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给江烽一行人带来的麻烦,女孩有些懊恼不安,咬着嘴唇道:“那你觉得该如何?我看你你这两个下属叫你虞侯,你是哪个军的虞侯?”
江烽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有些懵懂的女人出现打乱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南阳斥候被杀,很快南阳方面就能得到消息,整个南阳刘氏方面控制的区域就会开始收紧大网,南阳在这方面的效率还是相当高的,上一次自己在白水畔,如果不是藏身关中李氏的大船,还真不好过关。
原本江烽是打算从过申州东进,沿着淮水南岸在淮渎庙处渡淮,过平氏、上马到南阳,再从南阳沿方城官道走叶县、襄县入许,最后到汴梁。
刘同为南阳经略使,治下四州之地,除了申州新入南阳警备较严外,只有经略使府所在的南阳城防范严密,像其他州县都相对宽松,江烽作为斥候还是比较了解这个情况的,他也是就是打得这个主意,穿州过县,只要不进州城县城,选择小集镇和村落驿站歇息,估计问题都不大,哪怕真的被南阳方面注意到,只要出具官条,也能过关。
但现在情况变了,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三匹马的痕迹是遮掩不了的,两名南阳斥候在这里失踪,南阳方面肯定会要查个底朝天,除非自己丢下马匹走人,但三人在一块儿也一样会引起南阳方面的怀疑。
第二十二节 鞠家人和许氏余孽
现在自己一行恐怕就只能改变线路不走大路而改走小路了。
马上转道向北沿着淮水而行,择机渡淮,然后贴着桐柏、慈丘一线北上,这一线是山南东道和河*南道的分界线,也是蔡州和唐州的交界区,以目前南阳方面和蔡州方面微妙关系,两边都还在整肃消化自己到口的东西,都不会过分刺激对方,所以就只能冒险走这条线。
只不过这一线到文城栅、嵖岈山直至冶炉城,皆是蔡州防御南阳方面的战略要地,当年李愬雪夜入蔡州就是走这里,一举解决了淮西吴元济盘踞危害,只不过现在盘踞蔡州的袁氏势力更大,而李唐朝廷却早已不再。
走这条路就意味着要弃马步行,一来本来是山路居多,二来本身也需要避开人烟稠密之地,避免暴露行迹。
丢下了马匹,也更不容易暴露,哪怕是入城进府也没有那么多顾忌,毕竟这个年代能骑马出行的人还真不多,都是有些有头有脸的角色。
“蕖娘,我是固始军假虞侯江烽,那你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江烽略加思索之后,就亮明了身份,毫无疑问这女人和蔡州方面关联不大,他也隐约能猜测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只是无法确认。
“固始军?”女郎有些讶然,“哪里来什么固始军?噢,我知道了,固始军,你们是光州许氏余孽?”
一句话就让楚齐和陈实都是面色一变。
江烽心中也是苦笑,这女子也真是缺情商啊,就算是不待见光州这边人,也没有必要这么大大咧咧说出口,这还怎么打交道啊?
似乎也是觉察到了自己有点儿失言,女孩也有些尴尬,不过也许是神经过于粗大,也就是这么一窒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蕖娘,我们曾经是光州军,不过光州许氏已灭,我们不过是一群夹缝中求活的可怜人罢了。”
江烽显得很淡然,也让女子残余那点儿不自在消失了。
“许家不自量力,居然和南阳、蔡州合谋妄图夺我申州,岂不闻与虎谋皮?结果呢?自寻死路,罪有应得!”女子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不屑,轮廓饱满生动的面颊上也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蕖娘,你是鞠家人?”见女子说漏了嘴,江烽也不惊讶,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女子是鞠氏族人,而中原之地虽然纳胡女为妾的不少,但是像申光这种小州郡里,也还是只有望族大姓中的重要人物可能性较大。
说漏了嘴,但是女子却也不在意,言辞却是更加铿锵激烈,“我是鞠氏族人,光州许氏谋我申州,让我们申光二州都沦为别人猎物,鞠家之难,许氏就是罪魁祸首!”
这番话一出来,江烽干笑,连楚齐和陈实二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二人虽然是下层军士,但这么些时日来也经常听到江烽谈及光州之难申州之灾,也知道申光二州之所以沦落到目前结局,也许个中原因很复杂,难以一言蔽之,但许氏一族的自大狂妄盲目冲动绝对负有相当大的责任。
“蕖娘,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想必你也清楚我们固始军现在的状况。”江烽沉吟了一下,“我等要去汴梁,你打算去哪里?”
“去汴梁?”女子颇感惊讶,“去汴梁干什么?难道你和梁王那边还有瓜葛?”
“你认识梁王府的人?”江烽听出了女子话语中的别样意思,讶异的问道。
摇摇头,女子犹豫了一下,“我有个师兄在梁王麾下任宣节校尉。”
当今诸藩诸阀皆袭唐制,但各藩各阀在执行上却各有不同。
宣节校尉不过是正八品上的职位,不过梁王麾下最高不过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也仅有两人获此高位,其余众将多为正四品下和从四品的将军,归德司戈虽然是个正八品上的军职但在梁军中也算是小有实权了,远胜于像晋地和感化军这等二三品官职满天飞的情形。
不过宣节校尉对于江烽来说意义不大,他要找的起码也是在梁王府中说得上话的角色,只能是梁王麾下的几大军头或谋主,比如朱、庞、葛、霍、丁、张、李、寇等将军,抑或敬、谢两大阀族。
江烽对汴梁这边情况一无所知,若是女子师兄是在某位大军头的麾下任职且或青睐,倒是可以借助这条线搭上话。
“你为何去汴梁?你们固始与汴梁相距千里,莫非你想要去投效梁王?”女子颇为惊讶的问道。
虽然接触就这么短短几个时辰时间,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江烽的有些不一般。
年龄不大,但是跟随他的两人却对江烽异常尊敬,甚至有点儿执以师礼的味道在其中,虽说那两名少年武技水准很低,但是精气神却颇佳,潜力不小。
可这个自称为固始军虞侯的家伙武技水准也不见得高明,起码还未突破天境,这样的角色在汴梁比比皆是,而自己师兄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突破了天境,在汴梁也只能说是后起之秀中的一个。
“呵呵,我这等人,蕖娘觉得梁王那边稀罕么?”江烽不以为然的道。
“那倒也是,那你去汴梁作甚?”鞠蕖微微皱眉,看在江烽眼中,混血风情中却多了几分妩媚。
“事情很多,我也从未去过汴梁,看看汴梁风情也好。”江烽没有明言,却邀请道:“蕖娘若是有闲,不如一道去汴梁一行?申州这边近期肯定会查得很紧,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们较劲儿。”
鞠蕖犹豫起来,她并不惧怕南阳方面的追缉,这等南阳斥候来都是送死,她乐得杀个痛快,除非是南阳那边数得上号的高手前来,在她面前都是有去无回。
可她也知道自己要想实现目的,不太可能,脸颊上的这一箭伤已经说明了南阳刘氏不是浪得虚名,不说刘同、刘玄,就是刘氏几个嫡子,无一弱手。
只是就这样放弃目的又非她所愿,所以让她有些迟疑。
“蕖娘,既然你师兄在汴梁,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请教一下你师兄,我想你师兄既然在梁军中担任职务,应该可以给你一些适合你的建议的。”
江烽的话终于让鞠蕖下了决心,去汴梁一趟,寻找更好的机会。
第二十三节 梁地
既然打定主意,一行人便迅速转道向北。
只是可惜了三匹健马。
这本是江烽专门挑选出来的良马,纵然无法和燕代那边的战马相比,但是在淮南这边绝对称得上是健马了,这等健马一匹价格绝对超过八十两纹银,这三匹健马几乎就是十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越过淮水,就进入了蔡州境。
蔡州,原称汝南,隋废,设豫州,后避唐代宗李豫讳,遂定名蔡州。
蔡州历来就是人才荟萃之地,但真正让蔡州闻名的还是李愬雪夜取蔡州,一举解决了淮西之患,只不过这对整个天下大势来说意义不大,诸藩的崛起已经不是李唐这个病入膏肓的破车所能驾驭的了,所以当朱梁独霸中原时,李唐的辉煌也就被扫尽了故纸堆了,哪怕它的后代们依然在关中不依不饶的挣扎,想要夺回属于他们的荣光。
江烽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鞠蕖。
他以为这位鞠家的妾生女应该是一个精于武技情商偏低不懂人情世故的宅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从朗陵山一路向北,过文城栅,嵖岈山,就是原韩地重要冶铁中心冶炉城。
这一线因为都是蔡州方面的军事防御重地,所以一行四人不得不偏向西面,从野地里穿越。
像江烽、楚齐和陈实都已经习惯了野地行进,江烽是斥候出身,而这二人虽然年少,但也是吃苦长大的,对于这种野地行军并不陌生,让江烽有些担心的是鞠蕖,没想到这位高大健美的女子却是在野地里行走如飞,让三人都有些跟不上,甚至成为探路的头羊。
四人一口气连走五天,从朗山境内一直过舞阳进入叶县境内,方才放松下来。
从叶县经襄城到许州,这一线已经算是梁地腹地,虽然经历了蚁贼的洗劫,但是由于蚁贼在梁地这边几乎是一沾即走,并未在梁地停留太久,所以反而对这边的影响要比蔡州轻得多。
当初蚁贼主力在梁地活动也更多地是龟缩在汝州的鲁山和河南府的伊阳之间,这里地处熊耳山和伏牛山之间,地势起伏,也正是在这里,蚁贼才完成了对伊洛流贼的整编,开始东返。
“虞侯大人,您说这叶县两个多月前才被蚁贼攻克洗劫过?”
看见眼前这繁盛热闹的景象,无论是楚齐、陈实,还是站在一旁的鞠蕖,都有些无法相信。
叶县地处要隘,自古就有“南通去贵,北达幽燕”之说,东至齐鲁,西望秦陇,关隘北阻,渡口北陈,这里是南阳盆地进入中原的第一要隘,从翻越伏牛山余脉——方城山就是叶县,而同样翻越方城山南下,就是南阳盆地东北锁钥——方城。
正因为叶县的重要性,这里虽然不是汝州州治所在,但却是驻兵要地,尤其是这里和许州的舞阳、蔡州的西平几乎是处于一条直线上,距离也相当近,若是骑兵,一也可跨三州。
照理说像这样的屯兵要地,蚁贼是不可能来攻,而梁军也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地方,但是蚁贼却真的攻下了叶县,并且一路东进,从叶县进舞阳,再横扫西平、吴房,委实让人震惊。
站在叶县城门外,江烽也有些不解,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眼前这人来人往的情形的确不太符合他心目中被蚁贼席卷一空的情形。
照理说叶县才被蚁贼横扫,哪怕是恢复得再快,也不可能有眼前的情形。
这会儿已经是接近酉时了,像一些州郡边境县份早已经开始准备关闭城门了。
要说叶县与南阳相邻,也属梁地边境县份,又紧邻伏牛山、方城山区,山寇盗匪应当猖獗,县城城门更应当早闭才对,而眼前,叶县县城大门毫无关门的迹象,来来往往的商旅仍然是络绎不绝。
甚至在城门外还有不少饮食摊,吆喝声和炊烟四起,完全一副承平已久的景象,这是被蚁贼才洗劫过的情形么?
看见江烽也是满脸迷惑不解的表情,陈实也不好再深问了,再问也许就把虞侯大人就问住了。
江烽实在有些不甘心,想了一想才道:“走,咱们先到那边城门口打个尖喝口水去。”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这里是叶县县城南门,从南边方城过来的官道直抵城门,两具腰粗的木制大型拒马摆放在路旁。
几名军士有些懒洋洋的斜靠在拒马边上闲聊着,一名队正模样的家伙正在翻弄着一名准备进城的旅人,大概是觉得没啥可查的,随手拨弄了几下对方的包袱,便一挥手,示意对方进城了。
一队驴驮队沿着官道而来,当先的领队热得满头大汗,显然是要抢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好在日头尚早,倒也赶上了。
几名军士的注意力显然都被驴驮队吸引了,目光都在打量着驴驮队所驮货物。
领队的汉子也是喜笑颜开,显然是对赶上了关城门之前相当满意,回头给后边伙计招呼了一声,顺手拿起搭在颈项上的汗巾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重新搭在肩头,足底布靴也是黄尘扑满,疾步走来。
“兄弟,孟都头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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