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高了，像你舅舅。”秦风在打量她，她一样在打量秦风。
“男孩随娘，女孩随爹，好像都这样。”
对自己孩子都没几句话，能说一句像你舅舅实属不易。长公主眨了眨眼，结束了她认为毫无意义的家常，问道：“放掉死囚，你怎么跟刑部交代。”
“刑部大牢有的是死囚，拉出去砍几个便是，他们不会管我要什么交代，主要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乌氏余孽有嘴。”
“可惜他们的话没人信。”
“我活着怎么解释？”
“您是从虎穴逃出来的，杀了几个看守，被一路追杀到京城，虽败犹荣。”
事无巨细。考虑得滴水不漏，比他父皇年轻时强一百倍。长公主彻底服了，同意道：“我等几天回边地，帮你把谎圆起来。”
“回边地做什么？”
秦风带上房门，拉着她胳膊，请她坐下，满是期待地说：“大姑，修部开府建衙，别看招来一大帮人，信得过的却没几个。我想请您留下来帮我，出任骁骑营统领，帮我训练一批骁勇善战的士卒。”
“能对付修士的只有修士。”长公主紧盯着他双眼，似乎在强调你是修部尚书，你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
“以前对付不了，不等于现在对付不了。现在对付不了，不等于将来对付不了。等忙完眼前这一阵，我会把精力放在修研院，专门研究能对付修士的新武器新装备。并且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没有一支常规军队，就没法把前锋营和亲卫营从站岗放哨巡逻等琐事中解脱出来。”
回边地是杀蛮族，留在修部帮他是杀妖人，全是敌人，没什么区别。
长公主权衡了一番，答应道：“帮我把鱼儿接来。”
“谢谢大姑。”
“军营在哪儿，士卒在哪儿。”
不愧为边军偏将，雷厉风行，不过她这种人必须有事做，没事做她真会死，秦风一脸尴尬地说：“军营倒是有，三圣宫这么大，房子那么多，不愁没地方。士卒没有，校尉、军尉、副尉、队正和什长一样没有，要招。”
“粮饷呢？”
“粮饷有，过几天我搞个拍卖会，卖点乱七八糟的功法、武技和法宝之类的东西，只接受钱粮，不要灵石，养三五千人没问题。”
修炼资源价值昂贵，他把聚贤谷掘地三尺，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对凡夫俗子来说的好东西。长公主沉思了片刻，说道：“军尉、副尉、队正、什长我想办法，士卒你招。”
“行，明天一早便让人去贴告示，去几个城门口设募兵点。”
……………
与此同时，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几十个乌氏囚犯已乘船顺流南下，有惊无险地离开了京兆府。
大舱中，乌泰尸体僵硬冰凉，遍体鳞伤，找不到一处完好，难以想象死前受过什么样的折磨。矮个子修士抱着尸体一会哭一会骂，怒骂秦十八，骂鬼市，骂许老鬼，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高个子修士脸色阴沉，听一个弟子念刚从尸体上翻出的信。秦风写的，不像给青云宗的那封，没咬文嚼字。
“……用死人交换并非刻意为之，在聚贤谷外他就快死了，能活至昨夜堪称奇迹。被俘期间，他屡受酷刑，表现坚强，从未屈服，大有粉身碎骨浑不怕之风。他不屈服，我秦氏皇族亦然。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要杀我，我自然不会让他活。用龙新东将军的话说，便是陛下被俘该杀还得杀。之所以同意交换，并非妥协，只因你提出交换这一想法，我喜欢同有想法的人打交道，不管朋友还是敌人。”
弟子抬头偷看了一眼，接着念道：“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却要相互厮杀，为何，就因为一千多年前的事？调阅旧档，发现当年朝廷确有不是，堪称罪孽深重，可是与我又有何关系，想想便觉得可笑可悲可叹。
换位思考，又发现你比我更可笑更可悲更可叹。我至少可生活在阳光下，活着是倍感敬仰的大秦皇子、亲王兼修部尚书，死了是大秦英雄。你呢，活着是人族公敌，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死了是孤魂野鬼。
我有信心有决心将你连根拔起，你呢，有决心我信，信心恐怕没多少。乌泰定以为杀了他一个还有后来人，我的后来人更多，况且凭你们根本杀不了我，没意义，死得毫无意义。”
“继续念！”高个子修士催促道。
弟子反应过来，连忙念道：“若没蛮族那档子事，相比贪生怕死追求虚无缥缈长生的宗门老混蛋，我会非常敬重你们这些愿抛头颅洒热血为帮祖辈报仇的勇士。高处不胜寒，没朋友没敌人会很寂寞，会为拥有你们这样的敌人而高兴。
当然，做朋友定会比做敌人好。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后代想想。只要你与蛮族划清界限，我愿出面化解这段恩怨。按照旧档记载发还领地，恢复姓氏，光明正大生活，不用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若放不下，那我们继续做敌人。你要战我便战，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是战是和，给个回音，修部衙门朝南开，随时恭候大驾，知名不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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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修部侍郎
供奉堂不是衙门，大供奉在内的所有修士不是朝廷命官，从不干涉朝廷政务和军务，地位极为超然，有些像修炼宗门。
两百多年前，供奉大多为鹰谷修士。
由于目标太大，一连吃过三大宗门几次暗亏，鹰谷干脆切断与供奉堂的联系，左绩这一批练气境修士，便是供奉堂自己培养的，忠于朝廷多过于忠于鹰谷，听秦皇的多过于听鹰谷大长老的。
正因为如此，调左绩、贾杰良出前锋营统领和修炼院副院长，请供奉堂用飞行灵兽去靖南府、泽平府和丰塘府接三位府守没遇到任何障碍，不像鹰谷和勋贵们一样不配合也不反对。
三位侍郎坐“飞鸡”上任，修部终于像个衙门。
“蔚大人，没跟你开玩笑吧，我说过我们很快会见面的。你和上官大人、叶大人一到，我心里便踏实多了。”
分别一个多月，蔚义保感觉分别了一年。
变化太大，大得令人难以置信，殿下不仅安全抵达京城，不仅一路遇神杀神干掉青云宗和乌堡一大批妖人，不仅把有名无实的亲王变成名副其实的亲王，甚至开府建衙摇身一变为大秦修部尚书。
更不可思议的是，回京途中遭遇乌氏余孽伏击被俘的长公主殿下，这才过去几天便安然无恙出现在他身边。
说是从乌氏余孽手中逃脱，被一路追杀至京城，目不识丁的平头百姓或许会信。从东凌府到京城多远，长公主又不是修士，更没有可代步的飞行灵兽，大雪封路，便是练体境修士也没这么快。稍有点常识的人一听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不过能感受到他是真高兴真欢迎，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一见面就拉着手，同别人一口一个本王或一口一个本官，见到自己同上官大人叶大人便自称“我”。
蔚义保重重点了下头，紧握着他手道：“见到尚书大人安然无恙。确认长公主殿下已虎口脱险，下官心里也踏实多了。”
“下官上官辰见过尚书大人！”
“下官叶松，谢尚书大人提携！”
第二次围攻青云山失利之后，朝廷便撤销了洲一级的衙门，六位国公不再镇守天南六洲，府守随之成为封疆大吏。
从四品和正五品是大秦官员的一个重要分水岭，只有跨过正五品这个坎，只有从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称之为朝廷大员，才能出任各府府守。
第一天上任。第一次见面，三人很严肃很正式，直接称呼官职，不像其他官员一样称呼殿下。
外官变成京官，从正品府守变成正四品侍郎，说提携也不为过。
秦风微微一笑，招呼三人坐下，不无好奇地问：“三位大人。在天上飞感觉如何，怕不怕。是不是很冷？”
“惊心动魄，直到此刻双腿仍在发抖。”蔚义保一脸心有余悸，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坐“飞鸡”了。
上官辰苦笑着补充道：“钱供奉嘱咐多穿点衣服，冷倒是不冷。”
“叶大人，你呢？”
叶松连连摆手，“不怕尚书大人见笑。一路之上下官压根没敢睁眼，直至着地才松下口气才回过神。”
“迫不得已，让三位大人受惊了。其实那扁毛畜生我也不敢坐，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我不怕死。但不想死那么难看，摔成肉酱，想想便不寒而栗。”
谁说殿下是疯子的？
平易近人，推心置腹，雄才大略，敢说那话的人才是疯子。
在宗门眼皮底下当府守，上官辰受够窝囊气，同边军将士一样属于激进派，看到《大秦十八皇子致青云宗前辈书》同蔚义保一样畅快淋漓，得知殿下指名道姓要他出任修部侍郎，二话没说便爬上“飞鸡”，连家眷都顾不上安排。
殿下那么急，请供奉堂派“飞鸡”去接，他一刻不想耽误，迫不及待地问：“尚书大人召我等进京，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安排？”
他们全来自勋贵家族，也全是在家族不太受重视的人。
靠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成为封疆大吏，只是他们的疆只有府衙那么大，当得是随时会掉脑袋的官。与勋贵关系很淡，对朝廷很忠心，熟悉宗门情况，有大局观，又会变通，正是修部最缺的人才。
秦风简单介绍完修部情况，直言不讳地说：“就在三位大人抵达前不久，八荒宗继青云宗之后送来信，愿派人来京与我修部共商团结之大计。三大宗门一向同进退，估计破天阁也快了。
宗门亡我之心不死，朝廷也不可能与宗门和平共处。我修部需要时间准备，他们想搞清我修部的底细，所以和谈对我们而言是缓兵之计，对他们亦然。”
修部能有什么底细？
情况很明了，黎昌老疯子彻底倒向朝廷，让他们真正意识到“高风亮节”、“高来高去”高人的可怕，在没有绝对把握前不敢开战。
叶松不无担忧地说：“来之前收到一个线报，破天阁正派弟子秘密打探与灵烛果有关的消息，不惜一切代价。下官在来京路上问过吴供奉，他说灵烛果已绝迹几百年，典籍记载其约数尺高，翠绿灵草，拇指大小椭圆形叶片，果实火红，上细下宽，酷似红烛。不可移植，是炼制造化丹的主材料，生吞亦可增进修为。”
灵烛果我好像有不少，不过尚未经过“深加工”，不然可以卖几颗给破天阁。
造化丹是做什么的，秦风眯起双眼，岑老浮现在脑海中，轻叹道：“看来有炼神大圆满要强行冲击归一境。”
“师父，归一可以强行冲击吗？”
“可以，不过成功率极低，无异于孤注一掷，无法突破便会陨落，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修士是绝不会冒此险的。”
看来把他们逼得太紧，搞得太紧张了。
阳伯对付一个炼神大圆满没问题，同时对付两个没任何把握。黎昌老鬼贪生怕死，欺负修为比他低的人会很积极，指望他跟境界修为差不多的人拼命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他是八荒宗的长老，让他对同门出手这个工作不太好做。
有炼神大圆满妖人愿意寻死是好事，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破天阁那老妖怪走狗…屎运运成功突破归一，那麻烦可就大了。
西洲紧邻极西之地，在大秦找不到灵烛果，在极西之地不等于找不到，更不用说极西之地西边还有许多未知之地。
与其让他们满世界找，不如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的京城。
秦风猛地睁开双眼，笑道：“叶大人提供的这个消息很重要，刚上任就立下一大功。想要灵烛果，没问题，只要他们能付出足够代价。”
“尚书大人这是何意？”
“我们有，但不能让他们那么容易得到，三位一起想想，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做点文章。”
到底是同宗门长期周旋的老狐狸，你一言我一语，提出种种设想，一个比一个阴险，尤其上官辰，简直是搞阴谋诡计的专家。且并非纸上谈兵，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具体采用哪个计划，需要再斟酌。
当务之急是进行一下分工，让他们尽快熟悉情况，尽快进入状态。
“鉴于涉及到不法修士的案子，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