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冷七,心中的仇恨和忐忑把这个七尺的汉子折磨的有些乱了方寸。
冷七笑了,冲土狗说:“来都来了,去砸门吧!砸的狠些!”
冷七知道,土狗心中的忐忑其实一大部分是源于对自己实力的不信任,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张季襄,冷七敢肯定,此刻的土狗必会是另一个样子。
不过不管强也罢,弱也罢。被人欺负了总是要还手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在冷七看来就是个笑话!喜欢这句话的,多是从心里已经怯懦的人。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要打!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冷七的话依旧让土狗有些犹豫不定,直到冷七再次催促说:“你不砸我砸了啊!”
土狗张合着鼻孔,呼出了几道白气,就像红了眼的牛一样,从墙根搬了个石头就冲了上去。
冷七一时听不懂土狗嗷嗷的在骂些什么,估计不会太好听。
比水桶还大上一圈的石头结结实实的砸到门上,却只是“噗”的一声。门没破,土狗反倒四仰八叉的躺倒地上去了。
石头咕噜噜的滚下来,滚到冷七脚边。
“没出息的!瞧你那幅德行,让你砸个门都能把自个砸成个翻了盖的王八!张季襄要知道了岂不能笑掉大牙!”冷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看着一脸郁闷的土狗。
土狗有些不服气,指着那大门又指指冷七,自个坐在地上哼了一声。
得,这意思是冷七也砸不开了。
冷七没跟土狗较劲,自个走上去摸了摸门上砸出的一道白印,可等到看清那门的材质的时候,有些诧异,这门,是槐木的。
槐树不成才,歪歪扭扭多不成料。这且不说,槐字,木加一个鬼字,这玩意儿招阴啊!用这玩意儿做大门,这是唯恐不死啊!
槐树很结实,如此厚重的大门,砸不开也怪不得土狗。
冷七回过头又走到土狗边上,俯身摊开土狗的手掌,沾了些口水在上面画了个印,这是翻天印。可印还没画完,土狗嗷嗷的摇着头,缩回手,在身上蹭了蹭。
这把冷七气了个半死,骂道:“你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夯货,我好心帮你,你还嫌我恶心啊?”
土狗依旧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肯过去砸门了。
冷七掐了个诀气咻咻的从地上搬起那块石头,瞪了土狗一眼,就三步两步冲上去,“轰隆一声!”
门口飘起的木屑被雨水打散之后,那道巴掌厚的大门已经没了踪影,只有满地的木头碴子。
土狗蹬的从地上坐起来,眼睛都直了……
被人砸破了门,可依旧没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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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很深,冷七冲土狗说:“怎么会没人啊?你前面带路,你熟!”
土狗吭吭哧哧的不说话,也不动。
“哎,土狗,你别跟我说你不认识路了啊!”冷七问道。
问完,冷七就觉得不妥了,突如其来的短暂眩晕感冲上头顶。而土狗更是几乎站不稳了。
冷七心中一惊,二话不说拉着土狗就要往回跑。
人有气场,山水土石,皆有自己的气场。阵法的本质无非是变一地之气场而已,气场变动的一刹那,人是有感觉的。
冷七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和土狗被算计了。这院子里,早就成了一个困局。
可回过头的时候,大门就成了一个风口一般,尖锐的风声,宛若鬼哭狼嚎。
等到那风吹到脸前的时候,就幻化成了一张张若隐若无的各种各样的脸。
槐树招阴,那大门,便是这处院子里百鬼聚阴阵的第一个阵眼。
土狗正满嘴的往外喷着吐沫星子,民间说,鬼怕人唾沫。冷七捶了土狗一下,唾沫没吐到鬼身上,都混着雨水被风吹到自己脸上了。
一个大活人被鬼围着,身体不自觉的就会发冷。
冷七试着要和土狗顶着风口冲出去,可这阴风来的出奇的大,自己倒是勉强能走到那门处,可是土狗就不行了,不管自己怎么拉,土狗一步也迈不动。
无奈,冷七拉着土狗,只能往院子深处走过去。
身边的阴风鬼脸,不断的环绕自己,可没一个敢上前真正来招惹自己的。这都是些鬼魂,还算不上厉鬼,人死后徘徊在阳间的魂魄而已。
可小鬼难缠,这些鬼魂不曾犯下罪业,都是些可怜人,杀不得。
百鬼聚阴阵只能恶心恶心自己,困住自己还是做不到的,冷七很纳闷,布阵者不应该不知道,那既然知道,为何只在这院子里留下这么这一个阵法。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阵法里面,土狗是靠不住了。大门处百鬼汇聚,惊人而无杀。是惊门。
阵法不离八卦,八卦里只有一个生门,一个死门,其他的都是休门、伤门、杜门、惊门、开门、景门。而具体的门在什么地方,这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时间,在不断的变化的。
生死门预测,奇门遁甲里面有这方面的内容。为马子所擅长,而不是冷七所善。
不过,也不知是布阵者有意还是无意。别的困龙局,化命局,夺人性命的恶毒阵法不少,偏偏用了一个百鬼聚阴的阵法。
所以,不管生门死门惊门景门,都离不开一个鬼字。
既然如此,冷七反倒觉得没必要再去推算生门死门到底在何处了,冤魂度之,恶鬼杀之。
惊门为孤魂野鬼,伤门是几只跳尸,休门倒让冷七哭笑不得,休门为吉,宜休息聚会,不可扬兵。而休门又为水神,所以,等到冷七看到一群生前为戏子的小鬼搭着台唱着一出水漫金山的时候,着实哭笑不得。
而戏台上又写了一句:“有朋自远方来,当饮茶水一杯!”
而台旁的正开着门的屋内,当真有一壶用炉子烧得冒着热气的茶水。冷七笑了,倒也好,天儿冷,喝些茶水暖暖身子。
茶是加了姜片的红糖水,喝了浑身都舒服。
这位故人,到底是何意!若对自己有恨,为何来了这么一出不痛不痒的把戏。冷七一头雾水。
景门主灾祸血光,离宫属火。化去了景门煞气之后,冷七和土狗就到了后门。
推开了后门,冷七看着土狗好奇道:“土狗,这院子的后门打开为何是条河!”
土狗摇着头,说自己从来不知道有个后门。
而更让冷七不解的是,河中静静的躺着一条乌篷船,风雨中纹丝不动。
冷七招呼了土狗一声,就跳上了船,解开绳子,任凭那船飘去。
就在冷七走后,戏台上唱着水漫金山的其中一个戏子,从自己的脖颈间撕掉一道遮阳符,其余的戏子仿佛没有看见依然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那戏子看着冷七消失在后门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了上去。
“冷七,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的道理,你为何不知?还是明知而故闯?还是那么嚣张!不过,可惜了那只我在死门为你准备的飞僵了!”
戏子笑了一声,低下头呢喃道:“也罢,我便在鬼市等你……”
232章 鬼船鬼市戏人鬼
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乌篷船狭小的空间里,勉强能容下冷七和土狗两个人。
乌篷船虽小,可至少外面的雨,是打不到身上了。
冷七总觉得奇怪,如此大的风雨,这船怎能驶的如此安稳?
反常之处必有妖,要么是这船不对劲,要么便是这河不对劲,再要么……
冷七终归坐不住了,蹲在船头,眼珠子定定的船底的水。
河很窄,窄到勉强能够三五艘这般大的船并划而行,而河的两边是一堵又一堵紧密相连的院墙,院墙不高,可冷七想不明白,来之前看此处明明是看不到这么多的人家的。
隔三差五,那墙上便有一扇小门,每个门框上,都悬着一只燃着红烛的灯笼,风雨中的一豆烛光随着灯笼的摇曳将熄未熄。小门的旁边,又同样绑着一条如此模样的乌篷船。
夜色昏黑,看不清船底的水色。
冷七不知道长沙城边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一个地方。
将冷七的注意力吸引去的,是前面不远一扇忽然打开的小门,木门老化的吱呀吱呀的声音,格外响亮。
一道人影从门中走出来,做着与之前冷七同样的动作,解开绳子,跳上乌篷船。
就在那人跳上乌篷船的一刻,灯笼忽的就熄灭了,反而乌篷船的船顶中央亮起了一盏绿荧荧的油灯。
冷七赫然一惊,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所乘的这艘船顶中央,一样有一盏萤绿的灯火在风雨中挣扎。
雨水从头发上留下来,淌进眼里,有点涩眼。
想起了什么,冷七再次俯身,趴在船头,把手伸进了船底的水中。
水流几乎是没动的,可这船是怎么划起来的。
感受到水中一股又一股细如薄绢却密密麻麻的旋窝擦过手掌带起的温润冰冷感,冷七猛然转过头,冲船篷里的土狗说:“土狗,咱们上的这是条鬼船!”
土狗霍的就站了起来,船舱空间太小,差点被土狗的大脑袋捅了个窟窿。
“你知不知道这船、这河到底通向何处?”
船顶长明灯,万鬼阴路行。冷七心中没由来的沉下几分,问土狗道。
问土狗就是白问。没从土狗嘴里问出答案来,反倒是土狗不加掩饰的呜啊声引起了前面那艘船上人的注意。
前面船上那人的年岁应当不小了,声音有些沧,那人低声说了句:“怪了!这船不度外人,哪里来的生瓜蛋子!怪哉!怪哉!”
说完了这句,便再无声音。
冷七很想问问前面那位这船到底通向何处,可任凭自己如何发问,都得不到一点回应。
“嘿,小子,别喊了,喊的再厉害他也听不见了!你这样的生瓜蛋子都能去鬼市,嘿,这长沙的鬼市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突兀的声音,在冷七船后响起。
冷七向后望过去,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珠子。
自己的船后面,绿油油的豆大灯火排成了一条长龙,远远地望过去,根本望不到尽头。
何时来的如此多的船?
冷七不知道后面那人说的“喊得再厉害他也听不见”是什么意思。而更让冷七心头一跳的是,这船,是通向鬼市的!
鬼市在哪儿?
胡三金不是说要去鬼市,必经橘子洲头吗?
冷七一时想不通,想到最后,只扯出了一个苦笑。
鬼市要经橘子洲头,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土狗被人割了舌头,怎么就那么巧在橘子洲那块儿的江里被自己给救了呢?
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胡三金的跟自己说的话,是一早就被人吩咐好了的!至于谁吩咐的,想都不用想了。
说不清楚是悲哀还是怎么,自己以诚待人,他人言欺于我。
冷七吐口气,吐出了心头的不快。
乌篷船突然进了一条隧道一样的东西,是真正的一片漆黑了。
脑门忽然觉得冰凉,眼睛耳朵甚至连鼻子嘴巴都仿佛被东西遮住了。藏身鬼,藏人于夜,遮人六识。被藏身者,相近而不相见、不相闻。又叫戏人鬼。
这鬼就真的只是鬼了,不愿投胎无意轮回,更无趣做人。唯一的乐趣,便是戏弄阳间人,
鬼市鬼船戏人鬼,冷七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大的胆魄,在此处奉养着如此多的鬼魂。
不过既然知道了是要去鬼市,冷七心底的那份焦灼反倒消失了。
六识遮蔽,不知船行前后,更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知这时间到底流逝了多少。
再次恢复六识的时候,这河似乎已经到了尽头,两旁终于不再是低矮的墙面了,而是上百只用石头砌起来的香炉,里面燃满了香火。而石头早已经被香火熏得辨不清颜色了。
人行一程须得财,鬼行一程须受香。
这香火,便算是给这一路辛苦的鬼魂的“车马费了”!
到了此处,终于不再是漆黑的一片了,左岸右岸的香炉后各有一间小屋,屋门前的棚子亮着一只一百瓦的白炽灯,还算明亮。
而灯下,一张满是破洞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叠厚厚的宣纸,旁边有两只毛笔。
冷七看到,左岸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写“求”。
右岸则是一个“予”字。
求与予,而不是买与卖。
冷七想了想,拉着土狗上了左岸。
可不管左岸右岸,那桌旁都都已经排满了人,所有人都很自觉的排在队后面,无人插队,井然有序,没有不耐。
冷七和土狗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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