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闫儒玉和吴错再次来到市厅大门口,门卫大爷依旧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又有案子了?”
“又有案子了,有人脚筋被挑了。”
门卫大爷瞬间明白了两人的来意。
“你们想问我早上说的那件事?”
“对。”
“嗨,我也是听人说的,就是每天早上跟我一块晨练的老李头儿。
他有一阵子被忽悠着去学太极,交了一千多块呢,后来我劝了他好多次,他才相信上当了。
那人家也不给退钱啊,能有什么办法?老李气得再也不去公园了,现在只跳广场舞。
嗨,我跑题了。
今天早上晨练的时候,那个骗子大师没来,跟太极学员们一打听,我这才知道,大师脚筋被人挑了!
这下可好,骗子身份被识破了,大师还能被挑脚筋?!学员们回过味儿来了,都闹着退钱呢,我听说已经有代表去医院谈判了。”
吴错皱眉道:“昨晚出事,今天还没有接到报案……”
“嗨!”门卫大爷向吴错丢来一个“你真是个傻白甜”的眼神,“他才不会报案呢!自己做着诈骗的事儿,哪儿敢找警察啊,再说,一报案,太极大师被挑脚筋的事儿传扬开来,名声坏了,以后他还怎么骗人?!”
“您能带我们找到这个骗子吗?”闫儒玉道:“他是最后一位受害者,或许,他能提供一些关于凶手的信息。”
“没问题,咱在公安厅门口干了十几年门卫,这点觉悟还是有的,配合警方办案嘛!”
“那就太感谢了!”
也不知门卫大爷用了些什么招数,下午闫儒玉和吴错就来到了骗子所在的医院。
大师是个挺敦实的男人,肚腩微微鼓起,脸上油光满面,还谢了顶,躺在病床上愁眉苦脸,一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都没有。
一旁,大师的媳妇正在削苹果,一边削一边叨念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还是咱家犯什么忌讳了?这种天灾**怎么就让你赶上了?”
大师叹了口气,“别尽说没用的,钱的事最后咋说的?”
“还能咋说,我咬死了不给退钱,那些老头儿老太能怎么着?
咱们这是有偿教学,又不是做慈善,你也确实天天在那儿教着呢,你的时间不要钱啊?他们学艺不精不能怪你。
大不了他们去报案,哼哼,量警察也不能把咱怎么样,咱现在可是受害者……”
一席话,门外的闫儒玉和吴错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进门,大师媳妇直接将两人当成了医托儿,不耐烦道:“我们不买药,也不需要外院的专家,出去出去!”
“你们不是受害者吗?受害了为什么不报警?”
闫儒玉亮出警官证,大师媳妇立马闭了嘴,大师也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呦,哪儿敢麻烦两位,我们哪儿是什么受害者,女人家的啥也不懂,别听她瞎说!”
闫儒玉一笑,淡定坐下,“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
第一零八章 断脚筋(2)
大师两口子对视一眼,讪笑看着闫儒玉。
“警官,您是来……?”大师试探道。
“例行询问。本市已经发生了四起挑脚筋事件,你这是第五起。
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凶手的受害者,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是为这个啊,”大师松了口气,“我也没看清,当时天太黑。”
吴错冷哼一声,“你不是太极大师吗?”
大师挠了挠头,坦然道:“他那是偷袭,我事先没准备,要是公平较量,我会受伤?!”
吴错撇了撇嘴,闫儒玉却接过话头道:“还是说说伤你的凶手吧,能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显然,闫儒玉并不关心眼前此人是不是骗子,他对挑人脚筋的凶手更感兴趣。
“就是昨晚上,我……我跟徒弟们一起喝酒聚会……”确定闫儒玉只是在仔细听,并没有其余的情绪,大师才继续道:“徒弟们给我找了个小妹,你懂的,这也是徒弟们的心意……然后,从饭局到宾馆也就两三百米路程吧,中间有一条小巷……”
大师说这些的时候,吴错诧异地看着大师的老婆。
这个女人很淡定,似乎早就对老公的拈花惹草习以为常。
反倒是吴错探究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干脆起身,拿着暖瓶出了病房。
“走到巷子中间,一个人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当时我吓得都愣住了,还以为是打劫的。
那人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推了我一下,他劲儿可真大,只用了一只手,我就摔倒了。
然后,脚脖子一凉,等我再看,他已经不见了。
看身型,他是个男的,个子不高……嗯,大概比你矮一点……”大师指着闫儒玉道:“跟你一样,挺瘦的。”
“面部特征呢?”吴错问道。
“蒙着脸,没看见,不过……那人的衣服有点……嗯……奇怪。”
“奇怪?”
“就跟电视剧里的夜行衣似的,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古装电视剧看过吧?”
闫儒玉懵了。
夜行衣?古装电视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吴错却低声道:“没错!其余四名受害者也有相关描述,说凶手着装怪异。”
闫儒玉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期间他还掏出了烟,碍于这里是病房,只好又收起。
“当时那个妓女在干嘛?”
“啊?”
“那个准备跟你开房的妓女,她当时在干嘛?”
“吓傻了吧可能,我发现自己受伤的时候,她正往巷子口跑呢,露水交情,谁顾得上谁啊?120还是我自己打的呢!”
“你是说,她目睹了凶手伤害你的整个过程?”
“那肯定啊,她就在跟前,凶手还跟她说了一句话呢!好像是让她别管闲事。”
闫儒玉上前一步,“你确定?凶手说的是让她别管闲事?原话你还记得吗?”
大师摇头,“我确定就是这个意思,原话……真不记得了。”
“你最近有没有跟谁有过节?”
“这个……”大师心虚地看了两人一眼,“那个……就是……”
闫儒玉面无表情道:“有什么说什么,我们现在是在查挑脚筋的案子,其余的不归我们管。”
大师尴尬一笑,“嗨!有几个老头老太,总想找我退钱。钱肯定是不能退,就争执过几次。除了这个就没什么矛盾了。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吧,凶手肯定不是这些人,就凭他们那老胳膊老腿?够呛!
你们是没见过那个凶手啊!简直是武林高手世外高人……”
吴错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掏出四张照片,正是其余四名受害者。
“你认识这四个人吗?”吴错问道。
大师接过来一看,“不认识。”
接下来大师就再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临走,闫儒玉郑重地将一张名片递给大师,并道:“你再好好想想,最近还得罪过什么人,小事也别漏过,伤你的肯定是跟你有过节的人。”
“行!我要是想到什么,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出了病房,吴错问道:“你怎么知道凶手一定跟他有过节?说不定是无差别犯罪呢?”
“无差别犯罪就不必警告妓女了。
凶手让妓女别管闲事,说明他下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位假大师!
通常,有明确目标的犯罪都是因为凶手与被害人存在过节,也就是所谓的动机。”
“你的意思是,其余四人也跟凶手有过节?”
“对!”
“可是……五名受害人没有任何交集!好像,也没什么共同点!”
闫儒玉一边翻案宗一边道:“其中三个人有共同点。
银行保安、黑车司机、便利店店员,都属于服务行业吧?
要是把共同点的含义放宽,包工头、假大师的营生跟前三种服务岗位一样,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凶手可能就是他们共同接触过的某个人。”
出了医院大门,吴错掏出一根烟点上,又给闫儒玉递上一根,抽了一口才道:“老闫,我有个想法。”
“维少?”闫儒玉问道:“你怀疑他?”
吴错往一旁跳了一步,“我靠!你是不是会脑电波交流?这你也能猜到?”
闫儒玉挑起嘴角一笑,“每次遇见棘手的对手,你就是这种表情……维少,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
我一开始也想到了他,但凶手不是他。”
“为什么?”
“你忘了?他腿瘸,五名受害者对凶手的描述中,没有一个提到这一特征的。”
吴错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
“不怪你记性差,维少身手太好,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瘸腿。不过……”闫儒玉揉了揉眉心道:“真是头疼,最近怎么净遇见奇葩?真想把维少跟这个凶手关一起,看看谁的战斗力强。”
“你才是奇葩吧?!”这话吴错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或许……维少认识这个凶手?……”闫儒玉自言自语道:“总感觉这两尊神在一个频率上,他们的世界……反正我是不懂……要不,把维少找出来问问?”
吴错撇了撇嘴:“怎么找?还去刨人家祖坟?”
第一零九章 断脚筋(3)
闫儒玉不可能去挖人祖坟,却告诉了吴错一个关于维少的猜想。
“我调查了曹耀华,就是那座坟的主人。
曹耀华,生前是东邦地产的董事长。”
“东邦地产?有点耳熟啊。”
闫儒玉点头,“的确是挺遥远的事儿了,咱们小时候东邦地产可是个了不得的企业,京北市的好几处老商圈就是东邦地产建起来的。
只不过,近几年拆迁翻新,老建筑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说来也奇怪,那么大的一家企业,好像瞬间消失了。”
闫儒玉点头,“是啊,我托金子多查了当年的税务资料,可惜那个年代的电子存档资料太少,一无所获。
我又跟老徐打听了当年的事儿,老徐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是因为曹耀华突然去世,群龙无首,东邦迅速被几个核心管理者掏空,很快就破产了。
这只是一种坊间传闻,还有一种说法。据说曹耀华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还有他不能得罪的人?”吴错无法想象。
“自古商不与官斗,他犯了大忌,被人害死了。”
“你的意思是……曹耀华被当官的害死了?”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这不过是坊间传闻,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我查到曹耀华有个儿子,名叫曹维。
自从曹耀华去世,他的老婆和儿子就失踪了,算起来,如果他儿子还活着,应该跟那个维少年纪差不多。”
吴错耸耸肩道:“维少就是曹维,也就是曹耀华的儿子,这不难猜。”他在等着闫儒玉的下文,他相信,闫儒玉的调查绝不会如此流于表面。
“曹耀华的儿子还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尤其是20年前那件事上。
他在轿子胡同里帮了我们一次,使我们拿到了那盘录音带。
紧接着,北郊墓园的那次见面,他又给出提示,说录音带里说话的人正是他的父亲曹耀华。
这次提示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曹耀华的死,与你我父母的死有着某种联系。”
吴错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这我也想过,会不会是你我的父母调查过曹耀华的死,他们因为查案被牵扯进了官商之间的矛盾,或者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被害了。”
“这是一种合理的推测,可是时间对不上,根据曹耀华墓碑上的死亡时间,他是在你我父母之后死的,期间相隔了近两个月。”
“会不会是曹耀华的死亡时间造假?”吴错问到。
“不会。”闫儒玉回答得十分笃信。
“你怎么知道?”
“如果有人为了掩盖他的死亡时间而给他刻了一个假墓碑,那至少应该做一个与他身份相符的更加土豪的墓碑。
你看他现在那块碑,不能说寒碜吧,至少是中规中矩,很朴素,应该是维少的母亲为亡夫所立的墓碑,我想,那时他们一定已经家道中落了。”
“那可就复杂了……”吴错皱眉道:“我想不出咱们的父母能跟这个曹耀华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不出,所以要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对,回到一开始的问题,维少为什么要帮咱们?你不觉得,他跟咱们有点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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