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语双手,顶多也就把张禄鼻子捶头骨里去而已。
以张禄的本事,根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而且剑还在郭崇礼肉中,没能拔出来哪。眼瞧着拳影袭至,张禄心说完蛋,伙伴们我先走一步啊,你们将来也记得给我立个坟手腕一拧,干脆就把剑刃在死太监腿肉里又绞了那么一绞。
郭崇礼原本的惨叫声瞬间就高提了八度,这死太监声线还挺不错,很有女高音的素质,锋锐尖亢,就跟利刃似的直透在场诸人耳鼓后面还带颤音儿,就仿佛张禄方才的举动一般,先狠狠一捅,完了再绞两绞。张禄距离最近,就被这音波攻击撞得脑袋一晕史匡威也隔着不远,本能地气劲儿一泄,就把拳头硬生生给顿住了。
拳风扫到,张禄鼻子一酸,好险眼泪没落下来
当即大吼一声:“谁再敢妄动,我就废了这姓郭的!”
腿上不仅仅有肉,也有筋哪,真被伤了腿筋,恐怕这位郭使帅下半辈子就只能坐轮椅啦倘若上阵,就得“雷神”道雪这个责任史匡威可担待不起。而且孤鸿道人见机也很快,挺剑直指史匡威喉头要害,史匡威被迫收拳遮挡,并且“噔噔噔”连退了三步。
张禄暗中舒一口气,赶紧把剑从腿肉里拔出来,血淋淋的,重新横上郭崇礼肩头。郭崇礼再度大叫,张禄脑袋略略朝后一仰,尽量距离这声源远一点儿,口中喝道:“别叫,再叫我就真废了你!”
就跟磁带断片儿似的,尖叫声嘎然而止终究郭崇礼也是练过武的,虽然养尊处优,也不至于这点儿痛就忍受不了,要死要活啊。他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待如何?放了咱家,一切好说。”
张禄“嘿嘿”一乐:“我待如何,使帅那么精明,岂会料想不到?不过求活命而已啦。”
“咱家本来就没想杀你,还想保你前程来着”
“抱歉了,草民不求前程,而且不惯给宦官磕头只要使帅放开一条通路,使在场的武林同道都能全身而退,草民就立刻放使帅全不再伤害使帅,纵你归去。使帅要不要草民发誓哪?”
郭崇礼脸上骤然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不必了,就让你们多活过三五天又如何?若敢害咱家的性命,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朝廷也不会放过汝等!必要五马分尸,七族诛灭!”
张禄嗤笑道:“别吹牛啦,朝廷要真有那本事,也不会遭蛮子年年侵扰了普天之下,真的都是王土吗?无须废话,速速让开道路!”
郭崇礼一声令下,身后的军将,还有堵着大门的兵卒,全都左右闪开,让出一条通道来。于是张禄和孤鸿道人一左一右挟持着郭崇礼,后面众人相互搀扶谭枫被刚拳伤了脏腑,步履蹒跚,黎彦超断了条腿,唐丽语双手俱废,全都不良于行匆匆便逃出了枫晚山庄。
可是官兵还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咱们接下来又该逃到哪儿去才好哪?大家伙儿全都注目谭枫,终究他是这里的低头蛇啊。谭枫说了,前面河边系着我家一条航船,为今之计,咱们赶紧上船,官兵一时三刻便追不过来。可是得罪了朝廷,天下之大,几无容身之地,将来如何,只能等上船了再商量吧。
张禄就在河岸上放开了郭崇礼。郭崇礼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张禄,好,咱家记住你的名字了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想竟然自蹈死路。”张禄咧嘴一笑:“草民不会跑远,就等着使帅来。”我确实不会跑远啊,只等着太素圣尊接我回归哪。
船行不久,黎彦超等人就请求暂且停靠一下,放我等四人登岸。苏瑾道:“今日多谢几位义士相救,只是行且不远,就怕官兵骑马追来啊。你们打算去哪里躲藏?”他们是顺风顺水而行,官兵在河岸上纵马疾追,很快就被甩得没影儿了。可是算算距离,也不过相隔才十几里地,怕你们上岸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给赶上哪。
风赫然和张禄二人各逞口舌,随口敷衍过去了。
四人登岸,眼瞧着航船重新扬起风帆,破浪而去,逐渐隐没在烟波浩渺之中。张禄转过头去望一眼唐丽语,就见她面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一向挺健谈的巨人女,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肯定是疼得说不出话来啦再看她双手,关节扭曲,血肉模糊,好几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要不是有玄奇界的疗伤之能,这人就等于彻底废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突然间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已在玄奇界内。张禄问话就在嘴边,当真不吐不快:“你们怎么那么信得过我,肯定我是假投降,不是贪生怕死?”
太素圣尊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任务完成,并无伤亡,下面排队来领取奖励吧兵器、功法、丹药、天材地宝,可以任择一样。”
张禄一撇嘴:“亡是没有,伤可不少!”除了他鼻子有点儿擦破,只是轻伤以外,其余三个人人挂彩,风赫然算是伤得较轻,可是被史匡威那一拳,拳劲沿剑而上,还是把肋骨给打断了两根,差点儿吐血。好在这会儿全都治愈了。
风赫然耸耸肩膀:“你又不是钧天世界之人,迟早是要回归的,倘若真降了那个郭使帅,必遭天之严惩”
张禄说那也比死强啊,顶多不就是断绝了武道之途吗?其实我挺怕死的,你们信不信?
空场中心,光柱投下,风赫然迈步入内,嘴里却道:“若是武道断绝,那跟死又有什么区别?”张禄一想也对,你们这些天垣世界的武夫,估计十个里有九个会这么想。
转过头去望向唐丽语,唐丽语笑着摇摇头:“我觉得,张兄不是那种人”
再瞧黎彦超,他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我在赌。”
张禄苦笑道:“好一场豪赌!但凡我把握不住机会,咱们四个谁都活不成啊。再说那史匡威拳脚若重三分,你们仨当场被震死的可能性也很大哪。干嘛不趁着我磕头的机会转身逃出去?或许,起码能逃出一个两个的。”
唐丽语正色道:“既为同组,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说话间,风赫然已然挑选好了奖赏他破境在即,求了两丸顺气静心、防止走火入魔的“玄元再造丹”缓步迈出光柱,随口问道:“张禄,你觉得若是咱们四个合战史匡威,胜负如何?”
张禄一撇嘴:“死路一条。”
“那若是你也达到窥奥巅峰,再加上一个苏瑾呢?”
张禄沉吟少顷:“那倒是说不上赢,起码不会输吧。”
风赫然点点头:“然后孤鸿道人可以对敌那名使剑的军将,剩下我众敌寡可见若是混战,有机会擒下郭某,或者杀开一条血路。可是咱们没能得着混战的机会,要一个一个比斗过来,真正十死无生”
张禄设想道:“或许孤鸿道人他们能够暂时拼死拦住敌人,咱们好保护着谭枫先撤”
黎彦超说算了吧“钧天的武人,大多胆落,谁肯拼死断后?除非咱们去死,让他们保走谭枫。”说着话,第二个迈步而入光柱。
风赫然指点张禄:“所以说,咱们自认没有什么行歪踏错之处,可这任务难度也未免太高了一点儿吧?简直就是让咱们去送死了我觉得圣尊不会犯这种错误,那么”
“正如小妹所说,”唐丽语微微而笑,“任务的关键,就在张兄你的身上。圣尊不会料错,你武艺虽尚待成长,智谋却大可弥补弱项。”
真的吗?我可不觉得张禄苦笑一声:“我宁可多武而少智。”
“以张兄你的资质,相信很快便能窥奥大成进而巅峰的!”
黎彦超选择了一块九星殒铁,也不知道打算去炼制什么兵器或者宝物唐丽语选择了一套灵宝真诰的内功心法。最后轮到张禄,他老样子,选择功法,本以为那就该奖赏玄洞寂然功法进阶,或者什么“二阶”、“三阶”吧,没料想到手的竟是名实论初步
我靠你给我各种第一册干嘛?我要读高级课程啊!
“不得泄露此界之事,违者严惩不怠。下次任务大约半年后开启,请预先做好准备。”
分手在即,唐丽语突然开口问张禄:“张兄,你怎么知道那姓郭的没有家室之累,所以说他不会受挟投敌?”
张禄随口回答:“那当然,他是个宦官嘛。”
“什么是宦官?”
“就、就是阉人”
“何谓阉人?”
张禄表情不禁有些尴尬,转过头去望望黎彦超和风赫然,那两人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这个黎兄彦超貌似明白了,你问他便是。”
可是唐丽语还没来得及问,便即脱离了玄奇界,返回天垣世界,睁开双眼,仍然身在那间荒野上的破旧祠堂之中。她略略舒展一下身体,翻身坐起,就见隔着明灭不定的篝火,黎彦超盘腿端坐,手里拈着一段木柴,双目炯炯有神,仿佛从来也没有被天所摄走过一般。
唐丽语招呼一声:“黎兄,下次任务,你还愿意与那张禄同组吗?”
黎彦超抿了抿嘴,沉吟不语。
“你不乐意?我瞧他人貌似挺不错的。”
“还可以吧若在两年前,他或许是不错的队友,但如今本领实在太差。我就怕有他在队伍里,咱们都会跟此次一般,生死须臾,但凡一点点行迟踏错,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境你真的认为,圣尊就永远不会犯错吗?”
唐丽语笑笑:“我并不笃信天,但我相信你我更相信,只要同心一意,就没有排除不了的艰险。”
黎彦超轻轻摇头:“你还真是乐观”说着话抬头朝祠堂外望去,“天快亮啦,咱们若是这便启程,午前即可抵达流云宗”
“那么午餐便可以叨扰风兄,与他痛饮一场了,甚好!”唐丽语站起身来,掸掸衣襟,突然问黎彦超:“你说,等见过风兄,咱们要不要再跑一趟东黎郡,去找张禄聚聚?”
黎彦超缓缓摇头:“再说吧”
“对了,究竟什么是阉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名与实
张禄这次前往钧天世界执行任务,收获就只有一本《名实论初步》——一开始就忘记取“草还丹”了,任务过程中也没有尸体可以给他摸;就理论上来说,郭崇礼身上或许有点儿好东西,但摸尸体和摸活人完全是两个概念,他底线倒还没有那么低……
再说了,他也不打算去摸一个还活着的死太监的身体……
返回天垣世界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于是点起蜡烛,赶紧翻看那本《名实论初步》。这书名字就不怎么老靠谱的,听着象哲学书籍而不是行气功法,打开来一瞧,果然,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在讨论名(概念)和实(实际事物)之间的关系。
在地球上,先秦哲学中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就很多,最突出的乃是公孙龙的《名实论》和《指物论》,这属于闲书,一般士大夫是不读的。但是张禄当年在中鼎上闲得无聊,阅读了很多裴玄仁四处搜集来的古籍,其中就包括这两篇。不过作为任务奖励获得的这部《名实论初步》,跟公孙龙的著述却并不相同,重点指出事物间的区别,以及概念所难以统括的那部分差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书把武术上升到武道的层次,也就是从哲学角度来阐述以武入道的可能性。全书文字晓畅,通俗易懂,张禄又是修过仙的人,一目十行之下,便即烂熟于胸。然而这玩意儿对自己真有用吗?我现在需要的恰恰是术而不是道啊!
当然啦,关于“术”的内容也有一些,最后两节附了张人体气脉图,提出了一套别出心裁、另辟蹊径的行气方法。可是张禄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又亲自尝试了半天,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就理论上来说,这套功法应该是有效的,但实际却总差着那么一点儿,完全练不成——真气根本无法循之而行嘛。
一直到天光放亮,他才终于轻叹一声,把这书给撇下了。回想自己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就觉得太素圣尊肯定是喝多了,否则没道理把自己跟黎彦超他们编成一组。自己的实力差着他们很远,动起手来完全扯后腿——至于说以智取胜,但对于一个自己并不十分熟悉的世界来说,阴谋诡计真能派上很大用场吗?
从穿入钧天世界,一直回想到全队离开,与其说基本达成目标的基础是自己的诈降和挟持人质,倒不如说全数建立在同伴之间的相互信任之上。但是初次合作,又哪来的什么信任可言?要么那仨货对天过于迷信,要么就是赌性实在太大……
张禄是研究过事物之间的联系,以及因果牵扯现象的,他相信事物发展有其一定规律,但同时也坚持偶然性因素在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所以说未来可卜也,但卜之难确也。难道太素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