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经是……油尽灯枯,只剩下极少的生命还在,一旦苏醒,所能存在的时间也只能按照天数计算,因而,一旦唤醒,就必须要用在最关键之时,渡江……还不值得动用五境。”
袁来又吸了口气,他眼中光芒微闪,说道:“原来如此,如果我想的不错,若非是徐宗主已经难以再撑下去,南宗也未必会答应全力帮助殿下上阵吧?”
陆羽沉默,显然是默认了。
至此,袁来已经彻底明白,怪不得南宗答应了帮助张陵,之前他想的倒是片面了,如今看来南宗之所以敢于这样做,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徐青红就算是继续沉眠也没法再撑多久了,与其让其无声无息真正的逝去,倒不如在这次大动荡的时候最后出手一次,以当世唯一一位真正五境的力量,一旦奠定胜局,之后凭借南宗的力量,足以真正成为大陆第一的宗门并可以将鼎盛再延续几百年。
这一层并不难相通,而让袁来真正眸光闪亮的原因在于,他至此终于明白了一世在担心什么。
在突破四境的时候,他觉得一世在担心什么,而且有些不自信。
袁来当时觉得这一方面来自于自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如今想来当初一世给他的九窍玲珑心就是为了锁死他的修为,而之后卸甲世界降临,倒是也十足像是一世早就留给他的东西,一旦拥有九窍玲珑心的人进入卸甲世界,就会将这道锁再度加固,而若是第一道锁发生了意外,卸甲世界也可以当做第二道锁来用。
然而最开始灰原的一剑让九窍玲珑心没有完美锁住他,之后在卸甲世界里,又由于道林当初的帮助以及袁来机缘巧合得来的帝星碎片等原因,这层锁也失败了。
按照袁来思索,自己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一世的掌控。
但是即便如此,以一世的五境力量,对于自己仍然有碾压之力,所以能让一世担心的,就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袁来知道了这个原因是什么。
如果他所料不错,就应该是应在徐青红身上。
一世是否知道徐青红并未死去?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凭借一世修行的命运大道应该也可以有所预测。
而对袁来而言,徐青红显然成为了他战胜一世的最大的帮手。
于是袁来按耐住激动的心,认真道:“既然如此,什么时候才是徐宗主出世之时?”
陆羽看着他,忽然站起身,望向外面,京城的方向。
他们可以看到西岸的战船已经开到了东岸,想来最多不过几日,张陵就能将东岸破开或者收服。
再之后,最多不过半月,他们就像抵达京城。
“抵达京城之时,就是宗主苏醒之刻!只不过,为了最大限度保留宗主的力量,来对决那个人,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在宗主到达之前,打破八十七先贤大阵!”
袁来闻言也是站起身,他微微握拳,肃然道:“好!既然如此,那破除大阵之事,就交给我如何?”
陆羽惊愕地回头,谢采薇也异样地看着袁来,他们都很疑惑。
“交给你?你须知这先贤大阵绝强,若是硬攻,就算是我们所有四境全力出手,若是说打下来也是极难的事!”
袁来微笑道:“谁说要硬攻呢?”
眼看着两人惊疑不定的样子,袁来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吴圣。
当初死记硬背下来的关于整个先贤图大阵的所有细节都浮现心中。
第五百七十七章 静的夜
当初观看吴圣布下显现大阵的时候,袁来就逼迫自己将所有的细节死记硬背下来。
直到今日,这番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如果要问这整个天下哪一个人对这座神妙的大阵最为了解,答案当然应该是它的缔造者。
这幅画,是吴圣一生中最伟大的一副画作,他显然是对此极为得意,所以就连死后留下来的残念对于这座大阵的细节也都无比清晰。
这在此时,就成了袁来攻克京城大阵的依靠。
袁来对于此事并没有多加隐瞒,简单告知陆羽后,后者大喜,连忙带着两人直奔中军大帐,与诸位高层秘密谈了一次。
袁来对此知无不言,只不过还是谨慎地表示只有到了地方,才能真正的试着解开大阵的奥秘。
这件事当然没有传开。
目前的所有的功夫还是放在攻下东岸之上。
此外让袁来很是惊讶的就是他终于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强大的宣传攻势,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民心则取决于宣传。
袁来没有想到军中竟然有精通此道的高人,很快的,通过各种渠道,北宗大败的消息,甚至是说东岸大军早已经有高级将领暗中投了皇子殿下等诛心之言,还有大军直逼京城,皇子即将入住皇城之类的宣传如雪花般洒落各大州府。
这将本来就已经向张陵倾斜的大势更增大许多。
而北宗退走更是成为了对于所有朝廷方面的人们的极为沉重的一击。
这直接导致一大批摇摆不定的家伙暗中开始联系张陵,还是那句话,对于这种皇室内战,作为臣子,说真的,投降倒戈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当夜的时候,胡君子跑过来探望袁来,并带过来一个消息。
“刚才我师父夜观天象,然后说两颗星星已经很近了。”
胡君子说的十分认真。
袁来问什么意思,胡君子则指了指天空说:“西北的那颗本来的伪星一直跟随着大军向东行来,如今终于要和京城头顶上的那一颗见面了。”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是要在史书上留名的。”
袁来对此只是微笑,他不禁打趣道:“当初在青泥镇的时候我记得你可是对这一套很鄙夷,怎么一年多不见,倒好像变了个样子?”
脸上小胡茬密集的胡君子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丝沧桑,然后说道:“以前你和我说,我还不信,但是我真没想到,凭借我师父那张嘴,信口扯些天象命运之类的玄乎的话,竟然真能把这帮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还能和他们谈笑风生,我是服了,五体投地,所以我觉得如果我能把师父这忽悠人的本事学会个三成,基本下辈子就不愁了,你觉得我这个打算怎么样?”
袁来从胡君子的语气中听出了诚恳,于是他无奈地说:“很好。”
打发走了胡君子,袁来远望着江上的船影和红灯出神。
水中可以看到月影和碎星。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乌云,便看到了空中贴合起来的两片紫芒。
悄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缓步行来。
袁来立即转身,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大师。”
走来的正是道林,他在之前的一战中受了些伤,但是不重,此时修养过后行走无碍。
对于道林禅师,袁来无疑是十分尊敬的。
不说赵闲云的关系,单说当初道林对他的馈赠和帮助便让袁来始终感激。
道林依旧清瘦,双目炯炯有神,他走了过来,静静地看着袁来,沉默不语。
喜欢清静的道林白日的时候,没有与袁来多说话。
而此时,四野无声,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袁来站在一处,去看水中的月亮和碎星。
袁来先是疑惑,之后便是淡然处之,两人就这样安静地一言不发,共同看着水中的月亮渐渐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
同时,他们又一起注意到了前方东岸上,升腾起来的火光。
大江上没有了力量阻碍,对于四境而言,用神识观察对岸并非难事。
所以无论是袁来还是道林,表面上看着是在赏月,而实际上神识都早已飘飞到对岸,始终在注视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当火光燃起,东岸的人惊慌奔跑,然后又复而安静下来之后,道林终于开口道:“看来一切很顺利。”
“顺利的不可思议。”袁来叹道。
“这样一来,只需要几天时间,恐怕就可以将大军运过河岸,之后不超过十日,就能到达京城。”
“我听说您很久很久没有去过京城了。”袁来忽然说道。
道林闻言也陷入感慨,他沧桑的目光迷离了一下,说道:“上一次我去京城还是十三岁的时候,当时我的师父将我扔到京城历练,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往那座城池,如今,就要第二次去了。”
袁来笑了笑,说:“历练?就像是您当初将三藏扔出去一样?”
“的确,这是小禅寺的传统。”道林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袁来想起当初遇到三藏的时候的事情,顿时嘴边显出笑意。
顿了顿,他忽然说:“我有一件事想问。”
道林静静地看向他。
袁来吸了口气,问道:“当初您赠给我的那藤葫芦……”
道林有些意外,实在没有想到袁来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于是他笑着打断了袁来,说道:“我应该能猜出你心中的疑惑,那葫芦的确是先天法器。”
“既然你已步入四境,就该知道世界是层叠的,有许多的世界存在,且彼此并存,所谓的先天法器其实大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从其他世界流落过来的东西,因其世界规则不同,才有了神秘的力量,这葫芦也是我偶然得来,之所以赠与你,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一种预感。”
道林看着他,缓缓道:“从当初你刚到沃洲山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刹那,就觉得,那藤葫芦应该会对你有用。”
袁来深吸口气,表情有一瞬间的异样,然后非常认真地叹道:“它的确帮了我大忙。”
道林笑了,似乎很欣慰:“那就很好了。”
袁来也笑了,道林给出的答案并不完美,但是袁来已无追究的心思,无论当初道林是否早就察觉出了九窍玲珑心存在,从而赠他此物,总之,这在如今已经都不重要。
第五百七十八章 围城
当大军登陆东岸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几日。
其实在北宗败走之后,尤其是经受了舆论攻击之后,东岸军队的士气早就无比低迷,如果说要是让四境修行者们掩护大军强行登陆,或许会更加容易。
只不过张陵在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了一条对他而言更好的路。
所以,当人们登上东岸的时候,便都惊讶地发现,那些本来的敌对的旗帜已经绝大部分都已改旗易帜。
这证明,他们大都已经归降。
这让西北军中的一些人不由轻蔑以对,尤其是一些战争狂热分子,好在高层足够冷静,很多人也都明白,东岸的军队投降并不是他们真的毫无骨气,其中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张陵的身份。于是,在袁来的观察下,对于这些人的收编有条不紊进行着。
当然,要收编数万大军的难度很高,尤其这群人其实有相当部分还是不甘心的,所以收服是一方面,如何任用又是一方面。
这些事情都有一群官员去头疼,袁来等修行者对此毫不关心。
在抵达东岸之后,军队还是向京城进发。
通往这座大陆上历史悠久的大城的道路很多条,且极为宽敞,笔直,这让军队行进毫无难处。
本来西岸的军队有十多万,如今却是让其中一小半去忙着分管那些降军,还有一半去忙着稳固各地,防止有一些野心家趁着这个时候作乱。
于是赶往京城的只有五万人。
这个人数看起来并不多,但是已经过于富余。
在不打算彻底毁了京城的情况下,再多的人也不能杀进去,最后的与一世的战斗必将在修行者之间的对决,而非凭借大军横扫。
又过了十余日。
京城终于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而对于京城市民而言,当西北军看到这座大城的时候,紧张兮兮的京城市民也看到了城外涌来的一片黑压压的海浪。
于是他们一边恐惧着,一边兴奋着,一边谈论着。
这一幕让他们觉得十分惊奇而又虚幻,一些年轻人茫然地看着那些黑色的陆地海浪涌来,极少数想起了自己在当初嘲笑这群西北人不自量力的言论,然后苦笑。更多的人年轻人则是早就忘了当初的看法,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盘算自己怎么才能保全安危。
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已经距离战争这个词太过久远的京城市民已经完全丧失了生而为人的忧患意识本能,于是他们只能像是一头头衣冠楚楚的猪,绝望的看着海潮涌来,手足无措。
唯一镇定的群体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淡然而悠闲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指点着后辈安下心来。
这些老人中愚昧的一部分天然的觉得自己所住的大城经历了数百年上千年的风雨,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