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说是小点心,但是这只是民间的“借代”罢了。送礼的时候,你总不能直接对人家说,我要送一百两银子给你。
你敢送,人家还不敢收呢。
几位衙役急着离开,是因为他们也清楚自家老爷接下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用意。但是,现在这个小丫头说有好处要给他们……
要不要?当然要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帮忙,你说笑话吧?捉拿犯人,家属送点好处,这不是应该的吗?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为首的何捕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几个大汉便都等了起来。
顾茗也不冷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大汉满身的杀气一般,笑脸盈盈,跟他们问东问西。
本来他们是不想理人的。但是一想到马上这个小丫头就要给他们送银子了,态度到底松动多了,不仅挑着她问题里面能够回答的尽量回答了,还有人指点她几招,告诉她,以后要怎么才能到牢里探望家人。
既然这么说,那就是说,他们是笃定了,顾望会下狱了。
顾茗装着傻,一点也听不出来的样子,只是陪着笑,再多问了几个问题。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丁香匆匆忙忙地赶了来,手中还托了个托盘,托盘里摆放了好几个大大的包封。
顾茗一个衙役一个包封地送到每个人手里。几个衙役接到手里,捏了捏,感觉里面那硬硬的沉沉的手感,一个个都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顾望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如此破费,轻声叹息一声,扭过脸去,擦起眼角来。
“爹爹,不要紧,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没事,钱总是能够再赚回来的。”顾茗是多活一世的人,怎么会心疼钱?
因为她有很多的办法再赚钱,赚到更多的钱。
就她现在那几个财源,每个月都在源源不断地给她赚着钱。有小钱有大钱,而且在她的脑海里,还有更多的生意,因为很多原因,还没有做。
所以,她怎么会在意几个小钱!
上辈子她与贵妇们交际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个特别特别做作的话,那是一个扬州盐商出身的贵妇,为人粗鄙,但是却又受人追捧。
因为她有用不尽的钱财。
那次,那个贵妇叹息着,突然来了句:“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一时间,追捧无数。
那个时候的顾茗,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心底却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但是经常最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没有钱这个问题,又如何解决?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结果,在这样有钱的人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顾茗也这样觉得。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很多很多的钱,但是,她却有着同样的感受。
钱是能够赚回来,人要出了事,却是再没有办法复活了。
只要能够用钱解决,那,为什么不用钱去解决呢?
果然,拿到了钱的衙役们,对待顾望的态度,马上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虽然他们不能够做主,可以放过顾望,但是,带过来的绳子却是又揣回了身上。
“小姑娘你放心,你爹爹就算是下了狱,我们哥们几个,也会去跟狱卒打招呼的,一定不叫你爹爹吃亏。”何捕头呵呵笑着。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这个小丫头不但有钱,而且上道,那为什么非要去折腾她老爹呢?
而且这个中年男人看着病殃殃的,要是一折腾出了事了……反而还是大麻烦。
像这些读书人,就算他们自己没有什么权势,可是他们那同窗同年什么之类的,保不住就会有几个官大的。
真要到了那时候,自己这些人,就会要倒大霉了。还不如送个人情给这个小姑娘,反而还能落到不少的好处,还更加的稳妥。
“那就多谢这位大叔了!”顾茗也是机灵,听着这个捕头似乎有示好的意思,赶紧就向他行礼道谢。
“没有多大的事!举手之劳!小姑娘,那我们还是去了吧!要是事情不大,也许你爹爹还能赶上回来吃晚饭呢!”何捕头宽慰顾茗道。
虽然他觉得这个希望是很渺茫地。
看着他们走了,顾茗马上吩咐门子将院门锁上。
“除了我回来,谁来都不要开门。”顾茗吩咐道,带上丁香,便就径直走了。
第415章 摁住就打
顾望跟着那几个衙役走进了公堂,看到了正在那里与胡知府交谈的两个儿子,不由得心中一痛。
原来,告自己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嫡出的两个儿子?
为什么?他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在他的“灵堂”上大吵大闹成那个样子,他都默默地忍了下来,没有去追究……
而现在,他们竟然还有脸面,到知府这里来告他?
“是你们两个?你们要告我什么?”顾望冷笑一声,厉声问道。
顾枞与顾杉两个,看到一向严厉的父亲,不由得便害怕了起来,低下头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来什么。
“到底你们告的我什么罪?怎么了,我人都已经被叫到这里来了,你们却不敢说?”顾望看到两个儿子那窝囊的样子,心更痛了。
如果他们两个略有担当些,能够将他们告状的罪名说一下,他虽然气愤,却反而不会如此心痛。
现在,他瞪着跟前两个儿子,心痛如刀绞:这么没种的两个少年,就是他以前寄以厚望的嫡子?
如果真的将顾家的未来指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还不如将希望放在十四娘身上,指望她呢……突然间,顾望的心头,就浮现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念头虽然是如此之古怪,但是,它却是拥有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就好像它是有着自我意志的一株树苗一般,不管他如何按捺,但是,不但没有被掐死在幼苗时期,反而,茁壮成长,越来越壮硕。
不止没有被掐死,反而,这棵大树还生长出无数的枝枝蔓蔓出来……
也许,自己还真的只能指望十四娘呢……
可惜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不过,女子又有什么要紧,招个上门女婿,那也是一样的。他也不贪心,第一个男孩姓顾就可以了……
顾望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思绪万千,再看看眼前的两个儿子,便不由得有了几分的嫌弃。
明明是他一向重点栽培的儿子,可是却连十四娘一个女子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看来,自己还真的要替顾家的百年之后考虑考虑了……
“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公堂上,涂知府阴森森地拍响了惊堂木。
顾望一惊,从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记起,自己现在正站在知府衙门的公堂上呢。不过不要紧,等回去了,就要准备这件事了……
他因此心情也好了不少,向知府拱拱手,笑着说道:“知府老爷明鉴,学生是有功名的人……”
“功名?你也有功名?你有什么功名?”涂知府冷笑数声,讥讽地说道,“可是我看你做的那些事,怎么不像是个读书人做出来的啊!”
顾望便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也不知道到底跟知府怎么说的了,竟然还让他质疑起自己的功名来了。
顾望一辈子没有什么出息,读书没有读个名堂出来,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秀才的功名,便再也不能寸进。唯一可让人说道的,便是他家人兴旺。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不孝子,就连这唯一的好处,也失去了意义。
所以,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他的这个秀才的功名了。
没有想到,他们还要质疑他最后这点东西了。
“学生不才,只是一个秀才。”顾望忍气吞声地回答道。
涂知府冷笑一声,说道:“秀才?秀才也算功名吗?”
“府台老爷,不知道秀才如何算不得功名?虽然学生是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就算是汝州城里,有本事的秀才也是不少的。不知道老爷可敢当着那些人的面,将这句话重说一遍否?”顾望心中也是怒火渐燃起来。
涂知府顿时作声不得。
虽然他自己是进士,可是很多时候,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他敢笑话顾望,秀才不算功名,是因为像顾望这个年纪,仍然只是一个秀才,就已经说明,他终生再晋级无望。
但是,对那些十五六岁、甚至二十出头的少年秀才们而言,却是代表着前途无量。
就算是秀才考举人,百不余一,举人考进士,也是百不余一……可是,一个少年天才,却是能够一路升上去,最后官运亨通,官至大员……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神话。
顾望对他的质疑,他只能生硬地咽了下去。
“下面站着的,可是顾望?”涂知府冷笑一声,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顾枞、顾杉两个人,可是你儿子?”
“不错。”顾望沉声回答。
知府哼了一声,问道:“那他们状告你宠妾灭妻,你可认罪?”
宠妾灭妻?顾望讶然,向两个儿子望去。
却见两个人头垂得低低地,不敢多看他一眼。
顾望傲然对涂知府说道:“学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此乃学生家事,希望老爷能够让学生将两个逆子带回家……”
“胡说八道!你以为老爷的公堂是你家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呀,给这两个状告父亲的逆子打上十大板,再将他们一起送到牢里去!”涂知府抽了根签,重重扔到地上,就转身离开了公堂。
既然已经进了这里,想要轻松出去?那怎么可能!
顾望有功名他动不得,可是这两个少年却没有啊!他打他们,可是半点律法也没有违背。
而且,还能让这个当父亲的好好看看,他的儿子挨打的惨样。
有钱的话,就赶紧送来吧,这样,他们也能少挨些打。
涂知府得意极了,上任几个月,这次,终于遇到有点难度的案子了,他心情极好。
而他的身后,顾枞与顾杉惊得脸色白如纸。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要挨打呢?明明他们告的是父亲啊?
为什么父亲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而他们两个原告,却先被按到地上打了起来了?
“你们以前读书要是略微用点功,今天又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一个亏?”顾望叹了口气,看着两个被脱了裤子按到地上,“叭叭”地打起屁股来的儿子,摇头说道,“律法……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吧?”
第416章 入狱
顾枞两弟兄这才记了起来,律法有规定,如果子告父,不论是非过错,都要先鞭笞十大板,以正风气。
也就是因为方才涂知府一直对他们两个异常和气,让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起这桩事。
也许本来他也不想打他们的,可是没有料到的是,顾望一来,义正辞严,便将他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这样一来,他的怒气没有地方发泄,自然便要寻找好欺负的人了。
而现在,除了顾枞两兄弟,还有什么人长得更像“出气包”?
两人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可惜已经迟了,一板接一板的板子用力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还没有五下,两个人就晕了过去。
顾望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被行刑。现在见到他们晕了过去,叹息一声,摇摇头,终于离开了公堂。
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回去,出了衙门拐了个弯,便被人带到了牢房。
顾茗知道,顾望这一次被带到衙门,绝对不是因为他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事要去被嘉奖。相反,这一趟,只怕是非常的凶险。
即使是像张书钧那样的厉害人物,进了诏狱后,也是尸骨无存,更何况顾望?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虽然她已经下了大本钱,让那些衙役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但是,她知道,这并不能高枕无忧。
至少,她没有办法填满衙役们背后的那个人的胃口。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后面,隐藏着多少家破人亡的斑斑血泪。“十万两”,即使是对扬州的巨富盐商,也不能算是一个小钱。
更何况,对那些普通人家呢?
要有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天各一方,这当官的,才能够替自己凑足十万两雪花银?
而现在汝南的这位父母官涂知府,很明显,并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好官员。
所以,每个落到他手里的人,只怕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上几层皮,才能脱身了。
顾茗担心,如果自己贸然去送礼,只怕送掉的,就是顾望的性命,还有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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