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淼忽闪着大眼睛问弟弟:“真的?是说葫芦哥的表妹么?”
秦瀚摇头道:“不知道!我就听见一句就回来了。”
云影见女儿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满心发愁。
葫芦见秦瀚和秦淼说个不停,尴尬不已,提着云影为他准备的篮子准备走人。
但见云影敛容沉思的模样,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红着脸解释道:“云姨,我爹娘说不会那么早帮我定亲的。我还小,要读书习武,还要学管事,忙得很,哪里就要说亲了。”
云影立时眼睛一亮,追问道:“真的?”
葫芦用力点头道:“嗯!”
见云影瞅着他笑,少年脸更红了,扭头就走,一边道:“没事我先回去了。谢谢云姨!”
“嗳!天晚了,小心点看着路。”云影冲着他背影叫道。
葫芦也不回头,嘴里答应着,就迈步出了院子,将篮子交给春子提着。他刚要翻身上马,却见秦淼蹦蹦跳跳地跟了出来,便问她还有什么事。
春子最乖觉不过的一个娃儿,见此情形咧嘴一笑,上马先走了。
暮色下,秦淼笑嘻嘻地望着葫芦,两眼亮晶晶的,却不说话。
绞了半天衣襟,才脆声道:“葫芦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山上玩打仗,记得要叫我一声。”
葫芦点点头道:“嗳!”
说完也不走,只觉得还想要再跟她说些什么,保证些什么,又不知如何说,愣了会,才道:“我到时候来叫你。”
秦淼将手背到身后,摇晃了两下小身子,高兴地应道:“嗯!我等你来叫我。”
葫芦对她笑了一下,翻身上马去了。
秦淼看他去的远了,方才蹦蹦跳跳地回到院子,却见娘坐在葡萄架下,两手撑住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遂叫了一声“娘”。
云影被女儿的声音惊醒,伸手将她揽过去,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微叹了口气。
她有天和菊花(就是板栗的娘亲)说起儿女的亲事,两人心疼闺女,都觉得一定不能让闺女嫁入权贵人家,就是一般有钱人家也不行——如今外面稍微像样些的人家,谁家不是妻妾俱全的。
因此二人想着,最好就在村里找,知根知底的,又没有那一堆规矩礼法束缚,闺女嫁过去放心。再说,清南村小一拨男娃都出挑的很,如今又都进学堂读书了,一点也不比大户人家的娃儿差。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禁止秦淼跟葫芦和板栗等人接触。乡野村庄,礼法规矩并不十分严苛,小儿女们青梅竹马,不管他们哪一个成了自己的女婿,她都满意。
她觉得闺女更喜欢葫芦些,她自然没意见,连夫君秦枫都对葫芦赞不绝口。
谁知今儿秦瀚的话提醒了她:葫芦板栗这样的少年,那些人家还不上杆子往上求?就算她的淼淼很出色,可也挡不住人家爹娘亲上加亲的安排,刘云岚(葫芦娘)和郑婶子(葫芦奶奶)肯定会顾自己娘家的。
再说,她的淼淼虽然出尘脱俗,可是,农家人找媳妇却是不看重这些的,他们自有一套相媳妇的标准,淼淼的长处并不能成为优势。
因此,她思来想去的,就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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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家人
更新时间2013…3…39:56:18字数:2651
不说云影在家发愁,且说葫芦回到家,首先去见娘和奶奶。
郑家宅院并不奢华,除了大一些,房子多一些,也就跟普通的农家院子一般,不过房屋都是青砖小瓦,院墙也是石头砌成的。
暮色渐浓,但还能看清院墙外面爬满了扁豆藤蔓,上面挂着一串串弯月似的扁豆。青绿的豆身,镶一圈紫色的线条,老些的已经青中泛紫。茎叶末梢,尚开淡紫色的小花,夹杂在藤叶中间,给这薄暮增添了些许亮色。
沿墙根下种了一溜野菊花,只还没到开花的时候。
郑宅只有两层进深,分东西院落。
东院是郑家老宅扩展成的,正房六大间,除堂屋外,偏房均分隔成前后两间;前后院的东西厢房也都齐全,如今是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带着小儿子青山、孙女紫茄在这边居住。
西院原来是葫芦的姑姑家,即张家的房子,也是两进的院子,正房四大间,并东西厢房,后面连着三间抱厦。张家搬走后,郑家将这院子买了下来,将两家的院墙打通,各开了一道月亮门,中间的竹园依旧留存。
西院是葫芦兄弟和爹娘的住处,读书习武歇息都在这边,吃饭却在东院。
葫芦一进东院大门,就听见上房东面正中堂屋里笑语喧哗,人声鼎沸。待跨过门槛,只见灯火通明处,年老婆子年轻媳妇俊俏小女娃,济济一堂,各色人物各样装扮,加上丫头们往来穿梭,真是热闹极了。
细一打量,原来是外婆、舅母和大舅奶奶都来了,还带了三个表妹。有两个是大舅奶奶的孙女,十一岁的是杨云华,九岁的是杨云燕;还有一个是舅舅的闺女刘蝉儿,才八岁。
因郑老太太娘家和儿媳妇刘氏娘家同在一个村——刘家塘,所以这老少两代亲戚就相约一块来了。
众人正说笑,郑家老太太瞄见大孙子回来了,急忙招呼他过去问话。
五岁的妹妹紫茄飞快地跑过来,冲着他张开双臂,欣喜地叫道:“大哥,你咋才回来哩?我们都等你回来才吃饭,都等了好长时候了。”
葫芦看见粉团团的妹妹心中一软,忙弯腰抱起她,笑道:“去秦伯伯家了。淼淼给你带了点心哩,瞧见了么?”
春子先回来的,应该把点心送进来了吧。
小丫头橘儿忙应了声,说她刚接过来,便把那篮子拿给太太瞧。
紫茄从大哥身上挣下来,欢喜地跟了过去——她可喜欢吃云姨做的点心了。
这边葫芦就被老老小小一堆女人给围住了,寒暄见礼、长辈爱抚、同辈问候,直闹得他头晕眼花,加上听了秦瀚的话,心中有些芥蒂,很想逃跑。
他不着痕迹地往他娘刘氏身边移过去,趁势将云影的话转告了。
刘氏听了点头,吩咐他快去洗脸换衣裳,说马上就要吃饭了。
郑家是地道的农户,平常时候,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桌吃饭,且没那么多规矩。今儿来了客人,刘氏将女人们都聚在正房东厢里间,摆了一席,而公爹他们的饭另摆在东厢房的正厅。
葫芦外婆见了,忙笑道:“云岚,让她们几个小的也跟哥哥们去坐吧。兄弟姊妹们一处吃饭说话,也亲热,又不常见的,难得来一回。”
刘氏含笑摇头道:“还是别过去了。黄豆他们淘气的很。这一去,还不晓得要闹出啥事哩。还是安安生生地吃顿饭吧!蝉儿,云华,你们过来坐。紫茄,你也来,陪表姐吃饭。要好好让表姐。你也不小了,该学着待客哩!”
紫茄乖巧地点头,跟个小大人似的,招呼几个表姐坐下,又介绍菜色,请她们不要客气,只管拣喜欢吃的搛,要跟在家里一样才好。
郑老太太乐呵呵地对葫芦外婆笑道:“亲家,甭管她们——她们有云岚照应哩,咱们吃咱们的。大嫂,你坐我旁边。”
说着,将葫芦外婆让到上座,又拉了娘家大嫂坐自己身边,自己在旁陪着,举起筷子招呼起来。
房里只留了个丫头听使唤,余者都不在跟前伺候,娘儿们吃喝谈笑,自有一番亲近热闹。
而东厢房饭厅里就更热闹了。
郑老爷子郑长河今年五十五岁,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头发有些发灰了。
他带着大儿子郑青木和小儿子郑青山,以及长孙葫芦、二孙子黄瓜、三孙子黄豆、四孙子青莲,也坐了一桌子吃饭。
农家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郑老太爷瞅着从大到小一溜儿孙,十分高兴,一边喝酒一边问葫芦今儿上山的事。
“板栗也不来瞧瞧我,都把老头子忘光光了。整天忙啥哩?”老人家抱怨道。
二孙子黄瓜十岁了,跟小叔青山同龄。在孙子辈里,他长得最像娘刘云岚,杏眼流波,齿白唇红,容颜十分俊美。
他刚喝了口汤,闻言放下勺子,诧异地问道:“爷爷,板栗表哥不是前儿才来过么?小葱姐姐昨儿还在这吃晌午饭的;姑姑也是才送蜂浆过来没几天……”
见郑长河瞪眼,青木忍笑,示意葫芦帮老人家添碗饭来,他则将酒壶塞上木塞,劝道:“爹,他们也忙。这不是又要读书,又赶上秋收了,事儿就多了些。来,吃饭吧!爹都喝了三杯了。秦大夫说这酒爹不能多喝哩。”
一边接过葫芦递来的饭碗,帮他搛了蔬菜,无非是些茄子辣椒黄瓜等菜蔬,却没帮他搛肉。
青山猛扫了一碗饭下肚,方才喘了口气,对侄儿们说道:“姐夫该要回来了。等姐夫家来,我们去姐姐家玩一天。姐夫答应帮我换匹好马的。”
他说的姐夫是张槐,也就是板栗的爹,四月份去了云州,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算算日子,该回来了。
郑长河白了小儿子一眼道:“就晓得给你姐夫找麻烦。”
说起这个,小娃儿们都高兴起来,议论纷纷,这个说姑父肯定会带许多好吃的回来,那个说姑父肯定买了许多新奇的玩意,神色间都期盼的很。
大家说笑不绝,只有最小的青莲充耳不闻。
小娃儿正用一双小手抱着块红烧鸡脊骨,聚精会神地啃着,弄得满嘴满手都是油。又因为骨头缝里的肉用牙齿不容易啃出来,唇齿吸溜间,嘴角流下一长条哈喇子,滴到胸前的围兜上,湿了一片。
他才两岁多,是以众人也不苛求他,随他折腾,反正吃完饭衣裳都是要换的。
坐在他身边的是老三黄豆,今年七岁。虽不像二哥那般俊美,也是眉清目秀的。顶着个杩子盖头,眼睛十分灵活,一副讨喜的鬼精模样。就是话多了些,是个小话痨。
他实在看不过去了,将四弟饭碗端起来,舀了些泥鳅豆腐汤拌了拌,对他道:“青莲,不要啃了。吃些汤饭。”
青莲好似没听见一样,仍然专注地啃着。
咬了两下,从嘴里把骨头拿出来,小手捏着仔细端详,见这面没多少肉了,就翻了个儿,觉得另一边骨头缝里颇有些内容,看准后又塞进嘴里啃。
黄豆见弟弟根本不理自己,生气地呵斥道:“快吃饭!汤都冷了。大晚上你吃那么多肉,瞧我不跟娘说!”
青莲依然不睬他。
黄豆见那块骨头被他翻来覆去地啃,都不成样子了,忍无可忍之下,一把夺过来丢到桌上装垃圾的竹盘子里,然后示意他吃饭。
嘴里的食物忽然不翼而飞,青莲大怒,握着小拳头举起双臂,对着三哥尖声大叫:“讨——厌——鬼!”
骤然发出的尖利声音拉老长,惊得郑老爷子将一口汤呛进气管,剧烈咳嗽起来。
青木慌忙拍着爹后背帮他顺气,青山急忙去倒了杯白水过来递给他。
黄豆离青莲最近,被他吓得一哆嗦,随即板起脸,抬起手来——
青莲大叫:“爹!三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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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表妹
更新时间2013…3…49:33:20字数:2546
青木皱眉看向三儿子和四儿子,只见青莲光滑油亮的小嘴儿撅老长,嘴唇红艳艳的如同擦了胭脂,腮颊上还有一块油渍,正翻眼怒视着黄豆,遂不悦地问道:“黄豆,你干啥要惹弟弟?”
黄豆气得要命,质问青莲:“我啥时候打你了?”
青莲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想打我。我喊了。你没打成。”
葫芦几个都停下筷子看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有“犯罪未遂”这一说,但青莲的意思他们都明白了:这是打人未遂。
黄豆看着大家怀疑的目光,真是气闷难耐。倒不是他心胸狭隘,而是真的被气着了。
话说他身为郑家老三,一直在小叔和哥哥表哥们的压制下长大。哥哥姐姐们惹不起,紫茄是妹妹,宠爱还来不及哩,当然不能欺负她。好容易有了个弟弟,以为可以摆哥哥的威风了,谁知青莲这小子纯粹把他的威风当“微风”,根本不理睬。
青莲也不是针对他,就是这副性子,用夫子教过的话来说,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那是比大哥葫芦还闷的人。
不,也不是闷,青莲虽然不爱搭理人,但你要是惹火了他,爆发出来可不得了。
自打他会走路说话后,黄豆就没在他面前讨到好,每次他想摆兄长威严,最后却总是被爹娘和大哥训斥。
总之,他在郑家是甭想有出头的日子了,就算娘再生一个,不管男女,那都是老幺,跟小叔似的,不能得罪的。
想着自己的前途“暗无天日”,黄豆十分悲愤!
他深吸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是要打你,是准备帮你搛点黄瓜,好让你吃饭的。”
青莲根本不信,对葫芦道:“三哥不让我吃饭。”
黄豆瞪眼道:“咋没让你吃了?”将装了泥鳅豆腐汤泡饭的碗往前一推,“这不是让你吃的!”
青莲怒气冲冲地嚷道:“我要吃肉!吃肉才长得快,长得跟爹一样高!”
黄豆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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