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加以整编和训练,江烽认为起码要比那些新招募组建的新军要强得多。
“能为君上效命,乃是我等毕生梦想,属下焉敢邀功?”蒙充表现得比杨恒要更沉稳一些,“属下不过是提了一些建议,若无王大人的规划,此事断无可行。”
江烽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倒是有些老于世故啊,居然不贪功,还知道为上司邀功。
“嗯,既如此,你二人可有什么打算?”江烽看着蒙充目光中跳动的火焰,微微一笑问道。
这小家伙的武道水准进境很快。
他有印象,前年夺寿州时,蒙充还在学军中,基础打得很牢,但是也不过是刚入天阶之门,但是才仅仅两年时间,却已经一连破了洗髓、结体两期,现在已经隐隐有了踏足天境的实力了。
他现在才刚刚十六岁,对于一个原来未曾接触过高深武道的少年来说,这种进境已经相当骇人了。
哪怕这两年自己专门给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有针对性的传授了五禽功中的筑基术,但是能达到这种水准,也足以说明其武道天赋了。
对于这些从大道学堂和学军中成长起来的少年们,江烽是从来不吝惜的培养扶持的。
若要论忠诚,这些自小就在大道学堂和学军中被灌输了忠于自己的少年们才是自己最忠实狂热的拥趸,无出其二。
在学堂和学军中,这种理想和信念贯穿他们生活始终,可以说日后能易其志者,十中无一,这些人才是自己日后最坚实的后盾。
“君上,某有一个想法,恳请君上批准。”蒙充和杨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咬牙道。
“哦?说,难道对某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么?”江烽温言道。
蒙充心中热浪涌荡,一时间竟然有些哽咽。
对于他们这批人来说,江烽的感觉更像是亦父亦兄,只要江烽有时间,便会到大道学堂和学军中来看望和督促他们学习和训练,也经常和众人谈话,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这些少年们的骨子里。
江烽可以轻松的叫出学军和大道学堂中大部分人的名字,而且还能说出他们许多人的出身和一些琐事,每一次江烽的到来,都能让这些少年们热血沸腾,情不自禁,恨不能立即去为他死。
正式基于此,蒙充才想要让自己变成更有用的人,让自己能更好的为君上效命。
再度叩首拜服,蒙充这才抬起头:“君上,某恳请君上允许某去军中,某想用自己的一手一足来证明自己,来为君上效命。”
江烽听明白了蒙充的意思,略感讶异,但是却也没有反对:“你想去哪里?”
“君上既同意整编忠正军和德胜军,某愿去此两军新军。”蒙充坚定的道。
“你可知这两军亦是老卒组成,而且还是庐州籍兵员,他们未必欢迎你们这样的老淮右人。”江烽目光注视着对方,“你考虑清楚。”
忠正军和德胜军已经确定要整编了,江烽也明确表态以秦汉和骆成淦二人为军指挥使,组建淮右右厢军第一军第二军,而原来的淮右军九个军,加上濠州的一军团练,正式更名为淮右左厢军一至十军。
江烽的这个态度也再度让这些庐州籍将官为之震惊,相反,反倒是淮右老将们觉得正常,哪怕他们内心并不完全赞同江烽的做法。
“君上,某意已定,恳请君上批准。”蒙充态度坚决,“庐州兵也是君上的兵,淮右何分彼此?某定不会让君上失望。”
江烽点头,“既如此,某允了。阿恒,你呢?”
杨恒声音轻细而柔和,“某欲前往庄大人帐前听令。”
“哦?!”江烽又是一惊,这两个自己很看好的学军首领居然一个震惊接一个震惊给自己,杨恒居然要去庄永胜那里?“庄永胜?”
“嗯,某被抽到王大人麾下效力之前,已在崔大人身前听令,所以知晓庄大人一事,已然向崔大人告请,但崔大人未同意,所以恳请君上允许某去滕县庄大人麾下听令。”
杨恒的声音温和而平静,略显白皙的面孔上一双小而灵动的眼瞳,闪动着熠熠光泽。
江烽摩挲着下颌,一时间没有答话。
这两人都是他极其看重的未来希望,说实话他并不太愿意让这两个才满十六岁的少年去冲锋陷阵。
哪怕在自己军中十六岁的士卒并不算少,但是毕竟接触两年已经有些感情,而且他们的前途可期,但对这两人的热忱和努力,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劝阻。
“君上,某闻猛将必发于卒伍,又闻,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杨恒叩拜顿首。
“罢了,某同意了。”江烽喟然道:“你二人去军中,万事务必小心,某不是要你等畏战惜命,但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行为大事,切记。”
听得江烽这般一说,蒙充和杨恒二人都跪拜在地,热泪盈眶,声音哽咽难言。
能让君上说出这番话的,恐怕整个淮右难有,蒙充和杨恒都是聪颖之士,自是明白江烽对他们俩的期待和关怀,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看见二人拜伏在地不起,江烽觉得自己眼中也有些热意,扭过头:“去吧,莫做小儿女态,尔等是军人!”
“是,君上,那我等去了。”蒙充和杨恒擦拭掉泪水,相顾昂首,点点头,这才挺胸退去。
第八节 变乱
当蒙充和杨恒二人离去之后,江烽才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眼角。
这种感觉,连江烽自己都觉得有些稀罕。
说实话,来到这个时候三年时间了,之前他一直认为来到这个世界首要问题是求生存,只有解决生存问题,才能说其他。
可以说从在光州当斥候一直到固始成军,再到光浍二州入手,都一直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倾覆的状态下。
他根本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起他,那太奢侈,也是对自己和自己身畔人的不负责任。
如果说心态的成熟或者说环境的稳定下来,应该是在寿州纳入,甚至是在梅田郑三姓已然输诚之后了。
这期间,无数生离死别,刚刚建立其感情的郭泰,尚未熟悉的卢英峰,还有感触极深的吴十二,这些人都已经逝去,哪怕是铁石心肠,也免不了在这种挣扎搏杀的环境中生出一份感情。
对江烽来说,身畔的众人,还有学堂学军中那些将自己倚为唯一支柱的少年们,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很显然,他做不到,哪怕自己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感情,但是周围的人却已经融入到了自己生活中。
所以,他可以对自己不熟悉不了解的人或事漠然,但却对自己周围的人格外看重。
蒙充和杨恒无疑都是学军中最优秀的,他们也同样对自己有着最诚挚最质朴的感情,他无法辜负他们的这种挚爱和尊敬,所以他不愿意见到某些悲剧的上演。
但他同样知道自己这种感情是危险的,作为一方阀主,如果将过多的个人感情代入公务中,那后果难以设想。
就像蒙充和杨恒所言,淘尽黄沙始见金,不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何能砥砺成材?
重新整编的忠正军和德胜军为淮右右厢军第一军、第二军,按照江烽和崔尚的意见,这两军均不会留在庐州,而且都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整训,进入淮北战场。
这同样也是秦汉和骆成淦的意见,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如果不能用战争来证明自己,那么这支军队对于淮右来说就没有成立的价值和意义,淮右右厢军的第一军和第二军不是团练军,而是一支能打仗的正规军。
以蒙充的武道水准和在学堂中所学,江烽相信蒙充可以胜任一个营指挥使或者营指挥副使。
他希望蒙充能现在营指挥副使的位置上锻炼一样,学习一下如何指挥一个营的战事,同时有助于他自己建立威信,这不单单是靠武道实力就能赢得认可的。
庄永胜那边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到现在江烽也还不清楚庄永胜发展得如何。
从苏铁那边传来的消息,庄永胜应该是初步获得了卢启明的认可,让其率领本部前往滕县驻扎。
滕县位于徐州东北角,与兖州和沂州交接,也是当前灾民流民大量南下的重灾区。
尚不清楚庄永胜下一步打算,但是江烽授予了庄永胜临机权变之权。
只要是有利于下一步淮右兵进徐州,无论什么条件,什么手段,什么对象,都可以答应,都可以使用,都可以接纳,一切由庄永胜自行决定,先斩后奏。
庄永胜面临的局面非常危险,一方面卢启明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在关键时刻帮助淮右这边弹压各方,甚至要起到杀手锏的作用,江烽对其期望很高,而杨恒此去,也许就要走上风高浪险的第一线。
也罢,该来的始终要来,年轻人如果不经历一帆风浪,又如何能成长起来?
*****************************************************
淮右右厢军的组建速度相当快,在江烽以防御守捉使府令下达到庐州的第三日,秦汉和骆成淦便受令开始组建右厢军的第一军和第二军。
接近万人的忠正军和德胜军将士本来对被解散就是满腹怨气,但是迫于形势他们也清楚只能如此。
他们中间相当多人都是世代军户,甚至是从杨行密时代就开始世代从军了,现在要让他们回家侍弄田地,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甚至还有相当多已经被解散勒令归家的军户军士不肯离开庐州城,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派代表到了浍州和寿州,分别去防御守捉使府和宣抚使府呈递书信,请求给予出路。
现在局势骤变,不但裁撤之令收回,而且还要重新整编为淮右右厢军第一军、第二军,哪怕明知道可能一旦组成就要上战场,但是对这些早已经习惯于战事的士卒们来说,这反而是一种解脱了。
没有用处的军队,那就是该被裁撤的军队,而有仗打才意味着你有用。
九千多忠正军和德胜军士卒,除了筛选后留下来的五千人组成两军,以及一部分的确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而无法胜任军队生涯的士卒外,仍然有两千余人不愿意离开。
哪怕防御守捉使府为他们在庐州、濠州和寿州任意一地提供必要的耕种土地和安家费用,但仍然效果不佳。
对于这些人来说,军队和打仗已经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旦失去这种生活技能施展的机会,他们也许就会沦为最底层的赤贫群体,或者就是盗匪。
“成淦,何事这么急迫?”秦汉刚来得及穿好盔甲,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厅堂外闯来,这个时候能直闯他处的,除了骆成淦,别无他人。
“楚真,怕是要出事。”骆成淦脸色阴沉得吓人,冲进来径直道:“那两千余人不肯散去,在城门外鼓噪,要求君上再组一军。”
秦汉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因为长期在平卢,这一别二十年多,反而对庐州这边情况不及骆成淦熟悉了,但他也知道这种不服王令的事情,最容易授人以柄。
本来从忠正军和德胜军中整编重组两军之事在淮右内部就有不同意见,甚至江烽最初也是不太愿意从德胜军和忠正军中重编军队的,甚至将濠州团练整编都没有考虑从忠正军和德胜军中来重编。
应该是淮北战事迫在眉睫和严序以及自己这群人的主动投效,这才释去了江烽的疑心,终于同意在德胜军和忠正军中重编新军。
按照秦汉和骆成淦的意见,重编两军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将九千多残军全数整编,这既不可能得到防御守捉使府的批准,对于淮右来说也将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要知道军队一旦编成,那边马上要考虑武器、盔甲、衣袍、驮马、运车、粮草等等诸多军资,这对于目前的淮右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秦汉和骆成淦并不担心这帮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他们最担心的是江烽一纸命令下来,要求自己两军来对这帮“乱军”进行清剿,那就棘手了。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在与东海军、镇海军战事中存留下来的袍泽,甚至很多人本来还是亲朋故旧,这个时候突然要求他们挥刀相向,他们如何能做得到?
可是站在江烽的角度,本来就已经网开一面给了你们出路,甚至还专门为此新建两军,可如果军队不听命令,那还是军队么?
只怕庐州城中的淮右左厢军诸军就要按刀扶剑,侧目而立了。
这是最让秦汉和骆成淦害怕的。
从内心来说,秦汉和骆成淦也很同情这些袍泽兄弟,杨吴已灭,他们何去何从,回乡间,他们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