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谆先是啼笑皆非,接着就变了脸色:“刘大哥,你当我是穷途末路要卖人吗?”老刘那黝黑脸顿时添上几分红色:“不是这样,张小哥,我只是,只是……”
见老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张谆已经笑了:“刘大哥,你是个老实忠厚人,兰花姐嫁了你,我很放心。这么些年,兰花姐待我恩德比天还高,我怎能还只记得当初张家买了她,而忘了这些呢?从叔叔过世只有兰花姐留下那一刻,我张谆就发过誓,兰花姐永远是我姐姐,不是什么下人。”
兰花正好走到堂屋边,听了这话,那泪忍不住滚珠般落下,谆哥儿,真是个好人,爷,你九泉之下也能安心,谆哥儿没有长歪没有变坏,而且,很有本事。
张谆正好抬头看见,起身迎接兰花,兰花已经伸手去擦眼角泪:“我这些年眼窝越发浅了,怎么又哭了?”老刘虽然老实却不是不晓得心疼人,见状也起身笑着说:“以后,我们一起,日子一定会过好。”
兰花想点头,可那泪还是止不住,绿丫已把洗澡水烧好,过来叫张谆去洗澡,见了眼前这一幕,也有些眼发热。张谆安慰几句兰花,回头瞧见绿丫就对她道:“绿丫过来,我们一起给姐姐姐夫行礼。”
绿丫把眼泪憋回去,甜甜应了,张谆已经把绿丫手拉过来,当两人掌心相触,绿丫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安心,看着张谆把俊朗眉目,绿丫除了笑,竟再没有别念头。
见张谆牵了绿丫过来给自己行礼,本已坐下兰花腾地跳起来:“谆哥儿,这当不得,不管怎么说,有些事是变不了。”张谆伸手把兰花按椅子上:“兰花姐,怎当不得?若没有你,我不知流落何乡,甚至落于下稍,让爹娘叔叔泉下蒙羞。兰花姐,这个个世上,除了爹娘叔叔,只有你当得我礼。”
说着张谆已经双膝跪下,绿丫也跪他身边,两人端正行礼下去。老刘也觉得眼睛热了,伸手去擦泪,可那泪也不晓得为什么,怎么都擦不干净。等张谆绿丫两人行礼完了,老刘已经双手把张谆扶起来:“舅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个人不大会说话,一年衙门里赚银子也不多,不过有我一口吃,就有兰花一口,有兰花一口,就有你们。”
兰花拉着绿丫手只晓得那哭,听老刘这样说话就啐他一口:“你些坐下吧,不然……”
“不然那洗澡水就冷了,谆哥哥,我方才都闻见你身上有汗味了。”绿丫一边插话,兰花把泪又咽回去:“谆哥儿你也是,出了趟远门,总要洗刷下再说话,哪能这样匆忙?”
张谆用手摸摸脑袋笑了:“我怕等洗刷完再说话,兰花姐就不肯了。兰花姐,从今日起,你就真是我姐姐了,一辈子都不变。”一辈子不变,兰花觉得眼里又有泪,老刘已经笑嘻嘻地说:“说起来,你们灶后那个洗澡地方是找哪个匠人做,我也家做一个,以后兰花你冬日好洗澡。”
屈家原本厨房灶后,特地留出一块地方安了澡盆水槽,冬日洗澡方便,而且厨房里火不熄话,也暖和。不过当日屈家时,能享受灶后洗澡,不过就张婶子一人罢了。搬到这里后,兰花也学着这么做了个,免得冬日洗澡麻烦,此时听老刘这样说,兰花觉得自己脸又红了,背过身不去理他。
张谆已拿了换洗衣衫到厨房中洗澡,瞧见老刘这样,忍不住也笑了,老刘见张谆笑了,用手摸摸后脑勺:“我去打瓶酒,再切些熟肉回来,等舅舅洗澡出来,好好喝一盅。”
说完老刘想跑,兰花已经叫住他:“回来,肉也别买熟,买生回来,你也尝尝我手艺。”娶了媳妇就是好,老刘应了又匆匆往外跑,兰花瞧着他背影,忍不住又笑了。
等老刘回来时,不但买了酒,割了肉,还提了一条足有三斤重鱼,说回来路上撞见,这样冷天也难得瞧见这么大鱼,既然今儿欢喜就咬牙买下。兰花嘴里说着他浪费,手里却已接过鱼开始收拾起来。
等绿丫把张谆衣衫洗出来,张谆和老刘把一壶茶喝光,兰花一桌菜也热腾腾出锅了,炸了花生米给他们下酒,小炒肉是下饭。汤是用鱼头和鱼骨再加上白菜熬出来,奶白色汤闻着能让人从喉咙里伸出手来。
鱼肉分成两半,一半用面粉合了做了鱼丸,放那里没动,另一半稀奇,是把鱼肉用极手法切成丝,热油下锅,飞一炒后捞起来,和豆腐丝做了一道凉拌小菜。
老刘瞧见这道凉拌小菜时,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尝了一口就连声赞好:“兰花,你这手艺,寻常酒楼大师傅都比不上。”兰花也有些得意:“这算什么,要有螃蟹,我还能把蟹肉和蟹黄都取出来,掺了肉末香菇马蹄,一半做汤,另一半再塞回螃蟹里面去蒸熟,让人一点尝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老刘已经连下两筷子:“嗯,好吃,兰花,你有这手艺,怎么不投个酒楼?”这话让张谆还有绿丫都沉默了,兰花手顿那就道:“我要投了酒楼,怎么还会遇到你。”
那瞬间沉默让老刘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笑就顺着兰花话往下说。绿丫看见张谆额头蹙很紧,伸手去握住他手,张谆了然,反握住她手,其实和谆哥哥这样双手交握,好像也不是那样不可接受,绿丫心里想,接着就啐自己,怎么这么不害臊,当着众人面这样想。
虽有个短暂插曲,但这餐饭吃还是十分欢喜,等老刘离开张家时,已经脚步踉跄,张谆把老刘送回家折返时才对兰花道:“路上遇到万寡妇,那个寡妇,实是……”
兰花手里正绣一件嫁衣,听了这话就道:“上回她刺吴家嫂嫂来着,吴家嫂嫂回去,和吴大哥生了好大一场气,吴大哥好几日出门,把眼都是青紫。”绿丫旁噗嗤一声笑出来,门已经被敲响,兰花停下针线问谁,外面却不答应,绿丫上前拉开门,瞧见来人忍不住眨下眼:“毛嫂嫂,请进来坐。”
虽说毛嫂原来是做那样生意,可现比街上任何一个人穿着都严谨,衣衫领子高,连一丝脖颈都不露出来,瞧见绿丫声音有些刻板地说:“我瞧见万家那个,往刘家去了,她是个不怀好意人,想趁着刘大哥喝醉,做些什么也不一定,就来和你们说一声。”
说完毛嫂也不等绿丫说话,就转身离去,张谆已经来到门口,绿丫忙对张谆说了,兰花也听见,走出屋子道:“这个万寡妇,说她可怜呢,偏又这样可恨。谆哥儿,我和你去吧。”张谆应了就和兰花往刘家那个方向去。
绿丫关好门,就那摇头,万寡妇可真好笑,即便真趁老刘喝醉沾了她,可老刘也不会娶她,难道她这样闹,不过是为了出气?好好过日子不行?
兰花和张谆走到老刘家时,门是虚掩着,推开门就闻见一股呛鼻脂粉味,兰花用帕子掩住口鼻,和张谆走到屋前,已经听见万寡妇声音:“刘大哥,我是兰花,你瞧,我今儿打扮好不好看?”中间还掺杂着老刘含含糊糊声音。
听了这话,兰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张谆已经笑出声来,屋内万寡妇正那拿着老刘手让他来摸自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心顿时一跳,低头看见老刘醉迷迷糊糊,索性牙一咬,来正好,忙把自己衣衫一脱,露了大半个白腻腻胸就把老刘头往自己胸前一抱,等着外头人进来。
谁知万寡妇左等右等,等不到外面人进来,就万寡妇以为那声笑是自己听错时,老刘酒劲倒慢慢过去,感到自己头脸靠什么软而又香地方,不由伸手摸了一把,突然心头一跳,自己家里怎么会有女人,兰花可还没过门呢。这下老刘睁眼,看见自己面前半裸着万寡妇,登时吓酒都醒了,连滚带爬地滚下床,看着万寡妇道:“你,你,你怎么会我家?”
万寡妇此时要做戏,声音十分娇媚地道:“刘大哥,你忘了?是你叫我来,还拉着我手说喜欢我,刘大哥,奴家想嫁你。”万寡妇这话让老刘魂飞魄散,吓双手就去扯开门,万寡妇见老刘想跑,也从床上下来就扑过去抱住他:“刘大哥,奴家喜欢你,你些来疼疼奴。”
老刘只恨那门难打开,万寡妇见老刘什么都不说只是去开门,声音娇了:“刘大哥,你这样开门出去,一叫人,岂不坐实了我和你已经成事?”这么一说,老刘又不敢去开门了,万寡妇又去抱住老刘:“刘大哥,我本事,可比兰花强,你娶了奴家吧。”老刘正进退两难时门从外面打开了,接着兰花声音飘进来:“什么本事,万寡妇,我还不晓得你有什么本事呢。”
瞧见兰花,老刘差不多都要哭出来了:“兰花,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要相信我。”兰花当然会相信,毕竟从头到尾都听着呢,万寡妇见被撞破倒没有半点害羞,也不伸手遮遮胸前春|光,只是斜眼瞧着兰花:“兰花,你不是口口声声刘大哥喜欢你,绝不会瞧我一眼,怎,现,他方才可和我,”见张谆跟着进来,万寡妇这才意思意思把衣衫扯过来:“兰花,你不晓得,刘大哥瞧着老实,可那力气大,我受不住了。”
说着万寡妇还用舌头舔一下唇,一副十分满足样子。兰花已经伸手扯着老刘耳朵:“你以后醉了,可要记得,把门给关好,哪能门不关紧就自己睡了?”兰花这话,听老刘耳里真如天音一样,急忙点头:“是,是,我绝不能因为有人送回来,就忘了关紧门。”
万寡妇瞧见兰花去扯老刘耳朵时候,心里还欢喜,谁知听到兰花这样说,万寡妇不由色变。兰花已经斜眼瞧着万寡妇:“你们方才里面做了什么,我从头到尾都听到呢。老刘,我和你说,我从来只听见男奸女,这男差点被女强了,还真少闻。”万寡妇这才晓得自己所为兰花全都听见了,恨恨地把衣衫拢好:“你就抱着你老实头过日子吧,老娘不陪了。”
说完万寡妇扭着腰出去,兰花还背后喊了一声:“记得把衣衫穿好,还有,勾搭男人也要瞧瞧什么地方。”万寡妇恨牙咬,却答不出话。
老刘已经对兰花道:“兰花,是我不是,我总觉着万家老两口可怜,就助了二三两银子,谁知就被万寡妇缠上了。”兰花打他一下:“可怜,可怜也要看什么样可怜人。像万家老两口这样,吃着喝着万寡妇,还那里嚼万寡妇舌,我真不觉得他们有多可怜。”
老刘对兰花连连点头,是,是,你说对。
既然兰花要教训老刘,张谆忍住笑:“兰花姐,我今儿累了,先回去吧。”兰花脸不由一红,老刘已经拉住张谆衣衫:“舅舅,你难得来这里,坐下喝杯茶,哎呀,连口热水都没。”
张谆努力不让自己笑露出来:“姐夫,你先和姐姐说话,我先走了。”说完张谆飞跑了,老刘这才转身对兰花说:“你瞧,我这里连口热水都没,好兰花,给我烧口水来喝喝。”
兰花白他一眼,会使唤人,但还是走向厨房,老刘坐那里瞧着兰花厨房忙碌,又开始傻乐,没想到万寡妇这次还做了好事,不然自己喝醉醒了,可是连水都要自己烧。
张谆回到家时,和绿丫说了几句话,绿丫见他困睁不开眼,也就催他去睡了。那担行李还放那,绿丫并没去收拾,兰花回来时候天都黑了,绿丫见她进来,笑着问:“方才是刘大哥送你回来?我听见他说话,怎地不进来?”
兰花脸上带着羞涩:“怕不好意思进来见谆哥儿。”说着兰花把下午刘家瞧见事说了,兰花和绿丫叽叽咕咕说了两句,两人都感到心情舒畅,瞧着那担行李,兰花想去'免费小说'整 理又把手缩回来:“横竖不是个折本模样。就算没有一千两,瞧这重,总也有个七八十斤重吧?”
“兰花姐,你还忘了,可以换金子呢。”张谆声音传来,兰花瞧着他:“金子?谆哥儿,你这回发财了?”张谆打个哈欠,上前解开行李:“没有赚到廖老爷说一千两,不过我寻到不少货可以京城卖,如果这条路能走通,那以后我们日子不愁了。”兰花见张谆侃侃而谈,仿佛见到昔日张谆叔叔,眼角又有泪:“爷要晓得,一定很高兴,会说,我们家又出了一个能人。”
“这世上能人多了,兰花姐,我这次出门才晓得,天下人太多了。不过,骗子也不少。”兰花把眼角泪擦掉:“别说天下这么多人,就说我们住这条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呢。”绿丫也旁点头:“谆哥哥,你要把你见识都告诉我们。”
面前两个人,是自己这生重要人,张谆眼神温柔地点头,捡路上遇到事情说了几桩,不过有些不好说,就没有说了。仅这些就让兰花和绿丫两人,又是羡慕又是叹,绿丫瞧着张谆,男人可以走天下,那自己以后呢,可不可以陪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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