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张守仁看着路边的绿意,也是默然点头。
所有的将官和士兵,都是意兴十分昂然,脚下的步伐虽然是按着操典的规定步速走着,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脚步很快,而且还恨不得能再快一些。
当初奉命出征的时候,只有一两天功夫就是大年三十,此时却已经是深春时节,绿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很多将士在出征时,还是和家里商量着年夜饭饺子用什么来包,猪肉韭菜的当然好,不过牛肉的也不坏,羊肉白菜的尝试一下也行,当时是浮山亲丁队成立的第二个年,但对很多将士来说是加入浮山的第一个年,手头宽松了,家中娘子和小孩的脸上笑容也是增多了,所有人,哪怕是留在营中训练的人,对过年也是充满着憧憬和希望。
一声令下,打起背包便走,没有一点犹豫和迟疑。
令行禁止,没得商量,浮山就是有这么硬气的作风。
但行军在外,特别是历次血战之后,虽然死伤不多,仍然是有一些同袍从生龙活虎的弟兄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看着尸体被运回浮山,想象这些弟兄家人在看到尸体和阵亡名录时的悲伤,午夜梦回,哪怕是再坚强的汉子也不免是对家中的亲人有魂牵梦绕之感。
到了此时,终能还乡!
两边的景色再好,也是挡不住归乡的脚步了!
……
“杀!”
李勇新举起手中的狭长而锋锐的马刀,向着眼前那狰狞丑恶的面孔直劈过去!
刀锋过处,如同切在豆腐上一般,将那张脸斜斜切开,连同鼻子在内,整个五官都是被分成了两半!
“杀!”
所有的浮山骑兵们均是挥刀,过百柄长刀上下翻飞,在太阳下如同一道道闪烁的银光,然后刀光之下,又是一抹抹的血红。
这座战场是在范县北三十里左右,马队丙哨和丁哨两哨的残余官兵共一百二十七人,在这里清剿一座响马修筑的山寨,在诱使对方出寨之后,虽然是一百多人对五六百人,但一次冲击,响马们的阵形就彻底被打散了,然后浮山骑兵分别向左侧和右侧杀穿之后,又是兜转回头,将边缘地带想逃走的散乱的响马们砍杀一番,回头之后,变阵为一字横字,拉宽正面,将纵队分为两列,相隔五六十步,疾驰冲杀,这一次杀过之后,战场上几乎没有站立着的响马了。
“补刀,下去补刀,然后休息十五分钟。”
在一个多月的剿匪做战中,两哨的官兵战死不过三人,伤十五人,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最北有临清和高唐州,然后一路杀至东昌府城,再又西向南下,一直到水保寨和范县为止。
再往南,就是曹州地界,而响马们就算一路跑出去,浮山这边也是不追击了。
骑兵在前边扫荡,不停的打击成股的响马,后头也是由各州府组织团练结寨自守,东昌原本是繁富地方,极少响马,战斗力弱,只是东一群西一股的到处为祸地方,犹如蝗虫一般,被浮山骑兵打跨之后,不再成为大股,威胁不到大的村寨,更不提能攻打州县,浮山骑兵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最新的消息就是各州已经成组建商会,当然,是在济南的商会指导和提点之下在进行,由临清和东昌府之间的大商家们联手进行,而商团的成立方法和具体事物,也是向济南学习。
到这时,骑队便理解自己在东昌的牺牲究竟有多大的价值!
一百多人所创造的战绩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在这一个多月里,东昌府从最少过百股的千人以上规模的响马威胁中解除出来,不知道多少村庄和士绅的寨子从生死边缘被这一支浮山骑队拯救下来,原本浮山营在济南的胜利就获得了极高的声望,而这一个来月,骑队又是用斩首过千的辉煌战绩证明了自己!
在听到李勇新的命令之后,所有骑队成员都是下马休息,各人取下水囊,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
天已经很热,自己饮了几口后,骑兵们顾不得喝足,连忙把草料袋和水袋挂在马脖子下头,看着心爱的战马饮水吃料。
战马已经是换过一批,东昌府竭尽全力供给浮山骑队后勤补给,原本的战马在府城被照料的很好,这一批是东昌府搜罗来的,一个大府供给二百余匹战马还是很轻松的。
浮山总部那头也是由总后牵头,送来一批补给,包括新式火器和武器等等,在刚刚冲杀开始时,骑队几十个后勤人员赶着十来辆轻车跟在后头,同时还有百来匹用来换乘的战马也是被揽在一起,在后阵等候,在获胜之后,有一些人在战场补刀,给那些呻吟着的响马们在要害处补上一刀,结束他们的痛苦,更多的人在喘息着,在战场上恢复着体力,而在阵后,后勤车队和马队们也是慢慢赶了过来。
在浓烈的血腥气中,整个画面,都是有一种奇特的韵味,天空的碧蓝和大地的青绿,再加上军装的红蓝色与战马的白色灰色黑色,配上黄色泥土地上的坑坑洼洼和不停流淌的鲜血,无数具趴伏在血泊中的尸体……整副画面都是一种极致的暴力的美感!
第四百六十六章 遇伏(1)
李勇新斜倚在自己的战马腹部,刚刚的冲杀叫这匹爱驹也在不停的喘着气,打着喷鼻,不过这马养的很好,在□□的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一身膘也是十分的难得。他们原本的战马是从浮山骑出来,现在瘦的不成,正在东昌府城将养,最少要在一个月后,才能慢慢骑回浮山。
当然,现在命令还没有下来,何时能返回浮山营部,尚在朦胧之中。
而且,新的身份,新的格局已经在形成了,风声早传出来,张守仁不仅会恢复骑兵队巅峰是四百多骑的水准,而是打算仿辽镇的做法,建一个纯粹的铁骑营。
不仅是铁骑营,还是正经的骑战铁骑营。
张守仁的想法也是在不停的修正着,他一直想要的龙骑兵当然也是要建,不止是一个营,但在当前的局势下,一个轻骑和重骑结合,负责保护战场两翼,关键时冲锋掠阵的骑兵营也是十分的重要,上一次的西门之役,骑队就是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自己。
骑兵营是参将编制,将会有满编的两千五百战兵和两千五百人的辅兵,一个战兵配一个辅兵,两人三匹马,两匹战马,一匹挽马或健骡,所需要的银子当然是天文数字,光是每个月喂养马匹的精料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现在李勇新和他的麾下将士们都是半信半疑之中,以至于他们冲杀的格外勇猛……早日肃平东昌响马之患,返回浮山的可能性也就大的多。
现在每匹马的马腹两侧都挂着十几颗人头,李勇新和他的几个副手的战马上也是如此,他们的亲兵们还在割着死亡响马的人头,这些人头拿到东昌几府都是银子,当然是不能浪费了。
“今儿是初几了?”也不看人,李勇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战马,一边问。
“初十!”
“大人他们是二十二出的京?”
“嗯,没错!”
“一天走六十来里,算算时间,也该快回到浮山了吧。”
“初一那天到的德州,初四给咱们送来的敕令诏旨和委扎关防。”
“嘿嘿,你小子记的可是清楚。”
“那可不,委扎到来之前我就是一个总旗官的腰牌,委扎一下,立刻成副千户,将来马营成立,就是一个千总的职位。”
这厮说的唾沫横飞,李勇新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在那一天也是接到银制的腰牌,正面是灵山卫指挥佥事的官职和他的姓名,反面就是他的履历和长相特征,腰牌加上官印,还有兵部的正式委扎,从那一天起他李勇新就成了灵山卫的指挥佥事,同时也得到了游击将军的差遣。
张守仁麾下是十来个参将,二十来个游击,以浮山营报在兵部的两千多的兵额当然是严重的超编,就算这年头总兵副将都不值钱了,这个数额也是大大超出必要之外,不过如果算上已经招招募的两万新军,李勇新觉得,自己单独领一个铁骑营,似乎并不是白日做梦。
第四百六十六章 遇伏(2)
官职是升了,不过两哨的骑队袍泽还暂时没习惯改口,否则的话,早就该叫李勇新为将军或是游击大人了。
“情形有点儿不对。”
休息了一刻钟的功夫后,所有人都恢复了精神,现在轮到初刀的和割首级的人休息了,他们把首级的头发解开,然后把首级系在马腹的吊带两侧,接着就是弯腰喘气,同时开始拧开水囊的盖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解渴。
但李勇新和他的几个帮统助手都是警惕起来,做为一个身经百战,斩首过千的老骑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威胁来临时的紧张味道,那不是特别的东西,而是战场上种种怪异情形的集合,只有长期身处战场的人,才会通过一系列的细节上的判断,发觉到战场情形的变化。
他们是在一个洼地营寨前,这些死鬼建的营地距离范县县城有三十多里地,距离兖州地界有五里地不到,四周虽没有高山,但是有几条小河在寨子南边,北边则是一道高高的河堤,刚刚李勇新他们就是越过河堤,踏着堤上的那些青蒿一路冲杀下去,把猝不及防的响马们杀的屁滚尿流。
只有少数响马越过小河,逃往河对面的兖州地界去了。
这段日子下来,响马们已经知道,一旦逃到兖州境内,这些杀神也就不再追杀下去,算是暂且安全,至于对面的兖州府曹州地界的驻军怎么着他们,那是暂且管不着,至于浮山的骑兵们也是没有和曹州兵沟通的打算……有好几次,彼此的骑兵都隔着一座丘陵,或是一林灌木,或是一条小河照了面,彼此都是冷冷的互相瞧着……彼此大帅间还没撕破脸,济南的事刘泽清输了一阵,丢了脸,但并不代表曹州兵将的实力被削弱了,他们仍然是一支实力强劲的力量,在不打算大打出手前,张守仁的命令也是叫自己的部下保持相当的克制。
老实说,刘泽清的打算如何,现在登莱镇的总部方面仍然还摸不清楚,特别是,在官面上的文章做完了,一场恶斗后,曹州总兵的下一步选择是什么?
在情况未明之时,保持克制当然是最好的做法,虽然大家都明白,随着浮山进一步的强势,控制了东昌济南青州诸府后,登莱镇迟早会吞并山东镇,到时候,一省之地能不能并列双雄,也是难讲的很呢。
“是曹州过来的?”
尽管明白争斗在所难免,不过李勇新也是很难想象,现在的曹州兵马就能杀过来动手,这样的行径,和公然造反也是差不多了。
但不是曹州兵的话,对面的声息和动静,又是有十足的威胁!
低沉的马匹的喘息声,移动声,飞鸟的扑腾声,再加上一些大规模军阵移动时才有的细微声响,这一切离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这不可能是一支响马骑队能发出的声响!
这是军队,一定是正规的军队,而且装备还不错的军队才有的战场响动。
第四百六十六章 遇伏(3)
一般的响马,隔几里远就是驴喊马嘶,十分吵闹,而且也不可能有兵器和铠甲互相碰动时的清脆响声,他们只有壮胆子的吆喝声,喝骂声,漫无目的的吵闹声……
“全体预备,轻车向前,结阵。”
敌情不明,唯有先行戒备。
此时李勇新也是有点后悔,这一个多月杀的太狠和太顺手了,这导致他有点骄傲,同时也是为了集中力量杀敌,所以没有在阵后设掩护部队和游骑侦察,这样就被人家给围了起来,要是真的被包了饺子,那可就真的太冤枉了……
还好,因为没有设后阵,所有的后勤车辆都是跟了过来,此时也是紧急布了一个圆阵,负责的人员开始把车辆联结起来,同时开始准备轻车上的火器。
在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所有的骑兵仍然不慌不忙,他们的铠甲未脱,兵器在手,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太过值得害怕的,此时收了马嘴上的食料袋,开始提着马脖子帮着马下食,最后,在战事开始的时候,心爱的战马已经是把豆料给吞下去了……
“该死……”李勇新在心里咒骂道:“要是叫朱王礼这厮知道了,一定要笑死老子了。”
骑队四哨官,马洪俊走后就一直没有提上一个来,在西门一役后战死一个,现在就是剩下李勇新和朱王礼这一对双壁还在。
朱王礼大胆心细,李勇新举重若轻,犹重小节,这是张守仁和参谋处姜敏的评价,结果朱王礼没被人包了饺子,生死关头被张守仁亲自带人救了下来,他李勇新重视细节,结果就是遇到险境?
老子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