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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剩下羊献蓉与刘袭，她低声逼问道：“你告诉我，司马衍的身子到底如何？”
刘袭显得有些为难，这是高度机密，宫内除了他与主治太医之外，谁也不知道。
只是，在她面前，在她的那双明媚双眸的凝视之下，他恨不得将他所知道的，尽数相告，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皇上的确病重，已到了缠绵病榻的地步，太医说，估摸着，也就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半年？”
“恩。”
羊献蓉心绪微动，压低声音道：“为何会如此？”
“有人一直对皇上下毒，已经揪出了那下毒之人，经过拷问，那人招供，是琅琊王的人。”
羊献蓉面色微沉，的确，司马衍并没有子嗣，要是他死了，最可能登上皇位之人，便是司马岳。
“所以司马衍才下了死命令，要杀了司马岳？”
“是。”
羊献蓉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不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司马岳手中并无兵权，虽有朝中几人支持，但依旧势弱，他要是真有这心思的的话，真对司马衍下毒手，他会立即被推到风口浪尖，以他现在的势力，根本没办法对抗，而且，我不相信他愚蠢到这种程度，既然能下毒，为何不直接下一剂猛药，还非要下慢性毒药？要知道，只要司马衍一死，他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就可以直接登基，这不是更简单？他没那么愚蠢。”
刘袭似乎被她说动了，忍不住靠近一步，低声询问道：“姐姐，你当真觉得……他才是下一个国君？倘若……改朝换代……”
他的声音悄不可闻，口齿之间流转着什么让人触目惊心的话，她想细听，却没听到，心底有一个不好的猜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
此时，刘袭已经不再说话，而是转过了身，没有让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传来：“姐姐，你还是跟那个司马岳划清界限吧，走出了这个客栈，我便会对他下追杀令，就算是黄泉殿的人，也未必能抵挡得住，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做，不值当。”
第1023章 刘袭的野心（三）
羊献蓉心中大震，嘴张了张，终于忍不住问：“袭儿，你当真？”
“姐姐，这个世界，唯有权势能操控所有人。”
刘袭说完这意味深长的话便走了。
羊献蓉神色复杂，瘫坐了在凳子之上，刘袭竟然有那样的想法，那太可怕了，在现有的阶级传统之下，他不可能会成功！
他是她的儿子，无关所谓大义，她的心底下意识的会相帮她儿子！
司马岳
“宋九，控制司马岳，将他护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另外，想办法，将他的母妃接出宫来，为避人耳目，最好找个替身，能瞒的一时便算一时。”她对宋九如此吩咐道。
宋九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主子，我不明白。”
羊献蓉神色复杂，并未解释，只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道：“你不必明白，照做便是。”
控制了司马岳，就相当于手中有了一个筹码罢了，他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皇宫内
司马衍只觉得胸口闷痛，喊了几声也未见人来，一时恼怒，想要起身，却翻滚下了龙榻，而这时，传来铁甲摩擦的声音，身子一轻，有人将他扶了起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心这才定了。
“是你啊，那些奴才呢？”
“怕打扰皇上休息，就让他们在外殿去了。”
刘袭扶着他躺回了龙榻之上，司马衍对他极为信任，就连身边的近卫也听从他的命令。
司马衍不疑有它，苏峻反叛之时，他身为俘虏，是他陪在他身边，躲过那些暗杀，危机之时，也是他守在他身边，阻挡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所以，他对他是绝对信任的。
不多时，便有宫人端了药过来，刘袭接过，并亲自喂他服下，司马衍喝下之后，觉得有些不舒服，剧烈咳嗽了起来，刘袭给他拍了拍。
“如今，也只有你对我是忠心的了，司马岳呢，找到他了没有？”
“还没有。”
司马衍十分愤怒道：“可恨！朕自认对他仁至义尽，可他却想要谋害朕，实在可恶！”
“皇上不必动怒，微臣定会抓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司马衍又咳嗽了几声，有些撑不住了，刘袭便扶着他躺了下来，而他年轻的面容上，看起来十分疲惫与苍白，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柔软的。
“大哥，如今，也只有你一直忠心耿耿了。”
“能为陛下效忠，是微臣的福分。”
司马衍苍白的笑了笑，不甚在意道：“这里没有旁人，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朕身子不好，朝中之事，就只有靠你了，庾亮王导那几人可有什么异动？”
“那几人个个心怀鬼胎，想要觐见皇上，似乎想要打探皇上的病情。”他说这话之时，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司马衍面色果然变得愈加难看了起来，怒声道：“他们个个都是狼子野心！实在可恨！实在是可恨！朕还没死呢，他们就恨不得开始瓜分朕的江山？”
第1024章 刘袭的野心（四）
刘袭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淡声道：“司马岳逃了，但是皇族之中，还有其他皇子，皇上目前并未有子嗣，那些人自然要为以后铺路，另外，石虎大军已经攻了过来，该如何抵抗才好？”
司马衍吃了一惊，强撑着坐了起来，立即道：“什么？石虎大军当真攻过来了？”
刘袭问道：“千真万确，温峤大人已领兵赶了过去，不过，这一次，石虎大军来势汹汹，他未必能抵抗的了。”
“庾亮与王导有何反应？”
“庾亮自知自己没多少本事，百般推脱，不敢领兵去战，王导声名在外，实则只是个儒生，面对石虎大军，也束手无策，若是皇上信得过微臣，微臣愿领兵前往，只是，皇上一人在宫中，微臣实在放心不下。”
司马衍不疑有它，对于他的尽忠行为表示十分赞赏，立马道：“好，朕封你为镇西大将军，授你虎符。”
刘袭立即跪倒在地，神色严肃，一副尽忠的样子，攻声道：“微臣必定不负皇上厚望！”
司马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他精神有些不济，没说几句话，便睡了过去。
刘袭走出了寝殿，手中多了一道虎符，有了它，便能调动四下的兵马，他对着心腹吩咐了几句，示意皇上亲卫队将皇宫围了个铁桶一般，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庾亮与王导两人就算想要见司马衍，也见不到。
而在朝中，在此之前他已经以自己的方法换了一批人，庾亮与王导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可时机已晚，等他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并被限制了实权。
不过，这些人总归是朝中老人，倒还有些本事，暗中散布刘袭狼子野心，想要谋朝篡位的传言，倒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只是这一传言才刚冒了个头之后，却被他的人血腥镇压！
杀了不少人，建康甚至为此陷入了恐慌之中，而刘袭在短短半月之内，纠集了约莫十万人马，以抵御外敌为口号，亲自领兵赶往荆州地带！
大军出发之前，刘袭与羊献蓉见了一面，他一身戎装，身上坚硬的铠甲让人望而生畏。
羊献蓉微仰着头看他，神色复杂，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暴露了他的野心了。
“袭儿。”
刘袭对着她的时候，眼底的坚硬褪去，流露出了些许柔软，上前一步，以亲昵的姿态抱了抱她，对她，他骨子里有那种近乎本能的亲近之感。
“姐姐，我要去打仗了。”
“石虎不好对付，你爹爹也曾败在他手中。”
“他败了，并不代表我也会败。”他的声音中有一抹近乎自信般的情绪。
看着他那坚毅的眼神，羊献蓉微叹一声：“好，你去，我等着你凯旋而归的消息，朝中之事不必担忧，我会帮你盯着。”
锦绣这个身份，还是有点作用的。
刘袭有几分诧异，他都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她竟然已经察觉到了？
“姐姐……”
“你是想请我入宫？”
第1025章 宋九挑拨
司马衍信任他，对于她这个平复苏峻反贼，刘袭名义上的继母还是十分信任的，他要出征，朝中自然要有一人能安抚局势。
若说还有谁能压着局势，而又让他十分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了！
“姐姐，你愿意帮我吗？”刘袭用那双与刘曜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她。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羊献蓉又怎么会拒绝？
她朝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替他将衣襟给稍作整理了一番，柔声道：“你去吧，宫内之事交给我，不过，我的身份……到底有些尴尬……”
“这无妨，朝中很多人都听命于我，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求教于你便是，我会安排你入宫，你只需要在皇上身边，有亲卫兵在，就没有人敢动你。”
“好。”
刘袭并未逗留多久，很快便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羊献蓉眉头微皱着，宋九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她在画画，她似乎十分烦躁，手下的泼墨十分浓烈。
“主子，司马岳已经被安置好了。”
她手下的笔一停滞，带有几分尖锐的锋芒，却听见她淡声道：“吩咐那些看守他的人，善待他。”
“主子，他好歹也是琅琊王，更有可能是下一继任君王，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羊献蓉眼底划过些许暗芒，将笔搁置下了，掏出帕子将手擦了擦。
“不必多问，让人看守好他便是。”
宋九心中一凛，随即应了一声是，又听到她道：“收拾下，明日入宫。”
“入宫？主子……这是又要卷入皇宫争斗吗？”
羊献蓉脸上曾经的倦怠已经消失殆尽，眼神犀利，就连宋九也忍不住心底生寒，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照做便是，有曜哥的消息吗？”
一提及刘曜，宋九便有些心虚，她又太过聪明，一丁点的支吾，就能被发现什么，所以，他立即道：“没有，主人……貌似朝北方去了，另外，他好像救下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伤好之后，便留在了主人身边，伺候着主人的起居。”
羊献蓉面色如常，可轻颤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不甚平静的心绪。
“主子……”
宋九上前一步，轻扶着她的肩膀，她拂开了，眼色有些阴冷，沉声问：“一个姑娘？她是什么来头？”
“属下……并不清楚。”
“去了北方？他去北方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在建康，他不愿意撞见我，所以才不惜去往那么远的地方？”
宋九低下了头，以掩饰他的心虚，羊献蓉心底则十分失望，当真因为那事，曜哥的心底就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吗？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以为两人心意相通，相伴到老，此事非她自愿，难道，就因为这事，两人就要分道扬镳？
“出去吧。”
“主子……”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九只好出去了，羊献蓉将那纸张一把揉成了一团，手中染上了墨汁，她用手帕使劲的擦了擦，可越擦，那墨迹反而晕染的越多，就算被擦肿了，那脏污也没擦不出去。
果然，脏了就脏了，所以，他才嫌弃了吧。
第1026章 借酒浇愁
羊献蓉心头苦闷，唤来奴仆，叫人送来酒来，她酒量不好，一股脑的喝了几大口，越喝，心头越苦闷，恨不得就这么醉生梦死去了。
喝了一大坛之后，酒水麻痹了她的神经，总算不至于太清醒，也不会太痛苦了。
宋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那被酒水染红的脸，叹息了一声，看到她这模样，他有些后悔了。
只是出于那一点私心罢了，想要独占她一点时间，可……看着她这么痛苦，他就后悔了，再过几天吧，几天之后，他就会将消息传过去，让刘曜知道，只要几天而已！
羊献蓉趴在桌上，醉眼迷离，嘴里嘟囔着刘曜的名字，宋九想要扶着她到床榻上去，手才扶在她肩膀上，手上一软，却被她握在手中。
她看着他，眼色迷离，宋九心口一窒，狂跳了起来，她半眯着眼看他看了半响，良久之后，似乎才意识到他是谁。
立即便将他的手拂开了，失望道：“是你啊。”
她似乎清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主子，别喝了，喝酒伤身。”
羊献蓉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