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的。等你病好了,朕带你出宫去遛马。”
佟佳氏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谢谢皇上关心。臣妾的病,臣妾心里明白。”
乌雅氏看着佟佳氏那张脸,心想,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禛儿,她把我的儿子占据了这么久,如今也是时候把儿子还给我了。一直都听人说皇上的命硬,不但克父克母,也会克妻克子,真希望皇上克死了这个佟佳氏,那我就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让我的禛儿回到我的身边了。
乌雅氏心里这么想着,便开口说道,“皇上,太医们尽了力,想必皇贵妃娘娘一定会好起来的。药,是要吃的。除了吃药意外,我们也得想其他的法子。”
“莫非你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康熙问道。
“臣妾在宫外的时候,时常看见一些百姓在身患重病的时候采用冲喜的法子,有不少是很灵验的。皇上可曾记得,先前的纳兰性德大人曾患重病,就是娶了卢氏后不久,病就好起来了。”乌雅氏说道,“我想,我们可否也给皇贵妃娘娘冲冲喜,说不准这病马上就好了。”
“冲喜?”康熙想了想,问道,“怎么冲喜?”
“皇上,您可以册封皇贵妃娘娘为皇后啊。”乌雅氏说道,“只要是能使的法子,我们都要使。”
康熙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冲喜的法子,朕就试一试。药,依旧吃着。喜,也冲一冲。”他拍了拍佟佳氏的手,安慰她道:“宸盈,朕这就去办,你且好生休养着。朕办完事,再来看你。”说罢,他站起来,准备去筹办册封之事。
乌雅氏躬身说道:“皇上且去。不用担心皇贵妃娘娘,臣妾会在这里陪着皇贵妃娘娘,照顾皇贵妃娘娘的。”
“紫韵,辛苦你了。”康熙拍了拍乌雅氏的头,转身往殿外走去。
乌雅氏把康熙送出殿外,又回过来,在佟佳氏的床边坐了。她看着佟佳氏那张蜡黄的脸,心想,佟佳氏,原来你也有今天。当初你像是老虎一般威风,如今变成一只病猫了。
佟佳氏微微睁着眼,她虽然病了这么久,但心里并不糊涂,见乌雅氏面有称心之色,她便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正文 第五十六回 佟佳氏仙逝承乾宫
七月的天气,殿外阳光明媚,殿内阴凉昏暗。佟佳氏躺在床上,露出两条枯瘦的手臂,她的头发散着,干燥发黄,嘴唇干裂,眼眶深陷,但那一双眸子依旧明亮,仿佛能看穿一切。
乌雅氏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娘娘您什么都知道,没有事儿能瞒过您去。”
“你少说奉承的话。”佟佳氏说道,“如今我是将死之人,也不想与你打哑谜。”
“娘娘快要当皇后了,休提那死不死的话。”乌雅氏笑道。
“皇后?”佟佳氏缓缓地说道,“我们都知道,外边传言说皇上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前面两位皇后,都是被克死的。如今你劝皇上立我为后,你的那份心思,我会不知道吗?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娘娘,您这话言重了。紫韵万万不敢这么想。”乌雅氏笑道。
“乌雅氏,我知道,你恨我。”佟佳氏喘着气说道,“如今我快要死了,有很多事儿,我都放不下。”说着,她一下子抓住了乌雅氏的手。
乌雅氏的手被佟佳氏抓住了,她想要挣脱,怎奈佟佳氏死命地抓着,竟挣脱不了。“我要死了。可我不放心。我不放心皇上,不放心阿哥们和格格们……”佟佳氏说道,“我思寻了很久,如今在这个宫里,只有你是可以托付的。我只能把皇上,还有阿哥和格格们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守着皇上,好好地保护阿哥和格格们……”
“为什么是我呢?宫里妃嫔那么多,你何苦把自己的心事托付给我?”乌雅氏问道。
“若是我还能撑下去,我一定不会跟你说这些。但是,我撑不下去了。宫里妃嫔虽多,但真正能托付,只有你。纳兰氏看似粗俗,其实心狠,为了大阿哥,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马佳氏已经失宠,皇上根本就不信任她。郭络罗氏是个没担当的,性子又急。看来看去,也只有你了。”佟佳氏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抢走了你的禛儿……你殊不知,若是禛儿放在你的身边养着,哪里养得活?马佳氏的三阿哥,被人下毒,差点就救不活了。我把禛儿养在承乾宫,是为了保护他……你懂吗?要不是我,禛儿就像你的六阿哥一样,被人害死了。”
乌雅氏一听这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佟佳氏抢走了她的胤禛,没想到佟佳氏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章佳氏呢?你为什么要她死?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嫔。”
“章佳氏……她半夜偷偷地溜去与人私会,又不肯说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人,留在皇上的身边,恐怕是祸害……我不得不除掉她,怕有一日,她对皇上不利……”佟佳氏惨淡地笑了笑,说道,“宫里的事……我都知道……先头,钮钴禄氏毒害赫舍里氏……纳兰氏下毒害死了马佳氏的四个儿子,又对马佳氏说是钮钴禄氏干的……”
果然,那记载着送子观音散和还福露配方的书在纳兰家,所以纳兰氏会看到。马佳氏的还福露是纳兰氏给的,使得三阿哥中毒的送子观音散也是纳兰氏下的。乌雅氏想到纳兰氏心思这么细密,却又装得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的那个宫女,叫卫微的。我也早就知道,她不是好人。”佟佳氏继续说道,“但我之所以不提醒你,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想让你和卫微相争,我便可渔翁得利。我知道……汀兰的事儿,是你嫁祸的……你看似是个老好人,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善良……就像今日,你巴不得皇上封我为后,早日克死了我,你也称心……”
“你明明知道我恨你,巴不得你死,你还把身后之事托付给我?”乌雅氏问道。
“因为我快要死了……我不放心……我得找个人,代替我照顾皇上,照顾阿哥和格格们……”佟佳氏说道,“如今的宫里的妃嫔,我一个一个地看过来,也只有你值得托付了……我死了,我把禛儿还给你……你一定要陪在皇上身边……皇上看似坚强,其实是最重感情的一个人……不要让皇上伤心……照顾好皇上的身子……太子,太柔弱了些,你要让禛儿好好辅佐他……”
佟佳氏喘了几口气,似乎是用尽了力气,无力再说下去。
“娘娘。”乌雅氏垂下泪来,“您不会有事的,您会好起来的。若您当初就对我说了,我们之间何来那么多的事儿?不过如今讲了,也不算晚,从今后,我们一起好好地伺候皇上,好好地抚养阿哥和格格们。”
佟佳氏苦笑了一下,说道:“晚了……已经晚了……你走吧……我想歇一会儿……”
乌雅氏擦了泪,起身告辞了。回到永和宫,乌雅氏把佟佳氏对她说的话告诉了夕颜。夕颜在佟佳氏的身边待过几年,一直都未料到佟佳氏原来是这样的人。主仆俩都沉默了。
翌日,康熙下旨,册封佟佳氏为皇后。但这个冲喜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康熙命硬一说占了上风。到了第三日,也就是康熙二十八年的七月初十,佟佳氏进入弥留之际。
康熙赶到承乾宫去,守在佟佳氏的身边。佟佳氏似乎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睁开眼,握着康熙的手嘱咐了一些话,最后说道:“臣妾的弟弟隆科多……皇上可以用他……不可……”她原本是想说不可信任隆科多,怎奈大限已到,力气全用完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康熙见佟佳氏只顾望着自己流眼泪,知道她放心不下,便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委屈了隆科多,对吗?你放心。朕不会委屈他的。”
佟佳氏见康熙误解了她的意思,急得很,但气息一丝一丝从她身上游走,最终还是闭上眼去了。
佟佳氏病逝,只当了一日的皇后。宫里又开始操办丧事,这是康熙的第三个皇后,自此康熙再也没有册封皇后。
七月下旬,传来消息说索额图率领清朝谈判使团,在尼布楚与俄方代表。A。戈洛文谈判,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康熙因佟佳氏的逝世而消沉,但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他看到折子,对站在一旁的曹寅说道:“索额图真是好样的。”
但曹寅则不是这么想。他细看那份条约,觉得大清放弃了从额尔古纳河到贝加尔湖的领土,有点吃亏。他心里这样想着,但并不说出来,怕扫了康熙的兴。又听康熙说道:“曹寅,你在朕的身边这么多年了,朕想放你出去历练一下。朕想了想,打算派你去江南,担任苏州制造一职。此事也不急,你先把在京的事儿理一理,明年再去上任。”曹寅赶紧跪下谢恩。
佟佳氏死后,宫廷里像是少了主心骨。乌雅氏觉得这皇宫变得空空荡荡的,虽然每年都有新的人进来,但老的人去了,总是少了些什么。自她从康熙十六年进宫以来,钮钴禄氏死了,孝庄死了,佟佳氏死了,章佳氏死了,她自己的一个儿子和女儿死了,纳兰性德也死了。一个接一个的,都离开了。
乌雅氏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想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着一句,细细品位着,觉得自己竟然是悲多于欢,离多于合。
康熙在一旁的书桌前坐着,挥笔写着字,待他放下笔,唤乌雅氏过去看了。乌雅氏看那纸上写着的,是给佟佳氏的诗,恭挽大行皇后诗四首并序。
大行皇后秀钟华阀,德备壸信,克孝克慈。顷者正位翟愉,甫承册命,遂婴笃疾,莫挽徽音。时属新秋,候当阑暑,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沈。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已,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
交颐泪洒夕阳红,徒把愁眉向镜中。露冷瑶阶曾寂寞,烟塞碧树恨西东。旧诗咏尽难回首,新月生来枉照空。弯影天涯无信息,断弦声在未央宫。
淅沥动秋声,中心郁不平。离愁逢叶落,别恨怨蛩鸣。寂寂瑶斋隔,沉沉碧海横。玉琴哀响辍,宵殿痛惨更。
音容悲渐远,涕泪为谁流。女德光千禩,坤贞应九州。凉风销夜烛,人影散琼楼。叹此平生苦,频经无限愁。
乌雅氏念了一遍,滴下泪来。康熙把她抱进怀里,两人对着那轮明月,相拥而立。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无需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相伴着,便感觉到安慰。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将来的,必须面对。乌雅氏看着月光下康熙的脸,他的眉头紧蹙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正文 第五十七回 家情暖意笑语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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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中的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其实已经过了四十。原本的稚气已经脱尽,留下的是淡然和从容。皮肤不再那么剔透,有了皱纹,但仍旧白皙。眼睛的光芒消失了,眸子黑黑的,深得不见底,原先不经意流露的寒气收在眼底,深深隐藏着。
德妃乌雅氏对着镜子照了半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转过头,对躺在榻上的中年男子说道:“来,帮我拔白头发。”
那男子穿着一身驼色的袍子,腰间系着双龙玉带,配着苍龙玉佩,他一张瓜子脸,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他望着乌雅氏的目光非(…提供下载…)常温柔,这便是八岁登基,十五岁擒鳌拜,十九岁撤藩,下江南,收台湾,征西域的康熙皇帝。
“白头发会越拔越多的。”康熙走到乌雅氏的身后,替她找头上的白发,“你的白头发并不多么。”
乌雅氏笑道:“既然会越拔越多,那你就不要拔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康熙,说道:“老了。有皱纹,又有白头发了。”
“是朕老了。你呀,一点都不老。”康熙笑着从身后抱住乌雅氏。
“明天温宪就要出嫁了。”乌雅氏说道,“时间过得好快,仿佛昨日才生了她,明日就要出嫁了。”
“温宪的婚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下面的人自然会办的。”康熙笑道,“朕给咱们的女儿找的夫婿不错吧?佟半朝的舜安颜,佟国维的孙子,一点都没有委屈咱们的温宪。”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