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张谆就想起今儿见到的沈大掌柜了,原先见他,他总是那样气定神闲,一派事情都在他掌握的神情,可是现在也明显苍老了,听说为了小沈的生意,也是求了不少人。人啊,总要存一点良善之心。张谆想着,不由摇头。
绿丫抬头见丈夫摇头不由问:“你又在想什么?”张谆把自己想的告诉妻子,绿丫不由笑了,两人说着闲话,算着榛子什么时候该回来,等她回来,张有才也会跟着一起回来,那时秀儿就姐弟团圆,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时光是最易过的,转眼就是几年,秦清任满,得了个优的考评,一来卸任,二来也要回京见爹娘,也就带上全家从任所回来。榛子一年前生的小女儿已经牙牙学语,一路上指着外面的东西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玖哥儿很有耐心地告诉妹妹,小儿子可没有这么有耐心,听了会儿就皱眉:“妹妹怎么到现在都没会说话,只会叫,哥哥还和她说话。”
榛子把小儿子抱过来,擦掉他方才说话时候留下的口水:“你说话也不早,就会嫌弃妹妹了。”小儿子埋进娘怀里不肯说话,秦清瞧着妻儿,脸上也露出笑容,这么些年过去了,娘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张有才和老张婆坐在另一辆车上,见两边景色渐渐变的熟悉,脸上也露出笑,老张婆有些感慨,见儿子在笑就道:“你现在也十五了,该定亲了,其实我瞧着,掌柜家的小女儿,确实不错呢。而且也愿意进京城来。”
一说起自己的婚事,张有才的脸就红了,他现在已经褪去孩童的稚嫩,个高手长脚长,从背后瞧,就是个已经长大的人了。听老张婆说这就道:“我还小呢。”
老张婆哧地笑了:“还小?都十五了,我不说别人,就说掌柜家的大儿子,不就是十六娶的亲?”张有才的脸更红了,有些喃喃地道:“总要姐姐也喜欢,我才能娶。”
老张婆伸手点儿子脑门一下:“你啊,就是托词。”张有才又嘻嘻地笑,看着京城的城门在望,张有才心中不由有激情荡漾,京城,我回来了,姐姐,我也能开口叫你一声姐姐了。
马车进城,在一个路口分开,榛子一家回家,张有才和老张婆直接往铺子里去。那间铺子还是和原来一样,远远就能瞧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张有才的心越来越激动,不知道姐姐见了自己,是会激动呢,还是会说别的?
马车到了铺子面前,车停下时小青瞧见就迎出来,她和小荷都已出嫁,此时都做了妇人打扮,铺子里还多了个少女,是秀儿想着等小荷小青有了儿女就不会来铺子里帮忙了,特地挑出来的后备。
小青迎上前:“两位想……”买点什么还没说完,小青就惊喜地叫道:“小张哥,你回来了,怎么也没说一声?”张有才呵呵一笑,叫声小青姐。小荷听到小青的叫声,也急忙走出,见了张有才先细细地瞧了这才道:“长高了,也长壮实,还……”小荷本想说,和王姑姑越长越像了,可秀儿从没说过张有才是她弟弟的事,小荷就把这话咽下,笑着道:“你们回来是要住在哪里呢?”
张有才往里面探头,没有瞧见秀儿,不由问道:“姐姐她去哪了?”姐姐?这话让给小荷小青奇怪地互相看了眼,小青已经笑着说:“哎,我们不就是你姐姐吗?怎么,你还要去寻谁做姐姐?”
张有才笑容有些腼腆:“我说的是我的亲姐姐,是王姑姑。”亲姐姐?这三个字让小荷小青双双惊讶,小青已经嚷出来:“王姑姑是你亲姐姐,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青,你没发现王姑姑和小张哥生的有些像吗?”小荷在短暂的惊讶后笃定地说,老张婆不由感慨地道:“是啊,他们俩生的还是有些像。”
张有才又笑了,笑容依旧那样腼腆:“是,她是我亲姐姐,她去哪儿了?”
“来的不巧,今儿啊,是刘嫂子闺女定亲的日子呢,王姑姑过去贺喜了。我说小张哥,你们瞒的也够紧,怎么就没告诉我们,你是王姑姑弟弟呢?”说话的是尚妈妈,她这一问,小荷小青也双双开口相问。
张有才此时只想见到秀儿,亲口叫出那声姐姐,抱歉地对她们一笑就对老张婆道:“娘,您先在这里歇一歇,我去找姐姐。”说着张有才转身就走,老张婆还想叫住儿子,尚妈妈已经拉住她:“老嫂子,你可要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张哥是王姑姑的亲弟弟,那王姑姑总不会是那个女人生的吧?”
“不是不是,他们是一父,不是同母。”老张婆急忙摇头,尚妈妈让车夫先把张家的行李卸下来,就把老张婆拉进屋里问个究竟,等听完老张婆说的,尚妈妈已经啧啧地道:“原来如此,亏的现在是这样,不然的话,还真有些棘手。”
老张婆也感叹:“就是这样,哎,能瞧见他们姐弟团圆,我也高兴。”尚妈妈和小荷小青也是一样说话,接着就望向外面,也不晓得这时他们姐弟见面没有?
兰花挑来挑去,还是承认老刘说的对,周嫂家的小儿子确实不错,又知根知底,况且现在周嫂的小儿子读书也还上进,也就选了周嫂的小儿子为女婿。周嫂本就十分喜欢玉儿,原先也说过要玉儿为媳的,现在见兰花肯了,那叫一个欢喜,急急忙忙请媒人上门去说。
这样小户人家,原本也不争聘礼嫁妆的,可周嫂喜欢玉儿,出了三十两银子和八样首饰的聘礼。见周嫂这样大方,兰花也投桃报李,给玉儿准备的嫁妆也十分好,两家这定亲,办的也很热闹,周围来贺喜的人也很多,就等再过两年,两边长成,就娶过去。
秀儿和绿丫她们自然也要来贺喜,特别绿丫是舅母,更是取笑玉儿,玉儿虽是个大方人,也被说的一张面是红的,和锦儿容儿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兰花喜气洋洋,见女儿躲在屋里就去拉她:“都是些熟人,你害什么羞?等你以后过了门,有你害羞的日子呢。”容儿咦了一声:“姑妈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原先你不是最疼玉儿姐姐了?”
锦儿也不小了,都开始留头了,对容儿点着脑袋道:“容儿妹妹你不懂,我听老妈妈说,这女儿家,定亲和嫁人后就不一样了,不过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不一样?”
秀儿在外听见,走到门口把锦儿扯过来,手捏捏她的腮帮子:“这么大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就不应该,谁说的,你告诉我,我去骂她们。”
“娘,是不是这样的话不能说?”容儿见秀儿这样,脑袋探出去好奇地问绿丫,绿丫想了想才道:“也不是不能听不能说,可是要瞧年龄,不到年龄就不能问不能说?”
“这些话是坏话吗?”容儿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眨着眼就继续追问。绿丫被女儿问的答不出来,瞧着兰花:“兰花姐,你瞧瞧,这可都是你惹的祸。”
“哎呀,她们可和我们不一样,都是爹疼娘爱的,会这样问也不稀奇。”兰花一点也不在乎,绿丫和秀儿无奈地摇头笑了,旁边的邻居王嫂就笑着说:“要说福气好,还有谁比得上这几个孩子,不过也难怪她们福气好,都是可人疼的。”
说笑一会儿,兰花还是放玉儿她们几个在屋里,自己和众人在外头说些闲话,这些话不外就是家长里短的。有人说了会儿就道:“哎,前儿你们猜我遇到谁了?”
众人摇头,这人方道:“我遇到万家那两老了,他们现在落魄的做了乞丐,听说是寻亲不遇,被赶出来了。虽说万寡妇当初做那样的事,可也是为了养他们,他们这样对万寡妇,活该做了乞丐。”
这邻居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若这两老能有些慈悲心,万寡妇生病后照顾她,继续住在这的话,邻居们帮衬着,也不至于流落是所,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件事,不由议论几句。
秀儿也和着众人议论,正在说笑的高兴,这热热闹闹的屋外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姐姐,你在里面吗?”这能被叫姐姐的人,在这屋里可是不少,已有人探头出去瞧瞧,摇头道:“不认得啊,谁叫姐姐呢?”
秀儿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可又觉得不大像,并没探头,等到第二声传来,秀儿忍不住抬头望去,见院子中站了一个少年,风尘仆仆却笑容满面,这笑还有些熟,秀儿啊了一声,接着绿丫也认出来,用手扯下她的袖子。
秀儿并没注意绿丫扯自己的袖子,而是站起身走到门前,张有才一路飞奔过来,进的刘家院子,见屋里屋外这么多人,一时竟寻不到一个熟人,这才高声开始相问。
此时见秀儿走出门,张有才对秀儿一笑,接着就道:“姐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就可以叫你姐姐了,张有才笑的很笃定,秀儿却觉得眼睛有些酸,虽然早就知道张有才回来自己就要认他,可真听到这一声姐姐时,竟还是那样感慨,想到丈夫说的,从此,自己就真的是有娘家人来往了,秀儿的眼泪就落下,对着张有才点头:“你回来了,这一路,累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八章,啦啦啦。
第125章 训诫
张有才刚要说不累;见秀儿突然落泪,急忙又摇头;这点头摇头到底做什么?秀儿瞧着弟弟,眼里还有泪,但脸上已经露出笑:“怎么会不累呢;你啊,明儿再过来也成,怎么这会儿就过来?”
“我都四年没见姐姐了;怎么能再等?”张有才笑嘻嘻地说;旁边已经有人瞧出什么原因;听着他们姐弟对话;有人就去问张谆和石大爷,听石大爷说这是秀儿的弟弟,这些人倒先奇怪一下,接着就问个究竟,听的是姐弟失散,此时才得相认,有人就笑着道:“骨肉团圆这是好事,石大奶奶,恭喜啊。”
这一声恭喜说出,立即有人迎合。秀儿把脸上的泪擦掉,握住弟弟的手,两只手相触时,秀儿感到心里十分笃定,张有才也笑了,从此就有了骨血亲人了。
众人在那说着恭喜,屋里的女人们也在那七嘴八舌议论,听绿丫说了大略,也不由点头叹息,有两个急性子的也就出去对秀儿姐弟说恭喜。一片恭喜声中,石大爷上前对张有才道:“舅舅远道回来,现在定很累,不如我带舅舅回家歇息,你在这里就是。”
丈夫如此,秀儿也很欢喜,对丈夫点头,石大爷就对张有才道:“舅舅还是跟我先回家去。”张有才嗯了一声,可手还是不愿意放开握住秀儿的手:“姐姐。”
秀儿拍拍张有才:“跟你姐夫回去吧,今儿是你兰花姐给女儿定亲的好日子,我总要在这道贺,等这边事完,我再回去。”得了这句,张有才才跟石大爷离开。瞧着弟弟远去背影,秀儿心里又有叹息,用手擦擦泪才打算进屋,那几个邻居嫂子已经把秀儿拉进屋里:“这是好事,哭什么呢?”
“秀儿这是又哭又笑,停不下来呢。”绿丫是最明白秀儿心事的人,在旁笑吟吟地道,秀儿想说绿丫说的不对,可是眼里的泪还是止不住,只是瞧绿丫一眼,锦儿已经从里屋出来,上前拉住秀儿的衣衫:“娘,那个张家舅舅,真的是我舅舅吗?”
秀儿把锦儿抱在怀里,感觉着女儿对自己的全然信赖,在她肩上点头:“是啊,那是你舅舅,从此,你就有了舅舅了。”锦儿喜悦地笑了,接着用双手把秀儿的脸捧起来:“娘,舅舅回来了,你就别哭了,以后我们一家子踏踏实实过日子。”
“真是个小人精,这才多大一点点,就这么会说。”邻居嫂子里有人忍不住赞道。锦儿已经抬头认真地说:“十岁了,不小了。”这小孩装大人样,更引得人发笑,秀儿听着女儿的话,脸上的笑容开始满溢,是啊,从此以后,就是一家子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刘家的酒席傍晚时分散了,秀儿带着锦儿回家,刚走进门就听到儿子在那笑:“舅舅,舅舅,我要那个,对,你给我摘。”秀儿抬头,见张有才已经爬到梨树上,儿子站在树下,正指点着张有才,让他给自己摘梨子吃。石大爷站在一边,眼里满是笑意。
这,就是自己曾久久盼望,终于盼到的样子,秀儿笑了,石大爷已经回头,对妻子笑着说:“回来了!”秀儿点头,锦儿在那叫声爹爹,就过去弟弟身边,蹲下搂着他的肩膀:“只晓得吃,不害臊。”
小孩子把嘴撅的老高:“舅舅疼我,给我摘呢。”锦儿还没说话,张有才已经从树上跳下,手里拿着两个梨子,往两个外甥手里一人塞一个,笑着说:“你们姐弟俩一人一个,不许吵。”
小儿子瞧瞧锦儿,又瞧瞧张有才,锦儿已经把弟弟抱起来:“好了,舅舅疼你也疼我,我们啊,都是爹娘舅舅疼的。”小儿子大大地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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