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冯延巳和冯延鲁两兄弟率领的北线大军在滁州却遭遇了杨溥大军的顽强阻击,双方在永阳鏖战三日,战局僵持不下。
后东海军一部在冯延鲁的率领下从侧翼攻占全椒,对滁州州治清流进行包抄,忠正军和德胜军被迫后撤至,冯延巳大军趁势掩杀,忠正军主将杨澈率先逃命,导致忠正军脱离战场一泻千里,全靠德胜军勉力抵抗,击退了镇海军的追击,方才避免了全线崩溃。
与此同时驻扎在楚州的李也发现了蚁贼在山阳东西两端的涟水和淮阴一线开始大规模渡淮,一方面开始命令海陵军全面戒备,另一方面也向正在气势如虹向宣州与和州两个方向全面推进的李报警。
面色阴沉的李狠狠的将案桌上的东西一下子全数推了下去,笔墨纸砚哗啦一声落在地上,帐内的众将噤若寒蝉。
“怎么一回事?蚁贼那边怎么回事?”李阴冷的目光在众将身上扫射,最后落在了徐脸上,“蕴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心中一阵叫苦,这个时候却来问自己,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他早就向李建议过,不要急于求成,杨溥不过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放任他去也做不了什么,现在杨行密的影响力尚存,越拖下去,只会对己方更有利,甚至可以实现水到渠成的禅让。
现在并不是兴刀兵的好时候。
而且如果真要兴刀兵之事,那也一定要把徐知询拉住,这样一来徐氏兄弟联手,最不济也能避免徐知询投入杨溥怀中,哪怕徐知询控制力的兵力再少,徐知询再是无用,那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孤立杨溥,团结所有人。
可李一意孤行,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发动,或许他也担心蚁贼一旦南渡对楚扬二州这两处根本之地带来毁灭性打击,使得他日后与杨溥的争斗陷入劣势吧。
要这么想也没错,只是对蚁贼的拉拢和劝说就显得有些轻率了,越是这么示好,说明己方也是惧怕对方,更增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越是想要对楚扬二州垂涎。
承诺给他们的东西哪里能比得上他们跨马渡淮来自己拿来得方便呢?而且一旦得手,那就是任取任予了。
第一百一十节 远交
“君上,怕是蚁贼按捺不住了。”徐稳了稳心神,还是筹措话语,“秦权那帮蚁贼本来就无所谓信义,我们开出的条件再高,也不可能满足他们的**,所以这种事情其实我们应该有准备。”
“这我知道,但是当初我们是希望拖住他们延缓他们渡淮的时间,但是他们现在却反应如此之快!蕴圭当时你不是说他们是盗匪,要组织起来很困难,时间会拖得很长么?”
李还是不依不饶,其实他也知道秦权不可信,但是他希望用收买方式拖住对方,让对方在自己拿下整个吴地之前来不及反应,事实上这一切也在按照他的进度在推进,润州、滁州都已经落入自己手中,和州也是指日可下,剩下的也就是庐州了。
唯一有些超出预料的就是德胜军未能全歼,被其逃回了庐州老巢,这却是一个大麻烦,一旦攻入杨氏起家之地庐州,只怕其反抗的烈度就会倍增,而庐州地广人稠,而那寇文礼却对自己的招揽无动于衷,要想拿下庐州却是一件难事了。
短时间内不能拿下庐州,一旦被蚁贼大规模渡淮进入楚州境内,以海陵军那几万兵马,纵然有本地州军协助也难以抵挡得住蚁贼如野蜂一般乱蛰,而驻防在扬州的牙军却又需要防守扬州,这是根本之地,不容有失。
“君上,秦权奸狡如狐,狠辣如狼,淮北已经被其糟蹋得差不多了,他十多万大军,这冬春之际,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急需粮食,只怕这才是他迫不及待要渡淮的主要原因吧?”
徐也知道李也并非要责难自己,而是此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眼见杨溥灭亡在即,一统吴地大业可期,现在却被蚁贼可能破坏了,甚至可能带来更为严重的恶果,如何不让李生气?
“可我们承诺支持他们粮食,只要他们呆在淮北不渡淮!”李还是气不过。
“君上,这帮蚁贼如何能信?都是一帮见利忘义之人,否则如何会沦落为蚁贼?”徐又好气又好笑,这位主君有些时候心思深沉得可怕,有些时候却显得有些孩子气,让人无言以对。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李的目光从徐的身上移到其他几个武将身上。
打仗还是要靠武将,徐虽然老谋深算,但是还是缺了一些胆魄和勇气。
“君上,杨溥虽然打算死守庐州,但是我们只要集中力量猛攻庐州,属下相信可以一鼓作气攻克下来,现在忠正军已经彻底崩溃,德胜军虽然还有些战斗力,但是我们现在占据绝对优势,如果君上还是不放心,不妨邀约淮右出兵,共分庐濠二州!”
长须武将轻轻捋了捋自己颌下长须,一字一句,显然也是深思熟虑。
“啊?淮右?这如何能行?江烽那厮虎狼之辈,本来就在找机会插手我们吴地之事,这要邀约他合击杨溥,岂不是引狼入室么?”徐大惊,连连摇头。
“徐大人也知道淮右一直磨刀霍霍,图谋庐濠二州,如果我们不邀请他合击杨溥,徐大人觉得江烽就会老老实实呆在寿州么?”长须武将嘴角掠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徐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对方话说到点子上了,不邀请,淮右就会行君子之礼,不觊觎庐濠了?那江烽就真的变成了圣人了。
李显然也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倒没有太激动,只是轻声问道:“那以你之见,我们若是将濠州让给淮右,江烽可愿与我携手合作?”
“恐怕不够。”长须大汉摇了摇头,“江烽胃口极大,以他这几年的作风来看,几乎都是行蛇吞象之举,固始一县就敢吞并浍州,刚得浍州,又敢冒险夺下寿州,既然他已经存了这份心思,濠州只怕早就是他心目中的囊中物了,岂能诱惑得动他?”
李皱起眉头,而徐更是连连叹气,连呼不可。
“仲华,你的意思是要把庐州让给他?那我们这么煞费苦心来一战,又有何种意义?”李按捺住内心的愤懑郁气,沉声道。
“君上,吴地诸州,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庐州虽然重要,但是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却是解决掉杨溥,只要除掉杨家势力,我们便能在吴地站稳,楚扬润常这四州才是吴地精华,才是我们的根本,其余诸州,得之,固然欣喜,失之,亦无关大局,我们现在还是要确立我们自己的正朔!”长须大汉皱起眉头道:“江烽想要庐州,就让他去拿,他拿到庐州,就不得不面对杨氏的反弹,杨氏一族在庐州的根基深厚,其拿下庐州之后必定要稳固统治,自顾不暇,势必难以对我们再有多大威胁,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应对蚁贼和越国。”
长须大汉的话立即赢得了包括徐在内的所有在场人的赞同。
李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非蠢人,在场诸将都是他的心腹,长须大汉的话也已经说得足够坦诚,现在经历了前期的一帆风顺,局面可能会出现波折了,蚁贼的加入,还有虎视眈眈的越国,都可能给一统吴地的战略代理巨大威胁,现在就不得不考虑如何最大限度确保战略意图实现的问题了,细枝末节该舍弃的就得要舍弃。
“既如此,吾便将庐州交与淮右,但前提是必须要两军合力攻下庐州,吾要杨溥一族。”
对如何处理杨溥一族,李也还没有考虑好,马上诛杀肯定不太妥,毕竟杨溥没有太多的恶名,他倾向于圈禁,将其束缚与江都看管起来,慢慢淡化其影响,在择机让其‘病死’。
“君上,我们还可以将宣州许与淮右。”徐建言道。
“宣州和歙州?”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阴笑了起来,“嗯,很好,便将此二州许与江家子罢了。”
顺水人情,本来宣州就不属于吴地,而且这宣州歙州也素来杨氏关系密切,将淮右的野心引往那边,势必让其与对宣歙二州有野心的镇南军产生矛盾,一举两得。
“君上,除了蚁贼和淮右之外,越地那边也需要主意,钱元狼子野心,与其父钱截然不同,不可不防。”徐进一步道。
“那你意该当如何?”李也知道自己这个谋主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钱氏那边早有安排,现在需要进一步强化罢了。
“结盟闽地王氏,许以重利,让其在南面策应,让钱氏不敢妄动;另外在杭州散布谣言,钱元兄弟甚多,其父钱贤明,钱元远不及也,加之其根基尚浅,其异母兄弟甚多,颇有不服者,可使间,抑或拉拢一二,只要能分其心便可。”徐捋须缓缓道。
这些手法都是手到擒来,且早有安排,这也是李敢于兴兵伐杨的底气。
越国虽然实力不俗,钱元也颇有大志,但钱逝去不过三年,钱元的威望不及其父十一,这是最大软肋。
其兄弟中颇有能文善武者,亦有不甘寂寞者,可钱氏秉持孝道持家,主张兄友弟恭,所以钱元颇受束缚,对其几个握有军权的兄弟颇为忌惮。
尤其是那钱元,娶了闽王王审知之女,与闽地关系密切,却又坐镇明州,钱元久有罢黜之意,却又找不到合适借口,只要闽地有所动作,必然会让钱元怀疑钱元,其威胁自消。
“好!此事就按蕴圭之意去办,某不吝钱财,不惜功勋,只要有功者,皆重奖!”
李大为满意,徐虽然为人贪鄙了一些,但是却也是有些真材实料的,策划这些事务极有韬略,一环扣一环,自己今日能成事,其功不可没,这一点李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是!”徐接上话,“只是这边和淮右的接洽,却也要马上去办,前些时日,某也安排有人前去联络,但是却一直没有音讯,加之这边情况尚不明朗,所以也未敢有过多的游说,现在情势不同,便需要君上授权一能言善辩者前去,与那江烽达成盟约。”
李微微点头,“蕴圭,你有何人可推荐?”
“萧俨机敏,属下以为可以为使。”徐推荐了一人。
萧俨与韩熙载等人素来相厚,也是李欣赏之人,徐也就投其所好,加之萧俨本身文武全才,武道水准已经逼近固息期,口才奇佳,所以正好是最佳人选。
“嗯,便依蕴圭所言,命萧俨出使淮右,务必求得盟约。”李斟酌了一下,目光又望向那长须大汉,“仲华,若是那淮右推托,不愿出兵,只想坐山观虎斗,那当如何?”
“某以为可以许之以濠州。”长须大汉沉吟半晌之后,方才缓缓道:“宣歙二州相距甚远,更类于远望,对淮右来说,恐怕最能拿到手的东西才是最诱人的,所以君上不妨予其庐濠二州,这二州皆是杨氏根基所在之地,其拿下二州,势必被杨氏的不满所羁绊,对我方赢得时间极为有利。”
第一百一十一节 两线
庐濠二州皆与其?!在场众人尽皆一惊,连李都有些不敢置信,瞪着眼睛看着长须大汉,“仲华,庐濠二州尽皆与淮右,淮右居高临下,我们吴地战略态势便非常危险了,你如何应对?”
许文稹,字仲华,乃是李麾下最得力大将,几乎李每战都是将其带在身边,与边镐号称李麾下武将中的左臂右膀,有勇有谋,极其善战。
“君上,蚁贼南渡入吴,某怕楚州那边海陵军抵挡不住啊,若是不能迅速解决杨溥,一旦拖下去,蚁贼突破楚州进入扬州,毁我根基所在,到时候我们纵然拿下庐濠二州,那又如何?”长须大汉喟然一叹道:“钱元也非善类,其野心勃勃,恐怕也有想要通过对外军功来巩固他自己的统治,情报已经显示了越地正在进行战争动员准备。”
“但钱元不是称主要是针对歙衢二州么?”李说这话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歙衢二州有什么?弹丸之地,没有了吴国的支持,他们自保都困难,何须越国如此大张旗鼓的作势?”长须大汉摇头,“再说了,钱元若真是有意要谋歙衢二州,岂会如此大动作?传檄而定是大概率,若真是歙衢二州不肯臣服,那再动刀兵也不迟,现在的越国动作,分明就是针对我们!”
说完这番话之后,长须大汉脸上又浮起一抹思索之色,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吃不准,周遭众人也不催他,都耐心的等候着,好一阵后,长须大汉才沉吟道:“也不排除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李精神大振,只要有缓和余地,那就是好消息。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断定其最大可能性还是针对我们,趁我们与杨溥大战,要趁机谋夺润常,这是越国一直垂涎三尺的地方,只是这里边也还有些疑点,我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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