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们马上承担起整个浍州城的城墙防御和日常巡逻的任务,要确保这座城市的安全和不受侵犯,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么?”
热血涌头,两个少年的目光中跳跃着火焰,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愿为主公效死!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从今日起,浍州城防我就交给你们学军营了,蒙充,杨恒,你们二人是学军营的首领,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服从命令,永不言败,这些道理不用我来教你们,我只要你们牢记自己肩负的重任,你们身后就是浍州城里几万人!”
“授旗!”江烽从身后卫士手中,将一面火红底子上绣着一只离巢高飞的幼雕大旗授予二人。
*************************************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仍然有着炙烤的威力,哪怕是肥水河里的水已然有些温热。
沿着肥水河畔急行军的士卒们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
连续多日的长途跋涉,因为需要避开盛唐县城里的寿州细作耳目,他们不得不从盛唐先行向南摆出奔赴霍山的姿态,走出数十里地之后才开始转道向东,绕行一大圈之后才开始北上。
这一趟时日耗费不短,而且谁都知道,这一趟不仅仅是行军,而且是要在行军之后面临着一场恶仗。
距离寿春城只有十余里地了,杨堪和许子清都很默契的下达了命令,让部队就地休息。
适当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个时候部队也需要进食了,否则从下一步开始,就是行军,进城,进攻,一直要到明天早上,甚至中午,看能不能顺利的吃上午饭。
许子清有些羡慕的看着第一军如行云流水般的传达命令,然后整个第一军如同一副被推倒的骨牌一般慢慢倒了下来,进入休息状态,没有多余的声音,除了传达命令的脚步声。
相比之下,第二军的战术素养就要逊色不少,起码在军纪和行动作风上比起第一军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一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让兄弟们抓紧时间进食和休息,不允许点火和喧哗!”杨堪目光平静,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阿满传信过来,他们已经赶到了东台湖附近,距离寿春城只有五里地。”
“老秦他们呢?”许子清更关心骑军。
按照计划,先是牙营和亲卫队进城,控制住东城门之后,再是第一军、第二军进城,最后才是骑军。
但是骑军要迅速控制整个顺河大街,堵死寿州水军增援之路。另外随队而来的术法师们要迅速选择好引火点,一旦寿州水军出营,便要即刻点火。
“阿满传来信说老秦他们暂时还没有联系上,但是骑军不用担心,他们的速度要比我们快得多。”杨堪对秦再道还是很信任的。
虽然骑军数量少了点儿,但是浍州军却是真的把骑军当成了主力来训练,按照江烽的说法,宁缺毋滥,宁肯数量少一点,但是骑军就要有骑军的气质。
许子清已经把地图再度铺开,借助着火把查看着这张按照郑氏和斥候汇总来的情报重新画出来的寿州东城门地形图。
“肥水在这里拐弯,这一带其实就是一处狭窄的平地,长濑津还要向下走几里地一直向西拐,这里既是寿春城的主要码头,也是水军的营地,……”
“难怪寿州军在东城驻军不多,的确在这里大军很难展开,要从东面强攻,起码要比西面和南面多付出一倍的代价。”杨堪点点头,“如果没有郑家,或者说郑家若是给我们设一个套,我们在东城门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许子清吓了一跳,“七郎,不会吧?郑家不会这么做吧?”
“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郑家真要这么做,对郑家自己也毫无好处,梅田两家也不会因此就放他们一马。”杨堪摇摇头,“寿春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扼肥水、夏肥水和淮水咽喉,辐射数州,兼之有芍陂灌溉之利,堪称鱼米之乡,握有寿州,钱粮无忧,可堪称王道霸,只可惜被梅田郑这三家豚鼠之辈占住,白白浪费了这等宝地。”
“七郎此言差矣,若非这等豚鼠之辈把持,今日焉能有我们浍州军的机会呢?”许子清一笑。
“也是,那就交给我们浍州军,让这块宝地在我们浍州军手中来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吧。”杨堪朗声一笑,“只可惜此次壮举主公未能及时赶回,否则就真的堪称完美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节 迷离之局
天色慢慢的暗了起来。
郑弘不动声色的沿着城墙边漫步。
三道城门都已经关闭,这是惯例。
入夜必闭门,除了北边的水门,因为有水军驻扎,由水军自行决定外,西门和南门到了酉时便要关闭,如无特殊情况绝不开门。
至于东门,本来寻常时候也就不开,每日只有早上和下午各开一个时辰,方便城中贵人们去导公寺和东台湖游玩,另外那长濑津码头的货物也会选择这两个时辰进城,其他时间便不开。
随着蚁贼退出寿州,虽然其他几县已经元气大伤,但是这却变相的促进了寿春城的繁荣。
大批稍有资产的乡绅都涌入了寿州躲避蚁贼,尤其是像安丰县那些小有资产的富户们,纷纷逃入寿春城中。
心在蚁贼虽然已经南下,但是由于被烧城一片白地,流民演变成盗匪,使得安丰和霍丘两县都成了混乱不堪的化外之地,而寿春城里的主事者们却一直没有下决心出城清剿。
梅田两家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北面河对岸的颍亳两州,那里的蚁贼仍然还在和淮北感化军缠战,至今都没有见出分晓。
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蚁贼最后突然南下进攻寿州,所以他们宁肯耽搁一年时间,也不愿意轻易把军队派出去剿匪,就怕被蚁贼打个措手不及。
对于他们来说盛唐和霍山已经不属于寿州了,而本来他们也在这两县没多少利益,而霍丘和安丰也都被毁成一片白地了,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清剿收复影响不大。
沿着城墙走了一圈,郑弘路过北面的云鹤楼时,云鹤楼上高朋满座,嘉宾如云,寿州头牌女伎绿珠悠扬的歌声正从二楼包房内的袅袅传出。
“岂不闻,三尺龙泉剑,匣里无人见。一张落雁弓,百只金花箭。为国竭忠贞,苦处曾征战。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
刚烈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好!”
“绿竹姑娘,侠气肝胆,……”
“春来兄自江都返,可曾见识扬州风华,与绿珠姑娘相比,可有铿锵之意?”
“梅大人取笑了,绿珠蒲柳之姿,如何能与扬州绝代相提并论?”
田春来从江都回来了。
梅田两家的主要人物在为其接风。
如果是在以往,梅田两家也许要邀请郑氏家族,但是近半年来,梅田两家对郑氏的态度也在悄然变化。
像今日一事,只是派人送上一张邀请帖,邀请郑氏家族族主参加,寿春城内谁都知道自己大哥身体不佳,已经久未出门了,怎么可能参加这种酒宴?可这些人却有意没有邀请郑家其他人,这显然就是不欲让郑家人参加。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田春来乃是田氏第一高手,年仅三十出头,虽然和梅家第一高手梅况的固息期还有些差距,但是也早已是太息后期的生勐角色了,就算是郑弘自己也要承认比起田春来自己要逊色一筹。
如无意外,田春来踏入固息期也是短时间内的事情了。
田氏靠山在淮南,田氏也来和吴王杨氏关系密切。
只不过近几年来,吴王杨氏和吴国权臣徐氏之间关系一直持续紧张,虽然徐氏掌握了大权,占据了主动,但是杨氏却在吴地根基颇深,徐氏也颇为忌惮,所以双方之间都不敢随意撕破面皮。
也不知道此次田春来赴江宁的目的何在,又有什么收获。
田春来是寿州牙军的副指挥使,而寿州牙军的指挥使是由梅况担任,虽然寿州牙军只有区区一营人,但是其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
远远的瞄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楼阁,郑弘面色沉静,只是静静的收回目光,再度迈步前行。
紧随在郑弘身后两人,紧了紧身上的武器,默不作声的疾步跟随。
沿着北城水门边上,郑弘悄然走入阴影中,这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了。
“二叔。”全身披甲的男子看见郑弘过来,躬身一礼。
“友禄,不必多礼了,准备好了么?”
钱友禄面颊上汗津津的,连声音都要有些变调:“二叔,最多一个时辰,丑时梅景就要来接班,而在子时之前,牙军都一直在巡逻所以只有子时这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足够了。”似乎感受到了钱友禄的紧张,郑弘笑了笑宽慰道:“放心吧,一切按计划进行。”
郑弘也能理解,这个外姓人能够坐到这个位子上也是不容易,梅景一直试图取而代之,而失去了郑家的支持,钱友禄也清楚他这个营指挥使也当不了多久了,梅景早已经在和下边人说了,九月之前,这个指挥使就要易人了。
“二叔,浍州军真的是全军进入?”披甲男子忍不住再问了一遍,虽然郑弘已经和他讲过三遍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有些不放心,手中的邯刀刀柄已经被汗水浸润得有些滑腻了,可他还是不踏实。
“友禄,你说呢?”郑弘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轻松一些,“浍州军的战斗力远胜于梅田两家手底下那些连城门都不敢出的军队,他们不但打败了韩拔陵部蚁贼,而且还把大名鼎鼎的蔡州军在固始城下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次是他们刺史江烽亲自带队,还有号称汴梁十二名刃的冰王戟杨堪辅佐,这一仗我们赢定了,但前提是你要让他们顺利进城!”
似乎是郑弘的话给披甲男子鼓起了一些斗志,披甲男子点点头:“那就好,二叔,听说那田春来回来了?”
“嗯,无需担心,一个太息期高手而已,听说那江大人贴身女护卫都是养息期高手,那冰王戟杨堪已经是登临固息期了。”郑弘下意识的拔高浍州方面的水准,既像是宽慰对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见郑弘一脸漫不经心,披甲男子也松了一口气。
“友禄,记住,一旦浍州军进城,务必将梅景控制那部分人封死在营中,缴械之后全部关押起来,定不能让其出门,若是有反抗者,杀无赦!”
丝丝杀气从郑弘牙缝中挤出来,郑弘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冷峻。
“放心二叔,我知道怎么做。”披甲男子也知道这个时候来不得半点仁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要反抗不服从,那他也别无选择,哪怕是最要好的袍泽,那也只有白刃相向了。
******************************************************
云鹤楼。
歌舞管弦,抑扬顿挫。
咿咿呀呀的小曲,悠扬高亢的高腔,萦绕不绝。
几席间,人心各异。
田春荣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堂弟兴致不高。
从江宁归来之后,他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堂弟似乎一直郁郁寡欢,颇有心事。
他大概能猜测到一些,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他家事,外人无从过问。
同样,对面坐着的梅家几子一样有些心事。
不仅仅是朝廷划走了盛唐和霍山,这两县在原来的老寿州里,无论是人口租税还是田土出产,两成都不到。
也不完全是蚁贼横扫了霍丘和安丰,霍丘是郑氏的根基,梅田两家在那边没多少利益。
安丰虽然损失巨大,但安丰最重要的还是田土和芍陂,这两样东西谁也搬不走,只要能招来流民,一两年里就能恢复元气。
堂弟担心的是吴地形势不稳,而梅氏则有些忧心淮北局面的糜烂。
原本霍丘郑氏一军被歼灭,正是梅田两家接管郑氏生意的好时机,但蚁贼还在淮北荼毒,这边又传来吴地形势可能随时会发生变化,不得不让人做什么之前都三思而后行。
从江宁回来,对吴地的情况,堂弟一直语焉不详,但田春荣感觉得出来,多半是对杨氏不利。
这冲淡了梅田两家达成的瓜分郑家生意带来的兴奋感。
“春来,是不是江宁情况很糟糕?徐氏要动手了么?”
一直不太多语的广额高颧男子目光微微一动,“大兄,我不确定,但我感觉的出来,吴王对徐氏很忌惮,甚至到了有些畏惧的地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吴王还是打算留在江都?”田春荣沉吟了一下。江都是徐氏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