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头,我们死也死了罢,反正我们全死了,大人在济南也就知道荒信儿了……不值当叫咱们逃走,这一走下半辈子还能抬头走路不能?”
朱王礼和下属们相处十分亲密,不过对朱头儿或是简称的“朱头”还是很抵触的,不是这个时候,说话的那小子一定会被一通狠捶,但此时此刻,朱王礼唯有泣下而已。
不过战场上不是展现脉脉温情的时候,就在此时,那个冲过去的白甲又一次调整好了姿式,再一次冲插过来。
“个狗杂碎,当老子没马就收拾不了你?”
干掉一个白甲武官,尽管占的是人家铠甲重没爬起来的便宜,但朱王礼还是信心大增。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枪,不丁不八站着,枪尖向上,正对着敌人纵骑而来的方向。
“砰!”
两边武器相交,这一次倒是没有脱手,那个白甲一击不中,又是纵骑向前。
“想走?”
朱王礼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敌人一击不中,只能继续向前,这就是把后背卖给自己了。
那个白甲也知道不对,已经开始在马上趴伏下身子。
但已经晚了!
一柄长枪被当成投枪丢了出去,在半空中就是颤颤巍巍的晃个不停,但还是十分准确的刺中了那个白甲的后背。
就算是三重甲胃在身,也没有在几步范围内挡住重铁枪投掷的道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变化(2)
那个白甲发出骇人的叫喊,不停的用满洲话叫喊着,但很快,他的口鼻都溢出鲜血,终于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然后颓然倒地,就此死去。
在朱王礼解决了这个白甲后,他也不敢耽搁,立刻翻身上马,向着最后一处战场赶过去。
那里还有残余的弟兄和凶恶的敌人,除他之外,浮山骑兵们都不是敌人的对手。
现在清军还有四个马甲,四个白甲,而明军连朱王礼在内还有十三个。
十五对三十一,打成这样,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人虽死的不多,但其中的凶险,恐怖,给人的压力,实在是比千军万马会战还要厉害的多。大战场上,人的感觉是有依靠或是并不一定敌人对着自己。
这种小规模的冷兵器对战,考较的就是每一个人的实力。
实力不够的,此时已经躺在地上,要么死去,要么重伤待死。
这样的冬天,这样的地方,重伤员也是必死无疑,哪怕就是向来重视救伤的浮山这边也是如此。
在朱王礼上马的同时,就是看到两个浮山兵又被赶过去的白甲一枪一个,刺死在马上。
原本一直不怎么正面对抗的马甲们也是返了魂回来,开始与白甲配合,要把这些胆大包天的明军将士们彻底剿杀。
这个结果才是正确的,尽管他们已经付出了不该付的代价!
“不知道大人是否能知晓眼前之事!”
朱王礼已经策马向最后的战场奔去,局面不利,可能会全部折在这里,现在这个粗豪汉子心中所想的,也就唯有向张守仁报信这一个念头了。
眼前情形,以朱王礼的判断,绝非是孤立的小战场,清军一方,肯定在济南城外各处撒下了大量骑兵,隔绝战场,严防哨探,这说明,整个战场已经发生了清军一方不愿叫明军一方知晓的大变化!
……
……
把时间倒推上五个时辰,也就是崇祯十二年初四的傍晚黄昏,济南城头城楼子里呆着的张守仁,还正有一点闲豫舒适的感觉。
杀了个参将,斩首小三千匪盗乱兵,济南城里路不拾遗,官员们服气,士绅们敬畏有加,城头上民壮十分充足,这个城池,就算清军要攻过来,现在也是晚了。
别的不说,这两天民壮最少搬了几万块石头,几万根擂木,附近民房都拆了几百间,凑起了这些守城助资来。
库藏的什么万人敌之类的火药,加上城头的大炮,还有推杆、油锅、石灰等守城利器,清军来攻是可以,但最少准备付出伤亡数万人的代价才成。
就满清那点儿家底,不是张守仁瞧不起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儿。
“大人,各城门,垛口,都安排妥当了!”
大寒天的,又在城楼子附近,那北风呼呼的刮的不停,但营务处的钟荣和中军张世强两个都是跑的满头大汗,但脸上也满是轻松的笑意。
在他们身后,则是济南的联络幕李鑫和张德齐两个,此时也都是一脸的笑意。再后头,则是商会的秦、李等几个东主,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变化(3)
城防各事终于完工,而虏骑尚不见大举来犯,济南无事,他们的身家性命可保无虞,当然大家是笑的合不拢嘴了。
“大人,济南共有两万一千七百六十五个垛口,每个垛口,设民壮一个,擂木、滚石各一,每三个垛口,浮山营兵一人,推杆、万人敌各一、每五个垛口,浮山兵二,民壮四人,各式器械若干,支锅一口,沸油若干。每十个垛口,设一什浮山精锐,长枪手六,刀牌手二,火铳手二人,什长一人提调。每三十个垛口,由正目官守,每五十个垛口,由哨官守备,三百个垛口,由一贴队协守,各队队官游走各处,居中指挥。同时,每一百个垛口,由城中里甲一人协守,每三百垛口,由士绅两人并其家丁五人协守。至此,客兵,义勇民壮,士绅,里甲,家丁,并皆上城,物资齐备,本城可保无虞也。”
钟荣这个书记官不愧是小吏出身,这些琐细芜杂的数字,在他报来时是如数家珍,十分熟悉。
在他禀报的时候,张守仁眯着眼,端坐在原处不动,手中的铁叉却是在不停的摇动着。
原来眼前有一座小小烤箱,上头叉着一条烤鱼,正烤的色泽金黄,香气四溢,油水不停滴落,看样子就是十分馋人。
在场诸人,也不知道是谁没有吃饭,这时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去。
“哈哈,谁馋了?是谁?”
张守仁这会子倒是耳聪,一下子就听到了。
各人脸都是红红的,自是谁也不会承认。
“书记官辛苦,第一条你吃!”
既然无人认帐,张守仁也不逼问,将铁叉一递,送给了刚刚辛苦汇报的钟荣。
“谢大人!”
浮山中人并不会客套,钟荣接过烤鱼,自顾自的坐到一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见他吃的香甜,其余诸人,自是都十分艳羡的样子。
“我继续烤吧。”
张守仁笑的温和,对着众人说话也是十分从容。
“李先生,张相公,你们俩也是辛苦了。我已经同方伯和几位大参并苟明府说过,保举两位为军门赞画,方伯大人已经同意了。”
所谓赞画,其实也不是国家的常设官职,而是巡抚幕僚的一种任命。不过有这种官职任命和纯粹的师爷式的幕僚还是有区别的,以张守仁现在守备济南的身份,帮着两个书生举荐一个赞画的官职,还真的是不在话下。
而且话也好说,两个书生效力有功,实绩是明摆着的。
“几位东主,”张守仁又转向商会的几人,笑道:“大明斜封官什么的不好弄,几位也不会在意那个监生的名头,不过我替几位讨了几份匾额,上书皇明义民四个大字,另外各位的正室可以请敕封为六品安人,也算小小酬功吧。”
商人地位低下,不过也有种种手段加强自己的地位,比如花千多两银子捐个监生什么的,捐官在大明很难操作,不象后世的“我大清”可以花钱买到三四品的高官,除了红灯子不能买,什么缺份都能拿钱买,并且捐官儿能当正印官,也算是千年之下的一朵奇葩。
第三百四十八章 损失(1)
“多谢大人费心了!”
这一次城防周转物资的事才展开几天,但城中已经动员了大量物资。这城上城下堆积的到处都是,粗略算算,也有十万金以上了。
义勇总社的钱肯定不够,布政司衙门和府衙都要继续掏钱,然后由张守仁出头向商会统一购买。
就算是薄利多销也好,反正这一次大家都能小赚一些。
赚了钱出力是理所应当,居然还有匾额旌表,还给家里老婆子弄个敕封,就算是六品安人,也不是寻常商人敢想的。
“多谢,多谢!”
一群商人都是喜出望外,就要跪下叩头。
“我素来不喜欢这套,大伙儿千万不要跪。”张守仁笑道:“不然我就把敕封之事的承诺收回。”
别看他才二十来岁,这会子坐这儿烤鱼也不象个大官,但现在济南城中谁敢不把张守仁的话当圣旨一般看待?
当下众商人不敢再跪,只得长揖而谢。
“也先不要高兴。”张守仁警告他们道:“这才几天,底下可能要一两个月继续叫你们操持着,累的时候在后头呢。”
和商人说完,一条鱼正好又烤好,张守仁想了想,递给了张德齐,笑道:“本家吃第二条,大伙儿不会有意见吧。”
张德齐长揖谢道:“多谢大人赐鱼。”
“可不白给,本军在济南一天,你们身为赞画,仍然要辛苦下去。”
张守仁开玩笑,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不过李鑫一伙这几天也算是了解他的秉性,知道这位大人生性如此,兼有文官的仔细之余,更多的还是武官的豪迈和不拘小节。
当下两人也是微笑道:“大人只要给鱼,学生就一直效力下去。”
这话里有文章,张守仁盯着他们看了一眼,正要说什么,城头垛口方向传来惊叫声:“大人,又有一队哨骑弟兄回来了。”
“哪一队?”
“韩擒虎哨官亲自带队的一排人……大人,情形不妙,韩哨官似乎受了重伤,麾下弟兄也就回来十个不到。”
“砰!”
众人大吃一惊,再看张守仁时,却是见他一脚踢翻了烤炉,飞溅的火星和木炭飞的到处都是,而张守仁整个人已经是杀气腾腾,向着外头大步而行了。
“大人脾气就是这样……”
见一群济南商人和两个赞画都是面面相觑,张世强也是擦了擦脸上的汗,解释一句,不过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张守仁的脾气,根底里还是性烈如火!
“韩擒虎,你这厮……!”
张守仁直奔城下,现在浮山的骑队已经几乎全撒了出去,城池外十里左右是内警备区域,不仅有骑队,步队也派出人手在外围巡逻,横竖有骑队弟兄们在远方哨探,发觉清军大队人马赶来,足够时间撤退。
影视剧里头那种城下突现几万大军的场景,在古代也是不可能出现的。
外围有警备,城门也不必时时关闭,此时有骑队的人逃亡回来,城门口早聚集了一群浮山军人,正找来几副门板,把几个重伤的弟兄放在板上,预备抬到医院去治疗。
第三百四十八章 损失(2)
这些骑兵的伤势都是不轻,不过也没有到了拖不下来的地步,要真是要命的重伤,哨探范围在百里开外的,那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得了。
韩擒虎的伤看着吓人,胸前棉甲被重刀砍开,镶嵌的铁甲叶都砍卷了边,只有半截还留在身体上,胸前甲胃被砍成这样,里头的肌肉肯定是大开口了,不过浮山的伤药不错,身上绑了一道又一道的绷带后,好歹到了城下。
只要进了医院,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大人,末将实在是没用……”
韩擒虎挣扎着想坐起来,不过刚刚还暴跳着的张守仁却是按住了他。
“算了,算了。”张守仁神色不悦,不过也没有责怪这个哨官,只是道:“你好好养伤吧。你这个哨分成三股,你是最后回来的,这一次,损失不小啊。”
韩擒虎这个哨损失在四成左右,前两股回来的损失小些,不过哨官却是把一半多的弟兄带没有了。
但哨官自己都是有重伤,显然是出尽全力,张守仁一肚皮的火也没地方发去了。
“请大人召回所有侦骑吧,八旗最少有一千以上的骑兵在四处伏击我们,二十里到四十里左右,到处都是鞑子的骑兵在游弋警备,咱们连续遇上好几股……”
“敌人主力何在,瞧着大营没有?”
“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治伤去吧。”
敌情仍然不明。
张守仁挥了挥手,叫人把这一哨的伤员赶紧抬去救治。
骑队四百多人,这几天全部放了出去,但陆陆续续传递回来的消息都是不大妙。往南边,清军构筑了一条防线,几次想突都突不过去,想和刘泽清部联络上,除非是单骑独人才有机会。
不过这样就算联络上,意义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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