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兽口一张,火焰喷射而出,炽热的温度竟使空间为之扭曲。十九进阶之后还没有过激烈的战斗,此番赤炎之火一出,与封离的不同,火心竟隐隐有着赤金之色,破坏力更胜一筹。
闻樱猜想,这大抵就是他血液返祖的好处,越到高阶,蛰伏的血脉力量就会显露出来。
有十九作掩护,她招法齐出,却是直冲隐藏的空间而去,逼使对方左支右绌,难以抵御。
戈止再厉害,因空有神魂之故,有许多拘束,不能随心所欲,再加上他本是要护丁解颐不受影响,若他将战斗升级,这间石室只怕都要毁掉,一时大受束缚。
丁解颐已然因法术的余威额头冒汗,如今闻樱攻击空间,她与空间有所联系,当即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那镇魂石如今就像镶嵌在墙壁上的玉石,已经嵌入进去,戈止无暇隐藏空间,闻樱立即用神识将它锁住,还以颜色,他方才对她神识的攻击,她以牙还牙!
就在空间受到冲击震荡摇撼之时,她忽而将手伸去,不知她做了什么,手指如陷入了异时空那般消失了,紧跟着镇魂石被她生生取了出来!
丁解颐受此打击,脑中如有紧绷的弦骤然被人一扯,崩断之后昏了过去。
此时,十九火焰所发出的威力,使这间石室火光四溅。刹那之间就要将此地烧个精光,戈止不得不将丁解颐暂时收进了空间之中。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恶劣的局面,他情绪差到了极点,眼见闻樱得手之后就消失在原地,即刻催动空间,朝她追踪而去!
他冷然一笑,若是方才还有几分莫名的愧疚,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愧疚也已经不需要了。她不过是不甘命运,非要与丁解颐作对,哪怕知道镇魂石无用,也要耗尽心思得到它罢了。对这样的人,他心中方生出的那一点欣赏之意荡然无存。
他只待她在这地宫之间打转,找不到出去的办法,等到无可奈何之时,只能回头求助于他。
然而她没想到,她竟又一次回到了那座放着石像的石室内。
石像仍在,但似乎受到了阵法的约束,只能在这座石室的范围内行动。
她闯进去的那一刻,石像吼叫一声,顶端的独角电弧发出可怖的噼啪之响,攻击倏忽而至!
闻樱本就重伤的身体蓦地痉挛。她身旁的十九发出咆哮嘶吼,本命之火喷吐而出,抵挡住了朝闻樱冲来的攻击。若说那电弧有柱状之粗,他的火焰在电弧的消解之下便逐渐缩成灯焰大小,但这一星火焰,始终坚守着防线,没能让它冲破。
闻樱喘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镇魂石一抛而出。石像见状,如受牵引,转头奔向镇魂石飞往的地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慢了下来,镇魂石没有落下来,那石像亦在飞身而起之时身体倒转,待镇魂石悬在空中的那一刹,他亦倒旋在空中,逐渐变化成石质。等到一切归于寂静,房间里的事物也都回到了原位,它的脚掌上仍托着那一块镇魂石。
“你这是做什么?!”戈止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她。
闻樱轻睨一眼他所在的方向,“你不是心系天下苍生吗,到如今,连这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什么?”
她背抵着石壁,发出一声轻笑,“你以为这一界的灵气和资源枯竭,是因为什么?”
“因无人飞升灵界,与灵界断开了沟通,才使此界成了孤岛。凡事有进无出,空间封闭,资源耗损自然……”
她打断了他,“是战火。”说完这一句,她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道:“我看了你的记忆,我知道你之所以帮她,是因自身经历之故,对天道有一份敬畏与使命感,你认为她能让这片大陆重回生机。”
这回,他沉默了。
“不愧为万年前忧国忧民的高阶修士。”她轻嘲,喉咙里有血腥味蓦地漫上来。她蹙眉克制住,笑容不改:“我只想告诉你,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天命之子,她所作所为又有一件是天命之子所为吗?你有这样的经历,便以为她也和你一样,我和你那位族兄一样。”
“难道不是吗?”
她忍不住一声咳嗽,声音微哑道,“自以为是。你听清楚了,你是你,她是她,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不要拿他的行为来揣度我,这不过是显露出你狭隘的眼界罢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了,当时哪一个不是被他揍的鼻青脸肿?
戈止见她气息微弱的状态,强忍住脾气,问她:“战火,就是你将镇魂石归还原处的原因?”
“我怕在天命之子拯救大陆之前,你们就将这片土地玩完了。”她冷嘲不改,“镇魂石无用,却是妖族的信仰,眼下妖族虽不敌人修,但信仰被毁,你猜他们会如何?”
她轻哼一声,“哪怕到时灵界派遣使者降下甘霖,这里早已生灵涂炭,谁还需要?!”
208、天下美男皆炉鼎(二十七)
闻樱不难发现戈止的思考方向狭隘,他对天道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他认为天道选择了丁解颐,那么必然有它的道理,丁解颐的生长环境,她的性格成形,都自有道理。他不是没有机会去纠正对方过于极端的利己性格,成为为她指明方向的导师,但他不会轻易去破坏天道的“安排”。
然而不可能每个人都全然按照那条轨迹去行走,即便是天命之子也会有“例外”。
其实戈止说的也不算错,在原轨迹中,确实是丁解颐飞升灵界,意外获得灵界大能的青眼,降下福祉,这一界才从贫瘠蛮荒的那一类被划了出去,归属于富饶之地。对于此界来说,她能令整个修仙界重复上古辉煌,自然是有大恩,是当之无愧造福生灵的“天命之子”。
至于重新拥有丰沛资源的修士,可以安享几年的太平,会不会遭受另一番大劫,就无人可知了。
戈止这一生过的非常自我,从来没有人能冲击到他的观念。如果闻樱是友方的立场,以温柔劝告的语气去说,他许是会嗤之以鼻。偏偏她是他最初瞧不起的那一类,当他发现她的是非观、大局观,都比自己更为透彻之时,不知不觉就将她的话听到了心里。
这样的碰撞非常厉害,令他的观念仿佛遭受大雨倾盆的树木,因受不住冲击而应声断折。
“我说错了吗?”闻樱最后问他。
他面容几近变幻,也没有办法说一句“你说的不对”。这是他第一次动摇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天道,一定是对的吗?
依靠丁解颐一个人,就能够令这片土地恢复勃勃生机?
他其实并不是如闻樱所说“忧国忧民”,心系天下苍生。他来自万年前,他看过这片大陆曾经是怎样的景象,当它几经变换,从资源丰富,便是一呼吸都会有天地灵气纷纷涌入身体的,见过盛世的人,很难不在怀念
或许是性格的缘故,万年的时光没有人让他看透世事,淡泊潇洒,反而让他更加眷恋这个地方。他生于家族,长于家族,哪怕家族对他并不公平,本心里却是一个容易产生归属感的人,因此他最终仍然因家族而致使**消亡,不得不在空间徘徊。
“你说的对。”
也就是在他话落的一瞬间,闻樱身上忽而生出着鞯陌坠猓尴烧咦匀蝗系贸隼矗馐切椎墓猓蛱斓亓槠谏材羌溆坷淳奂呕嵊姓庖徊愎饷
元婴中期。
她突如其来的进阶,使戈止微微一怔,紧接着就听见了对面传来女子轻哑的笑声,肆意极了。
“太有趣了。”只听她笑咳道。
“这是……?”
“你当真信了?你看过我的记忆,应该知道我练的是七情之道,”她蹙着眉,唇畔却漫上笑来,轻慢道,“我不过是瞧了你的记忆,发现你恰好可以助我修炼,才说了这一番话罢了。忧这一情,竟是从你身上练成了,看来你当真是心怀苍生。”
“你拿我……炼道?!”
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却见她轻抬下巴,“有何不可?”闻樱说着便是悠悠一叹,“我原以为这镇魂石有天大的用处,才想盗走,可既然只能修补空间,我拿了也无用。还有一事你不知吧——”
不知何时,她已经骑在了赤炎金猊的背上,来到了倒悬的石像旁边。待戈止注意到时,她已不知打开了何处的机关,那石像下方的地面竟非同寻常,令她的身形刹那变得模糊。
“这地宫之门并非只有一处,但若要离开,必是要将镇魂石归还石像。”她最终递去妩媚一眼,轻嘲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有缘再会。”
戈止虽然震惊,却仍然站在了原地没有动,至少没有阻挠她的离开。如果是刚与她接触的戈止,恐怕在知道被人戏耍之后早已火冒三丈! 但这一回,他心生迷茫。
她说的这段话,又是真,是假?
纵然她是在骗他,但那一段话没有说错。如果不是心有感悟,又怎么说得出那些话。
这个女魔修身上有太多的矛盾,他竟无法看得明白。
镇魂石虽然归于原位,但地宫仍然没有开启的迹象,反而在十九离开时的一声低吼声中,如听从了命令般,发出隆隆的穿云裂石的震响,紧跟着,整座地宫都如同天塌地陷,向更深的地底沉了下去。
原本在地面上的“水中倒影”般的石像,都沉埋进了地底,隐约可以听见地宫传来惨烈的呼号。
闻樱心知丁解颐不会出事,戈止是看着她打开机关离开的,过目不忘是修士最基础的能力,他从记忆中推测一二,就能知道离开的方法。
她在出来的一刻,便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在十九做好了该做的事情之后,她仍勉强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是以十九的立场要做的事,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地宫沦陷,意味着将有一部分人类的高阶修士折损,在人族和妖族的战斗中,原本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她是人类修士,但十九是妖兽。对于那些贪得无厌,冒犯他们妖族圣地的人类修士,哪怕十九不会生气,她也不会以“为了和平”这样的理由去劝说他。
于长远来看,势均力敌反倒会让人类修士知难而退。
自从他化形以后,在前往地宫的那一段路途之中,她就发现有人与他进行接触——在她没有在一旁的情况下——那些人不知她的神识探测能力,没有施展高明的隐藏法术。
但每当她以为他会就此前往妖族王都,参与王位争夺时,十九仍然会回到她身边来。
这一次在地宫,是他得到了地宫的地图,才在他们夺走镇魂石之后为她指了方向。他一开始就知道她要去拿镇魂石,却没有阻拦她。
十九对她有一份过度的信赖,仿佛知道她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闻樱眼下身受重伤,十九便驮着她去找了一处僻静疗伤的洞穴。
她先是与石像做斗争,待看透它不能出石门的劣势才逃脱,马上又受了戈止一击,创巨痛深。神识上的伤害最为难治,就连她刚晋升的元婴中期也摇摇欲坠,只勉强维持着,仿佛随时就会掉下一层来。
到了山洞以后,闻樱盘坐疗伤,十九则跑去外面找能用的草药。
妖族的地域有许多灵草是人类修士所没有的,因而纵然闻樱手中还有丹药,治疗神识的却没有,不能对症下药。
待他回来,闻樱面色虽白,倒不似方才那般虚弱地像随时会倒下来的样子了。
“我好多了。”她道。
十九挨近她,轻拱了拱,似在撒娇。闻樱这样坐着,才发现他长大了很多,已经有了几分封离化为原形后的架势。再过不久,想必他会变得越来越高大,躯干健硕,威风凛凛。
这样想着,她倾身抱住她的小狮子。
他的鬃毛像一张温暖的毯子,毛茸茸的,驱散了她因受伤而产生的寒冷的感觉。闻樱闭上眼睛,他口中咬着灵草的茎秆,低下头,柔软地草叶子刮到了她唇边。
大抵是习惯了兽形,他竟也没想到要变成人形。
闻樱惫懒,便顺势吃了一片疗伤的灵草叶,那草叶化作一股暖流进入丹田,令四肢百骸在瞬间感觉到温热舒适之意,受创的经脉逐渐恢复。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十九再换其它的草药来时,她想也没想就吃了进去。
这草药却并不温和,有些刺激,她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竟激得她咳吐出一口血来。
十九大惊,喉间滚出低哮,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唇角的血。他还是四阶小狮子的时候,就很喜欢舔人,大抵是封离不好亲近,她成了他能亲近的人,那感觉和被家里的宠物小狗舔了没什么不一样。
她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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