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铜、钱明等人都猛点头,玄龟、麻虾等清南村的少年更是挤过来大叫大嚷,“板栗板栗”地喊个不停。
板栗笑眯眯地问汪魁道:“你又是谁?瞒了我们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说了?”
钱明瞪大眼睛问道:“你也不是汪家人?”
汪魁怒道:“你小子瞎说什么?老子当然是汪家人。老子是……”
忽然神情黯然下来,哑声道:“老子是常胜将军的儿子。”
板栗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你为何不去北边?”
汪魁流泪道:“我爹说,让我自个闯,不许靠他照应。”
众人听了都默然无语,再也不好嬉笑了——常胜将军汪正柏在跟元国交战之初,被金国偷袭,兵败战死。
板栗宽慰道:“常胜将军在天有灵,看见汪兄弟升了将军,肯定会高兴的。”
汪魁擦一把眼泪,昂首笑道:“那是!我总有一天会当上常胜将军的。”
板栗见他能挺得住,便放下心来,四下一扫,不见胡钧,随意问道:“胡钧呢?那小子也是京城人吧?”
汪魁看着他,犹豫道:“他……他是御史大夫胡敦的儿子。可是候爷,胡钧他……他跟他堂兄胡镇是不一样的……”
板栗沉默了一会,淡笑道:“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咱们一起呆了几年,这我还不知道?”
脸色却沉了下来。
笑语喧哗中,胡钧却远离众人,独自站在冬日的郊野间。他的心跟脚下冻得冷硬的地面一样,也是冰凉一片,绝望而没有生机。
第306章万人仰望
原来如此!
从林聪受伤后,他就难得见她一面,更不要说跟她交谈了。他心里彷徨的很,憋了许多话想跟她倾诉,却总也找不到机会,原来如此!
从孔雀城下林聪被袭开始,他们就是陌路人了。
这一路来京城,林聪借口养伤,总是缩在马车里。他虽然也见过她几次,可她神情总是淡淡的,再也没有以前的默契和相知,原来如此!
他惨笑出声,觉得自己真是可悲:那天问她,若是因为亲人做错了事,导致家族遭遇覆灭危机,他该不该帮他们?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方才说道:“血脉的传承不可更改,你帮家族理所应当。”
他当时心里狂喜,自以为得她支持,谁能料到,她就是张家大小姐!
他帮自己的家族,她自然也要帮她的家族,于是,他们就……
寒风凛冽中,胡钧坐在荒郊野地里,仿佛冻成了一座冰雕,直到随身亲卫出来找他,才把他带回去。
因圣旨晓谕:白虎将军和玄武候各带两千将士入城,余者城外驻守。
白虎将军奉君命只带了两千人回来,而玄武候却奉命将麾下一万人都拉到京城来了——想是皇帝对他另有安排——这入城的将士就有些个难选。
板栗请来胡钧、汪魁商议,按军职高低,选出两千人,省得大家争执。
激动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众军就早早地起来准备。
因冬日昼短夜长,定的是巳时初(上午九点)入城,于午初(上午十一点)前赶到南皇城门楼下,举行献俘大典。
辰时三刻,西南军入城的两千人集合完毕。皆身着青色禁军服,银色轻甲护住肩、臂、胸腹等要紧位置,刀枪剑戟均是簇新,在初升的旭日下闪着寒光。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萧杀之气冲天,静静地等待玄武候和众位将军的到来。
当玄武候和三位将军来到两千人面前,大家神色一震,旁边等候相送的八千人更是屏住了呼吸。
胡钧、汪魁都是一身银灰锦袍、银色轻甲,外罩赭色银线雄狮毛披风,看去英俊威武。各有特色。
玄武候则是一身栗色泛紫黑的衣衫,银色轻甲,外罩栗色金线九蟒紫狐里披风。领口镶栗色毛领,骑一匹毛色油光黑亮的大黑马,整个人庄严华贵、令人不敢正视。
最耀眼的是玄武将军,她已经恢复了原本容貌:一样的栗色泛紫黑衣裤,银甲覆盖更少。只有前胸和后背两块;头盔边沿还镶了一圈纯白狐毛,衬托的俏脸如寒霜,秀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当中漆黑一点,灿若星辰;一领栗色银线绣麒麟紫狐里披风,罩住矫健身姿。项下白色毛领映得朱唇娇艳如花;足蹬紫红羊皮小靴,胯下枣红马——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军中婵娟!
原来,按照五行学说:东青龙为青色。西白虎为白色,南朱雀为朱色,北玄武为黑色,黄则为中央正色。所以,玄武候与玄武将军的服饰应该用黑色。
可是纯黑太沉重了。实在不符少年侯爷的形象,更不要说玄武将军还是女子。于是,就稍做了修改,用栗色代替,相当于紫黑色,并且,玄武将军的头颈还镶上了纯白色的装饰,凸显她女将军身份。
一万军士都被玄武将军吸引住心神,看得呆呆的。
她和玄武候站在一处,相似的容貌,气势一点不输其孪生兄长。冬日初升的阳光下,那一对兄妹耀花了众军眼目。
胡钧看着那个人,心如寒冰。
今日,上万将士都热血奔涌,唯有他心丧如死!
板栗凛然扫视全场,扬起手臂,喝命:“出发!”
拨转马头往南华门行去,小葱与他并列前行,魏铜和钱明各持一杆“张”字大旗,跟在二人身后。
在他们后面,是胡钧和汪魁。
两千人马立即跟上,当中围着南雀国王等一干俘虏约一百人,旌旗招展、剑戟林立,蓬勃军威与凛冽寒风相抗,气势振奋人心。
南华门大开,鼓乐喧天,迎入玄武候一行,将经由南华路、京唐路、德胜路等,一直到长安大街,与白虎将军会合后,抵达皇城门。
南华路街道两旁划了警戒线,并拉上了绳索隔离,一溜虎禁卫手执兵器,凛然肃立。在他们身后,早已是人头攒动,无数百姓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望着城门方向。
看着那渐渐走近的队伍,人群就沸腾起来,又是笑又是叫。待来到面前,百姓们又是一呆:这么年轻的将军和侯爷?这么英俊的少年?
哎呀,还有个女将军!
若是往常,女子从军,定会被人非议。
可是,这一次靖国遭受五国围攻,京城人心惶惶,都道要亡国了。大家收拾细软想要逃走,可是,西北、西面、西南、东南、东北,除了东面的大海,靖国竟是被团团围住了,就算逃也没处逃去,百姓们恐惧加绝望,真如待宰羔羊一般。
如今,一月之内,玄武候与白虎将军连灭两国,还有一国上表求和,民众怎不感念其恩德,对军士们说不出的崇敬。
因此,见军中居然有女子出现,不但没有非议,反而热泪盈眶:看哪,连女人都上战场了,还有什么敌人打不过的?就是这些人拼命,他们才没有沦为亡国奴。
静默一瞬,忽然街道两旁就喧哗起来:大姑娘小媳妇、顽童和老人,少年壮汉等等,每一个人都找到自己心仪的偶像,狂热呼喊声不绝入耳。
虎禁卫顿时紧张起来,一面横着武器拦阻百姓往前挤,一边也禁不住看向眼前威武的侯爷和将军,心中触动不已。
板栗和小葱等人虽然对百姓微笑致意,却不曾呼喊喝叫,一直维持肃穆军威。
小葱跟哥哥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他们兄妹终于来京城了。以这种身份、这种威势进入京城,爹娘可喜欢?
今日,万人仰望,张家人可来了?
队伍不快不慢地往长安大街行去,所过之处,都掀起如潮般的欢呼和叫喊;等他们过了,百姓又纷纷跟上,要随同他们一起往长安大街去。
这下可麻烦了,人潮汹涌、街道堵塞,把虎禁卫给急的满头大汗。又不敢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伤人。京都府衙的差役也全部出动,维持治安,劝解百姓散去。
这么多人。若都涌去长安大街,非酿出大事不可。
等板栗他们踏入长安大街,发现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比别的街道有两三倍宽,两旁的民居和酒楼商铺等门脸皆富贵华丽,不像刚才经过的那些街道。百姓熙熙攘攘,充满生活气息,这里是贵族区。
担任长安大街警戒的是龙禁卫,每隔两步就站着一位手执兵器的铁血军汉,身上充满着萧杀气息,当中隔出一条庄严大道。目之所及,看不清尽头的情形,仿佛通向神秘所在。
在他们身后。只有少数居民和亲友观看。
从昨天开始,这里就戒严了,只许出不许入,若有住户的亲友想要来这里观看大典,必须提前入住。
当然。官宦大臣家眷自然例外,秦旷就是一早去侍郎府接了香荽和赵翔等人赶到如意楼的。
原来他只请了宁静郡主和乐安郡主。谁知到了那里一看,却发现满屋子人,惊得他合不拢嘴:
堂兄堂弟不请自来,还带着一帮王孙公子;活泼的乐安郡主又带了杜小姐汪小姐等等四五个小姐,这些小姐又带着贴身丫鬟,把个宽敞的雅间挤得满满当当的。若不是雅间临街的一面全是窗户,只怕这些人都无法看见街面的情景了。
没法子,就算如意楼比较大,然只有一面临长安大街,而秦旷定的这间雅间位置又好,便是连皇城门楼也能远远看得见,当然都来聒噪他了。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男女,爱热闹的年纪,赶上如此盛况,自然心向往之,便是见人多,也断不肯退回去。
可是,众人发现香荽和赵翔赵翎还有一个更小的萝卜头,都不满了:这是谁家的?也不瞧瞧,这地方也是他们能来的?
一问,赵家的就不用说了——人家爹官儿不算高,可是皇帝面前的宠臣,再说了,人家是来看二叔朱雀将军的;
那个叫张水儿的小姑娘虽然此刻是平民,可很有来头:今儿进城的白虎将军是她表哥,玄武候是她大哥,更有她小舅舅等等等等,几乎今天要进城的将军除了胡钧和汪魁,都跟她沾亲带故。
当下,众少年少女看香荽的眼光无限钦佩。不是因为即将进城的玄武候和白虎将军,而是他们都想起来这位是谁了——就是那个去刑部告状,更上了金殿跟皇帝对答的张家三小姐,愣是让满朝文武都落泪啊!
都没话说了,便分成两拨:少年们占住东头,少女们占住西头,算是顾忌点男女大防,总不好挤在一块不是。
宁静郡主早听说了香荽告状的事,对她的遭遇怜惜不已,又佩服她的聪慧和勇气,又自认为跟她是亲戚了,见秦旷不大放心她的模样,便主动将她揽在怀里,对他笑道:“世子放心,我照顾香荽妹妹。”
又将赵翎和赵翩翩也拉了过来,见她们个子矮,不大容易看见外面,便换人端了靠背椅来,让她们跪在上面看。
乐安郡主也跟着道:“旷哥哥,让香荽妹妹跟我们在一块,还能告诉我们,那些人都是谁,省得认错了。”
秦旷就放心了,自和赵翔坐在中央。
香荽对宁静郡主微笑道:“多谢郡主。”
宁静郡主柔声道:“无需客气!”
她本想多说几句的,可是,她来到这里看未婚夫婿,本就够羞人的了,不敢再多话。若是事先知道这么多人,她都不知有没有勇气来。
禁军们巳时初入城,到长安大街还至少还有半个时辰。于是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点心茶果吃了一碟又一碟——玩闹总是容易饿的嘛!
好容易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公子“噗”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兴奋地大喊道:“来了,来了!”
把头就探向窗外。
坐他旁边的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瓜子皮,顾不得骂他,也把头探了出去。
第307章备受瞩目
马蹄声是从街道西头传来的。
“是白虎将军!”
乐安郡主脆声叫道。
众人都看向宁静郡主,顿时她脸就烧得厉害,忽觉来此确实不妥,又不舍离去。
好在大家都知道轻重,不敢笑她,只顾看外面,这才渐渐好了。
长安大街是东西走向,白虎将军一行人从西华门进入,路程要比从南华门过来近一些,所以就先到了。
本来安静的长安大街就喧嚣起来,无数人从街道两旁的住户涌出来,或躲在窗户后,或趴在墙头,或站在屋檐下,争相观看。
哪怕是见惯了皇宫的威严,见多了龙禁卫的威风,当那两千人携着冲天的萧杀之气走近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队伍前方,竖着一杆“郑”字旗和一杆“赵”字旗。
“郑”字旗下,是一员骑白马的将军,白衣银甲,外罩白色金线麒麟披风。生了一张轮廓分明的方脸,小麦肤色,极为英武,浓眉下,一双黑目深沉内敛,偶尔厉色一闪,令人心颤。
“赵”字旗下,则是一员骑枣红马的将军,银甲扣红衣,外罩大红金线麒麟披风,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他身材魁梧,国字脸,虽然肤色偏白,然眼神狂放不羁,霸气冲天,对街道两旁扫一眼,惊得百姓们齐齐倒退一步。
白将骑白马。红将骑红马;白的耀目,红的如火,随着胯下马儿“哒哒”前行,两色披风随风飘起,尽展英豪之气。
“白的是葫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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