礼成。等人进了洞房,略坐一会儿,又请出姐姐姐夫,受了小两口礼,这就连认亲都一起完成了。
绿丫房里和周嫂她们说话,张谆外面陪客人喝酒,廖老爷等三人自然不能和旁人一起坐,堂屋里设了一桌酒,张谆和老刘一起陪了。老刘虽是个衙役,但也算有几分见识,初还缩手缩脚,后头慢慢也和人说起话来,当了这么富贵人,老刘也不敢喝酒,只讲些鲜话出来听听。
廖老爷只夹了一筷子火腿尝尝,喝了一口汤就放下筷子,对老刘道:“这些话我已许久没听过,此时听来,真是有趣。”老刘呵呵一笑:“这些都是街坊上粗话,哪能入得了老爷们耳,只是我记得,当日官到任,总要我们讲些这样话,今儿就说出来了,老爷若觉得这话中听,那就是我们福气。”
说着老刘就端起酒壶给廖老爷倒了杯酒:“这酒不错,是兰花亲自酿,十斤酒娘子,足足下了二十斤糯米下去。”廖老爷端起酒喝了一口,这才把酒杯放下:“喜酒既然已经喝了,我也该告辞了。”
张谆也不会留,也就急忙起身送廖老爷出去,廖老爷走到院门口才停下脚步瞧着张谆:“再过十日,你就到我那边来,这里也别住了,我那边空房甚多,你就搬过去。”张谆急忙应是,躬身送廖老爷离开,等廖老爷身影才消失,刘老爷一个箭步就上前拉着张谆胳膊:“贤侄,你认得这样人,为何一个字也不吐露?”
张谆虽有些明白刘朱两位方才热情是因了廖老爷,但内情并不十分清楚,此时听到刘老爷这话不由皱了眉:“这人是我一个故交舅舅,若说他极有势力,可去年时候,不过是……”朱老爷已经一巴掌拍张谆背上:“贤侄啊,你这是年纪小,不懂,以为他出入那样衙门对官儿礼貌就以为他不过是和我们一样,你岂不闻?”
刘老爷已经把张谆往屋里拉:“朱兄,你也别这说了,来来,我们进屋,你也好生地给我讲讲,这位廖老爷到底做了多大生意,我只听说他生意做极大,但不晓得到底有多大?”
“都做到宫里了,这生意怎不做大?况且他和那位司礼监老公公,都能称一声叔父。别说刘兄弟你,就算我,见了这宫里中贵人们,不过是看靴头唱诺罢了。”刘老爷眼不由瞪很大,看向张谆:“贤侄,以后你发达了,可要记得我们。”
“我还听说,他领本钱,除了这宫里老公公外,还领了好几家公府侯府,甚至王府本钱呢。”朱老爷见刘老爷这样就满足了,又丢出一个消息。刘老爷眼瞪越发大了,抓住张谆手就不肯放。
张谆此时也是经过世事了,听了这话并没有全往心里去,只淡淡一笑道:“两位叔父,我不过是去做个伙计,做好,以后还可以,做不好,就还和原来一样,哪有这么地……”刘老爷才不管这些,只拉着张谆道:“伙计和伙计是不一样,若是亲自点伙计,那和别伙计可全不一样。”
廖老爷并不晓得外面是这样认为自己,若知道了,大概也只会笑一笑。他已经回到自己住处,换了衣衫,小厮就端来一碗燕窝,廖老爷呷了两口,管家已经送上信件:“老爷,这是小姐写来信,小姐还让人送来一些东西,说等老爷回家过年呢。”
敏儿真是越来越乖巧了,廖老爷接过信就对管家道:“你让人说,就说我说,让敏儿好生练字,还有,虽学着管家,可也不能累着了。再有,”廖老爷眉微微一皱,那管家就忙道:“难道老爷是担心眉姨娘,老爷放心,眉姨娘是个聪明妥帖女子,不然当年夫人也不会让她来伺候老爷,她对小姐,定会十分疼爱。”
谁还担心她?廖老爷女色上向来极淡,连丧两房妻子后是不想再续娶,连这位眉姨娘都是见他内纬乏人,送来伺候他,廖老爷虽收了,但也并没放心上多少。此时听管家这样说,眉只微微一挑:“阿眉是个识进退女子,这点我是明白,我只是想,敏儿说来已经十三,也该寻个婆家了。可要把她嫁出去,我又不舍得。”
原来如此,管家忙道:“原本小还以为,老爷是瞧中了张小爷,谁知他竟另娶了,老爷您认得这么多人,到时再好好挑一个,也不用嫁出去,只招赘就可。”
廖老爷淡淡一笑:“再说罢,没事话我就歇下了。”管家刚要退下,有小厮进来道:“周三老爷来了,还说,和老爷许久都没见了,明日想请老爷去喝酒。”
临近年底,应酬颇多,廖老爷只得换了衣衫,出去见周三老爷,等人走了,只留下一室岑寂时,廖老爷这才轻叹一声,奔波半世,挣偌大家业,可提起身后,却是空空荡荡,连个可托付人都没有。可惜敏儿是个女子,虽不输给男子聪明,却也要敛眉嫁人,当不得自己这份产业家主。这后半世,除了为她打算,竟似再没有别可做之事。
廖老爷这边叹息,张家那头客人都走差不多了,张谆帮着兰花收拾厨下,兰花已经推张谆一把:“赶紧进屋去,这是你洞房花烛夜呢,难道还让人空等?”张谆不知怎,脸不由红了,老刘正好进来听见,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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