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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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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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大伯母这样想,那就等你侄儿回来再商量。”张大娘是个事情一旦定下就要把这事做完的人,忙道:“商量什么?横竖不就是你们助我们几两银子?”说完这句张大娘就往自己面上打了一掌:“这嘴,说什么呢?”

    凡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绿丫笑了,又和张大娘说了几句闲话,张大娘也就走了。绿丫刚想让人把张谆寻回来,小柳条就掀起帘子走进来:“奶奶,虎头说,外头来了个奇奇怪怪的人,只说要找绿丫。”

    作者有话要说:廖老爷不寻嗣子的原因,一是廖家族内当初伤他太重,二是已经没有足够近的血缘立嗣子。虽然民间立嗣子,近支不够,可以在远支寻。但官方规定立嗣子的,不能出五服。当然,如果已成事实,那官方也会承认。本文里面是廖老爷是不肯立,就不会成为事实。

 第94章 伤逝

    绿丫是谁;虎头不知道;小柳条还是晓得的;绿丫听到这两个字也奇怪了,让把人带进来。

    还不等绿丫走到厅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奶奶到底什么时候出来;我是偷着出来的。”这个声音,绿丫三步两步走上厅;脸上已经带上喜悦,“翠儿姐。”

    翠儿比那日秀儿见到的时候更憔悴了些;整张脸似乎只写着一个苦字,见绿丫走进来急忙笑了笑;接着就摇头,“你现在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见绿丫要招呼丫头上茶上果的,翠儿急忙摇头:“不用了,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说着翠儿就把绿丫拉到一个角落,这还是很多年前,还在屈家时候的习惯,绿丫忍住心里的伤感,努力挤出一丝笑:“我一直想去寻你,可是柳家那里……”

    翠儿已经把绿丫的手紧紧握一下,接着放开:“长话短说,我前几日,听说了一件事,是三爷的一个心腹管家喝醉了说的,说三爷已经定下计谋,只等廖老爷一死,就要把廖家全都打垮,打完了柳家从此就一片坦途了。旁的罢了,这话一定要传给榛子。这女人,娘家没了怎么在婆家过。”

    这话只短短几句,听的绿丫如被雷劈到一样,急忙道:“翠儿姐姐,这样要紧话,我一定会去告诉榛子,你等等,我给你……”翠儿既然把话传到,也不在意别的了,把绿丫的手放开:“我是偷着出来的,还要赶紧回去,绿丫,你们要好好的。”

    说完翠儿就转身往外走,绿丫急忙追上,情急之下拿不出别的,顺手就把发上手上戴的首饰全取下来,要塞到翠儿手上。翠儿摇头:“我不要这些,拿了,不过是给那个赌鬼去做赌本。绿丫,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的。”说完翠儿就伸手摸向绿丫的脸,接着手放下,匆匆往外离去。

    绿丫追了几步,可追上去也是徒劳,她是有丈夫的女人,她的所有生死荣辱,全操在那个靠不住的男人身上,她的一切,从进入屈家时候就已注定。绿丫感到一阵悲伤,悲伤的再也站不住,蹲在地上哭起来。

    小柳条走上前瞧见,忙劝绿丫:“奶奶,这位嫂子和你说了什么话,你要不要……”小柳条的话让绿丫醒悟过来,不能再这样伤心,不然的话,翠儿就白白和自己说这番话了,她匆匆站起身,随便收拾了下就往廖家来。

    翠儿急匆匆地奔回柳家,奔进厨房时见众人都在忙自己的,翠儿这才松了口气,见她进来,厨房领头的就不阴不阳地道:“你这一趟茅厕,去的可真长。”

    翠儿忙赔笑道:“我今儿跑肚,这才去的时候久了些。”领头的也没说别的,翠儿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忙完了收拾干净了厨房,也就各自归家。翠儿低头往下人们住的地方走,走出后门时差点撞到人,翠儿抬头瞧见是柳三爷,忙让到一边。

    柳三爷喝的有些醉,见不过是个家人媳妇,也没多理会正待继续走时,突然想起不对,让小厮把翠儿叫回来,小厮笑嘻嘻地走上前:“这位嫂子,三爷叫你呢,三爷历来疼人,你啊,今儿有福气。”

    福气两个字,让翠儿被什么恶心到,但主人召唤,不得不上前。柳三爷打了个酒嗝,仔仔细细往翠儿脸上瞧去,突然哎呀一声,接着就怒道:“原来是你,来人,给我把她捆到马棚里,打上一百鞭子。”

    他这突然的怒气让小厮都摸不到头脑,忙问:“三爷,这处置人,总要有个罪名,再说了,这是……”柳三爷的酒已经全都醒了,怒气冲冲地把小厮一推:“罪名?爷刚才丢了块玉佩,从她身上搜到了,这还不够?”

    小厮了然,接过柳三爷递来的玉佩,往翠儿身上塞去,接着就叫道:“来啊,把这个贼捆到马棚去,明儿送官。”柳三爷的眼还是充满怒气,廖家,还有那些依附廖家而生的人,全都该死。

    想着柳三爷就觉得额头的伤口又疼起来,那个寡妇,就该被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被人糟蹋死。当天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人媳妇,能容她多活了那么些日子,已经是自己开恩了。

    翠儿木然地被人捆住,被人拉到马棚,丢进一堆干草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听到脚步声远去,翠儿才低低笑起来,泪已经从眼里流出,打湿了身下的草。活了三十年,从生下来就在受罪,现在,终于到尽头了。我没用,不敢了结自己,又多活了那么些年,活着就是受罪,等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时,就该到尽头了吧。

    “瞧这人,实在是没廉耻,偷了三爷的玉佩,明儿就送官了,还在这笑的出来。”虽然翠儿被捆住,但柳三爷不放心,还是让人在这守着,瞧见翠儿脸上露出笑,有人鄙夷地说。

    “有什么廉耻,你还不晓得她?最下|贱无耻的就是她了。男人在外赌钱,她就在家里招徕那些小厮管家们,我和你说……”声音越来越低,这些话想必就是那样污言秽语,翠儿并不放在心上,自己被诬偷盗,那个男人也会被赶出去吧?他被赶出去最好,最好不过。

    翠儿又笑起来,笑容里没有对死亡的害怕,而是一种解脱。

    榛子听了绿丫传来的话,虽然早已知道,但还是对翠儿心怀感激,急忙让人去打听翠儿回柳家有没有什么事。绿丫依旧忧心忡忡:“柳家那边,并不是什么好人,翠儿只怕……”

    话犹未了,丫鬟就走进来对榛子说了两句,榛子听完整个人都呆掉了,接着对绿丫摇头:“方才,柳家那里捆了一个据说偷了玉佩的下人,只怕就是……”

    翠儿两个字榛子并没吐出来,绿丫眼里的泪已经涌出,这绝对是诬陷,翠儿不会的,明知道是诬陷,这里还无能为力,谁能为下人反抗主人?榛子覆上绿丫的手,绿丫伤心地道:“我还记得,我进屈家第一天,翠儿姐姐是怎样对待我的,我还记得,还记得,可是,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这样悲惨,天道不公啊。”

    天道什么时候公平过?他若真的公平,就该让舅舅活下去,让舅舅有孩子,而不是让舅舅到现在还要竭力谋划。榛子把眼里的泪咽下去,既然天道不公,那就让自己给翠儿还个公道,柳三爷,你现在就等着进圈套,等着你柳家的生意,迅速垮掉。等着你再也无法耀武扬威。榛子握住拳头如同发誓一样。

    屋外起了一阵秋风,接着打了几个雷,淅淅沥沥的,从今早就阴着的天,终于降下一阵雨来。这是老天也知道自己不公平,因此羞惭流泪妈妈?绿丫瞧着那天,模模糊糊地想,翠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天越来越冷,榛子尽力打听,也只能打听到翠儿在被送官的第二日就熬不过刑,死在当场。既然人死了,这案也就消了,人被尸亲领回。翠儿的丈夫因为这件事丢了差事,气的要死,哪还肯领回翠儿的尸身?秀儿出面以姐妹名义把翠儿的尸身领回去,好好办了丧事,在城外寻了一块地把她葬了,还在庙里给她做了七天七夜的功德,但愿她下辈子,再不托生为这样人家的人,而是能有爹疼娘爱,夫婿爱敬,还有许多好孩子的人家。

    这些银子原本榛子要独自一个人出,秀儿和绿丫执意不肯,三人平分了办丧事的银子。出葬那日,秀儿榛子绿丫兰花都去送葬。看着那棺材被土盖住,秀儿忍住眼里的泪道:“你们别说我说不吉利的话,等我死后,也葬在这里吧。”

    锦儿还不晓得死是什么意思,只是睁着圆鼓鼓的眼问为什么?秀儿刚要解释,兰花已经往地上吐了几口吐沫:“呸呸,你别说不吉利的话。别说还有锦儿,就说你,今年也不过二十二三,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了?”

    秀儿把锦儿抱在怀里,对兰花道:“兰花姐,我晓得你为我着想,可是人这辈子,本就艰难,女人这辈子就更艰难了。如果嫁的男人好,还算好,如果嫁的男人不好,那这辈子就完了。所以……”

    “少说这样话!”兰花打断秀儿的话:“你嫁的那个男人,姓什么来着,冯,那也不是个好男人,可你现在没有完。再说了,你今时不比往日,谁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饶他。”

    榛子收拾起思绪,对秀儿道:“其实不嫁也没什么,再好的男人,能把我们锦儿当亲生女儿吗?”锦儿听到自己被提到,更加高兴了:“娘,我要陪你一辈子。”

    秀儿把女儿抱紧一些:“还陪我一辈子呢,这会儿,我就快抱不动你了。”自己有这么重吗?兰花捏捏锦儿的小鼻子:“你娘现在是养娇了,要换原来,比这更重的,她都能抱得动。”

    绿丫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望向翠儿的那个坟墓,坟土尚新,那个下面躺着一个善良的女子。想起初见时,绿丫的泪又落下来。秀儿伸出一支手握住绿丫的手,榛子也望向绿丫,轻声道:“该还的,我会让柳家一一还来。”

    空口白牙诬陷人偷盗,这样的事,绝不是什么好人所为。绿丫往那坟堆望去,翠儿姐姐,你安息吧,柳家的人,下场会比你糟糕千倍万倍。

    办完翠儿的丧事,已经到了十月中,算着日子,廖十三老爷已经进京两个月了,他天天盼着廖老爷早点咽气,可天天也盼不到那个好消息,虽然有柳三爷给的五千银子,可这京里的开销大,这两个来月,就花了有一百两了。这万一廖老爷拖个一年半载的,那这些银子还怎么打官司?

    这样想着,廖十三老爷也就厚着脸皮再往廖老爷那边去哭穷,想要廖老爷给点盘缠。

    听老王说完,廖老爷笑了:“这人,还真不要脸面。”老王心里也鄙夷,但不敢明说,只是道:“老爷,您瞧,要不要把他打发了。”

    廖老爷摇头:“不,你拿四百银子给他,我啊,还要留着他在京城里,不然这戏就不好唱了。”老王并不大了解廖老爷的安排,听了这话就迟疑:“老爷,万一。”

    廖老爷伸出一只手:“没什么万一。”说着廖老爷就又剧烈咳嗽起来,这些日子,他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药就跟泼在石头上一样,一点作用都不起。御医都被请来瞧过,直接说只是拖日子,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只怕廖老爷拖不过这个冬日了。

    廖十三老爷见廖老爷一拿就是四百两银子,心里更加肯定柳三爷说的对,廖老爷这边的产业是值很多银子。拿了银子就先去赁了房子,赁了间一月五两银子的院子,除了自己带的小厮,又雇了两个粗使婆子好做饭这些。

    安排妥了,他也就安安生生住下,这回,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着急。

    廖老爷听的廖十三老爷赁了房子住下来,笑了,果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在走,这人啊,一点贪心一起,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真以为在外三十年的自己,会不做任何安排,任由族里的人来夺产?

    各自怀着心事,天气也越来越冷,眼瞧着有要到年根,廖家并没有半分过年的气氛,一来是因为廖老爷的病,二来是因为局势已经明确,柳家已经把进宫的绸缎生意全握在手中。

    这让人心更加浮动起来,毕竟别说榛子是个女子,就算是个男子,这个年纪,也太年轻了。

    “又有人来辞工?”榛子听着张谆的回禀,抬头问。

    “是,而且这次辞的,还不是普通的伙计,是账房。”张谆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毕竟这人走的一多,人心就越动荡。

    “我瞧瞧,如果辞的够多,就把几间该关的铺子给关了,然后把剩下的那些人并在一起。”榛子的声音很平静,这让张谆忍不住抬头瞧她:“可是这样一来,人心只会越来越浮动。”

    “我当然晓得人心会浮动,可是越到危难时候,就越会瞧出一个人的品性。如你,如绿丫,你们都不会离开。”榛子的解释让张谆笑了:“是我糊涂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还是那个糊里糊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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