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非常无力的感觉。
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就像是不管后人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一样让人觉得绝望。
更加令人觉得绝望或者诡异的,是她根本无法捕捉到这一份危机究竟来自于何处。
她攥紧了拳头。
指尖扣紧了掌心,甚至抓入了血肉,鲜血顺着指间的缝隙流淌而下。
第七百七十章 我为仙帝
凌雪开始缓缓闭上眼睛,缓缓松开紧攥着的手指。
她准备平静的接受死亡来临。
然而令她感到无法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顷刻间,这一份看似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致命危机突然就消失了。
毫无任何征兆。
就如同这场危机的突然降临一般,如出一辙。
她猛然睁开眼睛,刚才仿佛过去了千百年,然而只是一暂息的功夫。
鲜血与海水,海水与血肉,还在沿着既定的轨迹倾盆洒下。
她心脏狂躁的跳动着。
能够感受到浑身的鲜血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流动。
海风拂面。
她还能感受到几分微凉。
※※※
正当灭世的神玄道法即将以世人所无法洞察的方式,将一代妖皇抹杀在摇篮之中的时候,那双深邃眼眸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一身白色洁净的长袍,神情平静的回望着那双眼眸。
深邃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诧异。
纪无双明明还在与灵灭真皇对峙,他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所在的这一处小世界中?他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杀机并且找到了这里?
转眼他便想明白了第一个疑问。
纪无双的成名道法身外化身。
他们虚晃了一枪,纪无双也用了障眼法,这个男人并非是对凌雪此时毫不担心,只是他很冷静,知道还有更加致命的危机在等着凌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这双深邃眸子的主人仍旧理解不了为什么纪无双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所处之地,并非是寻常的虚空。
这是一个因与果交织而成的特殊世界,只要没有人与他因果相沾,那么就不会有人有可能透过真实看到近乎于虚妄存在的他。
因而,此地唯一有可能察觉到他存在的,除了折剑便是灵灭这两位真皇。
他确信不论是折剑还是灵灭,都不可能泄露天机。
因为他们的道是神州的道,而他们的身后便是神州天下。
更何况,哪怕是折剑与灵灭两位真皇也无法进入他所在的小世界中
这无关修为。
这只与因果有关,唯有与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因果联系,才可能在随时都在变幻位置的因果虚空中找到他的所在。
纪无双要怎么做才能与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因果联系?
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尽管无法置信但却又是唯一的可能。
那就是纪无双早在他们离开东域之前,便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而且还知道自己会脱离帝座。
然而这令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纪无双哪怕真是大帝转世,以他如今的修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
孤鸿被独孤夜以剑道封锁在血峡谷,两人转眼之间已经隔着一个世界交手了近千招,尽管远远不是这个在荒古称剑帝的男人的对手,不过他并没有自己会在血峡谷就此陨落的担心。
他承认,独孤夜的实力搁在当世已然超凡入圣,哪怕是帝城那三位老怪,单打独斗怕是也要栽在他的手里。
只不过独孤夜再逆天又如何,只要他不踏出天地为他设下的囚笼,他永远只能当一头笼中之虎,再如何凶猛也不可能置人于死地。
孤鸿目光一凝,崩碎了插在身上的断剑,缓缓开口道:“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你依旧不打算挣出帝座囚笼?”
独孤夜反诘道:“如今你还认为凌雪必死无疑?”
孤鸿紧紧盯着他,道:“我思来想去,还是不相信除了你之外这个天地还有哪个人能够在不断幻化的因果虚空中找到犁天大帝的位置,同样,我也不相信除了你之外凌雪还结实了哪位肯为她牺牲代价挣脱帝座囚笼出手的大帝,你说我太高看了大帝的力量,莫不是你将凌雪生的希望寄托在连神玄门槛都尚未窥探到的纪无双身上?”
独孤夜笑了,目光流露出几分复杂。
他想起了凌雪带着纪无双踏入死门之后的瞬间,纪无双义无反顾挡在用弱不禁风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的凌雪身前时面上流露出的决然神色。
有句话是那么说的
千万人吾往矣。
这就是纪无双当时展现出来的气势。
凌雪得到了死门的传承。
纪无双得到了生门的传承。
这一生一死的造化委实耐人寻味的很。
这些东西孤鸿大帝不懂。
但他独孤夜懂。
纪无双也懂。
※※※
犁天大帝回过味来的时候,神情中流露出来的几分诧异最后都化为了对眼前之人的讥讽。
世人当你是天下无双的无双皇,莫非在神玄境大帝的面前,你还敢妄称无双二字?
犁天问道:“你觉得你能救得了她?”
纪无双平静说道:“我认为我能杀了你。”
犁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无双天下的男人莫不是彻底疯了不成?
犁天大帝忍不住嗤笑道:“蚍蜉撼树。”
纪无双也笑了,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流出鲜血,显得腥红无比,“我不是蚍蜉,我是仙帝。”
七劫仙帝。
说完这句话,他的气势猛然飙升。
纪无双直接跨越了神通,踏入了神玄,一袭长发飘舞起来,眸子闪耀无比,仙气前所唯有的澎湃起来。
当真如同仙帝亲临。
感受着纪无双身上的气息变化,犁天大帝目光骤然一缩,猛然间,他想起了一切关于纪无双的传说,他这时候终于可以肯定,纪无双的前世就是一代大帝,而且照眼前这个势头,恐怕还不是什么寻常的大帝。
他目光一寒,指间引而不发的灭世力量终于释放出来。
气势威压疯狂上升的纪无双也伸出一指,无穷气旋在他指尖盘绕而起,里面蕴藏着他这两世对于九州之道、神州之道的理解,同时揉杂着独孤夜的剑胆传承,甚至还融入了生门那一份传承中关于神魔一境的理解。
这一指,几乎道尽他两世的道之巅峰。
一指落下,镇压诸天。
刹那间,天崩地裂,整个空间开始疯狂崩溃。
犁天大帝目光森寒无比,说道:“今日之后你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纪无双只是笑了起来,笑得咳出声来,每一声都咳出教人触目惊心的鲜血,方才在凌雪与折剑交手之前,他便已经想了很多。
他当时有些急了,想要看到凌雪戴上那一只玉镯。
然而到底还是不能让他如愿。
愿得一人心。
留在他这里的玉镯上镌刻这半句话,就像是谶言一样,在生命结束之前他还是没能得到凌雪的心,更不必说白首不相离。
不过这两世的起起伏伏,已经足够了。
他以燃尽神魂为代价,暂时恢复了前世七劫仙帝的实力,就像是昙花一样,在生命绽放最为绚烂的时候凋零死亡。
他的两世皆是因为女人而死,然而这一世,他并没有后悔。
纪无双回望犁天大帝,只是平静说道:“你也一样。”
第七百七十一章 白首不相离
孤鸿大帝已经不再与独孤夜交手,他只是凌空伫立在血色峡谷的环绕之中,微微闭着眸子。
不知觉已然黑夜,天上星河璀璨。
每时每刻,星河内的事物都在发生着变化,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历史,每个不为人知的片刻,都有人在历史的的长河之中销声匿迹,不再溅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浪花。
天上星河也无时不刻都有流星陨落,在天宇中闪耀出最后的光与热。
不论是妖还是帝王,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们不论是生还是死,都不会平静,因而他们的兴衰都可以在星相之上找到答案。
孤鸿在这里等着沧海国那边的消息。
独孤夜遥遥望了一眼星光璀璨的天际,收剑转身,转身离开。
他径自来到琴帝楚千影的冰棺之前,目光爱怜的拂过棺面,轻轻呼吸,水雾朦胧里棺中的美人。
感受着指间的冰冷,独孤夜怅然一笑,轻声喃喃道:“生门死门,你生我死。”
孤鸿大帝猛然睁开眼睛,望向星空。
一颗耀眼的白星不知何时已经偏离了轨道,直直的坠落而下。
在与洪荒宇宙的剧烈摩擦之中,星辰发出剧烈无比的火光,在天际拖出一条长长的火焰尾巴,看起来炫目无比。
孤鸿的眼眸里倒映着这颗流星的炫光,神情上流露出不可置信。
※※※
因果小世界不断坍塌崩溃,虚空的碎屑如飞雪一般落下,纪无双笔直的伫立,发鬓眉头已经满是寒霜,咳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袍,在距离他并不遥远的地方站着已经油尽灯枯的犁天大帝,一身长袍在漆黑的虚空之上盛放。
饶是到了这个地步,犁天的目光仍旧锐利无比,他注意到纪无双几乎燃烧殆尽的神魂依旧在散发着最后的火热,他咳出一口血,苦笑道:“看来你我是要一起陨落在此了。”
纪无双只是望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许是已经彻底没了气力,他嘴唇微张,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出口。
犁天抬头望了一眼还在崩碎的小世界,沙哑着嗓子问道:“她是妖,你是人,值得?”
纪无双扯起嘴角,做了一个嘴型。
我愿意。
※※※
凌雪莫名其妙躲过了一劫,然而心中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反而有种不知缘何而起的悲伤与慌乱,好像心中最重要的一角似乎突然被挖去了一般。
莫名的疼痛。
哪怕是此时被折剑重伤,也不及此时内心的痛楚。
她猛然望向那身白袍。
纪无双似是从未离开过,一直都站在那里默默守候着她,与灵灭真皇相互对峙。
他注意到了凌雪的目光,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
不知为何,凌雪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就像是心口堵着什么似的,恍然间有了几分想要落泪的冲动。
纪无双转头望向灵灭还有折剑。
折剑深深看了他一眼。
尽管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却能感受到因果小世界内发生的惊天变化,本该已经灰飞烟灭的凌雪如今依旧花容月貌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至于受尽东域膜拜俯视苍生的大帝正在悄然陨落,这一切十有**和这个男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他想不到一个距离神玄境门槛都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人要怎么阻止神玄大帝的必杀意志,不过他知道,纪无双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不觉得纪无双能够拥有什么东西同时去交换凌雪与犁天的两条命,即便是拿纪无双自己的命去换,都还需要赊账,不过就目前来看,纪无双真的成功了。
折剑对着纪无双行了一个礼。
这是对一个即将死去的绝世强者的最大尊敬。
一战之后已经彻底油尽灯枯的他明白此行已然必死无疑,哪怕身旁就站着一个以逸待劳的灵灭也不行,荒古琴宗哪怕如今已经没落,不过到底是当年的第一古宗,底蕴深厚无比。
折剑轻声说道:“杀了我,放过李元仙。”
李元仙缓缓闭上眼睛。
凌雪看了一眼纪无双,对方只是轻轻点头。
她目光复杂的望向折剑,然后远远斩下一剑。
鲜血迸溅而出。
折剑气息断绝倒在了涛声不绝的漆黑沧海之上。
灵灭似是还没有从这些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转折之中反应过来,半晌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李元仙跳下礁石,捧起折剑的尸首,目光深沉而悲伤。
走了几步之后,他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先望向凌雪,尔后又望向纪无双。
他不知道折剑死之前为何要对这个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男人施礼,不过他知道他的师尊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因此他用尽全身修为去观察这个男人,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猛然发现了什么。
他怔在了原地。
纪无双原来旺盛无比的生命之火,竟然在他们离去之后,陡然变得虚弱无比,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甚至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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