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兄不必如此,你也没有说错,武功?确实是个废物东西。”
话一出口,亭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钱学文笑着打了个圆场。
“林兄这话又在说笑了,武学之道虽属小道,不及我辈读圣贤书,治天下事,但至少还能强身健体嘛,怎么能说是废物东西。”
方秀笑着用折扇戳了戳林习武的胸膛,调侃起来,“就是,今日要不是你曾经练过武功,打下了这么好的身体基础,我们可上不来这栖燕山呢。”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缓和气氛。
“林兄文武双全,日后定当是国之栋梁。”
“就是,以林兄之才,日后出相拜将,定是早晚之事。”
“林兄日后飞黄腾达,可莫忘了我等同窗之谊。”
在一片恭维称赞之声中,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传来。
“他说的没错,武功,确实是个废物东西!”
燕归巢景色虽美,但要观景却是一件麻烦事,因此这栖燕山也少有人来,亭间众人此时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不免有些好奇,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四人,两名身穿黑衣的仆人抬着一架竹翘,竹翘上躺着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后面跟着位双手背负在后的干瘦老者。
许子明站了出来,“阁下偷听别人言论有些不恰当吧?”
躺椅上的锦衣公子一扬折扇,“许子明,凉州泗野人,家境贫寒,但自小聪慧好学,五岁时以一首《咏柳》名传凉州,人称小神童,本次凉州科举排名第二,但也是个废物东西。”
许子明闻言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被人当面说是废物,他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事。
亭中的诸人这时也怒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读书人,许子明都被人说成废物,那他们这些同窗,学业不及许子明的又是什么?
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就连钱学文这个老好人,也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了。
“阁下此话怕是不妥当吧!”
锦衣公子毫不在意,折扇一指钱学文,“钱学文,凉州燕来人,家中豪富,乃燕来城第一富商钱万三之子,其父人称钱半城,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只想宰就宰的猪。”
第三十四章 方公子
栖燕山上,此时望燕亭中安静到了极点。
先是许子明,后是钱学文,在他们这些人中两人都算是领头人物,可此时竟都不被这锦衣公子放在眼中,甚至出言折辱,这让他们感到极为气愤。
有人手指锦衣公子,开口道:“许兄,钱兄都乃一时人杰,阁下又是什么人,有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锦衣公子敲了敲竹翘,两名黑衣仆人缓缓单膝跪下,将竹翘保持在一个合适的高度,锦衣公子这才慢慢走下竹翘。
直到这时,亭中的众人才看清他的面目,年轻,很年轻,模样看着和他们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上一些。
嚣张!很嚣张!
不论是谁,第一眼看到锦衣公子的的面容,脑海里自然便会升起这样的想法。
这人眉嚣张,眼跋扈,鼻桀骜,就连那总是带着谦虚笑意的嘴角,也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温不凡,名叫不凡,其实家境平凡,相貌平凡,就连资质也是平凡,连废物都不如的东西,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衣仆人极为轻柔地将竹翘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脚步一踏,人已如箭般离了原地。
“冒犯公子,死来!”
一直注意着锦衣公子一行人的林习武,见状一把推开温不凡,握拳挡在黑衣仆人前方。
“砰!”
双拳相击,一声有些沉闷的碰撞声响起,眨眼间两人便分了开来,林习武闷哼一声,连退三步。
黑衣仆人倒退一步,冷哼一声,握紧拳头对准还未稳住身子的林习武继续攻去,慌乱之下,林习武只得压制心中翻涌的气血,提拳挡住黑衣仆人的攻势。
一时间场中人影辗转腾挪,拳头破空声响起,草屑泥土飞扬。
“砰砰砰!”
这些读书人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此时看到这幅画面,都有些呆了。
“砰!”
十来招过去,只听场间传来一道沉闷响声,然后一道人影飞出数丈之远,跌倒在了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兄!”
“习武兄,你没事吧?”
见了飞出的身影,众人顿时围了过来,将跌倒在地的林习武扶了起来。
林习武强撑起身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要紧。
许子明喝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伤人,你们可知林兄乃是何人?”
“林习武,凉州鹿林人,其父林阔海,江湖中人,人称鬼头刀,四海镖局总镖头,功力为先天中期。”
锦衣公子扬扇制止了黑衣仆人的动作,慢慢地说着这些信息。
“林习武七岁时,林家迁至燕来城,林习武此人先习武,后学文,本次朝廷科举被点为凉州解元。”
说到这,锦衣公子笑了笑,嚣张的脸上嚣张的笑。
“我对林解元出身江湖世家,但为何会突然对读书感兴趣这事也挺感兴趣的,所以还特意打探了一番,根据一些当年的事迹,得出了个有些意思的结论。”
林习武面色难看了几分,口中再次咳出一口血,沉声道:“阁下费这么大的功夫,将我等家世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今日来此想必也不是偶遇,到底意欲何为?”
锦衣公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但仍是一副嚣张的表情。
“杀人,本来是杀一个人,可惜我心情不好,现在要杀一群人!”
哗!
这话一出口,望燕亭前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
杀人?
是何等嚣张之人,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话?
而且还是杀一群人,此时栖燕山上除了他们,又那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功名在身,甚至林习武还是凉州解元,钱学文更是燕来城首富之子。
他们这一行人,不论死了那一个,必定都会引起官府追查,可此时竟然有人说要杀光他们,这是在搞笑不成?
许子明喝道:“好大的口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说出这种话,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锦衣公子理所当然道:“本事大,口气自然也就大。”
钱学文站了出来,“杀人?阁下可知我们这一行人要是死了,凉州会掀起多大的风浪,阁下若是缺钱,钱某愿以千金相赠,算是交个朋友。”
锦衣公子平静道:“将掀风作浪之人杀了,风浪自然也就消了,而且风浪散去之后,还能在沙滩之上捡些海鲜呢。”
这话出口,就连钱学文这时也沉默了,亭间众人纷纷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惊恐地看着锦衣公子。
林习武强撑着站起身子,上前一步站在众人面前,在场的众人里除了他,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也不是他自傲,即便是他现在有伤在身,这些同窗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他讨厌武功,但他体内流淌着的终究是属于江湖人的血,现在这种关头,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
“我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何必苦苦相逼?”
锦衣公子嚣张的脸上调侃笑着,“林少镖头身上流的果然是江湖人的血,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保护他人,可我要是告诉你,今天你才是主菜,他们只是点缀,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锦衣公子转头看向方秀所在的方向,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方公子!”
公子二字,锦衣公子咬得格外的重。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方秀一直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站在远处,和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似乎是刻意的。
钱学文苦笑问道:“林兄,这人该不会是你爹在江湖上结的仇家吧?”
林习武摇摇头,示意绝不会如此,他皱眉看了看方秀,似乎猜到了什么。
许子明在方秀、林习武、锦衣公子三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想着过往的事情,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似乎猜到了缘由,但他又不敢确信。
因为原因,他觉得很荒谬!
许子明看着方秀,指着锦衣公子,沉声问道。
“他是你什么人?”
第三十五章 走?
栖燕山上。
随着许子明这个问题提出,众人也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方秀和锦衣公子身上。
方秀只是苍白着脸,使劲摇头,眼中满是惶恐,泪如雨落,嘴里一个劲地重复说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见了他这幅模样,锦衣公子的脸色更加冷了,好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嚣张的脸上重新露出那带着谦虚的笑。
“怎么?我的身份很丢人吗,就让你这么不愿意提起?”
方秀闻言跪坐在地上,流泪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的!求您了,我求求您放过他们吧!”
锦衣公子笑道:“不是?那你告诉我是什么?难道是不想在你心上人面前,提起我这个未婚夫?”
锦衣公子手指着林习武道:“不想让他知道你是我凉王府的世子妃?我说的对吗?方绣儿小姐。”
果然!
随着凉王世子这番话说出,许子明忍不住拍了拍额头,这事果然如他猜的一样,就是这么的荒谬。
但他还是没想到一点,他没想到锦衣公子来头竟然这么大,竟然是凉王世子。
其余人也是面色古怪的看着方绣儿、林习武、和凉王世子三人。
方秀?方绣儿?凉王世子妃?
他们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方绣儿,想起往日里相处时的一些细节,那些有些怪异,但又被方绣儿搪塞过去的地方,如今想来也就说得通了。
可当他们在想起锦衣公子的自称时,脸色顿时煞白到了极点。
凉王是谁?
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夺嫡之争中旗帜鲜明的支持当今圣上,圣上登基后投桃报李,让其坐封凉州。
在凉州,凉王说的话,和圣旨的区别,大概也就差那么一个印章而已。
凉王世子。
他们隐约有所耳闻,据说叫做肖狂,为人有些狂傲,但他们以前听着这些传闻也只是笑笑,表示理解。
有凉王这样的父亲在,狂傲一些也属正常。
直到今日真正见到本人,他们才发觉传言是何等的不靠谱,眼前这个锦衣公子岂止是有些狂傲?
他们这时也明白了对方先前为何敢说,要杀一群人的话。
是的,在凉州,他确实敢这样做,无论是钱学文,还是林习武,他们的死所掀起的风浪,也确实可以被肖狂轻易平息。
想着这些,不少人隐隐间远离了林习武数步。
许子明见了几人动作,有些气急,“周幕,孙友才,赵德……你,你们……”
被许子明手指着的数人,闻言面色有些惭愧,不敢正视他的眼神。
肖狂玩味地笑了笑,一合折扇,“真有意思,这就开始内讧了,那好啊,我给你们个机会。”
肖狂手指周幕等人所在的地方,“愿意和林解元当场绝交的站这边。”
话一出口,先前还站在林习武身后的的众人,又有数人站了过去,许子明更加气急。
“你……你们!”
周幕几人此时眼中皆是大喜,见又有人站了过来,气势也硬气了不少。
“这事本来就和我们无关!”
“就是,我等本就是受了林习武的殃及,此时翻然悔悟,跟他划清界限,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此话一出,又有数人往周幕那方而去,而林习武身后还剩寥寥三人。
孙友才劝道:“钱兄,你家中豪富,乃燕来城第一富商,何必陪着林习武送死,许兄,你和林习武在书院时本就是对头,温兄,你本就是受到林习武殃及,更加没有必要念及刚才他救你之事。”
温不凡看了眼周幕等人,毫不掩饰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就算是死,温某也不屑与尔等为伍,人若忘恩负义,与畜生有何区别。”
钱学文没有理会周幕几人的意思,静静的站在原地。
许子明只是讥讽的冷哼了一声。
周幕面胀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撕下一片衣角,“好!好!好!既然相看两厌,那我周幕便与尔等割袍绝交!”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顿时有样学样。
“我孙友才,耻与尔辈为伍!”
“我赵德,今日与尔等恩断义绝!”
“我……”
一时间,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