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来忽觉心胸一塞,他怔怔地看着那条崩乱如怒龙翻滚的江河离他远去,再看那陆地奔行的老人顿时目光大为不同。
“转向!再转!”
他眼睛显出兴奋之色,指挥着白鹤再转方向,这一次武当归将要面对的不是山河而是城市。
纵跃之间武当归抬眼望见那地平线处显露出来的巨大城市,那青黑城墙历经百年风雨沉稳如巨兽,有巍峨气象在,他老眼顿时微眯,冷哼一声,眉头微皱,显然这大城远不如山峦容易穿过,再高的山,再密的林,再宽的河水他最多一剑斩出就是了,只是面对这城市他再也不能洒然挥剑。
袁来端坐在高空,俯视下方,微露笑容:“这样你还能跟上么?”
眼见大城已至,白鹤轻松掠过,袁来低头便看见那城那人海,那鳞次栉比的房舍高楼,忽然间心头竟有了几丝感触,从高处俯瞰人世城池更有几番不同,他那二境的细腻的心灵顿时为其雄壮所感染。
武当归眼见城门平地而起,他咬了咬牙忽然清啸一声,手中铁剑竟被他抛上高空,与此同时他提身一纵,身体拔地而起手腕五指搭在剑柄,一阵炫目金光四射,人已踏上剑刃,他却不停,于空中猛然将宝剑自脚下抽出再向上一抛,凌空再跃,身形已高悬城门之上!
一声龙吟,武当归踏剑飞跃城门,化作一道剑光仿若一颗近地流星在呼啸声中飞跃大城!
城中百姓惊愕地抬起头来便看见金光临空,几次腾挪便已远去。
“那是什么?!”
无数人惊呼,整座城沸腾。
而城中修行者亦震惊失声,金光凌空,普通人就连那剑那人的形状都看不清,只有修行者能感觉到那强大的呼啸而过漫卷城池的元气波动。
就在武当归凌空飞渡这座大城之时,城中一个身穿灰衣的瘦弱身影忽然抬起头来,瞬乎间又低头下去,只是低头瞬间他的手便攀上了后背上那用麻布紧紧包裹的细长物件,只一触便又分离,而他本来震撼的心神则就此平缓恢复如初,毫无波动,毫无波澜,就如一滩死水。
一潭灰色的死水。
过城之后,武当归又复于陆地奔腾,而呦呦则咽了一口口水,茫然道:“还转么?”
袁来沉默,然后收回向下观看的双眼,淡淡道:“不转了,径直奔着临江派走吧,路还很远,我想看看这号称剑圣的人物究竟是有几分本事?几分威能?”
“哦。”呦呦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趴在羽毛中沉睡。
袁来眯了眯眼,压下心中震惊,待心情平复才闭上双眼。
这一飞,便足足过了两天两夜。
而陆地之上的那位狂奔的老人则从未停歇。
终于,这一日,袁来终于看到了那显露在前方的大河,真正的大河——沧浪河!
而在沧浪河水道最宽阔处,便居中有一座巨大的岛屿,而两岸则是连绵村镇。
“临江派山门,就在那了吧。”
袁来缓缓说道,然后他忽然展露笑容:“这沧浪河宽达数百里,这次就算他再强也劈不开了吧?”
忽然间他又眼睛一亮,他看到在沧浪河上一艘大型楼船正缓缓而行,船体推开碧浪如一只巨兽沉浮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南北二陈】
乌黑的船舷上漆着厚而光滑的漆,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楼船是大启规格最高的,长达数十米,高浮于宽阔河面,沧浪河本就极大,是大启第一河流,此处又是河面最宽阔处,宽达百里,更是极深,在空中俯瞰竟如大海难觅边际。
楼船上粗粗的桅杆顶端飘扬着一只黑旗,黑旗白色图纹,那是龙飞凤舞又暗含大气的一个“北”字!
无论是寻常人还是修行者,只要是稍有见识的便一望而知那便是北宗的船舶,整个大陆上也只有与朝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燕山北宗才能有顶级楼船可用。
此刻陈书画正从华丽船舱中缓缓走出,他穿着黑白道袍,少年年纪,眼神明亮,黑白分明,若是仔细观看,那眼中上一半映着蓝天,下一半映着一片河水碧蓝。
他刚来到船舷边沿,身旁便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白衣修行者,其年纪早已逾中年,眉目严肃中不乏温和,若是谢采薇在此定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正是北宗内院诸多门派长老之中的一位。
能担上长老之位的修为皆是极高。
“临江派就在眼前了。”
那长老缓缓说毕,陈书画便不乏恭敬地点头道:“天鼎之期也不远了,此时临江派该很热闹吧。”
“杨青锋是个喜欢热闹的。”
陈书画淡淡一笑,他知道杨青锋便是临江派宗主那号称“临江仙”的,只不过那临江仙的名头太盛,倒是这本名却被掩盖了,就算是临江派弟子恐怕知道的都不多。
“临江派山门位置似乎很好。”陈书画忽然道。
北宗那长老点头道:“整条沧浪河,如腾龙横陈大地,其整个水脉便是一条灵脉,这条灵脉上总共一百零八个灵气聚集处,这临江派就占了最大最好的一个,让人羡慕啊。”
说完,他又隐晦地笑道:“当然,比我北宗还是差了一些。”
陈书画附和地一笑,北宗山门的位置当然不是这临江派能比的。
“不过,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却没听说大陆上临江派弟子有什么出类拔萃的。”陈书画说道。
“是啊,不过这也难怪,这临江派说是宗门,其实说是杨青锋自己的府邸才更恰当一些,他独占宗门八成资源,只留下不到两成养育宗门,他修为么倒是高强,但是又不出手教育弟子,如此这般临江派如此也不足为怪。”
陈书画听了心中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倒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可惜这片灵地还是可惜临江派弟子。
“不过说来临江派虽然不比我北宗势大,但杨青锋却要比北宗人逍遥快活啊。”长老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惆怅,于是随之感慨。
“木长老,今年天鼎大会南宗会过来几人?”
陈书画忽然转移话题道,他作为这一次北宗队伍的灵魂人物,也是此次所有前来弟子的师兄,眼光自然要放得远一些,对那些有威胁的少年天才也更要心中有数,而其中又以南宗为重。
木长老收敛情绪,略沉吟才说道:“南宗……这一代弟子优秀者极多,其中又以二人天资最高,此次不出意外都会前来。”
木长老没有说那两人的名字,因为陈书画知道,不仅仅是他知道,整个北宗,甚至几乎是整个修行江湖都知道,每个时代南宗弟子皆有天资冠绝之辈,这已成定律,世上最强者那个位置南宗数百年来几乎从未丢失,这一代的天才弟子,便是下一代的大陆顶尖,没有人会不重视。
而这一代南宗的天才弟子亦是极多,似乎……比以往的百年都要更多了一些,其中也不知有多少天才人物,按照南宗一贯的脾气总会将最好的弟子推上前台几位,再深藏于暗处几位,明面上的必是耀世明珠,隐藏于暗处的亦终会登上绝顶巅峰。
这一代,推上前台的有两人。
“陈邹纵横……不是受伤了么,也会前来?”陈书画忽然皱眉,问道。
作为北宗这一代的明珠,陈书画亦是丝毫不弱于南宗天才的少年人物,此刻说起南宗对手显得有几分淡然,当然也不乏忌惮。
作为“南北二陈”之一,叫做陈邹纵横的少年在大陆上名声赫赫,这一方面来自于他那恐怖的天赋和让人无比忌惮的心性,更有一部分则来自于他的身世,他姓陈邹,却不是复姓,而是取父母之姓合二为一,而那陈那邹则曾是大陆之上徘徊不散的两道阴影。
“是啊,受伤了,不过你要知道机遇往往与风险相随。”
木长老含糊不清地说了这一句,却引得陈书画深思。机遇么?他心情微微紧绷,却没有惧怕,而是平静的外表之下一股蓬勃战意冲撞灵台。
他是北宗当代年轻弟子第一人,而陈邹纵横则代表南宗,他们天生就是敌人,就是对手,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已是规则。
“那我倒是很期待再见到他,倒是真想看看他的剑是不是依旧那么血腥。”
木长老淡淡一笑,他的眼中随之露出欣赏,北宗人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不畏敌手,即便是南宗弟子天才辈出,依旧不是为北宗剑阵压制三百余年?
木长老凭栏远望,遥想当年辉煌,深思飘远却猛然间一怔,他神色变了又变道:“那是……”
陈书画抬头望去,惊愕地发现在远处一道身影踏浪而行,那身影破开河水,身后河水如煮沸般沸腾起来,那人双足踏下,江水腾空,仿佛天空飘下朦胧细雨。
踏浪而行并不是多么了不起,但是声势如此浩大的却让船上两人禁不住变色!
“是谁?”
木长老定睛细看,随后惊讶地长大双眼:“是……是……武……”
“江河剑圣武当归?!他怎么会来这里!”
木长老脸色一沉,只见说话间武当归距离此处便更近了几分,他忽然大喝一声:“开!”
陈书画还在愣神只见木长老双臂一展,浑身如江海般浩瀚的元气全然散出,木长老双手结印,猛然向船下江水轰击而去,只见一道雄浑波动入水,整座大船竟然被他这一式推动飞速向侧方横移!
那是北宗典籍《搬山式》,却在这紧急时刻被木长老施展出一式搬船,避开了武当归那笔直的行进路线。
“长老,为何要躲?”陈书画大惊。
木长老脸色阴暗,忽然苦叹一声不语。
武当归眼看那北宗大船移开,顿时冷哼一声,低声道:“算你识相!”
说着将本已举起的宝剑轻轻放下。
天上袁来惊讶地看着那大船横移躲开,不由赞叹道:“漂亮!”
“漂亮?”呦呦茫然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才道:“那大船怎么跳起来啦。”
袁来笑着摇头,徐徐吐气,道:“它要不避,我敢说那老头子准保会一剑斩出!”
“真的?”
“真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安和桥上】
请输入正文前面就是临江派的范围了,袁来自然不能再飞行,至于降落之后被武当归纠缠那该是一件头疼但是却无法避免的事。
可是就在他思考如何摆脱他的时候,武当归却忽然间停了下来。本来急速踏浪奔行的他突兀地停立于河面,双足如踏平地,脸色忽然间阴郁了下来。
因为就在他面前的河水上,飘荡而来一朵雪白莲花,这个时节莲花本应大半凋零,消失无影,但是这一朵却鲜嫩如刚刚绽放,它在河水中半沉半浮,缓缓旋转,沧浪河并非是如表面这般平静温和的,事实上这河水时时都在滚滚向东流入东海,然而这只莲花却丝毫不受水流影响,如飘荡于潭水之上,波澜不惊。
武当归不知道这东西究竟从何飘荡而来,但是想必其主人距离此处不远,按照他的修为,他的性子,这世上能让他停下脚步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此刻此处主人临江仙杨青锋跑过来他都怡然不惧。
但是武当归终究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许多纠葛,会怕一些人,也会恨一些人,当这小小莲花挡在他的面前,他知道只要自己轻轻吹口气,这花甚至都会凋零,但是他却没有动,反而是停滞不前,仿佛面前便是深渊。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有些萧索地扭头就此离开,那离开的身影竟然比先才踏浪更要快了八分,显然方才跟随袁来足迹远未尽全力。
北宗的船缓缓重新平稳,船上的人却被惊动,木长老前去安抚,而陈书画却只站在船舷处皱着双眉望着那忽然间离开的老人陷入沉思。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习惯超脱于规则之外,甚至于拥有以规则御人的野心,那是可怕的,也是寻常的,陈书画思考着,没有发觉那缓缓从高处降落的两只白鹤。
“他怎么走了?”
袁来摇摇头,无法解答呦呦的疑问,但还是轻松道:“无论为什么,总是好事。”
“找个地方落下吧。”
他整理心情,开始四处打望,忽然间眼睛一亮,他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巨桥,心中瞬间便闪出这桥的名字。
这是一座在大启所有桥梁中都赫赫有名的建筑,它也是令人觉得奇异的,因为这座桥并非完整,而是断裂的。
一座断桥,据说每年冬天飘雪的时候,这座桥被白雪淹没之时景色很美,断桥残雪,是大启十大美景之一,每年倒是有不少人慕名来此,可惜如今是秋日高悬,想看那美景还要再过几月。这断桥的成因也是奇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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