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了赵三刀,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也太随便了。
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去跟赵三刀聊了聊,他当时……哎!被我师父的阵仗一吓唬,见着我的时候,都快给我跪下了,看着是真可怜……我跟他聊了几句,他就跟我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说,他跟那女的本来在处对象,俩人感情还挺好的,可是,未来的丈母娘不同意,因为赵三刀是外地人,也没多少钱,他为了证明自己,打了三份工,一天就睡4、5个小时。
他本来以为,只要肯上进,对看到他的真心,就会给他机会了。谁知道,幻想中未来的丈母娘偷偷物色了一个女婿,还没完没了撮合自己姑娘,给赵三刀使绊子。
那姑娘也是个急脾气,跟她妈犟起来,她妈就想了个损招,干脆报警,诬陷赵三刀,就说他插足女儿和女婿的感情……”
吴错一拍桌子,愤慨道:“这……这……咱们警察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第三六一章 赏金猎人(26)
说完这话,吴错意识的到失言,又赶紧道:“我不是说您,我的意思是……”
“你说得对,”李子健道:“何止助纣为虐,还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欺软怕硬,别说是刑警的尊严,就是生而为人的血性……都他娘的丢了。”李子健将手中的烟头狠狠掐灭,继续道:“这事令我害怕,怕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因为我发现,我宣誓要终身奋斗的事业,竟是如此黑暗肮脏。”
闫儒玉打断道:“我还是不明白,赵三刀的冤案和杀夫案有什么联系。”
“两件事没有什么联系,但对我来说,这两件事先后改变了我,赵三刀的案子,可以说是我心态上的一个转折点,从那时候起,我下定决心,绝不能做师傅那个样的警察。
而一个月后杀夫案,可以说,那是我第一次实践这种决心。
你们知道那件案子有多荒唐吗?
因为遭家暴,妻子不下五次报警求助,出面协调的民警却一次次和稀泥,我师傅则更夸张,直接让那女的忍忍算了。
哎!当年要是有一个人敢承担责任,帮她做出离婚的选择,支持她,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最后惨案发生,派出所怕被追究责任,干脆销毁了妻子的报案记录,并推说从未接到过报案。
我留了证据,举报了这些人,是实名举报。
做这些的时候,我都做好了被人打击报复的准备……呵呵,可能是狗屎运吧,没想到那年赶上公安部换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抓典型的时候,所里那些人,被严肃处理,我师傅弄得最后连退休金都没了,晚年……哎!人啊,不能坏良心,人在做,天在看。
杀夫案让我觉得后怕,警方的一点失误,就有可能导致严重后果,何况是刻意的玩忽职守。
杀夫案发生以后,我担忧得几乎没法正常工作,总觉得以前被粗暴处理的小矛盾包括赵三刀的事儿,都是巨大的隐患。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趁着巡逻或者休息的时候,去相关人员家附近转悠。
赵三刀摆早点摊那阵子,我就天天绕路去他摊上买早点,也算混了个脸熟,偶尔能聊上几句。
我得知,他被诬陷以后,女朋友迫于家里的压力跟他分手了,没过几天就和她妈看中的男人结婚了,那男人……据说挺有钱。”
“那赵三刀有什么异常吗?”
“表面上看,他就是个老实人,有着老实人的无奈。
可是,我总觉得,这个人心里攒下了一股狠劲儿,想着各种办法赚钱,甚至开始有点儿……没有底线。”
“哦?何以见得?”
“他卖的包子。
以前他早点摊儿上的包子皮儿薄馅儿大,很多老食客天天都去,被诬陷之后,包子越做越小,我记得,最开始我早上吃10个水煎包,后来变成15个,再后来20个都吃不饱,那包子小得呦……一口一个,跟鹌鹑蛋似的。
好多老食客都不去了,我也跟他聊过,他的说法是成本高物价也涨了等等。
没过多久,他的早点摊就摆不下去了,人太少。
正好碰上我第一次参与大案,很长一段时间无暇顾及他,等我再想起来,去找他的早点摊,摊子已经没了。
我去他租住的地方找过,听说他的摊子被人砸了,好像还是因为之前那个女朋友,之后他就搬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闫儒玉思忖片刻道:“他那个被迫分手的女朋友,能查到名字吗?我拿到的资料太简要,连报案人信息都没有。”
“汪明月,这是报案人的名字,也就是赵三刀女朋友的母亲。”
“这就够了。”闫儒玉将名字发给金子多,又简要描述了情况。
几分钟后,金子多打来电话。
“死了,闫哥,你要查的人已经死了。”
“我要查的是汪明月的女儿。”闫儒玉强调道。
“我知道,她女儿也死了,一个月前死的,死因是……肝癌。”
“一个月前……”闫儒玉放慢了语速道:“杨秀家的家庭教师章台柳,也是在一个月前被赶出来的。”
“这么一说……”金子多敲了几下键盘,“是同一天!两件事恰好是同一天!”
闫儒玉沉默片刻,“还有什么发现吗?”
“别的……就没什么了,这个女人的一生,似乎很……平淡,结婚后一直是全职太太,生有一子,孩子已经成年,在家里的公司工作。”
“好,清楚了,多谢小金子。”
李子健看了一下表,问道:“等会儿你们干啥去?”
“有搜查任务。”吴错道。
“走,先吃饭去,来我这儿了可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走。”
正是半下午,午饭两人没顾上吃几口,李子健这么一说,还真饿了。
但两人心里有事,都不想耽误,干脆跟李子健一块出门,一人打包了一份蛋炒饭,带在车上吃。
赶到赵三刀家,两人没急着下车。
吴错问道:“你跟小金子确认过了吗?赵三刀真不在家?”
“从他的手机定位来看,他现在正在公司,”闫儒玉道:“3分钟前刚刚确认过,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现在正是赵三刀的工作时间,他在公司里也正常。”
“那上去探探?”吴错说着已经下了车,闫儒玉也下车跟了上来。
赵三刀租住的房子在某工厂的老干部楼里。
干部楼听起来好像挺牛挺气派,实际上,历经近25年,就剩下“老”了,以前住在这里的干部们,要么被改革的大浪淘汰,要么早就搬进了新房。
赵三刀家在三楼。
两人刚刚走到楼门口,一个中年女人也进了楼道,一边打电话,一边上楼。
“我跟你们说,真是遇上怪事了,有个男的雇我,让我装他女朋友……你们说可不可笑……我都快要洗手不干的人了……再说了,他雇也该雇个漂亮小姑娘,雇我这么个老太婆?能有什么面子?……可人家就说了,喜欢居家型的……啧啧啧,现在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
闫儒玉和吴错越听越觉得可疑,故意放慢了脚步。
女人走到三楼赵三刀家门口,掏出钥匙,熟练地开门进屋。两人抑制住心跳,神色如常地路过三楼,上了四楼。
直到转过楼梯转角,确定女人看不到他们,两人才对视了一眼。
有猫腻!
绝对有猫腻!
第三六二章 赏金猎人(27)
等听到关门声,吴错又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确定她的确进屋了,才低声对闫儒玉道:“你……都听见了吧?”
“装,雇。”闫儒玉简练地吐出两个关键字,随后又给出了结论:“不在场证明。”
雇一个女人来,一起生活,装作关系亲密的样子,因为于司娜和陈姗姗死亡时,他需要这个女人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好在两人配合默契,闫儒玉只说了几个字,吴错就心领神会。
“那现在……是不是得从长计议,万一打草惊蛇……”
“就她?”闫儒玉已经迈脚下了几阶楼梯,“她充其量也就是只蚂蚱,吓唬吓唬,看看她能蹦多高。”?说话间,闫儒玉已经敲响了屋门。
“谁?”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快递,麻烦您签收一下。”
“快递?什么快递?”女人小声嘀咕一句,随即又道:“来了来了!”
嘎吱
女人开门。
“警察!”
闫儒玉亮出警官证的同时,吴错也用脚抵住了门。
“啊!”
女人惊叫一声,吃惊不小,她下意识地想要关门,发现根本拽不动,最终只得放弃。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可是老实人家。”
“老不老实的,你才来了几天,能知道吗?别装了!”吴错故意拿出一副“我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架势。
闫儒玉冲他抬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干得好,自己则在屋里溜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女人一听这话,也不藏着掖着了,只一笑,对吴错道:“呦,警官,您扫黄都扫到别人家里来了?是,我以前是干过那行,你们也能查到我被抓的案底,可是这次……你们有证据吗?我请问,你们看到他给我钱了吗?还是说……”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吴错打断她。
“啥?”女人有点懵。
“确切地说,积极配合我们调查,我们就不会跟你过不去,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懒得知道,不过,你要是试图帮赵三刀逃避罪责……”
“赵三刀……他告诉我的是真名,没想到啊……呵呵,我还以为是骗我的,这名字实在有点儿怪……”女人抱歉地一笑,抬手示意吴错继续。
“他当然要告诉你真名,因为你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你最近都住在他家吗?”
“是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
“8月底吧……具体我可想不起来了,反正……他说要跟我……相处一段时间……”
女人显然还是担心被钓鱼执法,言辞间透露着谨慎,吴错也不难为她,又问道:“那这几天他都什么时候回家的?”
“回家……有早有晚,不一定,我记得……我刚来的那天他回来的就特别晚,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他回来,我看了一下表,都快三点了。
第二天早上我问他,他说公司老板的女儿快结婚了,老板头天晚上高兴,跟朋友多喝了点酒,送完老板时间就晚了。
除了那天以外……他都回来得挺早的,甚至,我看啊,比那些正常上班的人还早。他说是因为老板女儿婚礼当天死了,老板净顾着在家伤心,除了去殡仪馆,其余时间都不出门,他这个当司机的,也就能清闲点……没错,他回来挺早的,有时候下午不到4点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呢?他一整晚都在家吗?”
“是,一整晚都在家,这我能确定,因为他这个人睡觉爱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又不敢说他,都是等着早上他走了才能补补觉。”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
“他说我跟他前妻长得像,他跟我……相处……就是想怀念一下他前妻,他前妻好像刚刚去世吧……谁知道是真是假,男人嘴里跑火车的时候还少吗?不过,这种事我也不好多嘴问,他那么一说,我那么一听。”
“还有别的吗?”
“别的……他基本都不跟我说话的……”
“或者,他有什么奇怪的举止吗?”
“奇怪的举止……哦!对了!他接过一个电话!”
“什么样的电话?”
“我也记不清,就是一天半夜……突然有电话响,把我吵醒了……因为晚上特别安静,电话里对方的声音有点儿明显,我隐约听到一句……好像是说……事儿办成了。
这事儿……算是有点奇怪吧,我当时心里还过了个想法:他一个司机,大半夜的,什么事儿办成了?怎么还有人跟他……好像是汇报似的呢……
不过后来他悄悄地去客厅里接电话,我听不见了。
那天晚上,接完电话他再没回卧室,客厅里打火机时不时响一下……听动静好像抽了一晚上烟。”
“是什么时候?”
“呦……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恐怕想不起来,不瞒你说,我过日子不看日期……反正日子已经这样了,过哪天不是过……”
“好吧,那……”
女人突然打断吴错道:“对了!对了对了!还有!……他接那个电话,好像用的……不是平常他常用的手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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