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出来,翻江倒海倾吴蜀。
只是目前的四宝,好像还没有这么强的承受能力,无论是身体,抑或心理。
他缓缓移动着身子,企图找个更利于自己顺畅呼吸的合适姿势,可是彩云竟然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怀抱里,让他无法动弹。
四宝觉得自己憋得都要喘不上气了,他终于胆怯的问了句,“能先让我透口气吗?”
彩云哭得如此的投入,仿佛旁若无人;她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的低声念叨着心事,也不管四宝能不能听见,能不能听懂。
管他哪?
爱谁谁?
有个人倾听就成。
是活的就行。
彩云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四宝正企图挣扎,她哭着说,“不许动,你,让,我再哭,几声,不要破,坏情绪,呜呜呜……”
四宝无奈的摇了摇头,胸中虽然喘不过气,心里却美得开了花。
此时,这个多情少男额头上,刚被彩云抽打出的鞭伤,正丝丝拉拉,时隐时现的痛着。只是那些伤痛和拥抱的热烈温暖比起来,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额头和脸颊上的鲜血已经被夜风吹干,凝固了。
此刻,这个多情的少男痛并快乐着。
“别在为谁哭泣,来吧到我怀里,就算问我一千零一次,我还是那么的肯定。”四宝开始轻轻哼着自己创作的情歌了。
彩云在清冷月光下,低声倾诉着自己的心曲,四宝听不清;
四宝在浩瀚星空下,轻轻吟唱着刚作的情歌,彩云听不懂。
仿佛是鸡同鸭讲,鸭同鸡唱。
但那又如何。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追风的身子轻轻侧了过去,就连马儿都在羞涩着脸颊,敲打着心中的小鼓。
追风知道自己不能再怯懦与沉默了,过几天,它要向自己的心上马儿一吐相思的衷肠。
蚂蚁和松鼠们互相蒙着眼睛回到了自己的爱巢,于小天地间谈风论月,耳鬓厮磨。
这个异常寒冷而美好的夜晚,无疑是属于爱情的。
这爱情不分种群年龄,不分高低贵贱。
当它来临时,无论世界上最高耸的山峰或是最深邃的海洋,都同样无法阻挡。
*****
金兵的三千铁骑眨眼间旋风般的回到了金营,金扎吉的脸上依旧是那么的冷静而呆板,他端坐在马上严肃的训话,“都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本将军放你们一天假,不必操练。此外,明天中午有好酒好肉,只是谁来晚了,可就没份了。”
金扎吉翻x下了马,和几元副将交待了一番,又嘱咐亲兵去叫随队军医给孕妇医治。
金扎吉镇定自若的,就好像从没有度过生命中如此倒霉而尴尬的一天。
上午拼大战,被两把飞锅砸中鼻子,晕眩落马,败走五里坡;
晚上搞偷袭,对宋人女子一见钟情,理智丧失,撤回大本营。
金扎吉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的灾难与纠结,竟都来源于他为之钟情的宋人女子—苏六儿。
这个粗犷彪悍的北方汉子,这个铁面无情的大将军,甚至都忘记去问心上人儿的芳名。他使了个眼色,小兵们把婴儿从六儿手中抢过去抱走了,又给小丫头来了个五花大绑。
六儿气得直跺脚,她一拧眉毛,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想去阻拦,“金扎吉,你,你要把孩子弄哪去。再说,你不是说不绑我吗?”
金扎吉一吹胡子,瞥了她一眼,带着两个亲兵推搡着六儿七拐八拐,走了一阵,来到了一个帐篷外,他伸手一指,也不抬眼,“你先住这吧。”
一路上,周围正在巡查和没睡着的金兵们,或在路旁边晃悠着,或扒开帐篷帘探着脑袋张望着,或歪着身子躲躲闪闪的在帐篷间来回蹿动。
这些金兵万分好奇的往六儿身上来回打量,其中还时常夹杂着一些挑衅的口哨声。
不过,这帮子小兵再怎么张狂,也全被金扎吉的凶狠眼神给瞪走了,大家像见了瘟神似的,纷纷四处躲散了。
“喂,你怎么,怎么这么对我,我睡这安全吗?你绑着我,万一你那些手下有个不轨,我可没法反抗。”六儿仰起头撅着小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金扎吉面无表情,似有心事;他不气不恼,不笑不答,只是低头摘下了自己的虎头佩刀,轻轻挂在了帐篷门口。
挂完,他和亲兵低声耳语了几句,一扭头就离开了。
“喂,金扎吉,你答应过我,不会杀那个女人和孩子,别忘了你说的话!”六儿晃悠着神身子,惦着脚尖,扯着脖子冲着金扎吉的背影大叫着。
金扎吉魁梧的背影,在六儿怨恨的眼光下,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了。
金扎吉留下的两个亲兵不敢怠慢,一个在外面看守,另一个掀开帘子,进去点了油灯,燃了火盆,又到附近打了开水端进去,才请六儿进了帐篷。
六儿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不怕,毕竟自己也算小有见识了。她只是不知道金扎吉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个金扎吉,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哼,自己怀里还有一把小弯刀。
就是从这个金营里顺出去的小弯刀。
六儿一向认为自己算是一个经风见浪的女中豪杰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她沉住气,镇定的走进了这个帐篷,忽然一股奶茶的清香味淡淡飘来,借着火盆和油灯的光亮,环顾一周,她立时有些呆住了:
迎面是一张铺着梅花鹿皮的巨大床榻,床榻的上面叠放着几张雪白的羊皮坐垫,旁边还有一床金色丝绒暖被。
床榻左边是两把紫檀的太师椅,右边是一张紫檀八仙桌,上面摆着精美的银器酒具和瓷器茶具,桌上面竟然还扔着一本《春秋》。
乖乖的,搞什么鬼,这个帐篷从外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里面布置的这么雅致讲究,啧啧啧。
六儿一步步走近那张梅花鹿皮铺盖的巨大床榻,紧接着她眼珠子一转,大声叫嚷着外面的金兵。一个金兵应声跑了进来,低眉顺耳。
六儿眯着眼睛,左右看看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再看看那个金兵,微微一乐。那金兵也不含糊,耸了耸肩膀,眼睛瞪的溜圆,跐溜一下子跑了出去。
居然没得逞……
六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脑袋一歪达,一头倒在了床榻上。真是太惬意了,柔软的鹿皮,舒服至极,就是感觉有些残忍,阿弥陀佛,小鹿早死早超生。
小丫头伸着脖子,试图用牙齿把金丝绒暖被给咬散开,再盖到自己身上,连续尝试了几次,未遂未果。
我先睡吧,睡醒再说。
人哪,不能太贪心,就这样和衣而睡,没被子盖也好,反正火盆烧的紧,帐篷里越来越暖了。
原来人最幸福的,就是到哪都能倒头睡着。
甭管遇到天大的事情。
睡****,风平浪静。
六儿无疑是个幸福的人。
沾床就着。
*****
金扎吉刚才本来干净利索的走远了。可没多久,他拐了几道弯,前后思量,又绕回了自己的帐篷。他的寝帐原来就在六儿睡的帐篷旁边。
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名矮个小兵,屁颠颠,有些猥亵的跟在身后。
金扎吉进了自己的寝帐,摘下了重重的头盔,端坐在床铺上,叹了口气,“你叫,李,李什么来着,我听说你熟悉汉人的事情。”
矮个小兵偷眼看了看他,镇定的点了点头,“回大将军,我叫李东田,倒是略通一些汉地的风土人情。”
金扎吉起身用大手轻轻抚弄了一下自己的络腮胡,眉头一皱,略显羞涩的问了句,“我听说很多汉人都刮胡子,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矮个小兵心中虽然有些纳闷,但仍毕恭毕敬的答道,“是的,大将军您问这个……”说着,矮个小兵挑着眉毛,看了看金扎吉。
金扎吉闻罢,惊喜不已,双眼炯炯放光,身子一弯,“真的?是不是有什么工具?好用吗?”
矮个小兵慌忙点着头,“有工具,好用啊,当然好用,我每天都用。”
金扎吉激动的一把扽着矮个小兵的衣领子,对着小兵的脸蛋看了又看,果然光滑平整,令人羡慕。
他的嘴角微微翘着,唇上的胡子飞扬,“你,那个,能给我用用吧。”
矮个小兵目瞪口呆,简直是哭笑不得。
多大点事情啊,借个刮胡刀片。
刚才他生生被金扎吉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半夜突然被人叫起来,说大将军要单独问话,吓得他浑身直出冷汗,连连回想进来的过错……
金扎吉见矮个小兵呆得说不出话来,使劲给了他肩膀一拳,“给句回话,本将军只是借用一下,用完就还你。”
矮个小兵疼的一哆嗦,呲牙裂嘴,“大将军,不用还,我,我我送给您,您能先把我松开吗?”
金扎吉乐得像个孩子吃了糖似的高兴,一掌拍向矮个小兵的肩膀,“快去拿来,跑步往返。”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全都是人(加更)
金扎吉站在寝帐外,他手中拿着刚刚给六儿披上的那件披风,呆呆地伫立着。
那样子,仿佛在等待着黎明的来临。
这个男人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冰冷与孤独了太久。
夜已经深了,太阳早已隐退熟睡了,只有散淡的星光和一弯月儿悬挂在天空。
其实金扎吉一直喜欢看日出日落,那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他已经傻傻的看了二十八年的日出与日落。
从天寒地冻的北国家乡,一直游荡到草原,又从广漠无边的草原踏上了江山秀美的中原大地。
辗转来回,纵横南北,他竟然发现:原来大家看得都是同样的日出与日落。
照这么估计,再强大的帝国,也造不出两个太阳,既然这样,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无法回答,也不会回答。他所能做的就是服从主子的命令,随时被派往任何一个战场,快刀杀敌,甘洒热血,如是而已。
做威风的大将军时,他是一个自由的人;而陪伴主人的时候,他又变回了一个奴隶。
要么做一个孤独的人,要么做一个不孤独的奴隶。
别无他选。
金扎吉曾经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这样的生活,他忍受了太久,没有人准许他觉醒,更没有人需要他觉醒,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金扎吉方才萌生了一个突然的决定:为自己做一件自私的事情。娶老婆,娶一个宋人女子做老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反抗与挑衅,在大金国,目前只有王孙贵族们能讨得汉族女子做妻子。
但是,那又怎样。
金扎吉觉得自己跟随主子多年,又立过无数次战功,讨个老婆算什么天大的事情吗?
不算。
不算。
金扎吉的嘴角微微一乐,方才在马背上,他忽然想到上午大战时,大宋的小白脸将官提起的刮胡子事宜……
他心神不定,又有些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问小兵借刮胡子刀,他想要拾到的利落一点,才能配得起那个美貌的少女。
由刮胡子向自我发起第一轮挑战。
嘿嘿,一切改变从脸开始。
*****
彩云在鲁四宝的怀抱里,终于哭得累了,哭得精疲力尽了。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看也没看四宝一眼,一扑腾站了起来。
四宝还在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一见美人,立刻忘记了黑夜白昼、阴天晴天……可怜的胖姐还在忍受着伤痛的折磨,他却见色忘义,早把要去看望胖姐的事情忘到爪哇国去了。
还好,老天从来都不曾放过谁。
也不曾姑息谁。
不同的是,老天对于不同的人,打盹走私的时间长短不一样。
但惩治的结果都相同。
如此而已。
彩云苍白的脸依旧苍白,唯有眼皮红通通、肿胀胀的,她看也不看四宝,只当他是一坨狗屎,冷冷无情言道,“就当我今晚没有见过你,闭紧你的嘴,赶乱说,小心本姑娘割掉你的舌头。”
不是吧!
四宝张着干裂的嘴唇,眨巴着忽闪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额头,突然间刀割一样的钝痛起来。
这他妈是什么女人呀?
抱也抱了。
还抱了这么久。
现在一站起身子,甩甩衣袖,拍拍屁股,不认账了。
他以为只有****男人才能干出如此恶劣的勾当。
没想到女人也会。
四宝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拥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亏了,亏大发了。他愤愤的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