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城。
这是毗邻东北边塞的一座小城,再往东北走便要出边塞,离开大周的地界了。
腊月里的东北正是最冷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里有大半的日子都在下雪,在这样的天气里,泼出去的水转眼间便能化作冰。
今日天未放晴,鹅毛般的大雪仍是纷纷扬扬地撒下。
在这样的日子里,烤着火炉,喝着烧刀子暖身,无疑是人们最喜欢的事情。
因此。
在这样的日子里,酒馆往往是最热闹,也是最受欢迎的。
毕竟人总是群居动物,比起一个人在家喝酒暖身,还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吹牛打屁更有意思。
老卢的江湖里。
这是风雪城中一家酒馆的名字,也是生意最好,开的最大的一家酒馆的名字。
很随意奇怪的名字。
很多江湖人第一次进这酒馆便是被酒馆的名字吸引进来的,往往也会向老板询问为何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对于这个问题,老板会乐呵呵地回上一句。
老夫姓卢,以前也是个江湖人!
但当酒客们好奇地追问老板当初在江湖上的名号时,老板往往只会摇头失笑一声,然后道一句。
我就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过去哪有什么名头,不说啦,不说啦……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论真假!
不得不说,老卢不愧是曾经混过江湖的,深知江湖人的喜好。
卤的酱香的肉,来自大周各地的美酒,风雪城里最好的说书人。
他酒馆中所有的布置,都极合那些江湖人的口味。
此时的酒馆喧嚣嘈杂,很是热闹,江湖客们如往常一样聚在这里,大口饮着美酒,聊着江湖的故事。
至于说书人……
今日说书人并没有在酒馆中,事实上说书人已经很多天没来酒馆了。
因为再好的说书人,也说不出让所有江湖人都满意的书。
前不久,沈鸣的消息在江湖上传扬开来,说书人按照传扬里那样,编排了关于沈鸣在踏云山上,在紫禁城前的故事。
但那场书还没有说完,便被有些脾气火爆的江湖人给打断了。
因为他们觉得这事是子虚乌有的,是江湖谣言,是对、是对朝廷诋毁。
但那些对这场说书极为满意的江湖客,却不答应了,非要让他说书人继续说下去。
两边互不相让,争论起来,再加上两三斤酒下肚,最后竟打了起来。
在那事之后,说书人也就没来酒馆了。
不过对这些江湖人来说,那说书人来与不来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听书本就为消遣时间,现在他们有了议论八卦的话题,又何必去听什么书呢?
时近正午!
今日的酒馆还是同往日一样热闹,喝得差不多了的江湖客们又开始聊起了关于沈鸣,关于踏云山,关于紫禁城这些事。
“要我说啊,最近江湖上流传的关于什么沈鸣,什么江湖神话之类的,都是别人喝高了,吹牛皮瞎说的。”
说话的这人身形魁梧,在这大冷的天里却光着个膀子,一身钢浇铁铸的肌肉此时竟还往外冒着汗。
这人唤做燕关山,人送外号铜墙铁壁,乃是一名罕见的专练外功的好手,更为罕见的是,这人竟光凭外功便练到了大宗师境界,在东北武林里,可谓是顶梁柱。
此时的燕关山面色有些红了,眼中也有了些许的醉意,显然也是喝得有些多了。
“大伙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他大声地招呼了一句,顿时赢得酒馆中许多人的赞同,纷纷出口附和道。
“燕大侠说的对!”
“燕大侠说的没错,江湖神话我们只认,那沈鸣除了吹牛还会什么?”
“没错,那沈鸣是从那冒出来的,要不是有,老子还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酒馆中很多的江湖人,都在口中表达着对沈鸣的不屑。
这些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皆是对着酒馆的另外一方,似乎生怕那方坐着的人听不见一般。
在酒馆的另外一方,在几张桌子拼成的一张大大的酒桌旁,此时正坐着十来个很是年轻的后生。
酒馆中似乎有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般,将这十来个年轻后生,和酒馆里的其他人明显的区分了开来。
这些年轻人虽然外面披着的披风颜色、样式皆是不同,但里面的打扮却是出乎意料的一致,皆是一身白色道袍,腰佩三尺青峰。
虽然打扮一样,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来自一个门派,事实上他们中很多人都仅仅只是初次见面。
他们的这幅打扮,也仅仅只是出于崇拜的心里,模仿着他们听到的关于沈鸣的打扮。
同样也是因为这相同的打扮,他们才会在仅仅只是初次见面的情况下便能坐下来,一起喝酒吃肉。
江湖中人,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有共同的话题喜好,便能称为朋友。
燕关山以及那些江湖人的话语,显然让这群年轻人很是生气,有人很是不忿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开口反驳了起来。
“你这汉子,惯会瞎想,没见过你就知道是别人在吹牛皮,是喝多了在瞎说?”
毕竟是年轻人,说话行事不会有那种见多识广之后的周全,他的这话,很容易便被人抓住了把柄。
燕关山嗤笑一声,回道:“莫非你又亲眼看到过了不成?”
那年轻人顿时被这句反问给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很没有说服力的回了句。
“我……我没看见,但总有人看见了啊,江湖上那么多人都在说,这事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这很没气势的话一出口,顿时引得燕关山以及那群江湖人一阵嘲笑。
“哈哈哈……都在说,这是那家的小娃子,竟这般天真可爱!”
“都在说?那在座的大伙都在说那沈鸣是个骗子,你怎么不信呢?”
“年轻人,江湖险恶,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多想想,莫要轻易便被人诓了!”
燕关山更是以一副为你好的姿态,开口劝诫了起来。
“你自己想想,那是何许人也,天机阁又是什么地方?便连沈鸣的无上大宗师,第九传说都是封的!”
“沈鸣有几斤几两,会不清楚,他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人脉,又岂是一个沈鸣能敌过的?”
燕关山话语不听,继续同那些年轻人分析着这些消息的真假。
“二十多名大宗师一起出手,反而被沈鸣一招给灭了,这话更是假的不能再假了,大宗师是什么?”
“大宗师可是当今江湖的最高武力,若是没那个运道,恐怕你小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大宗师!”
“二十多个大宗师被人一招给灭了?这种听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消息也就哄哄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想骗我们这种见多识广的人,还差点……”
随着燕关山的分析,不少身穿白袍,腰佩青峰的年轻人面色开始迟疑了起来。
燕关山见状一笑,趁热打铁道:“就算这些暂且不说,我们再来说说其他的消息。”
他扳着手指头,细数着一条条关于沈鸣的消息,一一分析了起来。
“一脚踏碎大地,这个消息还算靠谱,不过嘛,肯定也是使足了十成的力道,这地虽然是裂了,但他那脚恐怕也是肿了!”
“还有一人镇军什么的,我估计也就是吓住了几十上百个捕快而已,更没什么好值得吹嘘炫耀的。”
“至于什么双手撕开深渊,更是纯属瞎扯淡了,别说他沈鸣没那个力道,就算是有那个力道,他也要有那么大的手,有那么宽的臂才成啊?”
“还有什么剑引雷蛇,枷锁万丈金龙这个说法,嘿……那更是个笑话了,就连那些传播谣言的人自己都没统一口径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来壶好酒!
“如此多的疑点,如此多的虚假,如此多夸大的说法!”
燕关山拍桌站了起来,他环视了酒馆中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了那群身穿白袍,腰佩长剑的年轻人身上。
“你们自己想想,这样的事情,这样滑稽之谈,你们觉得可能会发生吗?”
他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与说辞,正是很多江湖人心中想的,那群先前很是不满的热血后生,这时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反驳!?
身处在这样的局面,他们根本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燕关山的这番话,不由皆是沉默了下来。
甚至在这些年轻人里,有人也开始质疑起了沈鸣,动摇了心中的坚持!
“是啊,这……这人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难……难道,我们都被骗了?”
“可……可能好像是吧?”
但也有人犹自不信,站起身来,开口反驳了燕关山的话。
“关于沈先生当日在天机阁、在紫禁城前的那些事,可是我师父亲口给我说的,难道我师父也会骗我不成?”
燕关山笑道:“你师父可能不会骗你,但你又怎知你师父不会被人骗了?”
那人刚鼓起的勇气,因为燕关山的这番话,顿时又被打消了。
他张了张嘴,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
燕关山环视了酒馆一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端起酒碗,很是豪迈地将碗中酒一口饮尽,然后抹了抹嘴唇,大笑着出声道。
“所以啊,咱们混江湖的,可要多长个脑子,凡事要三思三思再三思,莫言被一些江湖谣言给蛊惑了。”
他看着酒馆中的那些人,最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
“依我看呐,要不了多久,这所谓的江湖神话,便会变成全江湖最大的笑话。”
“而你们……”
他手指着那群年轻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感叹地道了句。
“到时便会知晓你们今日的崇拜,今日的举动是何等的幼稚可笑,当你们日后想起这事的时候,定会将自己的这些模仿的举动,视为毕生之耻!”
其余的江湖客们这时也开口附和了起来。
有人手指着他们的穿着,“看看你们穿的这样子,以为很有特别有型吗,殊不知你们这打扮在别人看来就是个笑话。”
也有人手指着一些年轻人手里的长剑,“明明是个使刀的,却要带把剑,你这后生也是好笑的很。”
“现在你们这打扮,要让你们师父见了,怕是免不了一顿暴揍,说不定还要把你们给逐出师门呢!”
这些年轻的江湖后生都还未见惯风浪,很容易因为别人的话语而影响。
因为别人的话语,在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之后,他们心中的羞恼与气愤便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
这十来个年轻人因为酒馆中这些江湖客的议论和指指点点,面色更是通红。
有人甚至当场便将悬挂在腰间的三尺青锋解了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
“该死的江湖骗子!”
有一便有二!
在有人带领之后,那十来个年轻的江湖客顿时解衣的解衣,扔剑的扔剑,似乎这样便能将先前的难堪经历一一扔下。
“没错,骗子,亏我还这般信他!”
这其中或许有人还心存疑惑,但因为周围人的带头,这时也不愿再显得与众不同,便随着大流一样开始。
解衣,扔剑,骂沈鸣!
转眼间的功夫,酒馆中还身着白色道袍,腰佩三尺青锋的,便只剩下了最开始起身的那名年轻人。
此时的那名年轻人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你……你们……你们怎么……”
他看着那群先前还对沈鸣,崇拜信任到了极点的江湖同道,转眼间便换了一副嘴脸,心中升起浓浓的荒谬之感。
或许是看见这名还未解衣,扔剑的年轻人,就像是看见了让他们觉得羞恼的过去,也或许是因为嫉妒这名年轻人的坚持。
所以在这些年轻人的眼中,这名穿着白色道袍,腰佩三尺青锋的年轻人显得尤为刺眼。
“孙池兄,事情都已经说的如此清楚了,你难道还信那个骗子不成?”
“就是,孙池兄,那沈鸣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而已,根本不值得我们崇拜!”
“孙池兄,赶紧把衣服脱了,把那剑扔了,跟那骗子彻底划清界限!”
孙池看着酒馆中那些异样的眼光,看着先前还言谈尽欢的同道,如今却朝着自己步步紧逼,不由地连连倒退。
“砰!”
当背靠墙壁,退无可退的时候,他用发泄似地口气反问着那群年轻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一番话就变成这幅样子。”
他手指着那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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