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意犹未尽的妖女被李小白生生硬拽离了茶点铺子,语气里俨然一副的深闺怨妇模样。
相处了这些日子,李小白已经不再畏惧这个狡诈的妖女,直接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差不多就行了,你就不怕别人猜到你是妖怪?”
尽管几碟小点心对于这个青蛇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李小白却没打算让她的食量威震西延镇。
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这么能吃,换作谁都会看出一些异样。
蛇女撇了撇嘴,说道:“奴家只要自称是公子的妖奴,别人也不会拿奴家怎样!”
礼义廉耻,诚实谦信,对于一只化形境的青蛇妖来说,统统都不是问题,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张口就来。
能够用这样的借口进入人族国度,对于一直向往人族花花世界的青蛇来说,自然是美得紧。
嗯!美得紧!
“你……”
李小白气得直哆嗦。
他终于明白这妖女为什么如此淡定的踏入人族国度,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敢情不仅拿他当饭票,还拿他作挡箭牌啊!
神马妖奴,有见过拿主人当口粮的妖奴吗?
“好!很好!咱们走着瞧!”
李小白竖起一根食指,恶狠狠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把这妖女带到人族地界,到底是个正确的选择,还是一个错误。
“公子不去寻那武家小娘吗?”
蛇女清瑶驾轻就熟的岔开话题,促狭地望着。
“哼!走了!”
李小白老脸一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应该是唯妖女难养也,有见过这么难养的妖女吗?
可以退货吗?老板!
天可怜见,连差评都没地方可点。
“嘻嘻!”
妖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笑声甚是勾人。
武夫子家的小院矮墙半塌,残破院门大开,里面的屋舍被烧掉了半边瓦顶,只剩下一片焦黑和残砖碎瓦,破破烂烂的家什扔得满地都是,显然也没有逃过一劫。
李小白没有擅入院内,站在门口喊了几声,但是院子里依旧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
他这才确定,武夫子一家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关于武家小娘去向的又一条线索彻底中断。
白家父女的小屋,豆腐西施焦寡妇的豆腐铺子,尽皆人去屋空。
在镇上不甘心地转了两圈,李小白终于选择了放弃。
一场大难,家破人亡,物事人非,最后看了一眼残破不堪,百废待兴的西延镇,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再值得留恋的理由。
李小白忽然往身旁看了一眼。
还好,有这个妖女在,倒也不用担心寂寞。
入夜,明月当空,月光如昼。
波光粼粼的居摩湖中央,一尾红鲤悄然从水下探出头,鱼唇冲着高悬在夜空中的一轮皎月不断张合,仿佛在吞吐着什么。
弥漫于湖面上空的月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聚集起来,时不时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投向红鲤所在的位置。
这尾红鲤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不知疲倦的吞吐了月华整整一夜,身上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起来,红鳞越发鲜艳明亮。
斗转星移,天边浮起一抹鱼肚白,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霞漫天,来自于东面天空第一缕阳光投入居摩湖的瞬间,正在汲取月华的红鲤满身红鳞骤然一亮,仿佛瞬间镶上了一圈金边,从头至尾如琉璃般通透,折射着这晨曦的第一缕日华。
日月交替的那一刹,居摩湖中央那尾红鲤身上产生的异相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迅速黯淡了下去,红鲤慢慢停止了吐纳动作,一扭满身亮红色的无瑕鱼鳞,悄然间没入湖水深处。
“……莲叶绿,莲茎长,莲子苦,莲花香,柳叶舟,湖心荡,采支白藕与情郎……”
仿佛有一个稚嫩的歌声在湖中央回荡。
…
第24节…遇匪
离开西延镇,一路向东,草木渐渐稀疏,碎石砾掩过了漫漫黄土,空气中多了一丝燥热。
大武朝北境与戎人治下的风玄国交界除了昆仑妖域,便是一片绵延逾千里的戈壁荒漠,两者之间便是两国互相来往的重要商道,尽管一路上并不怎么太平,但是总比有死无生的妖域和马匪肆虐的荒漠要强。
干燥闷热的戈壁荒漠大风日复一日的吹进大武朝北境,若非紧挨着有塞北绿宝石美称的居摩湖数十里水波荡漾,位于商道上的西延镇恐怕也是同样在北境惯见的荒凉干旱模样,龟裂的地面,土黄色的沙石,漫天飞尘是不变的主题。
胡乱散布的几蓬不知名野草倔犟的从石块下方探出头来,两条深深的车辙蜿蜒伸向远处,勉强可以看出这是一条官道。
老牛拖着大车不紧不慢地悠然而行,口中不断反刍咀嚼。
车斗内的草堆里,一位年轻白衣公子抱膝而坐,双眼微眯,似睡似醒,在摇晃中,倾听着合辙的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他的腰间挂着一只绣工精致的锦袋,绣有七彩云蛇的上等蜀锦面料时不时微微起伏,里面似乎藏有活物。
赶车老汉斜戴着斗笠,抱着大鞭仿佛昏昏欲睡,任由识途老牛怡然自得的拖着车斗慢慢前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老汉一惊,像是恢复了清醒,扭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两骑卷着沙尘飞快从大车边上冲过,马背上的骑士顺便还往牛车望了一起。
残破的皮甲和羊皮祅子,身后背着直刀,须发凌乱,马背上左右搭着三四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即便策马飞驰而过,依然在空气中留下了浓浊的人与马混合体味。
“吁!”
其中一名骑士突然勒住缰绳。
身下的马匹发出嘶鸣,飞快减速并转过身,朝向慢悠悠沿着道路车辙而行的牛车。
“大青牙,怎么了?”
另一名骑士跟着一同勒马转身。
“安鲁!你没看到有一只肥羊吗?”
率先回转的骑士上下打量着牛车,尤其是车斗内的白衣公子,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听到两个骑士的对话,赶车老汉此时此刻哪里还听不明白,这是遇匪了。
看对方的打扮,分明是从戈壁荒漠里出来打野食的悍匪。
他一个骨碌滚下马车,大鞭扔在一旁,五体投地般大叫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儿身上就这点资财,请好汉尽管拿去,小老儿家里还有两个孙子要养,请好汉可怜!”
一边凄惨的伏在地上哀嚎,一边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铜治世通宝。
这串钱还是牛车上那位公子给的搭乘费,原本不想收的,却架不住硬给,只好收下,此时此刻却是老汉身上所有的钱。
锵!那个悍匪骑士大青牙拔出背后的直刀,棱角分明的刀锋冲着跪伏在地上的赶车老汉挥了挥,不耐烦地说道:“滚远点!老东西,别挡着咱兄弟俩发财!”
“是是是!谢好汉,谢好汉!”
赶车老汉如逢大赦一般,爬起来后,立刻没命似的往远处逃去,连自己的牛车和车上的乘客都顾不得了。
在这悍匪横行的地方,任何强出头的举动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赶车老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跟着调头的安鲁向四周东张西望,生怕看到官军的身影,那些军士对付强盗匪类从来都不知道手软。
草木皆兵之下,虽然提心吊胆的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大青牙,咱们还是赶紧出关,若是撞上官军就完了!”
老刀把子带着上千马匪闯过黑风口,顺着商道一路南下,却在洗劫西延镇的过程中损兵折将,面对倾巢而出的折冲府大军只能狼狈而逃。
临时起意打算再干上一票的大青牙与安鲁正是从西延镇逃散的马匪。
自从折冲府的府兵进驻几乎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的西延镇后,便开始四处出击,全力扫荡和剿杀逃窜的马匪。
不知有多少手上沾有无辜鲜血的马匪被斩下头颅,经过硝制后,插在路边的木桩顶端以敬效尤。
两个侥幸逃过剿杀的马匪到处东躲xc寻找机会带着抢来的金银珠宝逃回戈壁荒漠,却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又动了心思。
“你这怂货,怕个球,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这里离关口已经不远,再做上最后一票,就当是捡的。”
打量着牛车上那只白衣“肥羊”的大青牙不屑地瞪了同伴一眼。
这年头将自己的脑袋系在腰上,拎着刀子,干着要命的活儿,哪个不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真不知道这瓜怂是怎么当上马匪,居然还活到现在的。
“好,好吧!干完这一票,马上就走!”
被折冲府官军不断追杀,已经有些风声鹤唳的马匪安鲁胆气立刻壮了不少,呛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直刀,冲着牛车上似乎被吓呆了的年轻白衣公子恶声恶气地吼道:“那个谁!不想死就把身上的值钱东西统统交出来!大爷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到底是职业的,一旦放下顾虑,立刻就变得专业起来。
大青牙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李小白嘴角抽了抽,自己还真是与马匪有缘,前脚刚离开西延镇,后脚就又遇上了两个马匪,他已经是第二次遭遇马匪。
策马不紧不慢地靠近牛车,马匪大青牙舞动了几下手中的直刀,威胁道:“你!腰上挂的是什么?快扔过来!”
他的目光投向李小白的右腰侧,那只绣工精美的蜀锦面料口袋估计至少值四五贯钱,里面多半装着值钱的东西。
占了西延镇李家大宅的折冲府都尉大人虽然没有把宅子物归原主,却补偿了一些银钱,正装在这只蜀锦口袋内。
这马匪的眼神倒是毒的很,一眼就瞅中了它。
“好,好!接着!”
李小白只好解下系在腰间的蜀锦钱袋,心中倒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正想办法收拾掉这两个家伙,却没想到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对方的贪心倒是让他意外的省了不少力气。
“快扔过来!”
盯着蜀锦钱袋的马匪大青牙越发迫不及待。
锦袋在半空中发出一些清脆的声音,两个马匪眼中的贪婪之色更加炽烈,看这沉甸甸的份量,少不得几十贯,还真是遇到了一只肥羊。
一把抓住飞来的蜀锦袋,马匪大青牙咧开满口黄牙的大嘴,满意的笑了起来。
袋子的份量非常扎实,入手沉甸甸,里面似乎不止有成串的铜钱,还有价值更高的金银。
果然是一只大大的肥羊!
大青牙眼睛都快笑没了。
“大青牙,里面装的是什么?”
另一个马匪安鲁赶着坐椅凑了上来。
照规矩,口袋里的钱财应该是两人平分。
“哈哈,是钱!好多钱,也许还有金银,差一点儿就错过了!”
马匪大青牙乐呵呵的解开绑住袋口的朱红色缨络丝绳,将手伸进口袋。
这就要迫不及待的作死了么?智商是硬伤啊!
李小白以袖遮面,不忍直视,本公子的银钱可是那么容易好拿的?
手刚放进蜀锦袋口内,大青牙突然感到食指尖莫名一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迅速僵硬起来,再也无法动弹。
紧接着一片青黑色顺着他的手飞快漫延上来,手臂,脖颈,甚至是脸上的皮肤迅速变了色,整个人当场没了气息。
另一个马匪安鲁完全不知道自己同伴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依旧满怀期望地叫嚷道:“大青牙,里面装的是什么?”
然而大青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回应。
“大青牙!大青牙?”
另一个马匪安鲁完全不知道自己同伴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连叫了两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再近前两步,定睛细看,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还好好的同伴大青牙此时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还保持着往锦袋里摸索的动作,然而通体肤色青黑,早已经气绝,连身下的马匹都同样没有察觉到异状。
陡然转过目光,瞪视向李小白,刀锋一指,喝道:“你,你使了什么妖法?”
大青牙死的不明不白,让安鲁感到莫名的恐惧。
李小白耸了耸肩膀,淡定地说道:“我是人,不是妖,怎么会妖法?”
安鲁一怔,也没有辩论一番的心思,直接挥刀将已经毙命的大青牙手中那只锦袋挑向李小白,粗声说道:“打开这个口袋,把手伸进去!”
他猜想这只锦袋里面一定有什么歹毒的机关削器,触之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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