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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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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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罢!

    都是天意!

    天意不绝这祸害。

    许大夫重给秦凤仪号了脉,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树、不细不洪、节律均匀、有神有根……反正,就这脉象,秦凤仪只要不糟蹋身子,活个百把十年完全没问题。

    这样的好脉象,本不用开方子,只是,碍于秦太太那“我儿身子弱、我儿受了大罪、我儿可得好生补一补”的模样,许大夫很是开了几幅金贵药,秦老爷命管事跟着许大夫抓药去了。自然,一封丰厚诊金自是少不得。

    秦太太就守在儿子身畔,儿一声肉一声的喂儿子喝水、喂儿子喝汤、喂儿子吃饭……秦凤仪完全条件反射的张嘴:喝水、喝汤、吃饭。

    待秦太太把儿子照顾妥当,看他精神犹不大好,便打发了丫环,亲自瞧着儿子睡了,秦太太方轻移步离开,还留下了自己身边最得利的大丫环桃花,吩咐仔细听着些,大少爷醒了,立刻过去通禀。又吩咐小丫环传话厨下,大少爷病中,少用油腻之物,多做些清淡滋补的,给大少爷补身子。再者,为免影响大少爷养病,琼花院里的几笼子黄鹂画眉喜鹊啥的,这些爱喳喳的鸟儿,都叫暂拎到太太院里去,先帮大少爷养着,待大少爷病好了,再给大少爷送过来。

    秦太太细细的吩咐了一回,又不放心的隔窗往屋里瞧了一瞧,见儿子是真的睡了,这才不放心的去了。

    秦凤仪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就是觉着累,很累。

    整个脑袋似被人一股脑的塞进了数载光阴,好在这数载光阴不是关于关于别人的,而是关于他的。倘是别人的故事,估计依秦凤仪的心理承受力,这会儿得疯了。但,就这关于他的事儿,他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因为,太惨了。

    倒不是故事多惨,那数载光阴,秦凤仪仍是有吃有喝、富贵荣华、样样不缺。他觉着惨,是因为,在那数载光阴里,死得太惨,太没面子了。

    他,他,他竟然是,那啥,死的。

    秦凤仪都不想提,太丢脸了,怎么可能啊,他身体一向很好。是的,因为家里有钱,秦凤仪打小儿立一志向,必要荣华富贵,长命百命。就为着能长命百岁,十六岁生辰前,他都没碰过女人。秦凤仪可以很自豪的说,他现在还是童男子哩!

    他就是这会儿撒泡尿,还是著名中药材,童子尿哩!

    他这样注重养生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死啊!

    简直太没天理了!

    秦凤仪怀疑自己这梦是不是假的啊,但,那梦的感觉又是真的不得了,原本他要与小秀儿燕好,可不晓得怎么,都箭在弦上了,竟然看到了小秀儿上吊时的惨叫。

    他是喜欢小秀儿清秀可爱的模样,又不喜欢吊死鬼,突然见着上吊女鬼,还不得吓死他啊!

    秦凤仪就这样生生被吓死了过去。

    那一发,究竟没发出来。

    秦凤仪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自己的“梦境”,他这么躺不住,桃花见状,以为大少爷醒了,忙令小丫环去禀了秦太太。

    秦太太连忙过来,进屋问儿子,“可是哪里不舒坦?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又问外头的药可煎好了。

    秦凤仪道,“娘,我没事,就是躺得久了,觉着浑身发酸。”

    “叫桃花过来给你捏一捏。”

    “也成吧。”秦凤仪叹口气,趴床上。说来桃花一手的好按摩手艺,捏得秦凤仪浑身舒泰,疲乏去了大半。身上一舒坦,秦凤仪就想起小秀儿了,问他娘,“娘,小秀儿呢?”

    “问那小蹄子做甚!”一说到小秀儿,秦太太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数落儿子,“你说说你,我都说了,待你过了十六,给你挑两个干净齐整的丫环放屋里,你非自己往外头寻那等没家教的野猫。那样的女孩子,哪里懂规矩。要不是你这不谨慎,能伤着?”

    “哪里伤着了,我这不好好儿的。”秦凤仪继续问,“娘,秀儿呢?”

    “柴房!”秦太太没好气,“你这昏迷不醒,哪里顾得上她!”又觉着,儿子这醒了就打听这女孩子,看来是真上了心。秦太太拿儿子无法,叹道,“你要实在喜欢她,花几两银子买了来就是。只是,这回得听我的,待把她教好了规矩,知道服侍人了,再放你屋里去。”

    “行啦行啦。”秦凤仪下床穿好鞋,对他娘道,“您就别啰嗦了,我没事。”

    秦太太拉住儿子,“你这又要做什么?刚好些,还不好生养一养。”

    “娘,我真没事。”秦凤仪自来娇惯,在家说一不二。想也知道,爹娘要是能管住他,他也成不了这祸害样。他摆摆手,遛遛哒哒的,往柴房去了。

    秦太太直跺脚,叹道,“冤孽冤孽!”

    秦凤仪的伤呢,好的倒也挺快。家里衣裳啥的,也都备好了,只是,人家方阁家回乡,根本没去知府大人那里吃酒。倒不是知府大人面子不够,主要是,方阁老一回乡就病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回了家乡,见着家乡人,喝到有家乡水,吃到家乡的老字号,晚上多吃了俩狮子头,撑着了。

    秦凤仪听闻此事,对方阁老很是理解,秦凤仪道,“要说咱们扬州的狮子头,真是百吃不厌。”

    秦老爷哭笑不得,与儿子道,“赶紧,换身衣裳,跟我过去探病。”

    秦凤仪道,“这跟人家又不熟,去了也见不着人家阁老啊。”

    “熟不熟,见不见,都无妨,可去不去,这就是大问题了。”秦老爷与儿子道,“别穿得太花哨,换身宝蓝的袍子,显稳重。”

    秦凤仪一点儿不喜宝蓝,秦凤仪道,“老气横秋的。”他换了身天蓝的,透出少年蓬勃朝气,也很讨喜。秦老爷微微颌首,不是他自夸,他这儿子,光看脸,特拿得出手。

    秦凤仪就骑马同父亲一道去方家送礼了,不去还好,这一去,可算是见识到方阁老的身份地位了。嗬,就方家待客的花厅里,人多的都有些坐不下。

    秦家甭看是扬州城的大户,可说起来,论门第只是商户。说坐不下,也不是夸张,花厅里坐的都是士绅一流,按理,秦老爷身上也有个捐官,只是,因扬州城富庶,有钱的人多了去,商贾捐官的太多。故而,这捐的官儿,委实有些不够档次,排起来还在士绅之下。于是,秦家父子只得去这花厅的偏厅落坐了。秦老爷在扬州城人面儿颇广,与士绅老爷们打过招呼,就要带着儿子去偏厅。扬州才子赵老爷道,“阿凤就与我在这屋里坐吧。”赵老爷就是给秦凤仪做诗,叫秦凤仪得了个凤凰公子名声的那个。

    秦老爷倒是愿意,不过,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人家不是身上带着进士举人的功名,就是家里祖上有官儿的书香门第,秦凤仪若留下,坐哪儿都得挤出一个去。秦老爷笑道,“他一向跳脱,还是跟着我吧。赵老爷您哪日有空,我叫他过去给您请安。”

    秦凤仪听他爹这谄媚话就不禁翻白眼,他跟赵胖子都平辈论交的,赵胖子家里调理的歌舞伎,有什么新曲子新舞蹈的,从来都是先请他过去瞧。他爹这是做什么呀,以后他跟赵胖子怎么论辈分哪。

    赵老爷笑眯眯地,“什么请安不请安的,阿凤有空,哪天都成。”

    两人寒暄几句,秦凤仪就跟他爹去了偏厅。

    偏厅也是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好在,这里能容秦家父子有个座儿了。在偏厅寒暄过一圈后,秦凤仪瞧着这两屋子人,想着今天是绝对见不着方阁老的了。他悄悄问他爹,“爹,要不,咱们放下东西,先回吧。”

心术

    此为防盗章; v章购买比例50%; 防盗时间36小时!!!!!  秦太太见儿子跑得一脑袋汗; 一面给他擦汗; 一面道,“可是出门遇着合眼缘的女孩子了。”

    秦凤仪叹口气; “娘; 你不晓得,我前儿做了个梦。梦到成亲了,你说多玄,今天我出门,就见着一位姑娘,生得如我梦中的媳妇一模一样,把我吓了一跳。”

    桃花端来蜜水; 秦太太道,“喝口水再说。”

    秦凤仪咕咚咕咚喝了半盏,秦太太问,“什么样标志的女孩子,叫我儿这般魂牵梦萦。”

    “别提了。”秦凤仪摆摆手,“可是把我吓坏了,幸亏这不是梦里。”

    秦太太一笑,拉了儿子的手道,“我儿; 你今年已经十六; 也该开始议亲了。”

    “不急不急。”今儿叫李氏吓一跳; 秦凤仪是半点儿成亲的心都没有了。

    秦凤仪倒不是觉着李氏,哦,就是李镜,秦凤仪并是觉着李镜生得寻常。秦凤仪每天照镜子看惯了自己那张美人脸,他看谁都觉着挺寻常,于是,李镜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啊,唉哟喂,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梦里就管他管的跟孙子似的。

    可奇怪的是,就这么叫李镜管着,他怎么还是那种死法呢?

    秦凤仪翻来覆去的想不通,也就没有再想了。反正,他决定,即便是要娶妻,也不娶李镜,忒厉害。

    秦凤仪晚上倒是得了他爹的表扬,他爹这回不是在他娘跟前夸他,而是把他叫到书房一通夸,夸他把阮秀才那事办得好。

    秦凤仪给他爹一表扬,立刻将因他媳妇所受的惊吓抛到脑后去啦,他美滋滋的摸摸后脑勺,明明一脸受脸,还硬是拗出个谦虚嘴脸,道,“爹,我当时就是一时糊涂,后来明白过来。小秀儿说来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这阮秀才又一派真心,成全人也是一桩好事嘛。”

    “这就是了,三国时诸葛孔明说过一句话,叫,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你这就很好。世间好姑娘多了,何必就盯着个村姑不放。何况,遇事得虑长久。咱家可不是李家那没见识的。这阮秀才啊,年不过二十,已是秀才功名。阿凤,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谁知道他以后会如何呢?可这读书人,一旦得了造化,也不过是三五年的事。你今天就做得很好。”秦老爷连说两次“很好”,可见对儿子今日见阮秀才的事多么的满意。

    秦凤仪心下亦觉着自己这事儿办得好,又受了老爹的夸奖,秦凤仪当即道,“以后比这还好的事还有呢,爹你就走着瞧吧。我知道现在有人在外说我坏话,我非把这名声给扭回来不可。”

    “好,有志气!”眼瞅儿子当真是知道上进了,秦老爷就说到正事上了,道,“你娘同我说,你做梦都梦到娶媳妇了。你如今也大了,的确该正正经经的娶一房媳妇。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嘛。”

    秦凤仪不待他爹多说,忙道,“爹!别说了!暂缓暂缓,我现在一点儿不想成家!”

    反正,凭父母如何说,秦凤仪就是咬死了不谈亲事。

    弄得秦老爷都与妻子道,“你弄错了吧,看阿凤这模样,就差去庙里做和尚了,没有半点要成亲的意思。”

    “都说梦到娶媳妇,能不想?”秦太太倒是不急不徐,“这亲事原也急不得,总得慢慢来。就咱们阿凤的人品,我只怕扬州城里没有姑娘能配得咱儿子。”

    秦老爷不愧与秦太太是夫妻,在儿子身上亦有一种迷之自信,秦老爷感慨,“是啊,凭咱家的家财,咱们阿凤的人品、相貌,哎,他十二三时就有人打听有没有定下亲事,我就是觉着没有可匹配的,故,一直拖着。可这要给阿凤议亲吧,应了张家,便得罪了李家,又是一桩愁事。”

    秦家夫妻为儿子的亲事发了一回“愁”,秦老爷道,“对了,近来咱们扬州城可是有件大事,方阁老辞官还乡,这就要回来了。听知府大人说,知府大人想设宴,款待方阁老。”

    “哪个方阁老?”

    “就是方家巷子,他家太爷不是在朝为礼部尚书么。听说快八十了,实在干不动了,辞了官,思念家乡事,要回乡来住。”

    “哦——原来是他家。”秦太太眼睛一亮,道,“我与他家南院大太太可熟了。”

    “你说的那位南院大太太不过是旁支,此次方阁老回乡,我寻思着,他家嫡支也要回来服侍的子孙。知府大人已准备了为阁老大人设宴洗尘,还给了我一张帖子,你给咱儿子做几身鲜亮衣裳,到时我带着儿子一道去。如今他年岁渐长,人也懂事,正该趁此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很是很是。”秦太太道,“如今天儿热了,我正巧得了块藕荷色的料子,说是江宁织造府那边儿流出来的。那颜色,又轻又亮,正好是年轻人夏天穿,给咱儿子裁身新袍子。”

    秦太太突然一拍大|腿,道,“诶,不知道方阁老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孙女,凭咱儿子的人品,哪个女娘见了能不喜欢。”

    秦老爷微微一笑,拈须颌首,“你才明白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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