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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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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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揽月笑得颇是鸡贼,小声道,“能有什么事,就是小秀儿的事?”

    “小秀儿怎么了?我不是放她回去了?”

    “唉哟,我的大少爷,您怎么倒糊涂了?”揽月亲自给大少爷捧了茶奉上,道,“咱家是何等样人家,何等样的气派,大少爷您又是何等样的人品,不是小的这话轻狂,这扬州城的女娘们,等着给大少爷做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就小秀儿,上辈子烧了高香,入了大少爷您的眼,这是她的福。那李家,大少爷您看上他家闺女做小,他家能不乐意?”

    “谁说乐意了,小秀儿那模样,像乐意的?小秀儿以前还跟我说过,她搁她们村都定了亲事的。”

    揽月挤挤眼,“大少爷,您这就不知道了,小秀儿是不大乐意,那是傻。可李菜头乐意啊,不然,那天我们能那么顺利的把小秀儿弄咱家来?李家心知肚明,不然,这么大闺女丢了,他家能不找?”

    “唉哟喂,那李菜头,瞧着长得乌漆嘛黑的,像个老实人,不想心眼儿比脸还黑。”

    “少爷,这得看怎么说?”揽月道,“就小秀儿定的那家亲事,不过是个寻常人家,便是嫁了,聘金不过三五两,以后也不过是些伺候公婆伺候男人的穷日子。可要到咱家,咱们老爷太太都是宽厚人,大少爷您又疼她。不要说咱家的姨娘,就是咱家的丫头,平日里吃喝穿戴,哪样不比乡下丫头强?”

    话到此时,秦凤仪才算彻底懂了他爹说他“还未懂”的意思,想来他爹早就看出李菜头的黑心了。秦凤仪真替小秀儿可惜,怎么有这么个爹?秦凤仪问揽月,“这小秀儿是亲生的吧?”先时秦凤仪还觉着自己做恶,结果没想到,除了小秀儿,李家人都挺乐意。

    揽月笑,“少爷,您哪里知道外头人家的事。这些乡下人家,若是遇着疼闺女的人家还好,若是遇着那不心疼闺女的,分斤称两的卖了倒是什么稀罕事?不说别家,就咱们府上这些丫环,多有在外头买的,纵有些是家里不得已,过不下去了卖的,也有各式各样的缘故哪。”

    大丫环琼花端进一盏牛乳,叹道,“揽月这话在理,不说别人,就是奴婢,当初要不是奴婢有几分运道卖到咱们府上,这辈子还不知是个怎么着。”

    秦凤仪问,“琼花姐,你家也跟小秀儿她家似的么?”

    “我家还不及秀儿她家呢。她家好歹没把她卖了。”琼花道,“像我家,既卖了银子,还来寻我做甚?初时我还以为他们是想赎我出去,不想却是打听着咱们府上月钱多,我做小丫头子的时候,他们也不来,还是打听着我出息了,到少爷身边服侍,他们便上门儿,与我哭诉家里如何艰难,话里话外不过打我月钱的主意。”

    秦凤仪连忙道,“你没给他们吧?”

    “给什么呀,既是卖了我,生养之恩我便是算报答了,自此两不相欠,何必再扯上些银钱因果。”琼花说着端上牛乳,道,“就这么着,不少人说我没良心。”

    秦凤仪连忙道,“哪里是你没良心,做得对!”又说琼花,“这些事,竟没听你提过。你要遇着难处,只管与我说。”

    琼花笑,“眼下跟着少爷,吃穿不愁的,哪里还有什么难处。”要不是她家少爷突然开窍变成个好人,琼花估计也不会多嘴说自家的事。

    秦凤仪与揽月道,“你接着说,合着李菜头这过来,还是想叫小秀儿给我做小?”

    “可不是么。”

    秦凤仪哼一声,“不要脸的狗东西!”完全没想自己先时干的那事儿,还不如李菜头哪。

    秦凤仪原想做个好人,结果,竟被李菜头搅局,那叫一个败兴!深觉李菜头是自己做好人的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立刻吩咐揽月,“跟采买上说,以后不准再从李菜头那里采买。”

    身为一个好人,就不能吃这坏人家的菜蔬,秦大少如是想!

    第8章

    秦凤仪觉着自己已是半个大善人啦,而且,因着他近来在同他爹做生意,虽然生意的事仍不大懂,可起码没出去惹事。有这么个乖巧样,秦凤仪在府中、铺子里的名声都好了不少。

    且,秦凤仪如今这般懂事,秦老爷欣慰的同时,也有意锻炼儿子一二。抽了个空,秦老爷便将方阁老回乡的事说了,秦老爷道,“咱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也是扬州城有名的士绅之家,阁老大人回乡,介时若是便宜,咱们也该去问安。这么着,你去给阁老大人挑个礼物,不论价码,只要觉着合适就成。”

    秦凤仪道,“就是阁老巷方家的那位阁老么?”

    “对。”秦老爷欣慰,“比你娘还灵光呢,我说到方阁老,你娘还问是哪个?咱们扬州城,可有几个阁老,无非就这一个罢了。”

    秦凤仪会知道,倒不是比他娘消息灵通,主要是,他刚给梦中媳妇吓个半死,咋能忘了这方家呢。这方家是扬州城一等一的大户,他梦里媳妇姓李,说来与姓方的没啥关系。可他梦里大舅子颇是了不得,竟跟这方阁老是师徒。唉哟喂,他不过一盐商子弟,梦里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初时是瞎美了一阵,可后来,真是被这婆娘从头欺负到脚!种种凄惨,秦凤仪简直不愿回忆,并十分庆幸是身在梦中之事啊。

    秦凤仪就不大愿意去给方家送礼,道,“有什么好送的啊,去岁方家南院的老三,还讽刺我听不懂妓女的琵琶,说什么对牛弹琴。呸!什么东西!世上弹好琵琶的多了,就非得妓女弹的是好的?我看琼羽楼里卖艺的老头儿,那琵琶弹得就很不错!”

    秦凤仪这一叨叨,就叨叨的离了题。秦老爷听儿子抱怨一通,道,“我早说不叫你去那等下流地界儿,什么时候的事,啊!”

    唉哟!秦凤仪那个后悔,一瞧自己说漏嘴,他爹脸都黑了,秦凤仪连忙道,“就给方阁老送礼是吧,成,爹,我知道了。读书人喜欢文雅物,什么时候我去古玩店里淘换些个好东西。就这么定了啊!”然后,撒腿跑了。把秦老爷生生气笑,骂一句,“这臭小子。”也便罢了。

    秦凤仪因嘴巴不严,把听妓女弹琵琶的事说了出来,招致他爹不满,秦凤仪就想着,快些把他爹交待的事办妥,也叫老头子高兴高兴,就直接骑马往古玩铺子去了。

我给岳父揉揉肩!

    此为防盗章; v章购买比例50%; 防盗时间36小时!!!!!  秦凤仪完全是给“梦境”吓着了,因为; 在梦里,他那桩亲事,简直是……哎; 简直一言难尽。如今见他娘与侍女们皆是各种笑,秦凤仪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啊,现在又不是梦里。他; 他,他还没娶媳妇呢?

    秦太太见儿子跑得一脑袋汗,一面给他擦汗,一面道; “可是出门遇着合眼缘的女孩子了。”

    秦凤仪叹口气,“娘; 你不晓得; 我前儿做了个梦。梦到成亲了; 你说多玄; 今天我出门; 就见着一位姑娘,生得如我梦中的媳妇一模一样; 把我吓了一跳。”

    桃花端来蜜水; 秦太太道; “喝口水再说。”

    秦凤仪咕咚咕咚喝了半盏,秦太太问,“什么样标志的女孩子,叫我儿这般魂牵梦萦。”

    “别提了。”秦凤仪摆摆手,“可是把我吓坏了,幸亏这不是梦里。”

    秦太太一笑,拉了儿子的手道,“我儿,你今年已经十六,也该开始议亲了。”

    “不急不急。”今儿叫李氏吓一跳,秦凤仪是半点儿成亲的心都没有了。

    秦凤仪倒不是觉着李氏,哦,就是李镜,秦凤仪并是觉着李镜生得寻常。秦凤仪每天照镜子看惯了自己那张美人脸,他看谁都觉着挺寻常,于是,李镜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啊,唉哟喂,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梦里就管他管的跟孙子似的。

    可奇怪的是,就这么叫李镜管着,他怎么还是那种死法呢?

    秦凤仪翻来覆去的想不通,也就没有再想了。反正,他决定,即便是要娶妻,也不娶李镜,忒厉害。

    秦凤仪晚上倒是得了他爹的表扬,他爹这回不是在他娘跟前夸他,而是把他叫到书房一通夸,夸他把阮秀才那事办得好。

    秦凤仪给他爹一表扬,立刻将因他媳妇所受的惊吓抛到脑后去啦,他美滋滋的摸摸后脑勺,明明一脸受脸,还硬是拗出个谦虚嘴脸,道,“爹,我当时就是一时糊涂,后来明白过来。小秀儿说来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这阮秀才又一派真心,成全人也是一桩好事嘛。”

    “这就是了,三国时诸葛孔明说过一句话,叫,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你这就很好。世间好姑娘多了,何必就盯着个村姑不放。何况,遇事得虑长久。咱家可不是李家那没见识的。这阮秀才啊,年不过二十,已是秀才功名。阿凤,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谁知道他以后会如何呢?可这读书人,一旦得了造化,也不过是三五年的事。你今天就做得很好。”秦老爷连说两次“很好”,可见对儿子今日见阮秀才的事多么的满意。

    秦凤仪心下亦觉着自己这事儿办得好,又受了老爹的夸奖,秦凤仪当即道,“以后比这还好的事还有呢,爹你就走着瞧吧。我知道现在有人在外说我坏话,我非把这名声给扭回来不可。”

    “好,有志气!”眼瞅儿子当真是知道上进了,秦老爷就说到正事上了,道,“你娘同我说,你做梦都梦到娶媳妇了。你如今也大了,的确该正正经经的娶一房媳妇。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嘛。”

    秦凤仪不待他爹多说,忙道,“爹!别说了!暂缓暂缓,我现在一点儿不想成家!”

    反正,凭父母如何说,秦凤仪就是咬死了不谈亲事。

    弄得秦老爷都与妻子道,“你弄错了吧,看阿凤这模样,就差去庙里做和尚了,没有半点要成亲的意思。”

    “都说梦到娶媳妇,能不想?”秦太太倒是不急不徐,“这亲事原也急不得,总得慢慢来。就咱们阿凤的人品,我只怕扬州城里没有姑娘能配得咱儿子。”

    秦老爷不愧与秦太太是夫妻,在儿子身上亦有一种迷之自信,秦老爷感慨,“是啊,凭咱家的家财,咱们阿凤的人品、相貌,哎,他十二三时就有人打听有没有定下亲事,我就是觉着没有可匹配的,故,一直拖着。可这要给阿凤议亲吧,应了张家,便得罪了李家,又是一桩愁事。”

    秦家夫妻为儿子的亲事发了一回“愁”,秦老爷道,“对了,近来咱们扬州城可是有件大事,方阁老辞官还乡,这就要回来了。听知府大人说,知府大人想设宴,款待方阁老。”

    “哪个方阁老?”

    “就是方家巷子,他家太爷不是在朝为礼部尚书么。听说快八十了,实在干不动了,辞了官,思念家乡事,要回乡来住。”

    “哦——原来是他家。”秦太太眼睛一亮,道,“我与他家南院大太太可熟了。”

    “你说的那位南院大太太不过是旁支,此次方阁老回乡,我寻思着,他家嫡支也要回来服侍的子孙。知府大人已准备了为阁老大人设宴洗尘,还给了我一张帖子,你给咱儿子做几身鲜亮衣裳,到时我带着儿子一道去。如今他年岁渐长,人也懂事,正该趁此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很是很是。”秦太太道,“如今天儿热了,我正巧得了块藕荷色的料子,说是江宁织造府那边儿流出来的。那颜色,又轻又亮,正好是年轻人夏天穿,给咱儿子裁身新袍子。”

    秦太太突然一拍大|腿,道,“诶,不知道方阁老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孙女,凭咱儿子的人品,哪个女娘见了能不喜欢。”

    秦老爷微微一笑,拈须颌首,“你才明白过来呀。”

    秦太太可真是方方明白了丈夫用意,不由笑道,“你这老鬼,有话还不直说,跟我打哑谜。”

    “我的太太哟,赶紧,你也多打两套首饰,介时少不得要多多出门的。”

    夫妻俩发了一回白日梦,倒很是欢喜。

    倒是秦凤仪,自从上遭在琼宇楼见到梦里的媳妇,那是再不肯去琼宇楼了。好在,老天爷待他不薄,之后数天总算没再见到那可怕的女人。

    让秦凤仪高兴的是,揽月那事办得不错,小秀儿与阮秀才的婚期已是定下了,因着阮秀才与小秀儿都急,不是阮秀才说的九月,俩人亲事便定在了四月。揽月道,“亏得爷您好眼光,没怎么着那小秀儿。您不晓得,那丫头真泼啊,我瞧着,就是我不去,李菜头也招架不住她。搁家里,好不好的,不是上吊就要跳井,放下狠话说,她不想活了,叫李菜头鸡飞蛋打,一个铜板也捞不着!你说把李菜头愁的,眼瞅老了五岁。”

    秦凤仪哈哈大笑,笑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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