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聪被他逗笑了,遂抱着他胳膊,跟他讨论下一步计划:何时公开身份,要怎么做等等。
泥鳅和李敬文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
听他们兄妹说,等皇帝对西南将士的封赏下来后,黎章就上奏朝廷,公布张家长子和长女的身份,泥鳅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
又坐了一会,他便和李敬文起身告辞,说还要相助顾将军处理南雀国的民政经济,等过几天再抽空来看林聪。
两人出了屋子,结伴往顾涧的将军府去,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李敬文看着泥鳅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诉泥鳅:退亲,不仅会影响他自己的前程,也会影响小葱的名声,甚至影响张家。
御史会弹劾他攀附权贵,见张家发达了,便背信弃义;流言会传他跟张家小姐有私情;若是张家一定支持小葱嫁到刘家,则会被人指责刚平反便以势压人。
泥鳅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虽忧心忡忡,然李敬文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不是怕泥鳅误会,而是因为小葱。
他已经明白小葱的心意——她选了泥鳅了。
满心落寞的同时,又不忍心怪她。
这次,小葱差点死在战场,幸亏泥鳅救了她。她吃了这么多苦,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也是奢望吗?
他忽然发现:让自己喜欢的人嫁她喜欢的人,其实也很容易做到,只要你是真的爱她,并为她设身处地着想!
可是,李敬文还是担心这桩姻缘会带给小葱伤害。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否就一定会幸福呢?
他一路都想着这个问题。
第299章玄武候
且说黎章,待泥鳅和李敬文走后,看着发怔的妹妹认真道:“小葱,你放心,就算是抢,哥哥也要帮你把泥鳅抢回来。”
他跟李敬文一样看清楚妹妹的心意了。
林聪愕然愣了一会,“扑哧”一声笑了,顺手捶了黎章一拳,嗔怪道:“哥,瞧你说的啥话!”
脸上却笑得美美的,禁不住把头靠在黎章胸前,撒娇地哼哼两声,跟她往常举止完全不同。
等秦淼端来两菜一汤,黎章刚吃了几口,钱明就来报:圣旨到了,顾将军让他赶紧去七里滩。
黎章诧异道:“捷报应该还没到京城吧,怎么封赏就下来了?”
林聪道:“只怕是灭蕃国的封赏。”
黎章这才想起来,匆匆叮嘱了林聪和秦淼几句,就要走。
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问秦淼:“红鸾公主怎么样了?”
秦淼忙道:“哥哥放心,已经大好了。我天天都去看她的。”又道,“她比青鸾好呢,我好喜欢她。”
黎章微叹了口气,道:“好好待她,她是无辜的。这场战争可没她什么事。就因为她是公主,顾将军不敢放了她,也要将她押解进京。”
秦淼点头道:“哥哥放心。我天天去陪她说话,我们都是大夫,有许多话说。他们南雀国好些治病的法子跟我们不一样呢。”
黎章便点点头离去了。
看到七里滩一片忙碌,传旨太监笑得眯缝了眼睛,对顾涧奉承道:“顾将军,看来咱家还要跑一趟——等皇上接到西南捷报,又该大赏将军和众位将士了。”
顾涧虽然竭力隐忍,却仍然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不住谦虚,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胡钧看着一脸笑意的黎章,脸色发白,他才知道:黎章竟然暗地里领着三千人去西部攻打蕃国,哪里是去练兵!
眼下他已是将军,等这次灭南雀国的封赏下来。岂不是要封侯?
黎章会不会被封候呢?
朝廷于九月二十八日接到西南捷报:南雀国灭,水国大败后上表求和。
朝堂再次一片哗然!
永平帝激动地仰天长笑。
满朝文武这天都未归家,都被皇帝吆喝得团团转;六部衙门更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上至宰相尚书,下至小吏杂役,都忙得脚不沾地。
京城内锣鼓喧天,百姓们争相放鞭炮庆祝。
连吵了两天,才选定了一批去南雀国的官员,并议定封赏:
镇南将军顾涧封镇南候;
黎章将军封为玄武候。并将原济宁侯高远的宅邸赐给他,命礼部安排人修缮盖造;
胡钧、汪魁、严克等一干人封为正二品将军……
这其中,尤以黎章的封号显眼。
永平帝言道,黎章少年英雄,先助郑昊灭了蕃国,后以水攻之计灭了南雀,而这个计策早在两年前就定下了,称得上是“谋定而后动”。一战而胜。
如此大功,必当封侯;水淹孔雀城。震惊当世,特赐“玄武”封号。
原来,永平帝赦免了张家,起用了张杨,又封了郑昊,然心底对神龟落在张家始终耿耿于怀。他更喜欢神龟无主,但又不好将桃花谷产业不还给张家。
所以,他借口黎章用水攻灭了南雀国,抢先把“玄武”封号用了出去,心中暗道。朕就不信了,看天意能如何!
这样的大功,封侯没人能说出什么来,可皇帝就怕赵耘等人提出异议,说神龟落在湖州呢,这黎章可是岷州人,仅凭水攻一战,就赐号“玄武”,似乎不太具有说服力。
幸而赵耘对此无异议,让永平帝大大松了口气。
封赏完毕后,永平帝令内侍急速去岷州传旨,并宣黎章等一干小将进京,同时也宣驻守在蕃州(原蕃国改成)的郑昊等一干小将进京。
因为,西部、南部边关都平定了,宣这些新封的少年将军进京献俘,一来可以鼓舞民心士气,二来也趁机重新调兵遣将——西北的元国和东北的金国还在蹦跶呢!
他意气风发,接连下了数道圣旨,一高兴,又乱点鸳鸯谱:下旨将肃王之女宁静郡主赐婚给郑昊,弥补对他的亏欠。
不明内情的朝臣们皆赞颂皇帝仁心仁德、襟怀宽广,只有赵耘觉得似乎不妥。但圣旨已下,赐的又是郡主,并不辱没寒门出身的郑葫芦,他实在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作罢。
传旨太监十月二十日到达眉山县,黎章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一个消息惊得面色煞白:皇帝将宁静郡主赐婚白虎将军!
秦淼得知此事,并未如往常那般流泪,一个人呆坐了半天,才轻声道:“我跟你们一块去京城。”
秦枫见闺女这样,气得心肝疼。
若是淼淼哭出来,他还要放心些,可是这副模样,分明是心里凄苦,却说不出来。
他也不安慰女儿,不声不响地出去收拾了一番,转头对秦淼道:“爹陪你一块去。”顿了一下又道,“爹已经托人捎信回去了,让你娘也跟郑家一块去京城。”
秦淼勉强笑了一下,瘪嘴叫了声“爹”,就不言语了。
爹去能怎样,娘去又能怎么样?
京城又不是清南村,他们一家人难道还能去跟皇帝吵架不成!
那可是皇帝!
秦淼再不是懵懂的小女孩了,她很清楚此事的艰难,因此心里空落落的,对前景茫然无头绪。她忙了几年,如今成了个活死人,还把未婚夫婿给弄没了,那她当初为什么逃出来?
她却不知道,秦枫就是要去跟皇帝吵架,就是要当面问永平帝:他到底是管天下大事的皇帝呢,还是保媒拉纤的媒婆?为什么总是跟他家闺女过不去,一次又一次地破坏她的姻缘?
他招他惹他了?
……
黎章、胡钧、汪魁等人紧急筹备,连续混乱了几天后。方押解着孔雀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京城赶去。
一路上旌旗蔽日,士气如虹,好不威武!
林聪坐在马车内,借口养伤,很少露面。此去京城。她就要恢复张灵儿的身份了。
于此同时,西边的郑昊、赵锋等人也已经动身上路;东北流地,张家一家人已经离开黑莽原,在去京城的路上了;清南村的郑家也接到郑昊的消息,要他们立即去京城跟姑姑一家汇聚,说皇帝已经赐了将军府,今年全家在京城过年,来个大团圆。
永平十八年底的京城,将风云际会!
黎章出发前。先拟了请罪的折子,托传旨太监递交给永平帝。
于是,永平帝赐婚郑昊的事惊得黎章面色煞白,一报还一报,黎章的请罪折子也惊得他魂不附体。
又是早朝的时候,皇帝托着那封奏折,手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揉一揉。再瞧一瞧,还是一样的内容:黎章乃张家长子张乾!
新封的玄武候竟然就是张家长子!
永平帝仿佛看见一只大乌龟划拉着四根漆黑麻乌的乌龟爪子。昂头不屑地俯视自己:怎么这一代紫薇星主心胸如此狭隘?
还抢先把封号用出去?
你跟我老龟较个什么劲啊!
要不是看大靖危机重重,我老人家还懒得出世呢!
你就折腾吧!
群臣见皇帝面色不对,都面面相觑,不知他手上拿的奏折写了什么内容,让他如此震惊。
“皇上,可是有什么消息?”
宰相杜明小心地问道。
“啊?”
永平帝惊醒过来。见群臣都看着自己,忙扯扯嘴角,强笑道:“没什么。哦,是好事,好事啊!”
他正了正身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故作神秘地问道:“众位爱卿,可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众臣都郁闷腹诽:无头无脑的,让人怎么猜得出来!
可总有人喜欢拍皇帝马屁,于是兴奋地问道:“皇上,是不是洪将军也把元国给灭了?”
满朝文武都目瞪口呆地转向声音来处,想看看是谁这么厚颜,谄媚到如此地步:元国几乎跟靖国一般大,岂是说灭就能灭的?
一个中年文臣暴露在众人视野,原来是礼部尚书黄真,即前文所述黄观的父亲。
永平帝倒没觉得怎么样,他趁机呵呵笑道:“爱卿吉言!看来我大靖灭元国已不远矣。不过,此奏折却并非战报,乃是玄武候黎章的请罪折子:他自称是户部侍郎张杨侄儿,张家长房长子张乾,与其妹隐在西南军中数年,杀敌保国,为的是向朝廷表明张家报国之心,戴罪立功。”
众臣全部呆滞。
看着他们的表情,永平帝总算心里平衡了好些,看来受惊的不是他一个人。
赵耘脑子转得最快,立即出列,跪下奏道:“皇上慧眼!亲封玄武候,竟然就是桃花谷张家长子,此乃天意!”
看着他满脸惊喜的模样,永平帝嘴角抽了抽,怀疑他早知内情,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心怀大慰的模样,不住颔首。
一位御史出列奏道:“皇上,张乾欺君罔上,该当问罪。”
跟以往不一样,这一次,既没有人出头附和他,也少有人反驳,群臣大多都冷眼看热闹。
赵耘闲闲地笑道:“依胡御史所言,张乾不该上阵杀敌,不该灭了蕃国,也不该灭了南雀,他和郑昊这对表兄弟根本不应该管大靖死活,而应该跟他爹娘呆在黑莽原,挖几亩土疙瘩出来?”
第300章皇孙
胡御史脸色涨红,辩解道:“本官并非这个意思……”
赵耘打断他的话道:“那你什么意思?”
胡御史昂然道:“张乾身犯流罪,却逃匿在外,后混迹军中,伺机起伏,其心可诛!其罪难免!”
赵耘猛然瞪眼喝道:“当日他若是没有投军,何来今日黎章灭蕃国和南雀?”
胡御史梗着脖子道:“没有他,自然会有旁人。我大靖人才济济……”
赵耘冷笑道:“是啊,人才济济,胡敬不就曾被封为‘镇北将军’么!可惜的很,他为国捐躯了。忠心固然可表,然,战场杀敌,光有忠心是不够的。为将者,应具备‘智、信、仁、勇、严’,岂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么!”
胡御史气得浑身发抖,冲着赵耘叫道:“赵培土……尔欺人太甚!”
赵耘肃然道:“本官忙得很,没工夫欺负你。你的意思是张乾立下灭国之功后,应该斩首示众?或者发配黑莽原去垦荒,以赎前罪?如此甚好——”他侧身让开,伸手延请道——“就请胡御史向皇上奏明。本官绝不为张乾开脱。”
他倒要瞧瞧,谁有那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定张乾的罪?
连皇帝也不敢!
若是张乾获罪,将来还有谁会为国尽忠?
若是张乾获罪,拿什么堵悠悠众口?
什么逃匿,不都平反了么。既然平反,前罪自然尽皆赦免,况且他逃匿在外又没干不法之事,而是在军中效力,其实这也是变相在服流刑。就好比在黑莽原垦荒一样,甚至更苦,因为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胡御史忽然发现自己孤立无援,连往日参奏张杨的人都低下头去,黄真对他摇摇头,微叹了口气。
他终于发现。自己太心急了,以为抓住了张家把柄,却让人不齿:为了私心打击有功之臣。
永平帝皱眉:这张家和胡家的仇算是解不开了。
他威严地咳嗽一声道:“张乾虽然有逃匿之罪,然他们兄妹在西南军中杀敌,即如同在黑莽原服流刑一般,况他又立下开疆拓土之功,张家业已赦免,前事不可再提。”
胡御史额头冒汗,伏地告罪道:“微臣惭愧!”
正在这时候。北疆也送来捷报,说洪将军与元军对阵,大胜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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