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她睡眠,所以,有一次,她提出这个事,他却是哈哈大笑,说:“董小葵,别拿这个吓唬我。你睡得很乖,像是猫咪一样可爱。我跟你一起睡得很好。不要太担心我。你搬到别的房间一个人睡的愿望落空了。”
听许二这句自言自语,想来自己跟他一起睡,果然是十分乖巧的。
他说完那句话,又将她搂了搂,整个人靠着她。她闻到周遭都是他的气息,像是植物洁净的芳香,全面入侵。
董小葵觉得心颤颤的,不由得翻身躲开。终于是十分不安分地捶了他一拳。
“呀,你还打人了。石头?”许二声音不大,低声喊她。
她不回答。只是哭腔地问:“许仲霖,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机会,如同醉酒。她可以问平素不能问的,她可以说平素不能说的。董小葵想这也是一种坦诚的方式,对于骄傲过度,冷静自持到作茧自缚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你看不见什么?石头。”他过了片刻,才低声问。
她更不耐烦,说:“看不见就是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她声音渐渐小下去,有着略略的伤感,在说出这句话时,眼角竟不觉渗出泪来。是的,她真是什么都看不见。许二的态度让她如此的混乱,她连努力都没有方向。
他忽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她。他不说话,这一场戏便没办法演戏下去。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不安分地要挣脱。闭着眼睛就觉得是梦境,兵荒马乱的梦境。
挣脱不开,她便使劲地捶他,带着略略的哭腔,说:“我讨厌你,讨厌你。”
“讨厌我什么?”许二低声问,柔软的唇亲吻她的脸。
“就是讨厌,扰乱我的步调。说了找人照顾你的葛巾紫,照顾你的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讨厌你,不要看到你。”她在他怀里,像个小孩子呜呜的哭,还拼命推开他。
他亲吻她的唇,大约也便知道她睡之前喝了不少酒。这便是梦境加上酒疯,她这才肆意撒泼。
“石头,对不起,对不起。”他道歉,到底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她却呜呜哭得更伤心。他不知所措,只得将她搂紧,亲吻她的脸,说:“石头,乖,不哭,不哭。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轻柔地低语。
她却想到爸爸,呜呜又哭了。她像是小时候跌倒,膝盖很痛,手也擦破皮,她勇敢地爬起来,并没有哭。可是看到爸爸走来,一下子就哇哇哭起来,委屈地跑过去,说:“爸爸,我疼。”
她哭着将伤口给爸爸看。爸爸抚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把她抱回家,找了药酒给她消毒。后来,吃饭时,爸爸抱她坐在椅子上,特许她那一天不用背诗,下棋。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撒娇时光。如今,这么半推半就,半梦半醒之间,她倒是想起那一次,想起爸爸。心里到底伤心,不由得喊了一声:“爸爸,我到底有哪一点配不上他?”
这一句像是阴谋,也是阳谋。这是坦然的表白,只是变了方式。她给了自己台阶与掩饰,在许二听来,效果跟她清醒着当面问他却是一样的。
她问出这一句,只觉得他搂她搂得一紧,低声说:“石头是最好的女子,有着最纯净的梦想。遇见你的人,都怕是配不上你,伤害了你。我也怕。”
他一边说,一边抚她的脸。她心里一颤,他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怕配不上她。也许是怕伤害她。但他到底怕什么,董小葵无从定论。她也不好去问,这是一场睡着的人和清醒的人的对话,应该毫无逻辑性。所以,她没有按着他的话去走剧情,自然是自说自谈,沉浸于自己的梦境里。
她又说:“他们那样逼我,真讨厌。”语气十分不悦。
他又安慰了一阵子,她觉得没什么可以继续说了,便装着沉沉睡去。不多时,她便是一侧身醒来,像是刚刚苏醒,睡眼朦胧地伸个懒腰,尔后“呀”的一声坐起来。
“是我。”许二立刻回答,并且开了床头的灯。
董小葵微眯着双目,问:“吃饭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我去给你做点。”
她语气十分沉静,仿若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神色也一如既往的淡漠,说:“我吃过了,刚回来一会儿。”
“哦。你真不吃?”她又确认。
他摇了摇头,倒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似乎想要抽烟,掏出烟来,又放了回去,这才淡淡地说:“我一早的飞机回京城。”
董小葵“哦”了一声。他语气还是很沉静,说:“那边有些事要忙。”
“嗯。”她回答,坐在床上。
他忽然站起身走过去,将她推在床上,盖上被子,略略蹙眉,说:“怎么不开暖气?”
董小葵只是看着他不语,他倒是站直身子,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董小葵语气疑惑。
“八点的飞机,现在快五点了,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许二说,拿了大衣就要往外走。
董小葵没有说话,只是躺着,看他往外走,心里空落落一阵。刚刚,他明明还喊她石头的,这会儿到底又像是离她很远。
他走到门边,拉着门把手,没有开门,也没有关门,只在那里站着。
董小葵觉得十分疑惑,但她并没有动。许二忽然转过身来,大步走过来坐在床边,对她说:“你再睡一会儿,我们回市区去吃早饭。我不放心别人来接你。这边路况不好。”
第一卷 遇见 第060章 托付
第060章 托付
董小葵十分乖巧地躺在床上,此刻的她并不需要过多的疑问和述说,方才酒醉梦中已经说的很清楚。很多事只需要点到为止。
许二只是坐在床边,像是在沉思。董小葵躺了一阵,问:“你不休息一下么?”
他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却不是回答董小葵,而是说:“我们现在就回市区。”
语气也不是在跟董小葵商量,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他说出这句话,就起身帮董小葵收拾东西,让她速度起床。
董小葵在床上坐了片刻,起身穿了毛衣,又将大衣套好。许二已经将她的日常用品悉数扔进一口藤萝编的手提箱。
然后,他又检查了一遍,看到董小葵还在梳头发。他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又折转回来,拿了七八本典籍,说:“这些,你空闲时瞧瞧,我想你大约会感兴趣。”
“好。”董小葵理了理头发,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不过,她决定送走许二之后,再去剪头发。干练一些,很精神,更适合工作。
他站在门口,灯光幽幽暗暗的不明。董小葵从镜中看到他,他穿了大衣站在那里,天色还暗着,虽然有着月光,到底不明朗。董小葵觉得像是民国初年那种无法言诉情感的男女分别前的凝望。
他看她梳妆的背景,她从镜子里看他,幽暗不明光线,窗外一轮不太圆的月。
但她的头发到底是短发,连披肩都算不上。自然不能如同古代女子那般慢慢地梳理,将这幅古旧的画面绵延拉长。她稍微(:。87book。)整 理一下,又凝视了镜中的片刻,然后站起身来,说:“我(:。87book。)整 理好了。”
“嗯,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的。”他说,将那藤萝编的手提箱轻轻放在门口,他倒是转身走了出去。
董小葵在房间里又瞧了瞧,确信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这才蹲身提起那藤萝手提箱走出去。他却在三楼倚着栏杆抽烟,看到她走出来,快步下来,接过她手中的箱子,说:“这是陈伯送你的。他亲手做的。”
“呀,真是精巧。”董小葵不由得惊讶。
“这藤萝就在这后山之上,陈伯是本地人,自然是知道的。他们那个年代,出行都用这种藤萝编制的行李箱,手提十分方便。从前,是陈伯的夫人为他编制的。他夫人故去这些年,他将他夫人的那些手艺都摸到纯熟了。”许二淡淡地叙述。两人已经来到院落,不料陈伯住的那园门“吱呀”一声打开。
董小葵与许二都顿了脚步,看到陈伯走出来,站在灯下,背有些佝偻。他喊了一声:“仲霖,你这是连夜要走?”
“嗯,回京城去。有急事了。”许二回答,整个人十分恭敬。
“哦。你爷爷身体可还好?”陈伯忽然问。
这种私密的事,其实不该是这样闲话家常的,何况是许家老爷子身份不同一般。即便是陈伯关心他的身体,也该是私下里询问许二。陈伯跟着许二的爷爷多年,又跟了他父亲一段日子,这些情势,他定然拿捏得当的。
董小葵到底觉得有些蹊跷。许二也是一怔,声音倒是小了一些,说:“身体还好,前段时间在医院做了检查。心脏的问题只需注意就是,没啥大碍。”
“人老了,身体就靠养了。你爷爷的心性修养是很好的。你很像你爷爷,可你不够静呢。你爷爷在年轻的时候,遇事就十分冷静,基本上没有谁能左右他的心情与决定。”陈伯像是回忆往事一般。
董小葵却是从中听出端倪来。许家爷爷要做什么事,基本上没有谁能左右他的决定。他的心情也不可能受任何事的影响。在年轻时候就能做到这般,如今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雨,更应该是人精。没有什么可能左右这位叱咤战场的英雄,也没有什么可能影响他的平静。
“陈伯放心,我一定用心历练,爷爷给我的字也是那个意思。”许二十分恭敬地说。
他又一次提到他爷爷给他的字,上一次董小葵就要求知道,许二死活不肯说。这一次,又听到许二提到字,董小葵立马竖起耳朵。可惜只听得陈伯点点头,说:“那就好。”许二也没有再说下去,只说一早的飞机,现在先要将董小葵送回市区。
“姑娘,你有空就过来玩。这里池塘里的鱼也好,莲藕也罢,都是新鲜的。”陈伯对董小葵说。
“哎,我一定会的。”董小葵一边回答,一边跟着许二走到桥边。
许二却是停了脚步,瞧了陈伯一眼,对董小葵说:“那我忙的时候,你就抽空来替我看望陈伯。”
董小葵点点头,转头向陈伯告别,却见到他笑得十分开心。
就这样离开那仙境一般的地方。原本,她以为可以在那里呆三天的,却不料只是这样草草的一天半就结束了。
冬日的锦城天明得晚,得要八点钟才大亮。此刻不过五点过,路上行人稀少,天上倒是有一轮清幽的月,让原野青山的轮廓都看得清楚。只是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梦幻,在无声无息中沉睡。
许二开车极稳极慢,在崎岖的山路上七拐八拐,这才上了国道。车过一个又一个的小镇,终于看到灯火辉煌的锦城。
回到锦城,天还黑着。董小葵所住的小区老伯倒是敬业,六点四十就开门了,打开小区门口的照明灯,眼睛瞪得跟猫似的,巴不得抓出几只耗子来。
许二将车停在小区门口,说:“你先上去安顿一下,我去取点东西,一会儿就来。”
“嗯。”董小葵点点头,提着藤萝手提箱往小区里走。走了几步,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看他。
他还站在那里看她。两人对视一阵,他挥挥手,说:“天冷,快进去。”
董小葵点点头,鼻子酸酸的。看到他进车里,发动车子走了。
回到屋内,几天没住的老屋,有些潮湿。她打开窗户,清冷的空气倏然涌进来,她用力甩甩头,似乎清醒了一些,不过,还是觉得许二的出现与柔情都像是梦境里的部分。
她将屋子大略收拾一下,站在窗口看天将明未明的那种暗蓝。许二给她打电话,说:“小葵,你出来一下。”
她披了大衣,穿着毛绒绒的拖鞋就跑下去。他还呆在车里,看到她从小区出来,他这才从车里下来,打开车后备箱,将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盒递给她,说:“凤桐古琴,刚调音不久,音色极好。”
“呀,你真拿这琴给我,我对音律向来不精通。”董小葵站在那里,没有接那把古琴。
许二却是不由分说地塞在她手里,说:“反正是送给你了,那里面还有一些琴谱。如果你舍得暴敛天物,我也没办法。”
“当初说好你教的。”董小葵笑声嘟囔,抱着那把古琴。
他却是听见了,无奈地叹息一声,说:“我这次回去,就得一直忙。明年奥运,有很多工作要调整,要准备。还要做特别训练。每天24小时都不够用的。我怕——,我都顾不上你。”
他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