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拖她到路边的两人见冬子发火,也气的不得了,又赶来要拖她,要丢到更远处去。
那婆子却不依起来,赖在地上喊道这路也是张家的?咋不让人走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板栗大怒:万家的事,他不好明着插手,再说,那婆子明显存了卑劣心思,可是,若是辱及张家,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等他发作,就见万元背着弟弟、牵着去了那边。
他将弟弟放下,对着子双膝跪地,道奶奶,你别哭了。”又转头对着橡园墓地方向喊道,“爹,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了,我跟弟妹也一定会好好孝顺奶奶跟大伯二伯的。我会好好地给他们送终。爹,你就睁大眼睛瞧好了吧!”
说完,就着泥巴地“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上破了一大块油皮,沾着灰尘泥土。
山芋地里忽然安静下来,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那少年:只见他爬起身,将万婆子扶起来,对冬子说了一声,又回头对弟妹说了几句,那小女娃便吃力地背起弟弟跟上,几人渐渐走远
第060章應對
万婆子却不是自己乐意走的,她被大孙子架住胳膊,不得不走——这小子如今力气大得很。
再者,她想着大孙子刚才的话,那句“好好地为他们送终”听得她怪异无比,并没有欣慰的感觉,却心底直冒寒气,又思及山上躺着的儿子,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哩?
她神思不属,就这么被万元拖走了。
人们继续干活,只是多了些闲谈的内容。
小娃儿们如方五等皆叹万元倒霉,有这样一个奶奶;大人们则轻声细论其根由。
板栗和葫芦来到堆放山芋的地方,指着堆成小山般的山芋,对其中一个人道:“张牛,让他们都留心些,破了皮的可别掺进去了。要晾半干。还有,仓底下要垫厚厚的草木灰,山芋里面也要掺草木灰,不能马虎了。不然存不长,不到月就容易烂了。”
张牛急忙道:“少爷放心,年年都是这么入仓的,大伙都小心的很。种了几个月,好容易收回来这些,要是不小心,坏了粮食可要遭雷劈哩!”
板栗点头,又叮嘱几句,才跟葫芦离开。
葫芦道:“我家去瞧瞧房子盖得咋样了。你不用等我,说不定我就在家吃饭了再回桃花谷。”
板栗道:“你去吧,我见小舅舅好像也家去了。”
待葫芦走远,他便往方五他们那走去,却听前面两个挖山芋的婆子低声说话。
“……你晓得啥?这婆媳就是前世的仇家。万婆子家的老大跟老2,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只顾自个,老娘说是啥就是啥,反倒好了;那老三哩,肯吃苦,也孝顺,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心疼媳妇,又心疼儿女,总护着他们。背着老娘的时候,一家子有说有笑、和和乐乐的。那婆子看了不就刺心了。骂三儿媳*,恨得牙痒痒。瞅儿子不在家,就变着法儿折腾她。要是光这样也还能熬着过,谁知三儿子又死了,这下可不就更恨了!她呀,就是想三儿媳死哩!偏有张家照应着,又活得有滋有味的。你说,她这口气咋咽得下?”
捡山芋的婆子纳闷地问道:“他儿子是烧死的,又不是只死了他一个,咋能怨儿媳哩?”
挖山芋的婆子欲要回答,又顿了一下。她丢下小锄头,换了一把钩子,小心地将那一窝山芋周围的泥土刨开。
左手牵住上面的藤桩,右手不住掏土,很快就扯出一大嘟噜山芋,沉甸甸的,足有十来斤,引得另外那个婆子惊叹不已。
“这一窝山芋长得足。”
她将山芋丢进身边的篮子,笑着直起腰,就看见板栗站在前边不远处,忙笑着叫道:“大少爷!”
板栗扬脸笑道:“王奶奶,你可真会挖。”
王奶奶听了心里欢喜,道:“哪儿是会挖,也就是年纪大了,心细些。可不敢糟践粮食。”
板栗点头道:“我爹常说,老人家就是经验多,又有见识。你们干活我们是最放心的。”
两个老婆子听了,老脸乐成一朵菊花,口内不住谦虚。
板栗又叮嘱她们,只管挖,将山芋捡了堆成堆,再喊男人们来挑,不要自己用篮子拎了往那边送,“你们年纪大了,要是扭了腰可不得了。”
两人听了满心舒坦,急忙点头答应,说她们小心的很。
又闲话两句,板栗方才转身去了。
他听了两婆子的话,心道怪不得娘说,这世上最善变、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万元的奶奶就是个例子,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看着在这片庄稼地里忙碌的人群,他们的心思都是各样的,他就是要揣摩之,利用之,方能管好这份家业。
思量再三,看看日头偏西了,跟管事又交代了一番,也不去找方五了,招呼另一边的黄瓜等人回去。
且说小葱,饭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就躺不住了,让人把她背去前院,秦淼刘蝉儿自是陪着她。
上房堂屋,她娘郑氏正在跟紫茄红椒说着什么,二舅奶奶林氏也来了,陪着说话儿;山芋、香荽等人正跟她的小孙子双宝玩躲猫猫,在几间屋内到处钻。
小草在一张矮椅上铺了张棉垫子,扶姑娘坐了上去,一边回答二舅奶奶的殷切询问;秦淼刘蝉儿也都各自找了小板凳坐了,又取出针线活计来做,省得手空着难受。
娘儿们说些闲话,一扯就扯到秋收上。
二舅奶奶羡慕地说道:“菊花,我前儿路过山前,看见你们那地里收的花生堆得跟小山一样。今年可不又丰收了?”
郑氏面色古怪地看着她,道:“今年夏天雨水太多,庄稼都欠收好些哩,木耳更是烂了许多。二舅母还说丰收?”
二舅奶奶一愣,讪讪地说道:“我瞅着那么大堆,还以为……”
小葱一边缝一只袜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二舅奶奶,你也不想想那块地有多大?几十亩地,收几堆花生那不是平常么!难不成只收几担才算欠收?”
二舅奶奶忙摇头,笑说自己没算过。
又说了一会话,也不知咋扯到郑氏大舅身上,她忍不住又道:“大嫂上回来,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家去了,装了满满一车哩。他大姑也真舍得。我们就没见过那么多东西。”
郑氏晓得这个二舅母眼皮子浅,这是眼红了,可她平常也没少贴补二舅家,因而也不吭声。
小葱却接道:“自打前年我外太太没了,我外婆娘家就剩了两个哥哥嫂子,她自然是要看重些。二舅奶奶住在眼跟前,一年到头,吃的鱼、肉、鸡鸭、蛋,连青菜木耳竹笋那些,都不用花一分银子;大舅奶奶一年才来一两回,我外婆心里过意不去,多装了些东西让带回去,也是她做妹子的心意。况且也没送多少,那车东西可是好几户人家送的哩。我娘就拿了不少,还有刘家是大舅爷亲家,也送了些。”
二舅奶奶听小葱脆生生地把账算得这么明,噎得一句话也没有。好半响,才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我不还送了些布料给大嫂带回去了么!”
小葱微笑:“我晓得二舅奶奶就是随便说说的。”
隔了一会,二舅奶奶又道:“听说他大姑还送了只人参给大嫂。菊花,槐子带回来不少人参吧?匀一只出来卖给我可好?”
小葱抬头,甜甜对她一笑,道:“外婆是送了人参给大舅奶奶,她没要。世人都晓得人参是好东西,也就我们做大夫的才明白:那东西再好,也是药,当不得饭吃。无事端端的,谁吃那个。要我说,能啃馒头吃白饭,就是最有福气的。二舅奶奶你说是不?”
二舅奶奶忙道:“我也不是自己吃。我娘家娘身子不好,弱得很,我想买只人参帮她补补。”
刘蝉儿瞪大眼睛,心道,那你去集上买呀!从张家买,回头谁好意思跟你要银子?
却听小葱笑道:“二舅奶奶,那可不能瞎补。身子弱的人,虚不受补,越补越虚。应该时常熬些细米粥,掺些鱼、肉、菜叶在粥里,吃了才容易克化,才利于五脏吸纳。可不能一片孝心把老太太补坏了。”
二舅奶奶见小葱一张小嘴儿不停说,横竖都有理。
她见郑氏不吭声,就有些生气,因道:“嗳哟!这是咋说的,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人参哩。是秦大夫送的。我们想沾一点儿也不能,你外太太还骂了我哩。”
小葱也是知道这事的,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时候,我外婆家多穷?也就是搭着粗粮才能吃饱饭,鱼肉鸡鸭啥的是不用想了,愣是把身子弄亏虚了。这情形跟二舅奶奶娘家老太太可不一样:这时候进补,那就是雪中送炭,就能养好身子。二舅奶奶娘家老太太,如今还缺吃的?二舅奶奶平日里没少送鸡鸭鱼肉过去吧?若还是身子弱,再用大补的药往她肚里灌,你说她能受得了么?”
郑氏瞄了瞠目结舌的二舅母一眼,有些好笑,也不知闺女哪来那么些鬼话,还说得头头是道,又不耽误手上针线活。
她是拿这二舅奶奶练嘴皮子了。
刘蝉儿跟秦淼使劲低头,以掩饰脸上的笑意;红椒跟紫茄则坐那安静地听着,两人小手握在一起,不时你捏我一下,我掐你一把,面上却一本正经,不见笑容。
二舅奶奶终究有些不甘心,问道:“那你爹买人参家来干啥?当摆设么?”
小葱道:“买来干啥?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个灾没个病的?这不是预备些好让心里安心么,省得要急用的时候,花钱也寻不着好的。那年我外公不就是这样,我外太太也花了好几只人参吊命。不然,好好的谁想吃它!连我外婆跟我奶奶都不吃,说宁愿喝玉米糊。不单这样,前些日子,我大舅母还把她得的那只参送给刘家的老鳖了,因为葫芦哥哥把他打伤了。二舅奶奶你说,这是啥好东西?吃它的人都是出了毛病的。”
第061章女紅
二舅奶奶听得头发昏,再也不想跟小葱掰扯了,丢开想要只人参的心思,反倒轻松起来。
正好她儿桂叶从外面进来,小葱红椒紫茄都叫“表婶”,刘蝉儿和秦淼也打了招呼。
桂叶扫一眼众人,心下了然——婆婆最喜欢从表姐和姑妈家捞便宜的——对婆婆道娘!太阳落了,咱家去吧。”
大凡婆媳都有些膈应,少有和顺的。林氏也是如此,她看这个儿极不顺眼,偏还挺看重她,这更让她生气。
遂不悦地说道我才出来一会,就来叫。家里就不能少了我。你是做啥的?”
桂叶被噎得一愣,随即赔笑道娘,我娘家嫂子来了,说我侄儿下个月要成亲。我就把表姐送的那匹锦缎包了送她,想让娘看看这样成不成。省得礼轻了,跌了老杨家面子。要是娘没啥话,我这就装上了,明早好让她带走的。”
二舅奶奶一听,急忙站起身,嘴里叫道你可真想得出,送一匹锦缎还问我够不够?”转头对郑氏,“她年纪轻轻的,哪晓得过日子的难处,随便啥就往外送,太没个成算了。再说,这料子送他们,那不是白费么,总不能穿着缎子衣裳下田干活。”
一边说,一边丢下一句“我家去瞧瞧”,飞一般的走了。
到了门外又想起一事,回头喊“把宝儿带家来”。
郑氏看着桂叶,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嗤”地一声笑出声来。
桂叶歉意地对她笑了笑,道表姐,我了。本来我是想喊你跟婶子吃晚饭的——这不是我嫂子来了么。这么的,我也不喊了。”
郑氏点头,瞅着她乐道去吧!去吧!”
待桂叶牵着双宝走了,郑氏想笑,又不好当着小辈笑的,实在憋得难受。
抬眼却见小葱等人都在偷笑,红椒撇撇嘴,正想说。忙对她使了个眼色,不令她说——二舅母虽然这样,但也不好在外人跟前议论她的。
又说笑一会,小葱就后院,又喊走了山芋等几个小的,教他们认字读书。
秦淼今儿也没去厨房,一来她晓得葫芦这一去,只怕要回家看看,说不定就在家吃饭了;二来,她正忙着跟刘蝉儿学针线。
不知为何,她心里对蝉儿师妹尤其关注。见她做的针线活计很好,就想着:要是她帮葫芦哥哥做样,跟蝉儿师妹的一比,可见人呢?
于是,她就耐下性子,跟刘蝉儿一块做针线起来。
小葱很奇怪,也不知师妹为何转了性子。
俗语说,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如今秦淼心里想着葫芦,这心志自然就坚定了,学起来自是不一样,再不似以往那般敷衍。
刘蝉儿难得能在师姐跟前尽心,也十分兴头。
两人常黏在一块,头挨头,你跟我讲医理,我指点你针线。
这会儿,她们就聚在东厢堂屋里,一个埋头读医书,一个低头缝衣裳。
小葱则靠在躺椅上,先教山芋他们认了一会字,然后让小草领他们到矮几旁边,摆好小板凳和沙盘,再一人发一支跟毛笔差不多长短的小竹棍,练习写字。
安排好了,她就捧了本书歪着看。
才看一会,就听刘蝉儿夸道师姐,你好灵性!这才补了几件衣裳,瞧,针脚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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