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多乱,羊献蓉是知道的,人命如草芥,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更改,晋人能做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长安虽破,西晋虽亡,可她相信,晋人不会消亡,总会有东山再起之时,五胡虽乱,不过,她却听说了几位晋朝名将,比如刘琨,段匹磾这几人,占据着晋阳近十年,就连刘曜之前屡攻晋阳不下。
而之后,他败于石勒手下,败走之后,便去投奔了段匹磾,与之结为兄弟。
晋人虽失大片江山,可在长江下流这一带以及淮河、珠江流域,却还是晋人天下,想另立朝廷也并不不可能,何况,如今还有个琅琊王司马睿,素有才德与威望,若得南北士族拥护,也必能成事。
想到这,她渐渐定了心,对他们道:“你两人可还愿意跟着我?”
“娘娘说的什么话,我们都跟了娘娘十几年了,奉您为今生的主子。”
“那就好,只是,我如今是刘曜的夫人,你们以后称我为夫人也就是了。”
“是,夫人。”
她唤人将两人带下去梳洗一番,小允子与小贵子是一直跟着她的人,她断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宋九,多谢你找到了他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奉她的命行事,若说当初,他还有异心,如今却是一心为她,若离了他,她怕是真成了瞎子,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他看着她,眸色异光微动,却低下头去:“这是属下该做的。”
“算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要成家了,可有中意的姑娘,我倒是可以为你做主。”
宋九眸色一冷,淡声道:“属下天煞孤星,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就不要误了其他姑娘了。”
第499章 琅琊王建都
羊献蓉也不勉强宋九,只说,若是以后有看中的,对她说便是了。
“夫人也切莫再为小姐的事伤心了。”
她淡声道:“是我魔怔了,也累了你,你不必去寻了,若她活着,她该知道来找我,若她不来,要么,她已经死了,要么她还记恨着我,算了,宋九,这些年也累着你了,你下去歇着吧。”
“是。”
他走到了门口,顿住脚忍不住回头看她,轻声安慰道:“主子,你。。。。你莫要伤心。”
她对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怎么能不伤心?那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就算有再多的孩子,也抵不过心口缺的那一块。
“娘亲,娘亲,外面下雪了,快陪熙儿去看雪。”
刘熙跑了进来撒娇道,三岁的奶娃子,活蹦乱跳的,精力甚好。
她温婉的笑了笑,一手牵着他,走出了门外,天有些冷,下起了鹅毛大雪,她向来不怎么喜欢下雪天,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刘熙却极是喜欢的,不多时,院中便积了厚厚的一层,他蹬着小短腿在上面撒欢,一个不注意,就摔在了雪上,这小奶娃也没哭,自己就爬了起来,只是走到羊献蓉身边,扁着嘴,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羊献蓉浅笑道:“摔疼了吗?”
“疼。”
“摸摸就好了,你是家中老大,以后还要照顾弟弟妹妹的,要坚强点,知道吗?”
刘熙手放在嘴里,盯着她的肚子道:“里面有弟弟妹妹吗?”
“是啊。”
“娘亲,那你让他们出来陪熙儿玩好不好?”
“这可不行,还小着呢,得等上好几个月,熙儿会好好照顾他吗?”
刘熙连忙点头:“肯定会。”
刘曜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朗声道:“那熙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
“为何?”
“可以一起玩,妹妹太娇气了,隔壁的阿花就是个鼻涕虫,只知道哭。”
刘曜大笑了起来,对羊献蓉道:“听到没,熙儿想要弟弟呢,不过,我倒是更喜欢女儿。”
羊献蓉摇了摇头:“还是生儿子的好。”
“为何?”
“乱世之下,女子的处境比男子更艰难些,我不想她受苦。”
刘曜知她想起了司马绾,便握着她的手,没再提及这事。
建兴五年四月(公元317年)
琅琊王司马睿于建康(南京)建都,改国号建武,此时晋愍帝还未死,故此,司马睿并未称帝,不过,朝权已建立,史称东晋。
羊献蓉已怀胎八月多,行动多有不便,而这一年,似乎是多事之秋,一开始便显得有些不太平。
刘聪多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后宫嫔妃太多,便难免一时宠幸不过来,靳月光寂寞难耐,便忍不住与侍卫偷情,还莫名走露了风声,被人掺了一本,皇帝被戴了绿帽子,这可不得了,刘聪再如何喜欢靳月光也不能忍受如此。
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一把匕首皆放在了靳月光的面前,她需自杀以谢罪。
第500章 欲除刘乂
靳月光哪里舍的死,百般哀求,却被奉诏的太监直接灌了毒酒,她这尸体虽不能再入皇陵,刘聪倒也顾念几分情分,让人厚葬在别处。
而国丈靳准一大早便跪在太极殿外,负荆请罪,跪了大半个时辰时候,刘聪这才见他。
靳准这些年借着女儿之势,荣华富贵享受的久了,这身子便臃肿了不少,一到刘聪面前,便一副痛哭状,自责没管教好女儿,令靳家蒙羞,也令皇室蒙羞,甚至作势要羞愤自尽,总之,这番认错姿态,倒是令刘聪的怒意减少了不少。
“国丈劳苦功劳,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皇上,您这么说,倒让老臣汗颜,老臣实在无颜以对皇上,想着不如告老还乡算了。”
刘聪缓声道:“这可不行,朝堂之事,还要国丈操持着,你若告老还乡,谁与朕解忧?”
这些年,靳准与王沈几人一手遮天,朝中贤臣的进谏之言都被拦了下来,又杀了不少忠良,刘聪耽于享乐,沉迷酒色,对朝中之事,更是诸事不管,对靳准太过信任,怎么可能允许他辞官。
如此,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而后宫之中,刘聪已有几日不曾去过靳月华的寝宫,她心知长此以往,必会受冷落,便穿着一身单薄的去含章殿求见,她本就貌美,又如此楚楚可怜,对着刘聪哭诉一番之后,刘聪便心软了,也不再迁怒于她。
靳月光之事,对靳准并未有多大的影响,不过,入夜之后,他依旧请来刘粲与王沈密谈。
“小女之事,实在蒙羞,这次皇上虽不追究,但在皇上心底只怕依旧埋下了一根刺。”
刘粲眼珠子一转,缓声道:“国丈,此事十分蹊跷,我暗中派人去查了那侍卫底细,竟查出他与刘乂有些关系。”
靳准一惊,忙问:“果真有此事?”
“当然,而且,国丈大人你想,若是你不曾得皇上如此信任,这一次的事就足够你不得翻身!”
他朝王沈使了个眼色,王沈便会意道:“是啊,国丈,那侍卫虽被赐死,下官却特意看了那侍卫的容貌,的确十分俊俏,半年前才分派到皇后的寝宫,我查了查他的底细,他有亲戚就在刘乂的府中任职,这不是明摆着吗?是刘乂要对付国丈你。”
靳准顿时勃然大怒:“好一个刘乂,竟敢如此对我!”
“国丈,此人不可不除。”
“可他毕竟是皇太弟,只怕。。。。。”
刘粲有些急了,忙道:“那又如何,安给他一个造反的名头便是了,只要国丈助我成事,将来必定涌泉报之。”
“好吧,便如皇子之言。”
刘粲走后,王沈则多留了会,淡笑道:“国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断定皇长子会将这事往皇太弟身上引,不过。。。。。国丈以为,到底是谁幕后设的局?
“谁设的都无所谓,先扳倒刘乂,扫除这个障碍,刘粲这人自作聪明,比他老子可差远了。”
第501章 卜颦有孕
王沈凑近低声道:“国丈,依着你的吩咐,已在他身边塞了不少人,他房中的姬妾不少,个个貌美如花,在女色方面,他倒是与他老子一模一样。”
“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皇宫内,有什么消息?”
“您是说,皇上的身子?国丈放心,一直都照着计划行事,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靳准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大事成了之后,自当不会亏待了你。”
王沈大喜:“那就多谢国丈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羊献蓉正亲自做着鞋袜,一针一线都十分仔细,门一开,宋九走了进来,恭声道:“主子,如你所料,刘粲他们意图对刘乂下手了。”
她依旧手不停歇的继续做针线活,淡声道:“哦?打算按下什么罪名?”
“谋逆。”
“料到了,刘乂那边可知会了一声?”
“知会了,只是,属下估摸着,他未必是刘粲靳准的对手。”
“无妨,不过是看着他们狗咬狗罢了,那个侍卫的家人可安抚了?”
宋九低声道:“按照主子的吩咐,已将人远远的送走,给了一大笔银两。”
尖锐的针刺入了她的手指间,渗出了鲜红的血,她愣了愣神,半响之后才道:“也好。”
“主子,您为何故意让这件奸情曝光?皇上并未重责靳准。”
她冷笑一声:“不过是将这水搅的更浑浊些罢了,推波助澜一番,否则,这京城又如何能乱?刘乂一死,接下来,就该轮到刘聪了。”
宋九心一寒,紧声问:“主子,皇宫那边,我们的人至今未曾渗透进去。”
“不必,靳准想必早就动了手脚,否则,刘聪这两年的身子如何亏损了如此厉害?”
“靳准一年前,便请了个道士入宫,说是为皇上炼仙丹。”
羊献蓉嗤笑一声:“仙丹?催命符才差不多,瞧着吧,刘聪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做这些事都是为了王爷筹谋,为何,不告知王爷?”
她幽幽一叹:“我多半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此事,你不必多言,王爷呢?”
“被。。。被请回了王府,近段时日,王爷回王府的次数多了些。”
他这话意有所指,羊献蓉抬头,看着他,眼底并无半点温度:“王府出了什么事?”
“无事,主子不必多想。”
“宋九,我说过,在我面前不必撒谎。”
“王妃。。。。。王妃有孕了。”
一瞬间的冷凝,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大夫说,已有三个月了身孕了。”
“替我准备一份贺礼送到王府。”
“主子。。。。。你。。。。你别难过,王爷的心还是在你这的,何况小主子要出生了,你可要保重身子。”
羊献蓉看着他,眼底有些许的讥诮,淡笑道:“你以为。。。。我很伤心?她是正妃,有身孕也是理所应当。”
宋九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难受,忍不住出口宽慰道:“主子。。。。。”
“出去吧。”
他走出门时,看她又拿起来针线来,似乎并未受影响,只是,他清楚她心底的痛。
第502章 要承诺,为筹谋
刘曜回来的时候,夜色已深,羊献蓉已经睡下了,他合衣在她身边躺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却听见她道:“王妃身子如何了?”
刘曜一惊,忙道:“你还没睡?”
“恩。”
“她。。。。她很好。”
他的语气有些支吾。
她淡声道:“三个月的身子,胎相也算是稳了,平日多注意些便好。”
刘曜神色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道:“你。。。。。你知道了?”
羊献蓉一直没转过身,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半响之后,她都没再开口,他却道:“这是一场意外,那一夜,我喝醉了,醒来之后,便与她躺在一张床上,甚至因此有了孩子,我。。。。。”
“你不必多说,她是你的正妃,有你的子嗣也是理所应当,你该搬回王府,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要赶我走?”
“不敢,不管是别院还是王府,都是你的地方,你想在哪便在哪。”
至始至终,她都不曾睁眼看他,声音显得十分清冷,刘曜心绪复杂,两人相识到如今,从未如今日这般冷淡,她口中并未责怪他的话,可他知道她的心性,越是不说,恐怕心结便越深。
他将她扳了过来,让她对着他,她睁眼看他,眸色漆黑,仿佛什么事都看的十分透彻,他倒显得无所遁形。
“献蓉,这件事,的确是一场意外,绝对没有下次,你不要生气。”
她似笑非笑道:“我有什么立场生气,正妃位置的那个人是她不是我,何况,你是男子,有三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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