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老秋家的前女婿很有钱,村长和陈大壮推让一番便收下了。车老头不肯收,帮朋友忙哪能收钱。秋光明硬塞给他,怕推来推去的不好看,车老头只好收下了。
直到晚上近十点才回到上陈村,得知小外孙没事,仍在伤心欲绝的姥姥瞪大眼睛呆了好一阵,连前任女婿来了她也没发现。
反而村长太太和大壮婶很淡定,她们的想法跟自己丈夫是一样的。
送走热心帮忙的邻居,把秋宝抱上二楼睡觉后,姥姥给前女婿整理了客房让他歇下。她担心了一晚上,事情的发展让她精神有些恍惚,便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夜深了,待大家睡着后,两个老头儿才出来院子,坐着小板凳悄声说着事。
“老车,今天这事……实在匪夷所思,不知怎么跟你讲。”姥爷抽着水烟,心情十分矛盾地说。他一烦躁就抽水烟,听着竹筒里的水咕噜咕噜响,心里才舒坦些。
车老头也在吞云吐雾,他抽的是烟斗,小儿子送的海外版,没少在兄弟跟前嘚瑟。
“不好讲就别讲,老哥我一大把年纪了只想安享晚年,没精力管闲事。可是老弟,那凶手咱们不能轻易放过!连小孩子都下得重手,放任他逍遥法外日后肯定更多人受害,必须把他找出来。”
姥爷叹气,“唉,这事,明儿再说。”希望这次不是在梦里挨揍,那小鬼头,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车老头默了默,忽而涎着脸谄媚问,“我说老弟呀,以咱哥俩儿的交情,还有老哥我什么品性你很清楚,是吧?”
黑暗中,姥爷斜他一眼,“你想咋嘀?”
当年在部队,有谁不知道他车鸣是一个雁过拔毛鬼见愁的主,他想要的东西,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将之弄到手。偏偏他这招人嫌的德性颇得上级青睐,每次有艰险的任务第一考虑对象就是他。
所以,当年他立功最多,也是升职最快的。大家从不敢质疑他的能力,更不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在他跟前显摆,担心下一秒那心爱之物就不是自己的了。
车老头嘿嘿地笑了两声,“别的事我不多问,呃,那个,你们家的灵芝能不能给我一小块?”
啐,果然被他盯上了!
“为啥?给我个理由。”那可是他家调皮蛋的宝贝,哪能说给就给。
车老头默了一阵,缓缓吐出一口烟,才说:“老秋,咱明人不说暗话,老哥我有一个特点你们谁也不知道,”他指指自己的鼻子,“这里比一般人灵敏至少十倍。在进入梨乡范围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很淡很特别的味道。怎么说呢,特别的清新,特别的……反正是闻了令人精神振奋的味道!到你们村之后,那股味道就更浓了。”
“所以才要我带你上山找药材?”姥爷恍然大悟。
“对,那味道太浓了,我分不清它在哪个方向。没想到……呵呵,得来全不费功夫。”车老头兴奋得直搓手。他在帮忙碾碎灵芝时,手上沾的味道正是自己要找的。当时没想过它会有这种奇效,太让人意外了!
见不得他高兴,姥爷泼他冷水道,“你先别高兴,是不是它的功效还难说。而且这玩意是我外孙女种的,平日里宝贝得很,每天只能晒一个小时太阳,多一分就嚷嚷不上学,我可不敢作主。你若想要,必须得问过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老朋友不介意他的意图,别的都好说。“光明呀,原本兄弟家的宝贝我不该贪心。只是,我那大儿子的工作特别招人恨,性子又过于耿直,作风强硬,我实在是担心有一天他会……”
“老车,你不必多说,兄弟我明白。”姥爷又抽一口水烟,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
第二天大清早,秋宝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家里便知道自己吃了灵芝。为了检验确认灵芝仙草是否有效,一套伸手蹬腿操后,发现自己身上没少零件也没光荣负伤,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不枉她精心对待它。
既然没受伤,她仍然得上学,于是穿上自己在村里的标配版服装:小衫与灯笼裤。有了昨天的教训,她准备请假上山练功夫。虽然效果甚微,总好过在这儿等死,那小妖精肯定还会来。
但是,姥姥给她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诶?我爸来了?”梳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神情纠结,秀气的小眉头再次一上一下地扭曲。
第23回
原主的记忆中,自打父母离婚后,小丫头与父母不太亲近,因双方各自都忙。除了热恋那几年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姚乐平格外喜欢秋宝外,以姚家的传统习惯,男孩比女孩更受家长的关注。
女孩儿必须交给家中妇人管教,因此才被后妈诡计得逞。
所以,当她站在亲爸面前时,秋宝表现得并不热衷。
“爸爸。”招呼是必须打的,即使对方年纪比她小(前世)。妈妈叫过了,姥姥姥爷也叫了,何必对他一人矫情。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不看僧面看佛面,两位老人家待她不薄,不能在关键时刻给二老丢脸添麻烦。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绝对不是冲着那点微薄的父女情而来。
秋宝在琢磨对方来意,姚乐平见了她之后也是百味陈杂。
孩子在乡下呆了这么久没什么变化,可见秋家人是善待她的。让他感觉有变化的是外在的东西,与气质。
孩子以前头上的小发辫总是时下最流行,穿的全是各款漂亮公主裙或者其他时尚名牌儿童装,每次见了他总是开心地伸出双臂扑向他奶声奶气地叫爸爸抱抱,当时他心里那个甜啊!
而如今,记忆中的小公主没了,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土包站在自己跟前不说,还一脸与他不是很熟的表情。他有些生气,有心疼,也有气愤,他气秋莲干嘛要把孩子扔回乡下,明明给她的钱足以母女俩在城里吃穿不愁。
以前的潮娃,如今一身乡土装。
瞧瞧那件土气巴拉的短袖小衫子,旧旧的,已有破裂的迹象;身下居然穿着一条宽搭搭土得掉渣的灯笼裤,这搭配虽然有点萌,却难掩一身乡土气息,这一点特别不招人待见。
尤其是豪门!尤其是子桑那种非同一般的世族豪门。经大伯几番打听,终于得知子桑家族原来是一个传承了数千年的古老世族,既有深厚的历史及文化底蕴,也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以及牵扯世界各地无可匹敌的权势。
这个世族很低调,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并不多,但个个都是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了解他们的人更少,那些人只在特定的圈子里才会谈及有关子桑家的事。面对外人好奇的询问,他们仅仅是一笑而过,然后略过话题。
那种处处透着神秘气息的尊贵世族,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土包子?
一想起自己此趟任务,仅有的那点微薄父女情暂时抛到一边。姚乐平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疑惑地问前岳丈:
“叔,”秋光明今早提醒他注意一下称呼,于是改了,“秋秋怎么穿成这样?我给的抚养费足够她吃好穿好的。”那笔钱对于他来说不算多,小康的生活水平绝对可以维持。
姥爷最在意的正是这一点,女儿破产他没在意,本来就是穷人家出身嘛,大不了重头开始。可她拿小外孙的抚养费去花让他在姚家人面前抬不起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借抽烟缓解一下情绪。
姥姥在厨房给大家做饭,没人答腔,除了咕噜咕噜声,堂屋里静了下来。
秋宝被亲爸拽到腿边站着,见状,便脆声答道,“我穿这样怎么了?入乡随俗,生活在农村扮什么城里人?显摆么?以前有爸爸在别人得顾忌着,如今爸妈离婚了,财多招祸怎么办?一家子老小打得过谁?我在城里呆不下去,爸爸你想让我在乡下也呆不下去么?”
嚯!这丫头是他女儿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姚乐平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毫不示弱地回瞪。
小丫头以前是那么的乖巧,后来只是有些任性乖僻,这一次回到乡下……算了,经历此番波折,孩子早熟也是正常的。与先前的粗鲁蛮横相比,小丫头变得成熟大胆了,说话有条有理,就是太直白了得改。
“呃,秋秋啊,爸爸跟你姥爷有话要说,你先到外边去玩哈!”姚乐平总觉得孩子的说话方式有些不对,又找不出原因,只好先支开她再慢慢问老头子。
秋宝撇撇小嘴,“那卡一直在我这儿收着,连姥爷姥姥都不知道我有很多钱,您别到处跟人说给我添麻烦。还有,”她朝今世的亲爸摊开小手掌,乌溜溜的大眼睛默默地望着他。
姚乐平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下,“干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得今天见面,您不给点零花钱吗?”秋宝坦然道。这凯子付了五百万把她甩开,如今不知所为何来,当她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小猫小狗么?讹些钱出来加菜她心里才舒坦。
但是,她的这个举动把姥爷的脸臊红了。难得孩子这么小就懂得维护他,他却忘了城里孩子身上多少有些零花钱放着买糖吃。仔细想想,孩子自从到家后一直没吵着要别的吃喝玩乐,二老给什么她吃什么,好养得很。
肯定是平常的吃食不习惯,因为懂事才一直忍住没说。这么一想,完全把她上房揭瓦时那股悍劲忘了,内疚得想挖洞钻的姥爷好声好气地哄她,“阿宝乖,姥爷这儿有,呆会儿给你买糖吃,先去玩吧!”
秋定一听便知道姥爷想多了,扭过脸来一本正经道,“那不一样,您给归您给,爸爸给爸爸的,意义不同。”
呃,好像是有这个道理。口舌之争占尽下风的姥爷默了,继续抽水烟。
姚乐平一听,顿时哈哈大笑着把钱包掏了出来,“对对对,秋秋说得对!爸爸给,不过那如隔三秋不是这么用的,下次不许说了。”他以前也是这么伸手跟家人要钱的,自己儿子可能还小,对他敬畏有加,从来不敢向他这般撒娇。
一时感触,姚乐平索性把钱包里的一沓红牛全部给了她。
秋宝大方接过,“谢谢爸爸!”见他钱包里一张大金额的都没有了,便好心地抽出一张递给他,“这张给您回去的路上加油用。”
嘿,对自己亲爸就这么点良心?
姚乐平哭笑不得地接过,无奈地夸了她一句,“真乖!”
早熟啊!孩子的性格是越来越别扭了。
第24回
秋宝出去之后,姚乐平郁闷了一阵。好久没见,孩子看见钱还眼前一亮,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不过,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那点郁闷马上抛到脑后。
既然女儿把话说成那样子,他不好意思再追问老爷子关于抚养费的事。老人家可能真的不知道,以后见了秋莲问她好了,他不信她肯把钱全部留给女儿。
天才般的智商姚乐平肯定没有,他只有一些小聪明,加上在职场混了几年,懂得一些探话头的心机。
他先找个借口说,如今人贩子多,千万别让小孩子独自见陌生人等,旁敲侧击地问老爷子最近是否有陌生人进村。他想知道子桑家的人来了没有,来的路上他遇见个美女车胎爆了,搭讪成功然后两人进城耽搁了一天时间,事后懊悔得很,希望来得及。
屋里的事,秋宝没想多管,她自己还大把操心事呢。
姥姥说姥爷今儿一早去学校给她请了假,村长儿子狗蛋在旁边忙不迭地给她作证,说她昨晚被一大堆人拉去医院了。也不知小屁孩当时啥态度,姥爷回来时脸色怪怪的。
所以,苏老师蛮大方地批了她三天假好好休养,希望能早日在课堂上见到她,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来到院子,小黑、小狼凑过来绕着她猛摇尾巴。秋宝蹲下来搂过小黑左瞧右看,见它行动自如虎虎生风的样子,应该是好全了。
今早被姥姥那句“爸爸来了”岔开注意力,如今回过味来,她发觉自个儿的身体好像不太一样了。动动手脚,索性在院子里连翻几个筋斗,嗯,身手轻快,灵活自如,是不同了。
看来那灵芝仙草不但能治病治伤,还能改善自身的体质。不知昨晚那半边灵芝药渣还在不在,下楼前她去瞧了一下,发现那棵灵芝像被啥啃了半边。
“姥姥。”她走进厨房。
姥姥正在炒青椒肉片,见她进来,马上给她端来了一小碗米糊,“来,先吃这个顶顶,怎么不多跟你爸爸说会儿话?”
秋宝扁扁嘴,三两口把米糊吃了,忽略她的话,直接问,“昨晚我们喝剩的灵芝渣您倒了?”那是仙药,渣也是宝,倒了多可惜。
仙药珍贵,一下子去了半边,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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