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
“工钱付了吗?”
“货还没到手,哪有钱付,还没,还没。”
“那就好。”
“来,大声跟我说‘放下手里的枪,不然都不发工钱。’”赵承平淡淡的说,手里却又暗自加了一把劲。
痛得那人嚎叫起来,大声喊道:“把枪放下,都放下。”
听出老板的声音,那些人半信半疑,因为只听见声音,却看不见老板的身影,枪声依旧没有停止,“谁不放下枪,谁就没工钱!”
这话虽然并没有比刚才响亮,但是却异常的有效果,盗猎者那里的枪声停下了,科考队这边也没有继续攻击。
月光照耀下的大地一片安静,除了地上的弹壳和散在空气中浓重的硝烟味,刚才的激战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好,现在让你的人,都上车去。”那人依言照着说。
“让他们全部开走。”
那人却不干了:“他们全走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他们不走,我们岂不是死定了?”赵承平的脚轻轻的踩在他的胳膊上,猛地一踩,瞬间传来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盗猎给抓着呢,是判上几年,如果死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人知道……或者,你更喜欢这样?”那人痛得冷汗都下来了,嚎着:“你们都把车开走,开走!”
盗猎者的车一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方才的情形实在太乱太危险,直到这个时候,科考队员们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赵承平拖着盗猎者头目从土丘后走出来,扔在地上。
“啊,钟平?”巡山队员有人认出了他。
赵承平问道:“你们认识?”
“老熟人了,九十年代的时候他就参与盗猎,后来他所在的盗猎团伙头目被抓,他因为当时还未成年,也没怎么判就出来了。他仗着自己对可可西里藏羚羊群习性的熟悉,先是成为盗猎团伙中的骨干,后来他的钱越来越多,干脆自己造枪雇人,与不法商贩勾结联系出货渠道,拉起了一支盗猎队伍。”
巡山队员将钟平捆了个结实,碰到他胳膊的时候,他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不自然的扭曲着,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赵承平说:“他要杀我,我就把他的胳膊给踩断了,这……违法吗?”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辛伟大张着嘴巴:“哇,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厉害。”接着转头说:“看,张哥,我这朋友厉害吧,当初你还不想带他呢。”
现在赵承平的表现则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钟平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看不出你这幅斯文的模样,却是这么心狠手辣。”
赵承平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谢谢。”
钟平气绝:“我不是在夸你!”
晚上扎营,科考队里人人动手,各显其能,简单的食材做出一顿大餐,张队长站起身,高举手中的酒杯:“来,为我们今天平安脱险,大家都向赵承平敬一杯。”众人皆将手中酒杯高举,接着一饮而尽。
想有样学样的赵承平刚将酒杯凑到眼前,就被呛人酒气刺激的眼睛发酸,几乎流下泪来。他微微抿了一口,完全没有白酒的醇香,只有冲天的酒精味。
他想偷偷放下酒杯,却被身边的队员看见:“哎哎,这可不对啊。”
赵承平尴尬地笑笑:“我不能喝酒。”
“没事,就喝一口尝尝。”
环顾四周,大家杯中的酒早已饮尽,都在看着他,张队长笑道:“小伙子,我们是不逼酒的,不过啊,这里晚上很冷,我们都习惯睡前喝些酒暖暖身子,一会儿你喝了这酒,就好好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也不用想。”
赵承平想了想,还是将酒杯放下,他抱歉的笑笑: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喝,过敏。”
不是过敏,而他一闻到酒味儿,就会想起自己在酒后是如何的无力,眼睁睁的看着辛伟被车撞成重伤,虽然这是另一个空间,虽然辛伟此时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但是,现在只要他一闻到酒味儿,就会一阵心悸,如果闻得久些,甚至还想吐。
“哎,算啦算啦,我们喝。”张海山没有再劝酒。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能打。”辛伟脑中全是赵承平拳拳生风的模样。
“咦,你忘了啊?咱们楼下邻居是nj军区的专教打架的教练,他女儿可厉害了,每天追着我打,后来他爸说不能让我混得连丫头都不如,于是也让我拜他为师,哎……”
“yooooo~~~小师弟和大师姐嘛,对,我对那姑娘有点印象,叫李燕吧,小时候看起来一般般,说说,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没什么,后来那妹子嫁到瑞典去了。”看着辛伟脸上的表情,赵承平推了他一下,“别想太多,谁喜欢一个天天追着自己打的姑娘啊,我看那个瑞典男人娶她,是因为她长大了,也不会随便动手了,才会被那张脸给骗了去。”
“哦哟哟,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
“睡你的觉去。”
队员们吃饱喝足之后,各自钻进帐篷休息,劳累了一天,方才又精神紧张了半天,很快,都进入了沉沉熟睡之中。
赵承平站在越野车的反光镜前,看着刚才被子弹擦过的脸,刺痛,真实存在的刺痛,这么说,这不是梦?
第三章 血色浅滩
可可西里的夜晚,温度陡然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吹拂在冻土层上的寒风,分外的刺骨,双层帐篷、羽绒睡袋也抵御不了这样的极寒天气,赵承平被冻醒了,只觉得双脚冰冷,他弓起身子,尽量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只是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只是徒劳而已。
实在是冻得睡不着,赵承平想起出门时,自己随手抓了十几片暖宝宝揣在背包里,这会儿不用更待何时呢?
他起身将厚重的外衣穿上裹紧,这才走出帐篷,那一瞬间脸上被冻麻的感觉,也算是人生难得的体验。
帐篷外的月亮已西移,被大山挡住,天上漫天星斗,密密麻麻如同镶在黑丝绒之上的钻石,在城市的光污染之下根本看不见的那些三等星四等星,也闪烁着光辉,那些只有在图册上才能看见的星座,终于完整的显现。
古时的人们应该也是就这样仰望着星空,中国人看出了二十八宿,希腊人看出了黄道十二宫。
如果不是天气实在是冷的完全不想把手伸出来,真想为这样的夜空画上一幅。赵承平这么想着,把手又往袖子里缩了缩。
科考队的车就停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赵承平仔细辨认自己坐过的那辆车,突然,他仿佛听见了有什么异响正在这里奔来,是一种沉重的东西,每一次起落,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他将身形隐在越野车的后面,透过玻璃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当他看清越走越近的那一大团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时,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那是一头成年的熊!
这不科学!这是赵承平内心的呼喊,他来之前除了查过可可西里的天气,还查过这里是否有爱吃肉的动物,记得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只有一种名为xc棕熊的动物算是掠食类。而当时自己还认真的算了一下,这个时间,xc棕熊应该冬!眠!了!
“为什么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呀,是不是你也冷得睡不着……”赵承平心中默念。突然他想起来了,莫不是刚才与盗猎份子的一通枪战,把这个还没进入深度睡眠的大家伙给吵醒了?所以,现在它到营地来逛悠,是要发泄起床气吗?
其他帐篷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天地间此时醒着的只有赵承平和这只棕熊。他十分担心的往帐篷群那里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在熄灭的火堆旁,放着没有收起来的剩烤肉。
在可可西里,为了环境保护,一向都是带进来什么东西,全部都原样收起来包好带出去,但是这次队员们经过了与盗猎者的激战,实在是太累了,只想着不过是一夜,明天起床收拾营地的时候再把东西一并收了。
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引来了被枪声吵醒,半夜起床就直奔烤肉香味而来的棕熊。
“熊大哥,咱也是撸串爱好者,看在是同好的份上,您吃饱了就走吧,啊?”随着棕熊向烤肉一步步的走近,赵承平一步步的向后退,始终保证自己不在棕熊的视线里。
棕熊在火堆旁找到了烤肉,闻了闻,舔了舔,接着就愉快的把剩下的烤肉吃了个精光。吃完之后,还不满足,把火堆旁的石头和沙土巡视了一遍,掀翻了收拾好的垃圾袋,它对于只发现了几个吃空的罐头十分不满,努力的到处闻一闻嗅一嗅,最终,摸到了帐篷旁边,闻了闻,一巴掌拍下去,利爪便将帐逢撕开一条大口子,里面的人被惊醒,看见棕熊就在自己面前。
棕熊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踹它的屁股,它怒吼着转身,一巴掌挥了过去,赵承平低头躲过,棕熊一击不成,双掌向赵承平的脑袋拍下来,赵承平将腰一扭,身子转到棕熊身后,运起十足的力量,对着棕熊就是一拳,虽说棕熊皮糙肉厚,不过挨了这么一拳,还是疼得它长长嘶吼。刚刚站稳的赵承平只觉得一股腥风向自己袭来,棕熊的巨掌眼看着就要落在他腰上,要是这一下子被拍实,那赵承平就跟被腰斩差不多了。
他突然将上半身向后仰,下腰直极限,几乎与地面平齐,在重心后倾时,双手撑地,一个后手翻,又是稳稳落地,他纵身向后蹿开数步,张着手脚蹦来蹦去,看起来很滑稽,不过棕熊不是这么想的,它感到被挑衅了,吼着向赵承平奔过去。
赵承平加快步子向前猛蹿到越野车的边上,打开车门的瞬间,他感受到棕熊带着腥臭的气息就在耳边,门还没有关上,棕熊一巴掌就已经拍在了车窗上,差点把他没来得及收的左腿给夹住。
好在晚上由于一直使用车灯照明,累极的司机只是把车给熄了火,没有把车钥匙拔下来,这会儿赵承平才能一脚离合器一脚油门,在引擎的轰鸣声中逃出生天。棕熊发出不高兴的怒吼,越野车故意开得很慢,等愤怒的棕熊追上来,再稍稍加一些油门,它快要追不上了,再放缓。
一快一慢,将棕熊越引越远,开出许久,棕熊终于没力气了,转身慢慢离开,赵承平这才一脚油门给开了回去。
当他回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辛伟向他挥手,科考队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起身了,紧张的互相说着方才的经过,越野车回到营地的时候,大家都很激动,张海山握住他的手:“小赵啊,没有你,我今天可就要给熊当夜宵了。”
原来刚才那个被熊撕开的帐篷,正是张海山的。
赵承平笑笑:“这没什么。”
辛伟给他一拳,咧着嘴笑道:“可以啊,警惕性够高的,我们这么多人都没醒,就你醒得这么及时。”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不会是刚才那棕熊跟你说好分块肉给你吃,现在没吃到,这一脸的失望啊。”赵承平拍着他的肩膀。
忽然,赵承平瞥见张海山那破损的帐篷一角露出了一支枪管,他指着枪问道:“张队,你不是有枪吗?刚那棕熊还没进来的时候,你应该就醒了吧,怎么没给他一枪呢?”
张海山一面从越野车上往下搬备用帐篷,一面说:“咱们来可可西里是为了什么,为了考察自然环境变化,为了更好的保护野生动物。你可别小看了这xc棕熊,这可是濒危物种红色名单里的。”
一旁早有队员帮他把破了的帐篷收好,张海山把新帐篷的固定绳挂在地钉上,片刻功夫,新帐篷又搭好了。他望着远处起伏的黑暗山峦,对赵承平说:“我们才是闯入者,打扰了它们的平静,所以,能不动手,我是绝不会动手的。万一,它只是想撕开帐篷,听个响呢?呵呵。”
对于这个想法,赵承平觉得也挺有道理,只不过,当生命受到危险,还能有这想法的人,也算是难得的超脱。
次日清晨,科考队就准备出发,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原本是暗淡的青色天空,渐渐露出玫瑰色,原本黑暗模糊的环境,也清晰的浮现眼前。
清晨的可可西里。
土地的颜色青黄相间,地平线的尽头是高耸的雪山,天空的蓝色,是在城市里永远也看不见的深遂,赵承平感觉以前看梵高蓝色时期的那些画都没有如今看着可可西里的天空那般令人心醉,一片生机盎然。到处都是草食类动物,夜行的掠食者多半睡去,而白天常出没的大约还没有起来。
“这里真美。”赵承平不由感叹。
忽然前车有人指着不远处大喊:“看,藏野驴!”
赵承平拿着望远镜,在清澈的水旁,有三五成群的藏野驴在饮水,听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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