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蝶连忙回头一眼,银牙一咬,只得放弃追杀,回来守护鲑鱼汤。
老大吃香的喝辣的,老二连根毛都没捞到,太攀见到蓝蝶回来,只得悻悻溜走。
“小白太坏了!原先只需做一小锅,现在煮一大锅都不够了!下次恐怕连它小弟全会被招来,小翠……看来咱们得搬家了哩。”
小翠望着那犹如老母鸡护小鸡守着鲑鱼汤紧张兮兮的蓝蝶,忽然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大王啊?”
蓝蝶一愣,美眸下意识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声呵斥道:“小翠别瞎说!”
竹林北面,距此十里之外的一根细竹顶梢上,萧默面无表情看着,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良久,他脚尖一点竹叶飘然冲向天际。
灶房中,蓝蝶似有所感,下意识抬头望向北面虚空,脱口喊道:“姐夫——早点回来!”
云层之上,萧默虎躯一震,没再回头。
第475章 泰安县
夏州泰安县,毗邻沂水,论疆土规模算是夏州的大县,但也是个穷县。
许是民风淳和的关系,泰安县修士很少,放眼眺望而去,尽是低矮破落的房屋,黄土是这里的主格调,七零八落的房屋皆背靠黄土大山,而房屋前则是干裂的农田。
在沂水县萧铁林家拥有一大片树园,靠树吃饭,可算石镇乃至沂水县的大户,但在泰安县的安义镇,能有三头牛加两间不漏雨的厢房便能算大户。
在泰和县大多数平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十岁的孩童就能提弓上马入后山深处打猎,偶尔猎得两只大獐子便算是大丰收了。
统而言之,泰安县是实打实的穷县,缺水,缺树,也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大店铺,以至于但凡有点修为的修士都出走了,为啥?在这呆得没钱途呗。
但泰安县人不缺,每年都有不少难民涌入,在别的县实在呆不下去,便也只能来泰安县寻个安平自在吧。
这不,安义镇上又添难民了,还住在大户牛家旁边,用竹竿撑着外面着罩上一块雨布这就是个家了。
虽说家徒四壁,但好歹不漏雨还占了三尺地不是?
大清早,安义镇大户牛家家主牛庚刚舔完一碗稀粥,一步跨过猛门槛,眼皮一翻,扫视旁边的棚屋一眼,又开始嘀咕了,“娘西皮,又来一难民,把咱家光都挡住了。”
清晨微冷的阳光洒下,棚屋前门帘一掀,一个体型削廋双目却很有精神的青年走了出来,而后拉开歪脖子椅子,懒洋洋躺在椅子上,沐浴阳光。
“白瞎了,瞅着挺精神就是不上进。”牛庚黄豆眼一翻,瞅见青年大清早也不干活光顾着晒太阳,便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萧默笑眯眯睁开眼,懒洋洋躺在椅子上向牛庚挥挥手,“庚叔,早啊。”
“哼!谁是你庚叔?少攀关系。”
牛庚瞪了萧默一眼,屁股一撅掉头就往屋里走。
萧默不以为意,悠然自得抿了一口热茶,随即又闭上了双眸。
来安义镇也有小半月了,入乡随俗,萧默来此是感悟意境的,自然不会摆谱弄特异独行,一切从简。
这小半月内,萧默偶尔出门走走,在安义镇赶集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尤其是萧默还与大户牛庚比邻而居,一到赶集时分,萧默木棚门前那是络绎不绝,人流熙熙攘攘。
萧默性格较静,这段时间也就认识了大户牛庚一家。
牛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也有个很有意思的绰号——牛五郎。
平日里,安义镇大伙都这么叫他,皆因牛庚这一生一共娶了五房媳妇儿。
牛家在镇上那是响当当大户,年及十八牛庚便娶了大老婆,据说大老婆还是个俏美人呢,牛庚左盼右盼总算盼来了洞房花烛夜,可好死不死的,大老婆就在洞房夜当晚死掉了!
有没有圆房没人知道,随后又娶了二房,二房跟了牛庚没俩月却又莫名其妙得了痨病,俩人刚过完蜜月还没来得及热乎,二房又走了。
牛庚家业大,他是越挫越勇,草草埋了二房刚过完头七又娶了三房,这一次牛庚是使出了劲疼爱三房,每天日上三竿不起床,日头未落便上炕,结果这牛没累死田先耕坏了,据传三房愣是死在牛庚床上。
三房死在自己炕上,这事儿一传出去,牛庚脸上挂不住,总算消停了好几年,结果还是耐不住寂寞,又找了四房。
四房嫁给牛庚时年已过三十,正是狼虎之年,又是久经沙场,洞房当晚居然比牛庚还急切,她什么姿势都会,吹拉弹唱样样全,平均一天五次那都不是事儿,这下老牛是遇到对手了。
架不住四房夜夜索要,老牛这牛渐渐廋了下来,那两年廋得皮包骨,整个人就像是榨干了,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渐渐的,炕上那点事儿也力不从心起来。
这一杆秤一旦失去了平衡,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渐渐的,四房也颇有抱怨,埋怨老牛不中用,随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老牛夜半迷迷糊糊跑出来上茅房却走到了隔壁老王家,碰巧的是,在老王家炕上亲眼瞧见自己婆娘正和老王玩滚浪呢。
抓奸在床!老牛这个气啊,顿时恶从心头起 怒向胆边生,夺过旁边的擀面杖,两棒子下去,四房和老王一命呜呼。
最后的五房当真算是贤妻,美丽善良还持家,最重要的是还为老牛生了一男一女两娃,可能是红颜多薄命吧,女儿刚满月五房便被路过的修士掳走,至今杳无音讯。
在这泰安县的穷山沟里,平日里想娶老婆都费尽,老牛一下揽走五个,这简直堪称传奇啊,一来二去五郎这名号也传开了,甚至私底下有人还奇怪,奇怪老牛五个老婆咋不是死就是散呢?克妻啊这是?
甚至有人私下里猜测:是不是老牛那活儿上长了个钩子?把五个老婆都钩没了?
“爹!爹我回来哩,嘿嘿爹!看我打到了什么?”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道洪亮的声音将萧默从沉睡中惊醒。
抬眼望去,一个踩着草鞋,衣衫褴褛脸上张兮兮却很是兴奋的少年肩上挎着硬强弓,左手拎着一只灰兔,大步向牛家跑去。
牛大鹏,萧默认识,乃牛庚的儿子,年方十六,此外牛庚还有个女儿,叫柳珊珊才十三岁。
牛庚大字刚识得一担,柳珊珊这名儿据说还是请县上的先生取的,牛姓太粗,特改为柳。
牛家深蓝色门帘一掀,牛庚侧脸一瞥,两眼顿时直了,大步走了过来,嘿嘿笑道:“鹏儿!这兔在哪猎的?嘿嘿真好,真好,能换300文钱哩。”
牛大鹏顿时脸色垮拉下来,嘀咕道:“爹,能不能加加餐,今晚炖兔子肉吃啊?”
牛庚狠狠剜了儿子一眼,大清早左邻右舍大多还没起床,牛庚做贼似的一把夺过兔子藏在腋下,还特意向萧默方向投去一瞥,在见到萧默并未惊醒时方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娃,你懂啥?粥不好喝吗?”
第476章 老不羞
修行,也是修心,到了萧默这一步,想要感悟意境,没有人能提供帮助指点,意境数十条,只能被动领悟,而不能主动选择。
但看似玄奥的意境其实是有迹可循的,感悟的意境和修士的性格还有经历是有关联的,如洪钧蛮羽,很轻易就感悟了唯情意境,因为这二人都是将忠义二字摆得很高,像黑魔王和银卫十三还有天宸感悟的都是无情意境,概因这类人私欲很重,再比如黄河愁感悟的忘我意境,因其孤傲、自我。
萧默能感悟什么意境呢?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来到了泰安县,来到了这么个不是故乡的故乡,修士的世界太多杀戮和**,在这里或许会更容易些。
萧默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凡人,不再动用一丝内息,朝沐晨光,快中午时候便寻些干柴,生火也熬了一小碗稀粥,坐在木棚房门槛上有滋有味喝着。
能有粥喝,在安义镇那是件挺幸福的事儿了,如牛庚这样的安义镇大户也多是稀粥加青菜,也就逢年过节能加点餐,上点荤。
初春的正午太阳还很温和,镇街道两边,数棵饱经风霜的老白杨也睁开了眼,探出了新芽。
黄泥镇街上的居民也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吆喝声混做一团,或是支个小摊卖着烧饼,或是敞开了店铺门将近日猎得的山羊或野猪挂在店前最显眼位置。
标志着牛家大户身份的青砖瓦房堂屋布帘一掀,虎头虎脑的牛大鹏扛着大弓迈步跨出,一边回头喊,“爹,我出门了!”
“去吧!”牛庚应了一声,随即布帘内探出一张手,他一把将大鹏攥住,靠近大鹏低声道:“大鹏,今晚你就别回来了,咱家的果园也快熟了,得防着点,看见有人偷你只管射死他!你叔祖父在县上于家当客卿,是个大官,射死几个难民不碍事,晓得没?”
牛大鹏好奇低声问道,“爹,叔祖父长啥样啊?老听你提他我都没从没见过他。”
“去去去,小孩子别管这事儿,你只要胆儿大点就是了,这世道啊,你就该凶狠点这样别人才怕你。”
牛大鹏被推出堂屋,一脸悻悻之色,抬头之时,见到新来的邻居墨白叔正含笑看着他,大鹏黝黑的脸上随即绽放笑容,招招手,“墨叔,吃中饭了吗?”
萧默含笑点点头,“大鹏,注意安全。”
大鹏背对着坐在门槛上的牛庚,向萧默眨眨眼睛,轻声说了一个三字,旋即不露痕迹地向萧默比了比北面后山的手势。
萧默顿时会意,眼睛瞥见牛庚正瞪着黄豆眼恶狠狠盯着自己,心中好笑,便详装不耐烦向大鹏挥挥手,“得了,我身板硬朗的很,不劳你操心。”
大鹏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快步直奔后山。
“哼,又想攀关系!”牛庚翻着黄豆眼瞧了萧默一眼,鼻孔哼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堂屋。
萧默恍若未闻,悠然喝着茶,眺望小河对岸镇大街上忙碌的人群。
萧默的木棚屋还有牛庚的青砖房位置都很巧,背后是连绵大山,正前方不到二十步则是一条清水河,镇大街紧贴着河,此去镇上赶集不到一里地,若想去后山打猎也近的很。
与萧默和牛庚相邻的还有几房住户,不过那几乎都是十足的烂民,连粥都只敢一天喝两顿,平日里一般不出门,出门必是为了讨米吃,也因为此,牛庚一见到旁边邻居门一开便立马回屋。
这已经是下意识反应了。
日渐渐西斜,一晃眼便到了下午,街上人迹渐稀少,喧哗退去,余晖泼洒而下,透过那数棵老白杨在河岸投下一圈圈斑驳的光影。
萧默百无聊赖的折身进屋,变戏法一样从屋内掏出两条鱼儿,随即就在木棚屋前支灶生火,将鱼儿洗净,穿膛开始烤鱼。
萧默烧烤造诣还是有的,打小就会,数十年前烤的烧鸡连洪钧这对食物一向很挑剔之人都赞不绝口,虽然很多年没烤过了,但手艺就是手艺,稍微熟悉一会儿,底子还在。
萧默厨艺或许达不到蓝蝶那种神厨级水准,但放到一般县上酒楼做个小厨那一点问题都没有。
炊烟袅袅升起,萧默的动作很稳,伴随着一撮撮调料洒下,那醉人的鱼香开始散发开来。
萧默眼皮一翻,心下不由得好笑,他甚至能听见隔壁牛庚口水吞咽声音。
天天喝粥,一个月就吃那么一两次肉,嘴巴都能淡出鸟了。
牛庚趴在侧门门上,黄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实在是想冲出去讨半条鱼吃,可一想到平日里没给这新来的烂民好脸色,又觉得拉不下脸。
“哇,墨叔叔,好香哩。”
刚听书回来,身穿朴素蓝色长裙的柳珊珊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蹲在萧默身边。
柳珊珊,牛庚的女儿,也是这安义镇上的一朵雏花,才十三岁就是个美人胚子,就是廋了些,牛庚对这个宝贝女人那是真的用心,衣服虽然谈不上鲜艳,却一尘不染,给人一种清纯、干净的感觉。
在这贫民窟,也就年纪稍微小了些,否则像柳珊珊这样的女孩儿不知有多少双饿狼的眼睛盯着,即便是如此,牛庚也是将这唯一的女儿当成掌中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回来啦?”萧默含笑看了她一眼。
“嗯!”柳珊珊脑袋点了点,水灵灵眸子却是一直往篝火堆上的烤鱼凑,神色稍显忸怩。
“喏,一人一条。”萧默笑呵呵地将一条已经烤得金黄飘香四溢的鱼儿移到柳珊珊嘴边。
柳珊珊接过鱼儿,浅浅一笑,露出左脸一个小酒窝,她望着萧默那略感沧桑但棱角分明的脸颊,瓜子脸上树泛起一丝红晕,“谢谢你,墨叔叔,你真是好人。”
萧默咧嘴一笑,宠溺似的轻轻摸了摸柳珊珊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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