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人家的家事,他没道理没资格也没打算去关心。
胡君子见有客人来便说要回屋去温习书本,只是却不知道是不是看那种书看的憋闷想要暗中发泄?袁来不知道,那紧闭的门扇也杜绝了他的一切好奇心。
而就在大野小野兄妹坐下不到一刻钟,大门口忽然间便出现了一队人。
看样子是几个修行者,年纪都不大,为首的是个脸庞上挂着淡淡青胡须的青年,他刚来到门口便开口问道:“这里有房子租么?”
又是一个租客?
不想肖白的生意这般好做,他照例起身,却忽然发现韩大野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不过看样子那新来的几个人似乎与韩大野并不相识,他也就不再在意转而道:“房主人出门去了,你们是要租房?”
袁来有些为难地看了几人一眼,道:“可是这里只剩下一间屋,你们这么多人,而且有男有女,恐怕……”
为首的青年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摆手道:“不是我们住,是我们师父住,你不是房主?那也无妨,让我们先住下,等房主回来再付钱吧。”
“我可没这个权力。”袁来摇摇头,淡笑道:“而且要租房的也不只你们一个,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什么意思?”
很快的,他们就将目光放在了坐在原处身体笔直的韩大野身上,那几人的目光很有侵略性,吓得韩小野顿时跑到了大野身后。
青胡茬青年顿时了然,径直走向韩大野,他身后自然跟上了那几个修行者,一时间显得声势颇大。韩大野目光严肃地站了起来,迎着青胡茬青年望去,就只听青年说道:“你也是来租房子的?那好,你可以离开了。”
韩大野的目光露出疑惑,只见青年看了看袁来,说道:“无论他出什么价钱,我们都比他更多十两,可以吧?”
说完他有些鄙夷地扫了眼大野小野的粗布衣衫,道:“自己走吧,我想你这样的应该拿不出多少租金吧!”
青年的声音就如同秋日的一道冷风,吹得韩小野的的眼睛露出悲哀,吹得呦呦的脸上露出愤怒,也吹得袁来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没有变,那就是头发纷乱的韩大野,这个壮硕的少年似乎已经见惯了此类事情,甚至连呼吸都没有波动分毫,他的目光平稳如磐石,垂在身侧的手臂下意识开始紧绷,然后就要去抓后背上那把磨得雪亮如月光的砍刀。砍刀包裹在麻布里,粗看上去就如同一根异样扁平的烧火棍,在过去的几年时光里,他无数次这样抽出砍刀,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打到后来的勉强挥砍再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挥动柴刀的手再也难被打断,而那些飞溅的血液也从自己的变成了敌人的。
就在这一刻,袁来真切无误地肯定自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杀气,它们是来自于那沉默的少年。
然而站在少年面前的那些年轻的修行者则似乎无一人察觉到危险。
他们仍旧在笑,似乎在等待韩大野灰溜溜的离开,这就是人多势众的妙处,它可以让一个人的恶意变成一群人的恶意,从而变成某种正义。
然而就在袁来被那道杀气刺激的下意识就要出手阻挡的时候,一只小小的手落在了韩大野抽刀的手臂上。
那是小野的手,不很好看,不算白皙,也不柔嫩,甚至还有些粗糙,相对于韩大野那潜藏在深渊之下的杀意她的手没有任何力量,就像风吹落的一朵小白花,轻轻坠落泥沼,却安抚下那深藏于大野心灵最深处的暴君。
韩大野紧绷的手臂松弛了下去,那积攒到极致的杀气也消失无踪。
他扭头看了妹妹一眼,只见小野坚定地摇了摇头。
韩大野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我们走。”
说完,他便牵着小野的手向大门口走去,青胡茬的青年有些洋洋得意地指挥身后的师兄弟们道:“把床铺和香薰炉放屋子里去,师父一路劳苦,不要耽搁了他休息!”
师弟师妹们闻声而动,却发现那清秀少年忽然间挡住了他们的路。
“你什么意思?”
袁来听出了对方的不满,却毫不在意地缓缓道:“第一,我说过,房主人不在所以租不租你们我做不了主,你们现在就不能入住。第二,我也说了,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但是你们显然并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领头青年冷笑一声道:“我出得起钱,房子就是我的,早一些有什么关系?别说你只是个租客,就算这院子主人站在这里他难道还会拒绝上门的银子?”
“哦?你在说我么?”
肖白的声音忽然飘荡而来,几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撑纸伞的女人站在门口,在她身边则是被她拦下的韩大野兄妹。
肖白淡淡一笑,道:“如果你们是来租房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通知你们,你们可以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牵手灾厄】
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照道理被侮辱的一众年轻修行者总要有所表示,可以是愤怒地大声介绍自己一方的来历背景,背景这种东西不仅仅适用于庙堂,同样适用于有人存在的所有地方,如果他们的来历惊人,身后有一条粗如安和桥的桥墩一般的大腿,那么他们面前的敌人多半会闻风丧胆举手投降,这不仅仅会免除一场不必要的争斗减少一点不必要的愤怒和鲜血,更可以让胜利的一方有一种兵不血刃的潇洒。
当然如果背景并不够硬,依仗不够坚挺,那用来泄愤的手段也可以是手里的剑,一言不合拔剑者古已有之,事实上大启历史上最离奇的一场战斗就只是因为两个陌生人其中的一个随意看了对方一眼。
于是在一场诸如“你瞅啥?”“瞅你咋地!”“再瞅一个试试!”“试试就试试!”之类的口水战斗之后,一张生死之战也便拉开序幕。
有这样的离奇战斗压底,袁来觉得这群青年修行者就算突然拔剑相向也并不是一件令人意外之事。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拔剑,也没有大肆宣扬自家背景,那为首的青年脸色忽然涨红如放坏了的猪肝,然后他的手也果然去摸剑柄,但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压力陡然覆盖他们。那是元气构建的某种力场,可以瞬间让这片区域陷入绝对寂静,这种寂静不只是外界的更有心灵之中,如果说这压力本身并不如何可怕那么其中暗含的含义则禁不住让青年冷汗涔涔。
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修行者!
甚至……可能比师父的修为都更要精深?
这个念头一旦涌出顿时便再也压之不去,一众修行者忽然间仿佛觉得自己成了一颗孤独栽在荒野上的枯树,一阵大雪飞扬挂满了树枝,然后雪渐渐下得大了,渐渐的厚了,也有了可怕的重量,那枝头沉甸甸的白雪压得他们的身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消折!
然而这种可怕的威压却没有作用在其他人身上,甚至屠呦呦和韩小野这样的修为根本察觉不到,唯有袁来和韩大野眼睛几乎是同时地微微一亮,再收敛恍若未觉。
良久,又或者是短暂的几个呼吸。
当那阵威压潮水般褪去,威压之下的每个人都禁不住微微一晃,然后他们就同时发觉后背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没有人说话,这群人立即一脸恐惧地离去,悄无声息,没有说一句狠话,也没有讨一句好汉饶命,并非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没有人愿意冒着再承受那恐怖压力的后果去开口说什么,一般来讲高手都讨厌废话,尤其是讨厌配角龙套的废话。
肖白慵懒地冲袁来点点头,然后轻轻将一串钥匙扔给韩大野,说:“行了,就这么办了。”
然后她悠悠地走到袁来身边忽然低头笑道:“见过胡君子了?”
“见过了。”
“怎么评价他?”
袁来怔了怔,微顿,谨慎答道:“人如其名。”
肖白忽然笑了,颇有几分风情地瞪了他一眼,笑道:“这话不实在。”
袁来尴尬地笑笑,然后正想说什么就见韩大野牵着小野的手走了过来,他很严肃认真地对肖白这个美丽的女人说道:“我有一句话要说。”
“每次租房之前这句话我都要说一次,或许说完之后你就不会租了,所以请先收回去。”
韩大野伸出手,手心是那串钥匙。
“哦?”肖白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有几分期待。
韩大野紧了紧握着妹妹的手,说:“你如果让我住下,你会有麻烦的。”
“什么麻烦?就像刚才那样?”肖白微笑打趣道。
大野却严肃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像刚才那样,也或许会有更大的麻烦,我……妹妹身体有些特殊,离她近的人总会受到一些灾祸,我无法预料这灾祸是什么,只知道她在的地方总会惹到一些麻烦,比如我们走在街上无缘无故就会触到一些人的眉头,惹到一些麻烦,像刚才的那些人只是一般的麻烦,不过要是我们住下了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韩大野不善言辞,说来说去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麻烦”,然而他说的话毕竟有些荒诞不经,袁来很诧异,心中有些怀疑,但是他却也没有怀疑的理由,只是忽然想倘若大野所说为真实,那就难怪他时刻如此紧张,对小野又看护得那么紧了,如果说每一天都会无缘无故惹到麻烦,那么对于他来说可能每一个清晨都是一场战争的开始,每一个夜晚都是战争的延续,如果每一天都要遭到突如其来的恶意,那么他的反常就解释的通了。只不过……这种话怎么会是真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肖白本来轻松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凝重,这种凝重却非惧怕而似乎是……很感兴趣?或者是隐隐的还藏着一种奇异喜悦?
肖白这个女人太奇怪,袁来再善于观察人也没办法看清她。
“你说的是真的?”
大野用力点了点头。
肖白忽然吐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小野一眼,然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嘟哝了一句话,随后她恢复了那万物不挂心的慵懒,淡淡扫了这一双兄妹一眼,扭头边走边道:“哦,知道了。”
然后她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留下了愣愣的韩大野。
而袁来则在思考肖白说的那句话,他离得近,竟听清楚了,那句话似乎是:“灾厄之女?有意思。”
灾厄之女?
袁来想起了胡君子方才对自己说的北宗有一位神秘的被称作气运之女的天才,气运之女,灾厄之女,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啊。
……
一路逃出来的一群年轻修行者一路沉默,当他们拐过街角,看到那宽阔无边的沧浪河时候,他们便停下脚步。
“这件事,就别和师父说了。”
所有人都默默点了点头。
“那……再重新找地方住吧。”
青胡茬青年说完却忽然听一位不起眼的师弟开口道:“师兄,那个……我刚才一直没机会说,你看刚才那个拦着咱们的家伙是不是有点眼熟?”
“厄?你也有这种感觉?”青胡茬师兄有些惊异地问道,他在看到袁来的时候就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那是个自己认识的人一般,但是一时间却也没有想到是谁,没想到竟然并非只有他一人有这种感觉。
他一问,顿时几个师弟师妹纷纷开口,竟然大半的人都觉得那个少年有些眼熟。
忽然间一个人恍然道:“你们还记得师父在沈城收的那个弟子不?就是沈城大书商袁守诚的儿子,那个人好像就是他啊!”
“袁来?!”
他一说顿时许多人都纷纷醒悟过来,果然那少年和自家宗门那个弟子袁来非常相像,只不过当初袁来在山上修行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倒是被黄耆单独养在了后院,和宗门其他弟子接触很少,且也非常不惹人注意,三年时间过得仿佛一个小透明一般,加上此时袁来开智与往日精神气质依然截然不同,因而这些人竟然没敢认!
他们正是当初袁来学艺三年的那个宗门,而他们的师父也正是袁来的第一个名义上的师父——黄耆!
那天生一双长眉的黄道长!
“怎么可能是他?他明明是个傻子嘛,上山三年连一境的边儿都没摸到,半年前不是被师父遣送回家了么?”
“恩,不应该是他才对,刚才那人分明不可能是个傻子。”
“不过,我几个月前听说他好像开窍了……”
“哼,就算他忽然没那么傻了,但是这才半年时间而已,他就算是上等资质也不可能修行到能跑过来参加天鼎大会的程度吧,不要乱想了,肯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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