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才又轻声开口,语气却已几乎带了些小心翼翼。
“如果我不难过的话……是不是有一天,你还可能会回来?”
苏时呼吸微摒,胸口疼得说不出话。
抵在对方的肩上沉默半晌,苏时才忽然抬手用力拉住他,把人囫囵着按在床上,吸吸鼻子语气强硬。
“睡觉。”
忽然就进度到了同床共枕,埃斯蒙德怔忡半晌,眼里隐约显出些光亮,却又渐渐黯淡下去。
他的眼里显出些和暖的光芒,揉了揉圣骑士利落的短发,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近乎冒犯的语气而不快,只是柔声开口:“好。”
指尖的温度触碰在合着的眼皮上,落下叫人心颤的温热,几乎就叫好不容易忍下的水意重新溢出来。
苏时闭紧了眼睛,深吸口气忍住泪意,开口时声音却已经带了喑哑轻颤:“快睡吧,我们一起,我不饿……”
“好,我们一起。”
抚过青年清秀的面庞,埃斯蒙德稍支起身,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又躺下去,将人温柔地拥进怀里。
苏时却再没了睡意。
他依然拿不准,那位光明神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法则,究竟是不是能对抗来自主位面的最高意志。
马上就要到48个小时了,如果法则失效,他将不会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重新埋进对方的怀里,苏时闭上眼睛,极轻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会好的。”
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耳畔的语气温柔坚决,又将他往怀里护进去:“你已经很累了,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倦意重新潮水一样涌上来,意识不觉模糊,耳畔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苏时闭上眼睛,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归于平缓绵长。
灵魂深处的疲惫,任谁也无法抵抗。
望着青年静静沉睡着的面庞,埃斯蒙德的目光黯了黯,将怀抱缓缓收紧。
“如果天不再亮,你是不是就不会走……”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实在有些可笑,摇摇头苦笑一声,极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人拥紧。
即使真的有神明,也不会实现他这样疯狂的祈愿的。
……
苏时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明明觉得已经睡了很久,眼前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似乎才过了没多长时间。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苏时微蹙了眉,才动了动身体,拥着他的人就立即收紧手臂,垂下目光望向他:“醒了吗?”
他的语气很柔和,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不易觉察的紧张。
直到看见怀里的人好好睁开眼睛,埃斯蒙德才极轻地舒了口气,含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不是饿了?”
“还好……”
苏时有点懵,撑着身体坐起来。
松开环着他的手臂,埃斯蒙德起身快步出门,取回早就烤好的肉,掌心忽然腾起灿金色的火焰。
“变得这么漂亮了吗?”
对方的火焰之前还是叫人发寒的深沉墨色,苏时眨眨眼睛,惊喜地望过去,心底总算安慰了不少。
看这个进化方向,主角显然离教皇越来越近了,只要成功解决掉教皇,埃斯蒙德一定能够成为这片大陆新的统治者。
望着圣骑士眼中毫无保留的欣喜亮色,埃斯蒙德的眼眶隐隐发烫,浅浅挑起唇角,点了点头,将烤好的肉割成小块递过去:“会很烫,小心一点。”
诱人的香气四溢开,终于叫苏时后知后觉生出些饿感,接过来吃了几口,目光不由微亮:“很好吃,我还不知道你手艺这么好。”
“也只会这一种,你要是喜欢,我再去学其他的。”
自幼养尊处优,家里都备着顶级的专业厨师,烤肉也只是野外游历时学习的必备技能。见他吃得香,红衣主教的眼里也多了些暖色,浅笑着温声应了一句。
苏时胸口微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侧过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我睡了一整天吗?”
“不其实没有那么久。”
埃斯蒙德轻声开口,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的笑意也渐渐淡去,目光落在窗外,隐约显出些忧虑,重新沉默了下来。
毁掉的晶核虽然已经复原,却依然会在灵魂上留下创伤,这一觉绝不可能只睡了几个小时。
苏时蹙了眉,有些不解:“可是太阳已经落山了……”
“太阳没有落山。”
窗外黑沉沉一片,埃斯蒙德像是有些心事,低声打断了他的话,半晌才又继续说下去:“今天早上,太阳没再升起来。”
苏时的心蓦地一沉。
他原本是应该在48个小时结束时与教皇同归于尽的,一定是因为拖延了下来,才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是因为教皇吗他得实力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埃斯蒙德摸了摸鼻子,眼里居然隐约显出些心虚,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
“快走,他一直在觊觎这片大陆,我们必须得尽快阻止他才行。”
眼看着剧情线又要出问题,苏时满心的忧虑,撑起身披上黑袍,拖着主角就要出去拯救世界。
才迈出一步,他的手就被轻轻拉住。
“等一等,伊凡……”
埃斯蒙德将他拉回来,抬手揽住圣骑士温暖柔韧的身体,忽然俯身凑上去。
他的视线静静落在青年的面庞上,目光温存深彻,神情似乎有些纠结,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苏时正是着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心思和他打太极,抬手扳住对方的肩膀,仰了头主动吻上去:“我也喜欢你,行了行了,赶快走,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埃斯蒙德神色微滞,掌心的金芒明明灭灭,心口忽然漾开猝不及防的惊喜暖意。
“不,我只是”
忽然被告白的红衣主教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心口砰砰跳个不停,怔忡片刻才忽然醒过神,连忙把亲完就要跑的圣骑士重新拉回面前。
“我只是想说,你现在被通缉,要易容了才能出去……”
33、极限48小时
苏时愕然; 可惜已经来不及后悔,还不及回神; 身体已经被拉了回去。
栽进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才发现对方的心跳居然比那天还要快些。苏时有些担忧; 抬起头正要开口,却撞上了那双漆黑深彻的眼睛。
埃斯蒙德拥着他,认认真真地吻下去。
不同于圣骑士赶时间的应付了事,轻柔的吻细致地落下去,描摹着稍薄的唇形,掌心的灼烫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不觉越发收紧。
苏时怔忡半晌; 眉眼终于一寸寸柔软下来。
亲吻细致绵长; 埃斯蒙德终于将他放开,彼此的呼吸都已有些急促,眼里却依然缀着耀眼的星光。
“好了,就别浪费时间了; 外面连太阳都没了……”
亲回来居然要这么久; 苏时胸口起伏,头晕眼花地被他抱在怀里,轻喘着低声嘟囔。
他的气息还不定,带了些没缓过来的鼻音,靠在对方的怀里细碎地念念叨叨,根本没显出半点儿责备的气势。
终于忍不住眼底的笑意,埃斯蒙德轻笑出声; 揉了揉他的短发:“好,不浪费了。先闭上眼睛,你总不能就这样就跑出去……”
早就对他的易容术好奇不已,苏时眨了眨眼睛,想要趁机瞄一眼对方的动作,却已经被一只手轻覆住了双眼。
埃斯蒙德抬起手,指尖细致地落在圣骑士清秀的脸庞上。
金芒化成碎星点点落下,很快将他的五官变得平平无奇,脸色也稍显苍白,看上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青年。
要出去做事,这样的易容无疑是最安全的。可红衣主教却头一次对自己的作品产生了些许质疑,抱着手臂端详半晌,又忍不住调整了几处线条。
“要这么久吗?”
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苏时屏息站了半晌,才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从沉思中倏地惊醒,埃斯蒙德轻咳一声,伸出的手重新收回,掌心金芒一闪即逝:“好了。”
苏时立时睁开眼睛,兴致勃勃地凑到镜子前,果然映出了一张颇为陌生的面孔。
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做出的表情也自如流畅。苏时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满意地披上黑袍转过身,拉着埃斯蒙德快步往门外走去。
“好了好了,我们快出去看看,至少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
红衣主教还没从深刻的自我怀疑中摆脱出来,就被他拖出了门,遗憾地轻叹口气,好脾气地快步跟了上去。
还是觉得唇形要再薄一些才好……
两人出了门,一路赶到集市上,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平民还要为一天的口粮奔波,贵族们也正是需要四处走动的时候,人们虽然恐慌,却依然没有办法始终只是躲在家里。
路灯忠实地亮着,行人在清冷的光芒下匆匆走过,脸上都带着不安,却也并没有更多的动荡和变故。
弄不清教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时微蹙了眉,打量着四周平静的情形。
“或许未必就是教皇所做的。”
埃斯蒙德陪在他身侧,压低声音劝慰:“如果他真的已经有这种力量,就算夺取这片大陆也轻而易举,我们也不会还能活到现在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可如果真是这样,反而越发解释不通。
苏时依然放不下心,回了身正要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人们自发地往皇宫前的中心广场涌过去,脚步很急迫,眼里都闪着紧张与期待的亮芒。
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人流一起过去。
广场的中心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尊石像。
广场上树立起石像并不奇怪,无论是教皇还是诸位主教,都在广场上有对应的石像。有土系和金系异能者的通力合作,那些石像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日复一日地接受着人们的信仰和供奉。
可这一次,被树立起的却是一尊圣骑士的石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力气和时间,石像还穿着厚重的盔甲头盔,根本看不清面容,几乎可以将它指认为任何一个无名的圣骑士。
人们却依然围绕在石像四周,纷纷跪下去,虔诚地祈祷和忏悔着自身的过错。
苏时忽然隐约觉出些不妙。
埃斯蒙德挑了挑眉,似乎已经有所预感,却还是没有急着替身旁的圣骑士解开疑惑,只是拉着他继续往人群中走去。
“教廷的判决千年来头一次被驳回,一定是因为审判出了错误,错怪了原本无罪的人……”
“神谕都已经下了,这还用说?”
“可以前也有过人被错判,神谕却没有干涉,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彻底无辜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在光明神的审判下获得赦免,这该是一个何等伟大而纯净的灵魂……”
“所以说这次的永夜一定就是神罚,只有我们诚心忏悔,教廷也认错,太阳才会重新升起来!”
“可教廷对他的判决是堕落魔化、刺杀教皇,听说他也认罪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真相,这个判决才会是错误的呢?”
……
苏时的胃又开始疼了。
望着身旁的圣骑士隐隐发黑的脸色,埃斯蒙德落下目光,眼里浸过些笑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高兴呢?”
“当然高兴,高兴得快炸了。”
苏时深吸口气,头痛地望向低声交谈个不停的人群,无声地做着自我安慰。
教皇是不容置疑的,现在的民众还只是相信了他的无辜,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真正的真相。误会依然还在,经验点未必就不能保得住。
上次他这么想的时候,没几天经验点就轰然垮塌了。
自我安慰彻底宣告失败,苏时落下目光,已经计划起了现在就冲进教廷去,直接拖着教皇同归于尽的行动方案。
“都出去,这里不准人随意进来!”
广场中忽然传来恼怒的厉喝声,披着重甲的卫兵迅速包围了广场,将人们不由分说地驱逐出去,又将那尊石像毫不留情地狠狠砸碎。
泛着寒光的长矛重重砸在石像的胸口,崩碎的石块四下溅落,砸在混乱的人群当中,立刻响起一阵痛呼声。
“是萨里,他也成了教皇的爪牙。”
看着来人阴沉的神色,埃斯蒙德目光微寒,低语了一句,将身旁的圣骑士不着痕迹地往身后护了护。
埃斯蒙德是主管刑狱审判的红衣主教,他之下的就是萨里,在他陪着伊凡越狱的这段时间里,显然是对方在全权负责所有的事务。
他甚至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那些黑袍人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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