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与吕嫣带着雪狼犬疲惫归来,发现阿柴等候在家中。
“发生什么事?”金夕发现他面色不对。
阿柴答道:“前些日子,府内小阿哥弘昀突发重疾,别说太医,就是小姐都束手无策,大福晋已经派人禀报在盛京办事的王爷,估计王爷此刻正在回京,可是,可是小阿哥还是没有熬住,方才在府内去世,我是怕……”
金夕暗吃一惊,胤禛生有三子,长子夭折,弘昀为二子,年方十岁再次陨殁,这对胤禛可谓天塌般的打击,他明白阿柴心中所想,在这种情形下,自己与吕嫣极有可能受到冷落,甚至旧事重提,遭遇不测,不过他相信凌欢,如果凌欢都不能劝解胤禛,只好远离这位王爷,永不会面,于是拍拍阿柴的肩膀说道:
“这里无妨,回去等候你的王爷吧。”
“你不怕?”阿柴知道劝不动金夕。
金夕斥道:“怕!”
说罢摆手示意阿柴离开。
吕嫣见阿柴离去,诧异问道:“你真的怕?”
金夕冷道:“不怕!”
吕嫣莫名其妙,“若是四王爷下旨将我赐死怎么办?”
金夕拍拍雪顿的脑袋,义正言辞答道:“你和雪顿一样,谁也杀不得!”
本是振奋人心的话语,可是与雪狼犬比在一起,吕嫣不禁吃惊张大嘴,费解地盯着金夕的嘴巴。
雍亲王府内一片哀声。
大福晋哭成泪人,虽然二子是侧福晋身出,可是她早年丧子,已把府内两个小阿哥视为己出,当做亲儿抚养。
尽管她想尽办法撮合胤禛与府内的福晋、格格,尤其是凌欢,但是胤禛总是忙于政务,眼瞧着其他皇子府中儿女成群,作为雍王府的第一女子,更是心急如焚,如今又去一儿,焉能承受得住。
凌欢守护在大福晋左右,不断安抚劝慰。
“是姐姐对不住你。”
大福晋紧握凌欢的手,泣不成声,她认为凌欢没有得到宠爱,是自己的无能,眼见宫外疗疾一举得到胤禛的欢喜,可是王爷未等身体完全无恙,再次被皇上派往祭祖。
凌欢为大福晋抹去泪水,顺势也擦拭掉自己的眼泪,强作精神安慰道:
“福晋,欢儿怎敢承受,千万不要自责,王爷不喜结交,也不像其他阿哥那样三两成团,向来独来独往,可谓孤王;可是王爷心思谨慎,敢于迎难而上,所以皇阿玛才将许多难以办理的政务交给王爷,屡屡得胜而归,愈是这样,一些繁重的担子也就自然而然落在王爷的肩上,无暇顾及府内家事,所以我们好生侍奉就是,妾身们自当以福晋为尊,做好王爷的奴才,都是家中事,岂有对住对不住之说。”
福晋又落一串珠泪,“可是,弘昀再卒,府内只剩下弘时这么一个小阿哥,作为大福晋,恐落千古之罪啊。”
凌欢又劝,“大福晋莫要担忧,儿不在多而在忠孝,纵观太子之变时,众阿哥心动杂念,皇阿玛屡屡震怒,几次气得病倒,那个时候恐怕希望身下没有那么多子嗣才好。”
王爷回府───
府外传来一声长呼。
胤禛匆匆忙忙奔入府厅,来不及卸掉行装,大步走向福晋。
大福晋等人俯身而跪,同声恭迎王爷归府。
胤禛弯下身子去扶泪眼婆娑的大福晋,沉声道:“弘昀已逝,福晋不可愁坏身子,快起来。”
大福晋拒不起身,痛苦地摇摇头,“臣妾护子无方,无颜面对王府,请王爷降罪。”
“你何罪之有!”
胤禛的声音有些沙哑,看来也是经历了痛苦煎熬。
大福晋仍然不动身,喃喃低声,“除非……”
胤禛瞥一眼凌欢,不容辩驳吩咐道:“凌欢,将你的大福晋扶起来!”
大福晋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没有用凌欢搀扶,自己起身,对胤禛道:“多谢王爷。”
办理完弘昀的丧事,大福晋以府内哀悼之气甚浓为由,强行将胤禛和凌欢推出府外,吩咐格格凌欢好生侍奉王爷,要胤禛到宫外散散心,以免皇阿玛突下圣旨,又得离开京城,不知何时回归。
胤禛心中已有凌欢,便应允下来,带着两大侍卫池鄂与阿柴,侍女莺儿,一行五人微服出宫。
“王爷,”池鄂禀告,“卑职四处查探,都没有发现金公子的来由。”他没有顾及阿柴和莺儿,对于信任的人,他从不避讳。
凌欢等三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面色各异。
胤禛止住脚步,目光始终正视前方,问道:“阿柴,金公子曾在宁古塔将你救出,当时他未表明身份吗?”
阿柴低头答道:“回王爷,没有,只是带着雪顿突然现身。”
“雪顿,”胤禛重复雪狼犬的名字,转脸对池鄂吩咐,“罢了,以后不要再查了。”
“是!”
池鄂痛快答道。
众人顿时觉得身外的冷风缓和些许,天空也是那么晴朗,长街陆续不停的人们都是眉开眼笑。
胤禛边走边问道,“凌欢,你的雪狼犬今年几岁?”
凌欢脱口而出:“今日乃孟冬之末,雪顿的生日,它整整八岁;不瞒王爷,今天也是王爷的寿诞呢。”
“啊?”胤禛怔住,凝思稍刻确认无疑,“不错,今日正是本王的生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雪顿竟然与本王同日出生!”
“王爷吉祥!”
“恭贺王爷……”
身旁几人纷纷祝寿。
胤禛忽然觉得少点什么,微察之下喝道:“凌欢!”
原来,这位最重要的格格还未开口。
凌欢思忖稍许,一字一句吟道:“愿王爷命比乾坤久。长寿长寿。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乌兔从他汩辘辘底走。长寿长寿……”
第614章 主子在睡觉
胤禛听得如醉如痴,脚步也缓慢下来,慢悠悠说道:
“南宋词人史浩的浪淘沙祝寿,好啊,好啊!本王也十分喜欢史浩为人,儿时曾经与弟弟御马,不慎马癫,狂奔不止,众人搭救之时却舍已不顾抢先为弟,险些丧去性命;成时为孝母亲散尽家资一贫如洗,后来崇尚禅佛,提倡静坐禅机,以心洗髓,学榜大成,官至太师,封魏国公,陨后追封越王,此人……”
忽地,他止住不言,转过身凝视凌欢。
守兄弟,孝父母,尚佛禅,成大事,不知凌欢是在赞扬还是在告诫。
凌欢被瞧得脸色微红,诡秘而笑。
那风景,迷人。
胤禛喜不自胜,抬手摸向凌欢的脸颊,若不是长街,恐怕早已扑身而上。
几人终于拨云见日,一路欢笑。
谁也没有事先通会问询,不知不觉走入小巷,待到停步,方才发现又来到那座小居前,这里早已被亲王府购置,成为别院。
“是雪顿!”胤禛不由自主开口,“定是雪顿的原因啊,哈哈!”
“汪……”
院子里,传来雪顿的吠叫。
当一行人步入别院,雪顿马上停止叫嚷,百般亲热冲向众人,这些人对于它都是无比熟悉,它率先扑向凌欢,随后又簇拥起阿柴和莺儿,嗅来嗅去不亦乐乎。
胤禛干咳一声,脸上有些不满。
雪顿这才转向胤禛,它可不晓得什么王爷不王爷,翘起前足就是一阵狂嗅。
“哈哈哈!”
胤禛忍不住大笑。
这时,金夕与吕嫣同时迎来。
阿柴知道金夕水火不进,忙冲上去佯作抓住他,问这问那搪塞不停。
吕嫣却没那么大胆子,忙在胤禛面前跪地出声:“罪女恭迎王爷。”
胤禛眯眼瞧看吕嫣的背影,脸上现出不悦,他当然能够认出刺客的身态,忽又瞥一眼凌欢,神色缓和下来,压下声音问道:“你就是吕嫣吧,大清之初才学无尽的文人吕留良之孙?”
“正是罪女吕嫣。”
胤禛又道:“听人说你要行刺本王,不知你哪里来得如此大胆?”
跪地的吕嫣一怔,分明是刺杀在先,到王爷这里变成了意欲行刺,忽又转悟,叩首而答:“王爷恕罪,有歹人妄言家父之死与王爷有关,可已经查明,父亲是自尽身亡,与王爷毫无瓜葛,民女冒念,还请王爷饶恕。”
金夕闻听不禁对胤禛刮目相看,毕竟行刺之事没有捉住刺客,如此一来既能保全王爷颜面,又相当于赦免了吕嫣,她只是想想而已,罪至极微,也表明胤禛不再追究行刺之事;同时,他也暗暗敬佩凌欢,不知用什么方法劝服了四王爷。
“起来吧,”胤禛下旨,“本王要你以功补过,今后跟随众人一道保护我大清龙脉,不得有分毫差错。”
“多谢王爷!”
吕嫣万万没想到行刺之事被轻描淡写,脸上的神情更加坚定。
因为是胤禛的寿诞,众人极为高兴,围绕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祝福不断,小居看上去温馨祥和。
唯有金夕,停留在雪顿身旁,一边爱抚一边思考着护龙大业。
胤禛在房厅内指指院子,笑着对凌欢问道:“我想把雪顿接近府内饲养,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忽然间,房间里没了声音。
凌欢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另外几人干脆躲开他的视线,佯作没有听见。
胤禛莫名其妙地巡察身旁的几个人,又看看院子里的金夕,恍然大悟,抬手拍在脑门上,“哈哈,算了,不提这事!”
谁都知道金夕的身手和脾气,从他身边拉走雪顿,相当于向皇帝要龙袍。
大家开始探讨龙息术上册的去向,结果众说纷纭,毫无头绪。
吕留良清高无比,绝不会将一生心血付之一炬,永远藏于地下,而且其子吕赞也称父亲曾经著书龙息术,所以该册应在人间;吕留良在明灭之时刚刚十五岁,随后便跟随兄友抗清,直至兵败始终居无定所,而回返家乡后始终没有离开,可是无论家中、寺庙和坟墓都没有发现秘籍龙息术,究竟藏在哪里无人知晓。
“我要瞧一瞧下册。”胤禛说道,他只是从凌欢口中得知内情,但没有观读过原本。
阿柴跑至院里,通传王爷要赏看通脉说上册。
“不给!”金夕说道,“格格过目不忘,定将内容道给王爷听,还看什么?”
阿柴圆脸冒出乞求之光,“别,别这么不地道,我怎么交差?”
“关我甚事!”金夕道。
阿柴百般乞赖,“就瞧在雪顿的面子上。”
金夕将目光落在蹲坐的雪顿头上,想到旁边这位前世好友雪顿口口声声称呼着雪顿,不觉哑然失笑,忽然灵机一动,将龙息术上册取出,轻轻塞进雪狼犬嘴中,指向内厅令道:
“雪顿,去送给你的主子。”
雪顿翘臀起身,马上跑向房厅,跃进室内摇晃几下尾巴,将嘴巴停在凌欢身旁。
随即屋内一片笑声。
不久,雪顿又叼着书册重返金夕身边,将密册交给它的大主子。
“这么厉害?”
吕嫣兴致勃勃跟随雪顿而来,俨然是里面商讨无果。
金夕自豪答道:“雕虫小技而已,雪顿向来精通人性,若不是它三千里寻主,我也不会远赴宁古塔抢出阿柴,这一切都不会存在。”
“我呢?”吕嫣问。
金夕不知道她问的是与自己交识之事,还是行刺王爷之举,只答道:“你当然存在。”
吕嫣撇撇嘴,未再多言。
晚间,房内燃起烛光。
“王爷,我们该回府了,否则大福晋会担心的。”凌欢劝道。
胤禛微目瞧向凌欢,似是发觉出美妙,淡声道:“她是有些过度操劳,日日想着别人,从不顾念自己。不过,与本王在一起,你的大福晋还能担心?今日乃本王三十三岁生日,从未在皇宫或者官府外度过,今晚就留宿在这里,体味百姓怎么度寿。”
凌欢垂下头。
胤禛不顾手下脸色,抬手牵起凌欢,再次进入昔日的内厅,那间曾经卧病的小巢,在那里,她喜爱上舍命救护自己的郎中,不想竟然是府中的格格,自然是大喜特喜。
凌欢道:“王爷,小舍寒酸,你便先行卧寝,妾身在旁边伺候。”
“哈!”胤禛冷不丁探向凌欢,“你害怕?”
凌欢是第一次与胤禛无事独处,自然有些胆战心惊,嘴上却是不认,“哪里怕?王爷又不吃人。”
“不怕,你抖什么?”
“妾身是高兴的。”
胤禛一把将凌欢按在怀里,将嘴唇贴在凌欢的耳边,“那,本王就让你好好高兴高兴。”他体会到怀中柔女的神态,闻嗅到那份撩人的清香,迫不及待为凌欢宽衣,随后将她抱至昔日的病榻上。
“王爷……”
凌欢发出吟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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