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候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不屑。
冯萱肝火旺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性格,不是身体不好。哪有可能调理好?
谢令善和翠怡也是一样想法。
就连看戏的洛凌,都觉得这冯萱是调养不好的。而薛大夫肯定知道这一点。
只有冯老夫人,和众人不同,觉得冯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脾气暴躁,还想着等冯茗来了后,跟她好好说说。
薛大夫开了药方,就要离开。
谢令善主动相送。
这本来没什么。
薛大夫就是没有官身,不算富裕,可人家家里面是在太医院当差的,能见到皇亲国戚,甚至是皇帝、皇后等贵人,冯家在薛大夫面前可不够看。要不是罗世昌的帖子,还有冯老夫人的钱,薛大夫才不会来给冯萱诊脉。
谢令善这个为人夫的,亲自相送,那是无论如何都挑不出错来。
可因为有小厮所说的事情在前,冯老夫人就心有疙瘩。
小厮记着冯茗的警告,悄悄跟着谢令善。
谢令善走了一阵,见周围没人,就对薛大夫一揖到底。
薛大夫不动声色,问道:“谢公子这是做什么?”
“还请薛大夫妙手回春,替我那可怜的妹妹把一把脉。”谢令善诚挚说道。
“令妹?”薛大夫挑眉。
“她眼下正住在城里的客栈中。”谢令善苦涩说道,“内子不待见她,一见到就发火,她便主动搬到了客栈。可内子仍然……唉……实不相瞒,内子肝火旺盛,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我和娘都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纵着。可我那妹妹无辜,娘和大姑姐也很是歉疚。这事情不好在内子面前提起。若是薛大夫能治好她的陈年旧疾,大姑姐那边也能给她谋个如意郎君,这人出嫁了,内子也该释怀了。”
薛大夫初来乍到,也没想要在安州久待,并不知道冯家的事情,更不想要牵扯进这些琐事中,就有心要拒绝。他是看不上谢令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不惧谢令善这样的人,于是,浅笑道:“谢公子这话可有些偏颇。哪有嫂嫂无缘无故厌恶妹妹到这种地步的?谢夫人看起来可不是这样的人。”
谢令善一窒,狐疑地看了眼薛大夫。
一个家中长辈在太医院当差,经常伺候贵人的人,居然这么没眼力见?
那冯萱面向就刻薄,在被薛大夫诊脉的时候,满脸不耐。谢令善早有打算,还让翠怡上演了一回苦肉计,当做薛大夫的面差点儿无端挨了打,被冯老夫人急忙拦了下来。没想到这薛大夫当时毫无反应,跟没看到似的,现在居然还这副态度。
谢令善心中烦躁,继续说道:“本来家丑不该外扬,可既然薛大夫不信,我总要解释一二。这事情起因还是因为我妹妹长相出众。你看着家中的丫鬟模样,就能猜到内子是什么样的喜好了。要是其他,我和娘总能想办法解决,可这事情却让我们束手无策,只能请薛大夫你帮一帮忙。这恩情,我们冯家会记下,大姑姐那里也肯定会感恩在心。”
薛大夫腻味起来。
这谢令善话里有话。他要指责冯萱善妒、暴躁也就罢了,总拿这件事为由头,抓住他不放,就是在不软不硬地威胁他了。这冯萱因为卫宁宁发脾气,身体好不起来,薛大夫名声有碍,连个肝火旺盛都治不好。可卫宁宁算什么东西?薛大夫岂能看不出来,这冯家根本不待见卫宁宁这个姑爷的妹妹,就是卫宁宁身体不好,不容易找到好人家,以冯家的本事,让她出嫁还不容易?现在全是谢令善要求着他给卫宁宁看病,不说磕头奉茶,也该卑躬屈膝。谢令善倒好,好声好气地说话,却总带着威胁,薛大夫哪里会就范?
他暗自冷笑,直接说道:“若是如此,我这就去看看谢公子那位妹妹吧。罗夫人派来的马车还在外头候着呢。”
谢令善大吃一惊,“哪里用得着大姑姐的马车?我找人……”
“我来时便坐的罗夫人派来的马车,这要离开,当然得给个交代。”
“我这就派人去知会一声,不劳薛大夫……”
“怎能麻烦谢公子的人?我的事情,当然该由我的药童来做。”薛大夫转头看向给自己提着药箱的小药童。
小药童马上应诺,这就要走。
“且慢!”谢令善焦头烂额。
他真没想到这薛大夫如此难缠。也是他此刻底气不足,没钱没人,又在冯家眼皮子底下,不能给薛大夫开任何筹码,只能软硬兼施,踩着冯萱,给卫宁宁博同情,又狐假虎威,想要借此让薛大夫去给卫宁宁看病,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也是谢令善关心则乱,为了卫宁宁,行事莽撞冲动了,急着就要拉薛大夫给卫宁宁看病。
洛凌瞧着这一幕,便决定帮谢令善一把,干脆一弹指,控制住了薛大夫的心神。
第933章 冥婚鬼新娘(四十一)
被洛凌控制的薛大夫突然就话锋一转,说道:“我倒是可以为你隐瞒一二,不告诉那驾车的车夫我是去给谁看病的。不过么……”
薛大夫定定看着谢令善。
谢令善顿时领会了薛大夫的意思,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要手中有钱,怎么需要花那么多心思,扯谎哄骗、威胁薛大夫去给卫宁宁诊脉?
薛大夫呵呵一笑,“你也不用急,这看病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谢令善却没因此被安慰,反倒更为心烦。
看病当然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这大夫尽心不尽心可是两回事。
谢令善父母健在,家中还有积蓄时,谢令善父亲给卫宁宁请来的大夫,虽然不是薛大夫这样的名医,可也尽心尽力,开的药方上面少不得用些好药材。可等谢令善父母具亡,谢令善只能卖祖产维持生计,再请大夫来,可就懒得开什么药方了。
卫宁宁倒是因为以前底子打得好,发病少了。也可能是因为心疼他,所以再发病,也不知声。
谢令善一厢情愿地想着,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薛大夫问道:“谢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谢令善深呼吸,“薛大夫放心,我会尽快筹集好诊金的。”
薛大夫满意一笑。
谢令善一直和薛大夫并肩而行,到了门口,冯茗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薛大夫被洛凌控制,自然很上路,在车夫面前,主动邀请谢令善上车同行。
车夫惊讶地看了眼谢令善却也没多说什么。
车厢内,谢令善低声说了客栈地址,薛大夫会意,让药童去吩咐车夫,停在客栈附近的酒家,到了地方就打发了车夫回去,拉着谢令善,一副和他相逢恨晚,相谈甚欢的模样,还要一同喝酒去。
只等车夫走了,谢令善才给薛大夫领路,去客栈看了卫宁宁。
卫宁宁见到谢令善带人来,很是惊讶,等听说是京城来的名医,给自己看病,她就有些目光躲闪。
洛凌本身就会医学类的技巧,何况在上帝视角中见过薛大夫给卫宁宁诊脉,就控制着薛大夫上前,手一搭脉,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卫宁宁坐立不安,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露怯。
“薛大夫,妹妹的身体如何了?可有什么良方能根除她的旧疾?”谢令善急切问答。
薛大夫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淡淡道:“你哥哥很是不易,在你嫂嫂那儿需要做小伏低,和个赘婿没什么不同。他可是为了你殚精竭虑,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央求了我来给你看病。”
谢令善诧异,又忙说道:“我为妹妹做这点事,实是应当。我同她相依为命,父亲临死前将她托付给我,我现在委屈她住在客栈,已经是枉为人兄长了。”
卫宁宁以往听到谢令善这话,该感动地眼眶含泪,扑进谢令善怀中撒娇才对,可这会儿却僵直着,一动不动。
谢令善怀中空中,不由看了眼卫宁宁,卫宁宁就更紧张了。
“谢公子倒是个好兄长,可惜令妹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薛大夫变了脸,冷笑着说道。
谢令善顿时好似被拔了逆鳞,就要张口喝斥。
“令妹身体好得很,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病。比起你夫人都要强壮呢。你说她有旧疾,我可一点儿都没瞧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算新鲜了。那些后宫佳丽、深宅贵妇,哪个不懂些装病勾男人的办法?只是,我原来还没见过有未出阁的女子在自己兄长身上耍这种手段的。也真是世间罕见了。”洛凌借薛大夫之口,将卫宁宁讽刺得面红耳赤。
卫宁宁这脸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谢令善到嘴边的话,被薛大夫这一通冷嘲热讽给堵了回去,张口结舌。
“我看谢公子是正人君子,也不是那狼心狗肺之辈,你这样装病,还一装就好些年,是为了什么?”薛大夫又说道,“莫不是你和谢家有仇,故意如此,好让谢家为你倾家荡产,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谢公子本来也该是前途无量的书生,这个年纪该娶妻生子,有贤妻陪伴,读书奋进,考个科举吧?现在倒好,只能娶那样一个女子为妻。说来,我还听说谢公子曾想要和一个商贾家的女儿结冥婚,并入赘到他们家?”
谢令善也涨红了脸,眼神阴晴不定。
卫宁宁这下可慌了,“哥哥……”
“谢小姐怎么就那么狠毒的心?你到底是不是谢公子的亲妹妹?谢家的亲生闺女?”薛大夫最后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卫宁宁脸色惨白,死死咬住了下唇,惊骇地看向薛大夫。
谢令善脑袋好似受了重锤,只听到“嗡”的一声,就头晕眼花起来。
卫宁宁来到谢家的时候,谢令善已经懂事,当然知道他父亲对家中所说的那个借口,并信以为真。不过,谢令善并不觉得父亲在外有妾室,生了庶女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此丢官,当真是不妥。可看卫宁宁长相娇憨可爱,又会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怯生生、软糯糯地喊他哥哥,就怦然心动起来。他原来留在谢家老家,没跟父亲去任上。父亲怕他被娇惯长大,总会对母亲提醒几句。祖父母也是知道好歹的,对他的功课盯得紧。谢令善在卫宁宁到来时,根本没什么玩乐,成天读书。谢家人丁单薄,家中当家的男人不在,就很少有客人往来。卫宁宁的到来就像是给枯燥的人生增添了一抹亮色。那第一印象形成了,就很难改变。
如今,洛凌让薛大夫说出来的一番话,给了谢令善当头棒喝。
谢令善忽然记了起来,这卫宁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同父异母的庶妹,也记起了父亲之所以辞官,家里面开始拮据,全是因为卫宁宁的生母和卫宁宁。
他已经不是当时的少年。在外谋生,见识了人情冷暖,娶了冯萱,又看到了宅门内的龌龊。冯茗、冯萱是嫡亲的姐妹尚且如此,换做不同肚子里爬出来的两个孩子呢?
莫不是在父亲任上,那个死掉的姨娘做了什么?跟卫宁宁说了什么?
谢令善已经开始有了怀疑。
卫宁宁对谢令善了若指掌,看谢令善神色变化,心中狂跳,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
第934章 冥婚鬼新娘(四十二)
“哥哥竟然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而怀疑了我。原来我在哥哥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卫宁宁如泣如诉地说道,身体都在轻轻颤抖,似是被打击得不轻。
谢令善浑身一震,转头看卫宁宁梨花带雨的模样,刚才动摇纷乱的心就又平静了下来,下意识地就搂住了卫宁宁的肩膀,帮她擦拭眼泪,“宁宁,别哭,我不是……”
卫宁宁心头一松,故意轻轻推了把谢令善,“你怎么不是?你若不信我,就放我自生自灭吧。我知道,祖父母和母亲都一直不喜欢我,过去也跟你说过什么。你能在父亲死后,照顾我多年,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可惜我一弱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来生结草衔环,再报你这份恩情。”
“宁宁!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兄妹之间,怎么能说是恩情?我照顾你,本就是应当。你不要多想了。”谢令善急道,更加抱紧了卫宁宁。
药童就立在薛大夫身后,看这对兄妹抱在一起,神情怪异。
洛凌也飘在薛大夫身后,手指一弹,就让薛大夫轻笑一声。
卫宁宁仇恨地瞪了眼薛大夫,又很快敛去了那眼神,垂眸不看薛大夫。
谢令善转头对上薛大夫那讥讽的神情,一时尴尬又无措。
“原来二位是这样……那真是薛某人多事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是世间罕有了。”薛大夫冷漠地说了一句,起身就要离开了。
谢令善先是没听懂,后要拦一拦薛大夫,发现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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