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议的焦点便是圣后墓前的碑文,圣后已发遗诏,遵照她自己的遗文篆刻,而李显就像金夕那样,绝对不从,因为文中所述绝非事实,而是圣后有意贬低自身,皇帝李显要上官婉儿重新撰文,如实颂扬圣后,可是昭容坚决不肯。
李显见上官婉儿如此执拗,突然喝道:“那好,如果你以圣后遗训刻碑,朕便不做这个皇帝,干脆将皇位还给相王,朕绝不会亵渎母亲!”
上官婉儿凄凄落泪,又有地抬头看向李显,“陛下,圣后的心意就是为了陛下啊,也是为了大唐千秋万世啊……”
李显彻底落败,他哪能不晓得母亲的意愿。
半晌,他起身扶起上官婉儿,紧紧搂在怀中,眼睛湿润起来,“恐怕天下之母尽数如此,哪怕是逝去,也会惦记孩儿啊……”
上官婉儿在皇帝怀中微微点头。
昭容殿,上官婉儿取出两条锦袋,里面便是金夕梦寐以求的传界之宝,伴随着地血形成,她在静怀寺获得三宝,又令人由冰洞中取来天泪,将四宝掺杂于圣帝武媚十五年成就的地血金粉之中,从而大功告成。
只要挥扬出去,金粉之雾中的二境修者就可以登升真界。
可是,天下只有金夕一人能够做到。
上官婉儿又小心翼翼从木柜中取出两张画像,其中一张是出自她手,另一张来自丘将军,这是她从圣后遗物中发现的。
两张画像赫然相同,自然是金夕!
上官婉儿逐一凝视过去,就在发现画像仍旧存放于圣后手中之时,她终于窥破玄机,薛怀义的师父绝非什么文公子,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金夕!
救她性命的金夕!
于是,她派人四处寻找金夕,仍然像静怀大师所说的那样,如果所寻之人不想再见,无人能够寻到。
因为,他是金夕。
“谢谢你,”上官婉儿始终盯着画像中的金夕,“若非有你,婉儿尚未学语就已死去,若非有你,圣后哪能登基称帝,昌治天下?若非有你,如今的陛下哪能重返皇位,盛我大唐……”
许久,她才收回画像,抬头发旨,“来人,宣刻文师!”
很快一位年迈的老者步入昭容殿,他便是负责篆刻碑文的雕琢大师。
“老师傅,雕刻碑文需要多久?”上官婉儿问道。
“回昭容,需要两年左右,不过昭容放心,绝不会耽搁圣后三年祭奠之礼。”
“好,”上官婉儿提过其中一个锦袋,她要存留一些,一旦寻到金夕即刻赠送,同时一字一句吩咐道,“这里是圣后最为喜爱的金粉,曾经为圣后亲手打磨,雕刻完结之后,用这袋金粉涂饰字样,记住,整个碑面都要粉饰些个,让圣后日日能够瞧见这等金粉。”
“是!”
老者领取金粉而去。
上官昭容低声自语道:若是以你的脾性,定会一掌拍过去,也许会引发雾阵,若是成功登升,也算是了解圣后一生的心愿了。
谁知道,何止是一掌,而是整道的火地术。
金夕不只是发泄愤怒,而是彻底将碑文抹去!
怒成无字碑。
他的惊恐来自眼前,金粉刚刚触及身体,忽然觉得像是在真界为鸾儿传神一般,身体开始离开凡界,仿佛瞧见整个大唐天下,瞧见年轻绝美的武媚在微笑送行,瞧见小静儿依偎在父亲的怀里,露出天真的笑容。
金夕以为触发了什么机关,刚要喊出声,轰然想起这是什么。
五宝雾阵!
武媚!
他心中呼唤。
就在这一瞬间,尘封无数年的五行草突然绽放,再度生出一道瓣结。
育婴三!
君槃之修结束,得以成就王劫之境。
出神而入化,炉火而纯青;神灵相通,互相照应,天地万气推波助澜,趋于圆满,超越自我,身灵无天物皆不可破。身之至,气之王,劫度无数,故称王劫。
金夕随着在凡界收获水符,同时成就尚品火息,六界所有任务结束,只待将五行草婴中的行气纳满,就可以抵往七界。
也许是由于传界五宝的传送,虽然感觉到草婴中空荡无比,但是没有出现以往的痛苦。
突然,他出现在传界城!
就像从凡界传界阵登入一般,毫无征兆地抵达二重真界。
而在凡界,皇宫内突然收到皇陵的消息,圣后墓前碑文神秘消失,因为碑面依然平坦如初,仿佛从未雕刻一般,所以绝不是有人出手涂抹。
皇帝李显听闻哈哈大笑,直呼天意而为,严令不得再书,就以无字昭示人间,并且无数次安抚上官婉儿,怕她执意再寻人篆刻。
上官婉儿如释重负,她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当然不会重刻碑文,而是来到圣后墓前,陈述着什么,庆幸着什么,仿佛完成了圣后最后一道圣旨。
金夕立在传界阵前惊愣半晌。
他终于明白过来,碑文之上粉有传界五宝,那就证明地血已成,一旦想到皇宫,自然而然大彻大悟,地血,就是帝血,那么就有皇帝利用十五年的时间滴血而成。
细数起来,武媚称帝正好十五载!
他不敢再想,不敢想象年迈的武媚每年割血成宝的场景。
那一切,永远是烟云,凡界的烟云。
三生武媚娘,小静儿仍在凡间,永远是无法再触及。
不过金夕相信,静儿终会度过最为幸福的一生,定然强过她的前生静光和武媚娘。
第498章 唯我独坐
金夕整顿一番思绪,开始迈向柔居,赶往阔别六十载的家,因为此时的天下无人缉拿他,走起路来显得大模大样,洋洋得意。
浑然不顾翠花山还阵封着至交刘冷的女儿。
而此时,六界的佐涅已经掌控了天下,再也不去理会冰婉儿等人,可是刘冷等人依然守在翠华山上,等候着金夕突然回返,然后试图解救消失六十年的刘夕夕。
金夕才不急,因为急着要见娘。
刚刚回到柔居门外,便发现仇丁媚正在院里向主厅溜达,虽然只是背影,看上去仍很乖巧,该突兀的地方仍然突兀。
似乎小静儿的天真仍在感染着金夕,他三步两步抵达仇丁媚身后,抬掌搭在她的头顶,装作沙哑声音说道:
“打劫!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你!”
在传界城内,任何人都无法施展修为。
可是,仇丁媚本身已经丧失修为,当然害怕起来,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突然喝道:“你,你可知我的丈夫是谁?”
这倒引起金夕极大兴趣,冷声问道:“是哪位?”
仇丁媚立即停止颤抖,仿佛拥有了无限战力,铿锵有力地答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夕!”
金夕有些自豪,不过仍然狡黠发笑,“嘿嘿嘿,你可知道,那金夕已被我杀死!”
那边一怔。
金夕离开真界已经六十年,贸然听见这等消息无法不甄别一番。
突然,仇丁媚像是发疯般,再也不顾头顶上有手掌,像是自己的丈夫果然被身后的人杀死,猛地回过头来,张牙舞爪抓向金夕。
打不过,也要撕扯!
那是女人的本能。
“啊?”她的手停在半路,赫然发现眼前的就是口中的丈夫,大名鼎鼎的金夕,口中接连呼着,“娘,娘,你看是谁回来了!”
喊完,她没有吝啬扬在半空的双臂,顺势搭到金夕肩头,用力一跳,狠狠搂住金夕的脖颈,像个孩子般骑跨到金夕身上。
无论是丈夫还是什么,她早已离不开金夕。
“婉儿……”
主厅内步出柔夫人,她早已习惯金夕的不存在,而是习惯冰婉儿的回归,发现立在庭院中央的是自己的儿子,仿佛不相信金夕还能够活着出现在真界,张着嘴蠕动着“夕儿”的形状,却是道不出声音。
没有人能够参透身在凡界,如何还能够回返真界。
没有知道那里有五宝,其中四宝均是来自金夕的境遇,至尊五宝地血来自大唐帝王的血脉。
三人立刻如胶似膝。
金夕也不吝啬,一口气吞下三颗留界丹,准备舒舒服服停留在传界城几日。
不想其他。
六十年大唐之行,好累,好苦。
这一次,他没有叙述身在凡界的事情,因为无论提及哪段,都是悲楚。
柔夫人却是不以为然,虽然舍不得儿子,还是发出驱赶之令,向他阐述着六界的巨变,如今冰婉儿等人还在翠华山等待金夕出现,佐涅已经掌控六界,更有甚者,冰婉儿等人曾经被软禁在翠华山,只待几年前方才解困。
这还了得!
金夕最容忍不得被欺骗,更受不了一干好友被欺负。
“我要杀了佐涅!”他信誓旦旦。
柔夫人未置可否,只是担忧地对金夕说道:“夕儿,你现在的修为是王劫之初,尚未赶往七界,可是,王劫之修为金行飞升,而你的金气根非为己出,恐难开启提升之路,必须让金气根出现短暂的升华,哪怕只是瞬间,才可以迈入飞升之道。”
金夕知道,刹那足矣。
他想起在五界虚境搏打合灵仙丹之时,无数次战胜朱厌王而不得,就在最后一次,他仿佛感觉到体内的行根全部归真,金气根如同自身所有,那刻合灵仙丹掉落。
只是不知道那是孤光和烛阴刹那的相会,赏赐给他一次刹那的机会。
“娘,你放心,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孩儿的!”金夕安慰柔夫人,可是他自己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世界上没有这种丹药,能够让体内的气根转化为本身所有,哪怕是瞬间,他眼下的金行底根是依靠金气仙丹支撑着。
离开柔居来到传界阵,他故意拧住仇丁媚的脸,“以后说话要小心,谁是你的丈夫?”
仇丁媚不依不饶,“那好啊,我就在传界城随便找个人嫁了!”
“你敢?”
金夕训斥道。
随后没入传界阵。
仇丁媚瞪一眼永远也不可能走进的传界阵,小声嘀咕道:当然不敢!
金夕直接传往六界,为了防止佐涅等人发难,立即转向附近的山谷,隐蔽在那里贪婪地吸纳行气。
三婴五行草如此浩大。
他整整在谷内停留数月,由春至秋,方才将五行草纳满行气。
至此,他成为六界第一人。
底飞修满四十五阶,境达第七境王劫,与修真大乘之境相同,而且拥有着尚品五行草和神武灵兽,同时火行之气在凡界火山中成就奇异之行。
最为恐怖的是,他狠。
金夕几乎是以挑衅的目光审视着身边的修行弟子,一步步走向翠华山,结果没有人搭理他,像是佐涅有着严格的帮规,不得随意生乱。
他有些沮丧。
因为没有人切磋,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诶,你不是金夕吗?”终于,一位曾经的西域弟子认出了金夕的模样。
金夕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一番,因为修为已经达成七境,除却是否底飞,降几而飞,不但能够探查对方的修为,而且还能瞧出等阶,发现对方的修为也是五行,而且也已达到满阶,不过目前所有弟子已经归属佐涅统领,立刻鄙夷答道:
“不是!”
那位弟子却是极其认真,“不会错的,当时你与程掌门等人在西域,我见过无数次。”
金夕也是很认真,“再说一遍,不是!”
“你说谎!”那位弟子说的是实话。
金夕立即不乐意,像是瞧见叛徒一样扬手抽打过去。
那位弟子也是极不乐意,毕竟已经满修,这边说动手就动手,哪还有面子,立即漂亮地后仰身体,顺势抬起双掌,准备发出不大不小的行气。
啪!
匪夷所思的耳光声落在那位弟子的脸部。
金夕想要抽人嘴巴,六界以下没有人能够躲开,仍是异常不满地喝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弟子完全想不到金夕出手竟然如此快速,这只是打耳光,若是发出眼下最厉害的泽山术,脑袋说不定早已破败出一个大窟窿,赶紧应答:
“不是,不是!”
金夕如愿以偿,大步流向登上上去。
那弟子捂脸瞧着金夕的背影,气愤异常地嘟哝道:哪有说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山顶的木屋出现在眼帘内,金夕知道那几间屋子不知充满着多少期待和不满,没有去打扰,而是径直来到昔年刘夕夕消失之地。
打坐下去。
他没有立即施发八宫虚阵解救刘夕夕出来,而是准备凝神通意,告诉她所有一切事情的来由。
历经大唐的折难,他已经不再痛恨水姬的女儿。
“混账!竟敢坐在那里!”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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