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含笑不语。
于是,胡镇一帮人也住进了医馆,不过却遭到了冷遇。
虽然有太医院的大夫帮他们诊治,但医学院的学生都对他们没好脸,甚至不愿意过来帮忙打个下手。
这青山医学院可是秦枫主持的,张家和郑家更是最大的捐银之主,他们受到冷遇是必然的。
这样事,在医馆是从未有过的,哪怕是病人付不出诊药费,都不会被这样对待。
胡镇气得怒骂,说他也捐了银子云云,也没人理他,大家都忙。
除了葫芦,青莲、刘蝉儿和田遥受了重伤,青山黄瓜等人也个个带伤,所以无人不忙,连云影和小葱都在帮着诊治,学生们抓药、煎药,打下手递东西,往来奔波不停,或者在一旁观摩学习。
至掌灯时分,来的人更多了,张家的,郑家的,秦家的,加上田夫子以及各家来探望的人,怕不下几十个。
尤以郑家和张家人忙,有的照顾青莲,有的守在葫芦身边,有的去看望田遥和刘蝉儿,不时地,又有人问秦大夫他们伤势如何,十分心焦。
待忙完,秦淼和小葱去瞧葫芦,见他闭眼熟睡,眉头依然紧蹙,似在愤怒生气,禁不住眼泪又掉下来了。
云影见了皱眉,将她拽到外间,低声喝道:“老哭干什么?淼淼,娘不想说你的,可是你想想,今天要不是蝉儿,连紫茄都要受伤。要是小葱在这,肯定就不会这样,肯定是另一番情形。你和紫茄实在太……亏你还跟小葱出去历练了两年呢,连蝉儿都不如。”
秦淼听了,越发哭得伤心:她就是没出息,不要说帮忙了,当时吓得连帮葫芦哥哥诊脉都不能。
第144章人命关天
小葱急忙道:“师傅不要责怪师妹了。师妹这是关心则乱。她见葫芦哥哥伤的那样,可不就慌张了?她跟我在外面的时候,遇事可是有主意的很。”
云影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忽然,黄豆从外面飞奔进来,他手腕上缠裹一圈白布,胳膊也绑了绷带,脖颈和颧骨处都贴了膏药,肩背、大腿处的衣裳也是鼓鼓囊囊的,想来里面也上药包扎了,看上去还真是惨兮兮。
可这娃儿却满脸笑容,冲到三人跟前,兴奋地压低声音道:“死了,那个胡老大死了!”
云影听了一惊,忙问道:“怎么就死了?”
黄豆撇撇嘴道:“板栗哥哥劲多大,那一棒子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砸的地方又挨着脖颈,他可不就遭殃了!”
秦淼破涕为笑,差点就要拍小手掌了。
小葱见一向善良纯真的师妹,竟然因为死了人这样开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虽然也开心,更多的却是担心:这于板栗哥可有妨碍?
云影显然也担心这个,皱眉问道:“那边人怎么说?”
黄豆“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说?那个太医院的孟大夫说,他医术浅薄,治不了这样的重症。抬来的时候,那人就快没气了,叫人咋治?”
又嗤笑道:“谁叫他们作孽的?要是秦伯伯出手,肯定就能治!”
云影听他如此推崇秦枫,好笑地戳了他额头一下,嗔怪道:“别乱吹!当你秦伯伯是神医么?若是病人生机已绝,便是神仙也难治。”
黄豆又道:“我去跟爹和姑父说这事,看要咋办,咱们也好早做准备。”说完就跑出去了。
看来,他也不是傻乎乎的,也明白这死人的干系。
一会工夫。张槐、青木就带了几个人匆匆离开医馆。
医馆另一间病房内,胡镇坐在床上,不停地拍打着身下的篾席,低声闷笑道:“死的好,死的好呀!少爷我本来还觉得一口气难出,就没想到这个上头来。胡老大这一死。张家那小子怎么也难逃罪责,少说也要流放两千里;再不然,就是徒刑两年。只要他服罪,少爷有无数种法子叫他死在外头,永远也回不来!”
“让谁死?”
洪霖大步从外边跨进来。俊脸含霜,声音如同三九天的寒冰一样冷。
胡镇大惊,见鬼一样看着他。又转向胡周,不明白已经关上了门,为什么这人会无声无息地进来。
小葱守在刘蝉儿身边,心里始终不安。
她也略读过些律法方面的书,那是整理产业的时候,娘亲为了让他们兄妹了解财产权益和相关纠纷等,而特意翻看的,对这类伤人致死。虽然没太留心,印象中似乎要担很大的罪。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小草去郑家取一本《大靖律法》来看看。忽然听见外面有好些人说话,忙出来一看,原来是老鳖带着玄龟几兄弟和锦鲤来探望葫芦。
“我们家去吃了饭。觉得放不下,就来看看。”
老鳖大咧咧地对小葱笑道。
小葱看着这个壮实的少年,虽然还是一副鲁莽的样子,却比几年前懂事沉稳多了,便笑道:“多谢老鳖哥哥惦记着。你们这是……去看过葫芦哥哥了?”
玄龟忙点头道:“看过了。也看过青莲和田少爷了。”
小葱疑惑地望着他们:看过了,又来这干嘛?
老鳖忽然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小葱,蝉儿……刘家妹子咋样了?我先前见她被混世魔王踢了好几脚,不晓得踢坏没有。”
原来是来看望蝉儿师妹的。
小葱抿嘴笑道:“是受了些内伤,已经喝药睡下了。”
见老鳖一副关切的神情,又道:“虽然吃了大亏,有我师傅在,不碍事的,就是要多养一阵子了。”
说话间,秦淼从里面出来,跟大家打了招呼,又对老鳖道:“老鳖哥哥,今儿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蝉儿师妹肯定要被那个坏家伙打坏了。”扭头对小葱,“我总觉得老鳖哥哥调皮惹事,其实他人真不错,跟板栗哥哥一样爽快。”
她这孩子气的话把大伙都逗笑了,好几个少年正在变声,笑得嘎嘎的,难听死了。
小胖子玄龟道:“前些年,大家都小,如今谁还淘气!淼淼,你是不是还记着那年打架的事?”
秦淼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玄龟忽然凑近秦淼,低声问道:“你真送了顶绿帽子给葫芦哥哥?”
经过今天的事,大家已经知道她跟葫芦定亲了。可是,她居然送了顶绿帽子给葫芦,太那啥了!
秦淼见问这个,嘴一瘪,眼泪立马盈满眼眶。
老鳖忙喝道:“乌龟,你咋呼啥?这也算个事?”
见秦淼眼泪不止,老鳖忙又对她道:“淼淼,你甭想那么多。帽子颜色是啥样的不重要,重要
的是人心。传言中的绿帽子是不贞的妻子送给丈夫的,那女人的心已经变了,是无情义的;你送给
葫芦的帽子,代表你的一份心,是有情义的。这二者不能比。”
小葱不禁对这大咧咧的少年刮目相看,连玄龟都诧异:咋老鳖哥哥说话这么细致起来?
黄鳝道:“明儿我们都用荷叶编了帽子戴,大伙都戴,就没人说闲话了。”
锦鲤道:“对,我明天就用荷叶帮二哥编个绿帽子。给老鳖哥哥、玄龟哥哥、痳虾哥哥,都
送一顶绿帽子。淼淼,你别难过,谁要是敢说闲话,我听见就骂她。”
老鳖等人面面相觑,感觉头上凉飕飕的。
小葱见他们尴尬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却暖暖的。
秦淼见这些少年都没笑话她,老鳖还劝了她这些话,心里轻松许多。
擦干了眼泪,对老鳖道:“你们要看蝉儿妹妹,她睡了,你们就悄悄地看一眼,别吵了她。等明儿她醒了,我跟她说你们来看过她了。”
老鳖忙笑道:“嗳!我们不吵。”神情十分喜悦。
小葱听了这话,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带着他们进去了。
众人屏息收声,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摇曳的灯光下,只见刘蝉儿合目仰躺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盖着薄被单,睡得十分安稳,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老鳖往她头上看了看,想起混世魔王揪住她头发踢打的情形,心里一紧:肯定揪掉了好多头发,伤了头皮……
这会儿她躺在那,显得那么单弱,全没有当时发疯抓打的泼辣劲头。
看了一会,大家又无声退出。
小葱和秦淼便送他们出去。
老鳖忍了一会,到了门口,才问小葱道:“那床上也没挂帐子,不是有蚊子咬?”
小葱道:“不会。我们在她枕头边上放了驱虫的香袋,后面窗户也是蒙了纱窗的。”
老鳖这才点点头。
秦淼赞道:“老鳖哥哥心还蛮细的。你放心好了,我跟师姐一直在这陪她。等明儿她好些了,就挪到我家里去。家里样样都齐全,照看起来就方便多了。”
小葱听了怪异:怎么蝉儿倒像老鳖的妹妹,她们要对他这个当哥哥的交代似的?
老鳖也感觉这话不大对劲,有些不自在,忙跟她们告辞,说明儿得了空再来看望葫芦他们,然后带着弟妹踏入星空下的乡村路。
亥正一刻,黄豆和秦瀚匆匆回到驿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再也没错了。早知如此,我就将那胡老大治好又如何。”
医馆一间屋内,秦枫黯然对云影道。
一旁的桌案后,小葱抱着一大本线装书,眼睛不眨地翻看着,黄豆、黄瓜等人都围在旁边。
他们看的是《大靖律法》。
黄豆微微抖手,指向书中一处道:“‘诸斗殴杀人者绞,以刃及故杀人者斩,虽因斗而用兵刃杀者与故杀同’。本来咱们是有理的一方,那胡镇又没受大伤,胡老大和胡周他们又是奴仆,身份低贱,打伤了也减二等论罚,咱们是一点事都没有。可这胡老大一死,就麻烦了。”
他后悔的要命,刚才还幸灾乐祸呢,亏他还时常翻看这《大靖律法》,竟然糊涂如此。
黄瓜蹙眉道:“死者胡老大身份低贱,斩刑减二等,怕是要流放二千五百里。”
小葱把书猛然合上,冷笑道:“要真是按这条款来,世上就没那么多冤死鬼了。白天的情形,你们那么多人反抗,葫芦哥哥还被他们打成重伤,若不是老鳖哥哥和板栗哥哥来了,死的就不是胡老大了,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了。律法量刑,也要视具体情形而论,难道我们要束手待毙,等他们打死不成?”
虽如此说,那微微颤抖的手和愤怒的神情还是泄露了她心中的惧怕和紧张。
云影劝道:“都去睡觉。这事你们也帮不上忙,不如好好照顾葫芦他们。你爹他们肯定会想法子的。”
一言提醒了小葱,她问黄豆道:“我爹和我娘哩?”
黄豆道:“姑姑跟板栗哥哥在书房翻书,说晚上不过来了;姑父和我爹去找文青叔了。”
小葱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也赶紧回去睡,不许熬了。睡好了,明儿有啥要帮忙的,爹跟大舅肯定会吩咐你们。要是没精神,想帮忙也帮不了。”
众人忙答应,一齐回去睡觉不提。
第145章不能草菅人命
心中有事,窗外田野间传来的蛙鸣声似乎比往常更加聒噪,吵得人难以入眠,连墙根下的蟋蟀声音都清晰嘈杂了许多,不再让人觉得动听,又有小儿哭声,狗叫声,此起彼伏,山村的夜晚咋就这么闹哩?
牵肠挂肚一夜,小葱和秦淼都没睡好,到凌晨才合眼,随即被公鸡喔喔的叫声惊醒,望向窗外,天色才蒙蒙亮。
揉揉有些昏沉脑袋,小葱闭着眼睛静默了一会,想起昨晚的事,因短暂睡眠而暂时丢弃的担忧再次浮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看着对面床上尚未醒转的刘蝉儿,她慢慢套上外衣,起床开始忙碌。
卯正,郑家派人送来了早饭,刘蝉儿也醒来了,小葱和小草忙着伺候她喝药吃饭。
秦淼和兰儿也在一旁帮忙。
秦淼就告诉刘蝉儿,昨晚老鳖来看她的事,“那个老鳖,看不出来还挺心细的,见这床上没帐子,怕你被蚊子咬了,特意提醒咱们。”
刘蝉儿吞着清粥,想起昨天老鳖赶过来,一拳砸在胡镇脸上,把她解救出来的情形,不禁有些仲怔。
她对老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说她是葫芦哥的媳妇的淘气男娃身上,与昨天英勇斗纨绔,并小心扶起她的高大少年无法重叠。
好一会,她才对秦淼道:“师姐,咱们该谢谢人家,昨天亏得他来,不然,我跟葫芦哥都要遭殃了。”
秦淼点头道:“这个自然。我昨晚就谢过他了,回头再备一份谢礼,上门去谢。你安心养身子,等你养好了,也该当面对人家说声谢谢。”
小葱就问道:“蝉儿妹妹,可要给你家里送个信儿?”
刘蝉儿摇头道:“不用。我养些日子就好了,让我爹娘和奶奶晓得了,害她们白担心。还不是这样。”
小葱笑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昨晚大舅母要派人连夜去刘家塘告诉你爹娘,是我拦住了。我想着,告诉了他们,他们肯定又急又慌,说不定连夜赶来,对你也无益。不如等你养好了再回家住些日子。他们也不会担惊受怕。反正有我们照看你。就怕你想娘,那我就让人去接婶子来。”
刘蝉儿听着她的话,先是连连点头,接着又摇头,道:“不要接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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