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后传- 第89部分

　　　　她命太苦，就算是太子的生母，却没过几天好日子，不是被软禁在冷宫，便是日日心惊胆颤，如今更因为太子被废而丢了性命！

　　　　那是她视为姐妹的人！

　　　　她去了太极殿，司马衷醒着，得知了这件事，也派人去了乱葬岗，一个时辰时候，有虎卉来禀告，尸体已经被找回来了，只是身体被啃食了一大半，实在不成样子。

　　　　羊献蓉执意去看了一眼，之后，便让人将之装入了棺木之中，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煞白如纸。

　　　　司马衷咳嗽了几声，看她这样子，便清楚，她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献蓉”

　　　　他轻叹了一声，羊献蓉反而朝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显得如此苍白与凄凉。

　　　　“皇上，谢姐姐真的死了。”

　　　　“献蓉，人死不能复生，你”

　　　　“她的尸体被啃了大半，她其实很爱美，肯定不想看到自己变成那样，她这辈子没过什么好日子。”

　　　　司马衷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心如刀割，谢淑妃，他对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说起来，他也算对不起她，她为他生下了太子，却因为陷害，被关入废宫之中，如今太子被废，她被杖毙，落的死无全尸的地步！

　　　　“这也是朕的错”

　　　　羊献蓉抬起了头，眼底红丝密布，身子极冷，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决绝：“保住太子，皇上，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太子，这不仅仅是为了谢姐姐，还有皇上你，西晋的江山！”

　　　　司马衷叹息一声，神色间有几番苦涩与无奈：“九年了，朕这个皇上已经没多少用处，若非你与朕提及朝堂上的事，就连贾谧也能在朕面前叫嚣。”

　　　　羊献蓉正色道：“您是皇上，您的身份至高无上，这是谁也不能代替的，就算现在皇后占据上风，但这并不代表立于不败之下，皇上别忘了，这是司马氏族的天下，不是她贾氏的，诸王之中，手掌兵权者，不在少数，好的刀刃，用的妙，便是杀人的利剑！”

第355章　国号永康

　　　　九年的韬光养晦，羊献蓉的心计比之以往，自是厉害了几分，司马衷则摇了摇头：“诸王之中，无一人没有野心，就算是赵王，亦是如此！太子被废，诸王自会闻风而动，洛阳不会太平了，如今当务之急，便是保全太子。”

　　　　贾皇后行事，他太清楚了，她一定会斩草除根！

　　　　“皇上，恕臣妾直言，‘影扈’原本是你的护身符，为何”

　　　　“有人叛变，‘影扈’全军覆灭。”

　　　　司马衷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与杀机，看起来像是恨到了极致！

　　　　“是嵇绍？”

　　　　“‘影扈’分为明堂与暗堂，嵇绍为明堂主，暗影为暗堂主，叛变的或许是两人中的一个，或许两人都背叛了，投靠了皇后。”

　　　　羊献蓉皱起了眉头：“可是‘影扈’不是世代为帝王尽忠吗？怎么会”

　　　　“其中曲折，朕也不清楚，朕如今手中并无可用之人，司马雅与许超几人被调走，朝中之人，大半都是贾皇后的手下，皆不可用。”

　　　　“张大人与裴大人，倒是忠臣，他们或许会为皇上您效忠。”

　　　　司马衷摇了摇头：“他们是真正为社稷之人，不要将他们卷入党派之争来，否则，便是害了他们。”

　　　　“皇上如此仁厚，倒是臣妾想差了，皇上，若想对付皇后，依着如今之势，只有借用他方之地方可，臣妾认为，赵王倒是可以利用。”

　　　　“赵王？他难道不是皇后那一派？”

　　　　“不是，他姓司马，又怎么可能会投靠皇后？不过是一时之计罢了，卫先生能活着，也多亏了他的照料，如今之势，或许，只有他能帮皇上。”

　　　　司马衷深看了她一眼，倒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人性是贪婪的，诸王之中，如汝南王楚王者不在少数，赵王他平日倒是十分中庸，也不出挑，而也正是如此，才让贾皇后对他并未有多少戒心。

　　　　“好。”

　　　　第二日是癸亥日，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晋惠帝改国号为‘永康’。

　　　　其次，他立即将司马雅与许超从关外调了回来，继续担任旧职，也就是右卫督与常从督之职，夜宿中宫之中，如此，他身边也算是有可靠之人，另外太极殿的禁卫军也尽数全换了一遍。

　　　　而这只是一开始，接下来，太子被押往金墉城，太子在外，纵有贾皇后故意派人污蔑他的名声，但他是曾被晋武帝盛赞过的人，平日也有仁厚之举，故此，他被押送的时候，也有人前来相送，比如乐广，也就是卫玠的岳父，江统王敦等人，也是当世名人。

　　　　另外，太子妃的王氏本该随他一起被押送，王衍这人虽沽名钓誉，却也算是心疼女儿，几番求情，想将女儿留下来，贾皇后也许了，而这位王氏倒有几分节气，偏偏要跟着太子一起前往，倒叫人盛赞。

　　　　永康元月

　　　　洛阳刮起了大风，一位叫做闫缵的人，带着一口棺材来到宫阙门前，替太子喊冤，这位闫赞是长乐乡候，甚有才干，当初太傅杨骏暴尸街头，他竟敢替他收尸，也算是全了太傅的名声，是个甚有节气之人，这一次，他带着一口棺材，为太子喊冤，也算是开了一条死谏的先河了。

第356章　欲发动兵变

　　　　只是，纵使他这般从边塞而来，千里赴死，为太子喊冤，却被冷处理，根本没人搭理，也没人处置，就任由他在那跪着，群臣们躲还来不及，根本没有人站出来说上一句，个个贪生怕死！

　　　　张华与裴頠两人见此，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他们虽然尽力保下了太子，但能保的了几时，还真难说。

　　　　两人走到闫缵面前，叹声道：“闫大人，这事，你不必再管了。”

　　　　闫缵已跪了一天，这脚再跪下去怕是要废了，没人理会，也没人驱赶，他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人情冷暖，太子对他并无多少恩德，可身为臣子，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张大人，裴大人，下官不懂什么朝权，只知何为忠君爱国，现天下不平，四夷未宁，国嗣的位置不宜空置，太子纵是有错，也该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我闫缵与太子并无私交，只是出于一腔热血，不忍见国乱！临行之前，老母亲替我算了一卦，这次上书，这条命怕是完了，可我承蒙皇上圣恩，哪怕一死也要尽忠！今日，我连棺材都带来了，就是为了舍身成仁！”

　　　　张华长叹一声道：“太子被废已是事实，如今就算你跪死在宫城外，也于事无补。”

　　　　“那太子怎么办？”

　　　　“放心，还有我们，至少得保他性命周全！”

　　　　这边，羊献蓉想联合赵王等人营救太子，至少将他从金墉城那迎回来，毕竟人在那，若是出了什么事，根本顾忌不到！

　　　　而此时，洛阳城半点也不太平，太子被废，本就引来了民怨，暗中又似有人暗中煽风点火，制造各种舆论，说是皇后诬陷了太子，并迫害了太子，这种言论一经扩散，甚至还有人提出要诛灭贾氏，为太子鸣冤的事，各种言论四起。

　　　　除此之外，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殿中中郎士猗也皆上下奔走，在司马衷的授意之下，打算发动兵变，废黜贾皇后，复立太子！

　　　　但这事，不知为何，却走露了风声，竟让贾皇后知晓了！

　　　　确切的说，这事是贾谧告诉贾皇后的，她一再询问他又是如何得知，贾谧有些支吾起来了，被逼问之后，他才说：“是一个叫孙秀的人告的密。”

　　　　“孙秀？他是何人？”

　　　　“他是赵王的主薄，赵王的幕僚卫玠一直忠于皇上，这些日子，日日出入宫廷，怕是就为了这事出谋划策，所以，孙秀才能探听此事，娘娘，这事十有**是真的，禁军将领一千多人，真要造反，若是皇上再暗中支持，娘娘，咱们这处境可就不妙了！”

　　　　贾皇后也心慌了起来，没有人比她清楚禁军造反的威力，太傅杨骏，卫氏满门，汝南王楚王，这一个个都是昔日禁军的亡魂！

　　　　“那该怎么办？”

　　　　“既然他们唯一的指望是太子，想要复立太子，那么我们就将太子杀了，永除后患！也断了他们的指望！”

　　　　贾皇后眼色微冷，渐渐的也下了决心，太子绝不能留！

第357章　太子被杀

　　　　永康元年三月癸末，一个名叫孙虑的黄门，领了皇后的秘旨与太医令程据一起赶往了金墉城，自是为了要杀死太子！

　　　　原本是要太医令程据想办法暗中毒死他，但太子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万般戒备，孙虑找不到机会下毒，实在急了，便想着强灌，太子几番挣扎，终于逃到了户外，却被追上，孙虑顾不得其他，拿起一旁的石杵，直接将他给活生生的砸死了！

　　　　堂堂一个太子，竟然死于一介太监之手！呜呼哀哉！

　　　　太子死了，消息传回了洛阳，传入了宫廷之中。

　　　　羊献蓉失手打翻了茶杯，一脸的失魂落魄，死了竟然死了！谢姐姐没保护好，竟然连太子的命也未曾保住？

　　　　她多年筹谋又有何用处！枉费她自称足智多谋，实际上，却一无是处！谁都救不了！江瑶，青釉，谢姐姐，太子，任何她在乎的，都会死，可是她到底干了什么？江瑶被斩首，死在她面前，她除了苟延残喘之外，什么也没干！

　　　　青釉死的那么惨，她找不到凶手，谢姐姐被杖毙，尸体喂了野狗，她发誓要保护太子，可是，太子最后还是死了，还是死于一太监之手！

　　　　她慢慢的蹲了下去，想要去捡那瓷杯，将一块瓷片死死的握在手中，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甚至已经渗出血来，她却浑然未觉，怔怔的落下泪来。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所有的筹谋都没有半点用处，在强权之下，人的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宫汐，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不是怕我死，我只是怕再也护不住，我所在乎的任何一个人。”

　　　　宫汐温声道，眼底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娘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天之力所抗衡？”

　　　　“天之力？什么叫天之力？皇后害了多少人，手中染了多少条性命？都说天道轮回，可为何没有受到报应？！”

　　　　“娘娘，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这天下总归是有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

　　　　羊献蓉冷哼一声：“我不信，这仇，我要自己报！”

　　　　雪芦

　　　　天还有些冷了，卫玠一直在疾笔写着什么，司马伦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便用书盖了上去。

　　　　司马伦看起来精神奕奕，温润的面上倒显出了几分凌厉来。

　　　　“卫玠，现下正该是下手的好时机，皇上是否也正有此意？”

　　　　卫玠看着他，眼底流露出些许的锐利，淡声道：“王爷，太子被杀之事，王爷可知道些什么？”

　　　　司马伦脸上的笑意一下子便淡了下来：“你这么问是何意思？”

　　　　“王爷的主薄孙秀，之前曾与贾谧交往过甚，而在下听说，皇后决定诛杀太子，是因为她得知了禁军想要造反的事，此事策划十分周密，不知怎会走露了风声？”

　　　　“你是怀疑我吗？这对我又有何好处？”

　　　　卫玠俊秀的脸依旧显得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怎会没有好处？太子不死，赵王又如何正大光明的讨伐皇后？之前为太子上下的奔走的人，得知太子死讯之后，都沉寂了下来，倒是王爷你，反而变得十分积极，太子一死，王爷不正好借着为太子报仇的借口，废黜了皇后，这不正应了您的心思？”

第358章　许覃之死（一）

　　　　司马伦笑道：“是又如何？有这心思的人，只多不少吧。”

　　　　“故意让孙秀在贾谧面前走露消息，让贾皇后失了分寸，急忙杀了太子，再以此为借口，顺势起兵，废黜了皇后，到最后，王爷你才是最后的赢家，好一招一箭双雕！恐怕，就连皇后贾谧，甚至太子皇上都想不到，他们已经沦为了你手中戏耍的棋子了。”

　　　　司马伦在一旁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是想去皇上那揭发本王，还是等到废除皇后之后？”

　　　　他一番气定神闲的姿态，似乎笃定了卫玠并无法子，卫玠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司马伦又继续道：“九年的时间，卫玠兄怕是将家恨忘记了，卫家的灭门惨案，你的父兄祖父如何惨死，你怕是都不记得了吧，只要这次起兵，诛杀皇后，你的大仇便可得报！怎么？事到临头了，你是打算功亏一篑吗？”

　　　　“这仇自然要报！但这一切却是你的筹划，就连皇上都被你蒙在鼓里。”

　　　　司马伦笑了笑，眼底却泛着一丝冷意：“卫玠，你是我司马伦的幕僚，若说忠君的话，你最该效忠的人，是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